“大堂人多眼杂，是不可能有机会让心怀不轨之人投毒的，或许去灶房能有发现。”白玉璃一个激灵，忽然道。
陆湛：“璃璃说得有道理。”只是他们平时灶房人也多，如果下毒风险未免太大。
食肆里的厨子和伙计，方才陆湛是没有排除怀疑的，现下瞧大家的担忧不比他少，疑心倒是打消了不少。
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衙差，王振让人先把食肆上封条，关了大门，别让不相干的百姓进来凑热闹，省得这事越传越远。
跟着来的还有衙门里经验丰富的老捕快，各种离奇的案子都遇到过，当即就让大家查灶房里的食物。
一行人进了灶房，若不是认识王振这个熟人，怕是两人这会已经被扣起来了，哪里还能行动自如。
有熟人还是好办事。
白玉璃看他们查的仔细就说：“咱们食肆的菜每日都是现买新鲜的，也干净，厨子们都很讲究的。”
话虽如此，但投毒也不是菜干不干净的问题了，简单的食物不洁不会吃死人。
陆湛也看出小狐狸快愁死了，眉头一直蹙着。
“那几人点的菜不同，却是都有了中毒的症状，是否看我食肆中的水源。然后便是那几桌的客人菜不同，却是都上了米饭。”陆湛思索道，这就是目前肉眼能看见仅有的两个共同点了。
众人如当头一棒，王振激动地道：“对对，看水源，还有这米饭是用大蒸笼蒸的吧？他们吃的一样！”他吩咐两人去查看后院的水井。
白玉璃嗯嗯了几声：“就是这个大蒸笼，你们看看有啥问题。咱们食肆每日都会由前一晚留在食肆看门的伙计天不亮就将米饭提前蒸出来。”
昨晚守夜的伙计一听这话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板，小老板，我不知道，我没有下毒啊。”
大家在灶房查看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此时去后院看水井的衙差也进来了，那就只有看米饭了。
看伙计跟只鹌鹑一样打哆嗦，陆湛道：“没人说是你下的毒，先起来吧。”
小伙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解释道：“老板，昨夜我真没发现有人进来食肆过。”
对方如果真是存心投毒，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轻易让人发现不得。
经验丰富的老捕快已经端来了板凳站上去。因着今天时辰还早，蒸笼里的米饭才用了一点点，就是那几桌中毒的人的吃的量。
老捕快用手指轻轻一碾米粒，又放鼻尖闻，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米饭有问题。”有种说不上来的淡淡的味道，“有点像是下了催魂散？”
“催魂散，这可是剧毒啊。”王振不可置信地道，“这不是简单的让人吃了拉肚子，稍微过了量就是存心要人命啊，看来是要置陆记于死地才罢休。”
伙计都吓傻了：“我，我煮的时候一步也没离开过灶房，就打了会儿盹……难，难道是那时候吗？”
“但我也不至于有人进来发现不了，昨夜有只猫进了灶房都被我赶出去了。”伙计结巴着说。
这还有啥疑惑的，应当就是伙计松懈时被贼人钻了空子。
白玉璃神色愤愤地：“究竟是谁这么坏，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害咱们。”
陆湛脸也黑沉的厉害，他顺着灶台上的蒸笼的正上方看上去，手指指着屋顶：“你们看看。”
众人不理解他的话，抬头细细一瞧，只见婴儿拳头大小的孔洞，这这这，他们食肆的屋顶是好的，怎么突然多出了个洞来。
还正对着灶台上的大蒸笼？
结果似乎显而易见了。
冯宣激动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人肯定是爬到了屋顶投毒下来的，只是这好歹有这么高的距离，真能投放准吗。”
陆湛：“用长竹竿投放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老捕快附和，他也是这样想的：“没错，很有道理。”
“不过即便知道了是怎样下毒的，可咱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冯宣问，“师傅，要不我回家派人来帮忙查查，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嘛。”
县里想他们倒霉的人无非是那些开酒楼的同行，嫉妒陆记抢了生意，怀疑对象是有的，只是这证据难查。
王振：“冯公子，这是咱们衙门的公事，你不用操心。”
冯宣脸一拉：“我就没好意思说，就你们官府办事那效率，等查出下毒的凶手，黄花菜都凉了，咱食肆生意怕是日后也不用做了。”
很多人都怂捕快，丝毫不敢顶撞，可冯宣就是要说，事实就是这样的，他真没乱讲：“而且对于你们来说是公事，对我来说可是家事，能不着急吗？”
他这话让陆湛嘴角扬了扬，他能把食肆当家是好事，凡事才会上心。
王振语塞，这小子嘴巴怎么这样厉害？
店里的人之前看不惯冯宣好吃懒做，此时却是大大的改观，挺重情重义的啊。
陆湛也没拒绝，食肆危机时刻大家能出出力也是好的。冯家在县里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冯老爷担心自己儿子在外受委屈，就这样都能派人看着，这小子回去厚脸皮一番，说不定还真有用。
“行，师傅，那我先去看看医馆那边，有些不放心，那些人闹起来要是欺负夏哥儿我还能帮忙呢。”
陆湛：“嗯，你先去吧。”
这事官府已经插手了，发生的太突然，怕两人接受不了，王振开口道：“陆老弟，大白你俩放心，衙门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的。”
陆湛点头：“多谢王哥了。”
王振交代：“我和你俩出去向百姓们解释清楚，省得让大家误会了是你们食肆的问题，要让百姓们知道陆记也是受害者。”
白玉璃同意，虽然事情已经发生，怕是没有人再敢来他们食肆吃饭，可总要说清楚才好。
“我来说。”白玉璃拍拍胸脯，跑出去，两人跟在他后头。
