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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寂寞

最强御兽师也要端水 雁尔 3622 2024-08-19 08:31:18

“陛下,公主听到风声,悄悄去见了褚煦。”副官对着皇帝低声说,“需要派人把公主带回来吗?”

皇帝一反常态的摇摇头,正在浇花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季家怎么样了?”

“季家像铁桶一样,我们的人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他们应该是受到了指示,交代的内容和星网上一样,而且一味地说......褚煦是白眼狼。”

副官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凭借多年的相处,皇帝轻而易举就听出了副官的一丝不爽。

皇帝浇花的动作不停:“你觉得他是吗?”

副官蹲下身,帮盛开的鲜花修剪着横生的枝叶:“臣不觉得这样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百花丛在水壶的浇灌下,娇嫩的花瓣上滑落莹润的水珠。

皇帝把水壶放在了地上,他起身向房间深处走去。

空阔的房间十分黑暗,在房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球,蓝色和紫色两种颜色的精神力在里面交织,散发的荧光照亮了空无一物的角落。

副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自从缪尧和陆妤皇后的精神力被从密室取出后,皇帝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

“你觉得他的失忆是装的吗?”皇帝凝视着玻璃球,低声说。

副官愣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谁:“无舌告诉我,他在和陛下您面对面时并没有说假话。”

‘无舌’是副官精神体的名字,副官的精神体是一只鹦鹉,技能是【鉴谎】,只要被他的精神体听到的对话,都能被鉴定出真假。

“如果褚煦真的是小殿下,臣认为,他没有装失忆的必要。”

皇帝在和褚煦见面的时候,主动提出他和季家的纠葛,其实是一次试探。

这是副官的提议,他认为这样能试探出很多东西。

比如褚煦的态度,以及他是否失忆。

如果褚煦没有失忆的话,那他就会知道,主星的宫殿是他的家,而帝国的皇帝则是他的父亲。

孩子在外受到的一切伤害和委屈,在回到家的那刻,在父亲的面前都可以得到保护和安慰。

但是,褚煦并没有这么做。

这就证明褚煦要不然失忆了,要不然其实不是缪尧。

当然,这些都是副官自己的想法。实际上,他的一些经验在皇帝和褚煦身上起不到一点作用。

皇帝把玻璃球拿在手里,听着副官的分析,出声打断了他:“你觉得,让他失忆的原因,会是什么?”

副官敏锐察觉到今晚的皇帝总是在向他提问,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能看出皇帝并不是随口一问。

可是他却不知道皇帝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他闭了闭眼,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臣曾经咨询过医官和专业人员。他们说,这很有可能是抽取精神力的后遗症,精神力的过度抽取使大脑受到了损伤,记忆就此丢失。”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在帝国的回忆让他过于痛苦......也有可能是他在蓝星的时候太过于思念家乡,情绪达到了身体承受不住剧烈程度,大脑的保护机制下意识将这段记忆藏了起来。”

这几个解释,没有一个听起来是让人心情感到轻松的。

不管是后遗症使大脑受损,还是情绪的挤压使他不得不藏起这份记忆,都和失忆这件事的本身一样,让人难过。

皇帝思绪放空,看着被拢在掌心,如同夜明珠一般的玻璃球。

他一直觉得自己擅长的是扮演一个好皇帝,而不是去当一个父亲。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把缪尧选成‘种子计划’的执行者时,把责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可说到底,他从最一开始就没有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高压的环境消失,引起的肾上腺素也尽数冷却,虚无终于找了上来。

等皇帝后知后觉感受到来自心脏的钝痛时,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人,身边只剩下了一个缪姣。

像是为了让憋气的自己得到一点氧气,他只能把应该属于缪尧的爱,一同给了缪姣。

但是,他也不想看到但阻止不了的是,这份爱开始变得偏执。

“缪姣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把她看得很严,禁止她擅自离开主星,没有尊重她想去军校学习的想法。”皇帝说,“我只是怕她受到伤害。”

突然听到皇帝剖心掏肺般的一段话,副官睁大了眼:“陛下,你——”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副官。他把玻璃球放到了副官的手里:“把这个和资料一块交给他。”

副官缓过神来,不赞同道:“陛下,我们还没能确认褚煦的身份。”

“他就是我的儿子。”皇帝终于承认了,他望向副官的身后,感觉十分奇怪,就像在一个打在了他的头顶的巨大光源下,主动提起了的错事,让他无所遁形。

他的萤火虫精神体,每一次使用空间传送的技能之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获知传送地的坐标方位。

萤火虫使用完技能之后,会立马消散。在消散之前,由萤火虫记录下最后一刻的影像也会定格在他的眼前。

皇帝闭了闭眼。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浑身是血的缪尧被萤火虫从蓝星带了回来,身受重伤,躺在了距离主星很远的星球上。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滋生了许多情绪。

紧张、喜悦还有恐慌。

其中最让他感到陌生的,就是恐慌。

他是在虫战里磨练出来的皇帝,他是承担起一个岌岌可危帝国的皇帝,他可以为了帝国亲自把他的爱人和孩子送上战场。

可在再次见到身受重伤的缪尧时,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缪尧会怪他的狠心。

由萤火虫传来的一幕里,缪尧的眼皮沉沉的合上,发现了他的人,正是季家的孩子。

他记得,那个季家的孩子似乎叫季才捷。

在看到季才捷的时候,由缪尧引起的紧张和恐慌顿时得到了缓解。

他对这个叫季才捷的孩子有印象,他不卑不亢,不媚强权,如果由他暂时陪在缪尧身边,他想他是放心的。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缪尧回来的太出乎意料。

