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京儒的索吻没得到答复,因为他们一起被海潮推向浅滩,满嘴都是沙子,发丝也凌乱。
祝京儒没忍住开怀大笑,在海水中站稳后毫无惧色与柏青临对视,眼见男人目光沉沉强忍着喘气,冷白色皮肤被水浸湿,海水沿着脖子那根筋肆意滑落,用黑绳系着的玉观音从衬衫领口漂出来。
瞬间好奇心大作,他伸手想摸那块玉。
下一秒,纹有凤凰花刺青的腕部被重重钳住,话语警告意味浓厚,“别碰。”
“好,不碰。”祝京儒乖觉,故作讨饶举起双手,但又继续肆意地直勾勾看柏青临的眼睛。
漆黑瞳孔的纹路独特,看人时眼尾微扬极有侵略性,雄性本能的压迫感袭来。
的的确确是越危险越迷人,就好像死寂荒凉的湖泊下其实藏着春夏秋冬潮起潮落。
祝京儒心跳漏了个节拍,四目相对间轻喊道:“柏青临。”
男人不理他,背过身预备走上岸,衬衫湿漉漉包裹出背脊线条,标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结实且肌肉分明。
祝京儒视线受阻,干脆将额发往后撩,咬字缱绻温柔再喊了一遍:“柏青临。”
海岸边浪潮拍动男人停下脚步,在咸湿的海风中回头,发丝飘落在日出金辉中沾染光,声音轻不可闻,“叫我什么?”
祝京儒当即弯腰用手泼起海水往人身上洒,柏青临被泼得怪无奈。
祝京儒成功恶作剧,笑得眉眼弯弯,格外愉悦。
他们身处的这片海属于琼州海峡,是我国的南海,又是世界的太平洋。
祝京儒曾经从太平洋的南岸抵达最北的地方,一路上追过蓝鲸,看过珊瑚,因为好奇海洋到底有多大,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好像过往所有惊心动魄的漂泊,都是为了这一瞬间。
柏青临转身看向他,一言不发,却认真倾听自己说的每句话。
沿着海岸线,海鸥翅膀发出扑腾声,掠过他们的影子。
祝京儒在浅海处追着小鱼玩,余光瞥见柏青临离开沙滩,似是为了跟自己保持距离,笑了笑依旧悠然自得继续游着。
五分钟后浮出水面,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抬起手遮住阴影眯起眼仰望停在岸上的吉普车。
不知不觉日出凝固天际,柏青临的衣服干了,他戴上眼镜眉目冷然,掩饰不自然努力绷紧唇线,垂眼想起擦拭液体的纸张已经处理干净,怕被发现产生的紧张难堪导致呼吸异常急促,密闭空间燥热,所以特地开窗通风许久,不会再有气味……
一幕又一幕在眼前重现,已经重欲到随便一碰就难以抑制,最终释放也是因为闻着扔在副驾驶上的围巾。
成年男人的欲望猛烈且直白,而柏青临的欲望平添上几分压抑,他刻意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海风刮得微咸。
像在玩捉迷藏。
柏青临花了蛮久才在礁石堆找到人,祝京儒正躺在一块漆黑斑驳的石块上,闭了眼像睡着,舒展开的眉眼于阳光和海面照射下漂亮的出奇,睫毛浓密双手摊开姿态随意,任由拍来的海浪吹刮着发丝,浪花一次又一次浸透全身。
金辉照出锁骨窝那枚暧昧的红痣,和眼尾呼应,红绳缠着细腰,弧度诱人,乳晕,肋骨,凹陷进去的线条,一切都在柏青临眼里。
这一幕充斥故事感又藏满色欲,像幅黑白影画,画里的人天生就该自由,无拘无束,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像飞来飞去的海鸥,像阵风。
只有现在才抓得住。
因为在眼前,所以触手可得。
柏青临于更高处的礁石站着,身影替祝京儒遮住光,将毛巾扔在人的脸上后垂头点烟,掌心护着火,吐了口烟后望向更远的地方,“还想躺多久?”
忍住不抖睫毛的祝京儒站起身,老老实实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瞅柏青临,“要是你愿意看,那我可以一直躺。”
“祝京儒。”
“嗯?”
柏青临垂眼问他,“你对几个人这样说过?”
祝京儒愣了三秒钟后理直气壮回答,“就你一个。”
柏青临转身就走摆明不信。
祝京儒赶紧追上,“柏哥,我虽然长得不老实,其实人特本分。”
“……”
“小时候身体特差,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八,我寻思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也得多晃悠多闹腾吧,这么些年从没把心思放感情上。记事到现在对象就处过两个,都是二十出头小打小闹,一个处了三天,一个处了半个月。”
祝京儒话音刚落。
柏青临鼻尖的烟雾被海风吹散,直白问道,“为什么分?”