白玉璃一出大门露了脸，围观的百姓就要冲上来揍他，店里的吃食害死人还敢出来招摇！
白玉璃瑟缩怂了下，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不过他还是鼓足勇气，周围有衙差，这些人不能把他怎样，打几下又不会怎样！
“父老乡亲们听我说，我们陆记食肆开业以来口碑一向很好，这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次是被奸人所害，衙门里的官爷们可以作证。我们一定会找出害人的凶手，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白玉璃说着也哽咽了几声，食肆被人算计他或许没这么伤心，可是现在都死人了。死了就怎样都治不活了，死者的家人该有多伤心啊。
人群中的百姓义愤填膺，只想揍人，陆湛冲了出来：“你这么快出来干什么。”
他是死了不成，需要让自家夫郎出来和大家澄清和承担责任？
白玉璃垂着脑袋，他看陆湛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希望自己也能帮上忙。
这事还得王振他们来开口比较有说服力。王振也秒懂：“陆记确实是被歹人害了，不过没查出凶手之前，陆记会暂时查封，大家先散，别聚集。”
王振严肃着脸，穿着捕头的官服，看起来颇为可靠，人群中的躁动少了些。
他让人把百姓遣散，开始在食肆大门上封条，出了这种事，生意自然是不能做了。
王振转过身对陆湛道：“我一定歹人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你脑子灵，若是有想法随时来衙门找我。”
陆湛说知道了，他今日这心情很是低沉。
一群人查完就离开了，食肆里的厨子伙计看着上了封条的食肆，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这是生意太好被人惦记上了，对方才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现在该怎么办呢？
陆湛看了看众人：“各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现在你们就先回家吧。开业这么久没有好好歇息过，趁这个机会歇歇。”
众人一大堆的话哽在了喉咙说不出来，想必老板心里也是苦啊。
算了算了，回吧，也帮不上啥忙。
等众人散了后，白玉璃才看向陆湛，陆湛表面平静，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璃璃，走吧。”陆湛道，还得去医馆看看，石家一家人还有冯宣都还在那里。
即便难受和自责掉以轻心让别人钻了空子也没时间。
开业近一年，再多问题和困难都解决了，如今却闹出了人命，和之前遇到的困难都不一样。
白玉璃泪眼汪汪，微微地皱了皱鼻子，他们的食肆被封了，他也知道老板没被抓去已经是万幸了，不过心里还是难受。
他抱住陆湛，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你别难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知道食肆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经营到现在，陆湛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好几次半夜醒来，都看到陆湛点着油灯附在桌案写经营策略，而且他们食肆又老被同行惦记上，陆湛有多辛苦他心里都了解。
只是这人凡事都独挡一面，把他保护的很好，有啥难事都是自己就解决，因此白玉璃很心疼。
陆湛心情原本还沉重，看白玉璃委屈地脸皱成一团，圆亮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就有些好笑：“还安慰我不要难过，你是要哭了吗？”
白玉璃反应过来，赶紧胡乱抹了几下眼眶，不承认：“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哭，我是眼睛有些痒痒。”
陆湛嘴唇弯了弯，安慰他：“相信我，会没事的。咱们这会先去医馆，看看其他人严不严重。”
白玉璃说好，他拉住陆湛的手：“他们要是揍人，我就保护你，挡在你前面，我不怕痛。”
平时娇气的很，这会为了宽他的心，都说自己不怕疼了。
而且这小身板，也不知他会如何保护自己？陆湛听着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两人是驾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医馆。
他们正要进门，被里头眼尖的石夏看见了，他赶紧跑出来：“陆哥，大白你俩来干啥？里头的人都被咱们稳住了，若是这会儿见了你俩，肯定又要闹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
冯宣也跑了出来，刚才要不是来得及时，夏哥儿都要被人揍了。
陆湛：“虽说是因为有人投毒才导致的这种局面，但终究是在咱们食肆出的事，受害者更是冤枉，在医馆花费的让他们不要担心，咱们承担。”
“至于死了那个人，咱们尤其要安抚好家属，给些银子，尸体得衙门验了才能抬回去，到时好好安葬才好。”
几人点点头，说晓得了，肯定不会亏待那些人的。
“食肆其他的厨子和伙计我已经安排让他们暂时先回去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抓出幕后指使的人。”
这段时间安生不了。
交代完后，陆湛和白玉璃终于回家了，奔波了一天却也是毫无头绪。
白玉璃愁的饭也不想吃了。
陆湛：“别担心，锁定的目标人物也就几家酒楼的，能查出证据的。”
白玉璃抬眸看他，脑子灵光一闪：“其实我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