“三天那个是打赌才在一起,意大利画家,我俩都觉得对方长得没自己好看。”
“下一个。”
“半个月那个是打拳击的,在一起因为他会修车,而我碰巧要骑摩托去国外转悠,分开是因为他受不了我天天让他修轮胎。”
柏青临沉默了会扭头看向祝京儒轻微起皮的嘴唇。
“柏哥,我其实很正常,只不过……”
柏青临打断他,“谁说你不正常。”
祝京儒愣住片刻,清澈多情的桃花眼缓缓眨动,悸动的心跳乱了节拍,像确信柏青临能理解他的荒谬和奇怪。
柏青临并不愿与祝京儒对视上,因为没办法忽略人一直没穿衣服,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祝京儒身材很好,腰窝凹陷出的弧度,水珠顺着裤缝滑落进里头,再蔓延藏进臀部,全身上下肉感最重的地方。
赶巧电话振动声响起,岳川打来的,柏青临去不远处接听。
“老柏,避孕套买了吗?”
“喂,怎么不说话。”
“昨晚怎么样了?”岳川自顾自打哈欠,“祝京儒找我要你身份证号,我早上偷偷摸摸去你房间找,想了想干脆把身份证塞你口袋里。第一次嘛,开房也该你来开。”
柏青临将烟嘴咬出痕迹,“什么时候滚回去?”
岳川顿时一惊,“操,这么久没听你爆脏口。”
“别再做没用的事。”
“没用?我看你受用的很,不是我夸张,他如果看上我,我马上放鞭炮把整条街炸了去。”
柏青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从别人嘴里提到祝京儒,下达最后通牒,“没有下次。”
“要是他再找我,又让我帮忙怎么办?”
柏青临熄灭烟头后凝视不远处在等待的祝京儒,“他不会。”
吉普车向前行驶,柏青临开车而祝京儒坐副驾,手里还拿着两张照片,正是礁石边的一幕。
“路过一个摄影师拍的,你去打电话的时候她来送照片。”祝京儒很喜欢,因为也拍到了柏青临,除却火锅店,这是两个人第二次私底下的合影。
柏青临随意瞥了眼继续专注开车。
祝京儒觉得柏青临不爱搭理人的劲忒坏,打方向盘的手牢牢操控,折起半截袖子给人很强的安全感,脸上戴眼镜,鼻梁高嘴唇薄,标准斯文败类。
祝京儒在绿灯的时候故意碰了下柏青临的手背,“柏哥。”
柏青临目视前方:“安分点。”
祝京儒忍笑。
还掉吉普车后祝京儒专门去酒店开房洗澡,换下来的脏衣服,除却内裤外都被柏青临送到洗衣店,洗完后等烘干。
回来时柏青临发觉镂空的窗帘拉起就能看见浴室全部。
一时间觉得燥热。
他索性在酒店房间门口沉默站着,站了半天又觉得没必要。
浴室里祝京儒指腹摩挲腰间的红绳,谁承想做流氓这么多年,遇上喜欢的也不敢太撒野,要不然高低裸奔出来。
他边洗边安慰自己,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钓不到大鱼。
捯饬完后回南海,时间也才下午四点,动车很安静,由于买票没买到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靠窗。
祝京儒撑头若有所思,顺便将那张照片从座椅和窗户缝隙里塞过去。
手机再发条短信。
【柏哥,玉观音不能摸,人也不给亲,那照片总得收吧。】
柏青临没有回复,一路无言出高铁站,抵达后便给祝京儒打好车,沉默安排好一切,并不打算继续同行。
祝京儒打下车窗手臂耷拉头趴着,他看见柏青临停在原地目送自己走。
夜里的城市车水马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祝京儒趁咖啡馆打烊前特地来堵人,或许太冲动,或许太冒昧,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好奇那块玉观音,更好奇柏青临心里怎么想的……
李雯雪招呼道,“之前在后门那抽烟,一晃眼就不见,估计提前走了,你俩这回真错过了。”
“没事。”
祝京儒失落也不表现出来,如常般坐在靠窗位置思索,坐姿怎么坐都不舒坦,他起身去到后门。
相比玻璃大门,木门更加狭窄些。
门边垃圾桶里正躺着厨余垃圾,肮脏,潮湿,还有被撕成两块的照片。
恰好将两人之间对半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