他不擅长处理感情,在失去爱人之后,他愈发封闭自己的内心。

当时的他只是想给近乡情怯般的自己争取一个缓和的机会,毕竟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缪尧失去了记忆。

但没想到,这一缓和,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里,缪尧不知受到了多少伤害。

季家救了帝国的皇子,这是值得帝国的皇帝亲自送上感谢的大功。季家会受到帝国的奖赏和提拔,这是季家的家主穷其一生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他的皇子并没有受到该有的善待。

*

缪姣在和褚煦见面之后,就摆摆手,让侍从赶紧回去。

侍从的表情很精彩,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犹豫,最后干巴巴地说:“公主,小心别被陛下发现了。”

“谁管他啊。”缪姣当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少啰嗦,快回去。”

侍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侍从刚一离开,缪姣就雀跃地牵起了褚煦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啦!”

“陛下召我来的。”褚煦身体陡然僵硬,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步子,“公主,你有什么事吗?”

褚煦说完,眼看着缪姣的表情变得比刚才的侍从还要复杂。

“公主?”

缪姣很快反应过来:“我来找你玩呀,你这么久没回主星,我当然要带你逛逛。”

说完,缪姣拉着褚煦就往外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褚煦被她的某句话引起的奇怪神情。

褚煦任由她拉着,很快就被缪姣拉到了宫殿的外面。

缪姣亲热地搂着他的胳膊,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让他看。

“你看,这是迷宫!”

在宫殿分为显眼的迷宫出现在了褚煦的眼前,目测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风一吹过鲜花和绿藤随风而动,使这座迷宫像活了过来。

缪姣微微扬起小脸,得意道:“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玩,迷宫的任何死角和出路我都门儿清。”

褚煦和缪姣往里走去,草木的清香充斥在周围。

听着缪姣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介绍着迷宫的几条主路,突然,褚煦的心头痒了一下。

“自己小时候一个人玩,不寂寞吗?”

他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说完后又觉得有点冒犯,抬起头去看缪姣。

缪姣依旧在前方带着路,脑袋和身子直直面向前方,卷发垂在肩头,只有她的声音传到了后面。

“你指的是什么时候?”

“如果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我一点也不寂寞。”地上的落叶被缪姣踩得嘎吱响,“每逢春夏夜我们都会睡在迷宫的深处,母亲的蝴蝶会用栀子花和藤蔓给我编花环,父亲的萤火虫一直飞在我们的头顶不散。”

缪姣描述的过往仿佛出现在了眼前,褚煦轻声问:“那秋冬呢?”

“到了秋冬,郗姨受精神体的影响,就会把郗亦韵和郗楷送进宫。”缪姣说,“天气冷了,我们四个就穿的厚厚的,偷偷跑到迷宫里燃起篝火,烤各种各样的东西吃。”

“有一次,火太大,波及到了迷宫,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一半的迷宫都会不复存在了。当时,母亲很生气,但是我们知道母亲最心软,一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会把郗楷推出去让他哭,这样母亲就不会骂我们了。”

说到这里,缪姣停在了原地,转了过来。

褚煦看到了缪姣的笑脸。

“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褚煦的发丝微乱,他有些恍惚。

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曾在这座迷宫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带到了他的面前。

或许因为郗楷和郗亦韵都是他的朋友,当郗楷和郗亦韵的名字出现在缪姣刚才的那段话里,褚煦感受到了无比的熟悉。

“对了,再给你介绍一个人。”缪姣牵起褚煦的手,拉着他离开了迷宫。

他们一路往宫殿走去,路过了七拐八拐的走廊,也躲避了巡逻的侍卫,终于在一扇隐秘的门前停下。

“吱呀”一声响。

门被推开,褚煦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

这个楼梯由石头堆砌而成,和宫殿富丽堂皇的装潢格格不入。石梯直通地下的密室,受到了时光的洗礼,显得古老而又神秘。

密室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

褚煦调出光脑照明,他们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地下的密室。

很快,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三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

从左到右数,前两个的容器里空空如也,只有最后一个容器里还有一团雾气般的东西存在。

“这个容器里的东西,叫精神力。”缪姣站在最后一个透明容器前,轻声说。

“精神力?”褚煦重复了一句,“精神力还能拿出来吗?”

“......”

这个问题让缪姣有些心痛,她突然后悔了带褚煦来这里,不好的记忆就像凌迟精神的刀子,缪姣再怎么想忘记,可痛意让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了那把刀子上。

“一些手段可以取出。”缪姣实在不想再次去讨论这个话题,她蹲在容器前,弓起指腹,轻轻敲了敲器身,“这些精神力待在这里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它的主人,叫郗韶仪。”

褚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既然姓郗,应该和郗楷有些联系。

“郗韶仪是郗亦韵和郗楷的母亲,母后的挚友。”缪姣停顿了一下,“她的精神体是一只母熊,熊母最怜子。”

容器里,雾气般的精神力汇聚成了一只长相秀气的小熊。

这只小熊和褚煦在新生淘汰赛的时候,打破机器人被释放出来的精神体一样,没有实体,如同被空灵飘渺的记忆组成。

小熊慢慢爬到了缪姣的身边,隔着容器,舔了舔缪姣的鼻尖。

...

褚煦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缪姣和他说她正在被禁足,必须得回去,但是她明天还能来找他玩。

有点尊重皇帝的命令,但不多。

褚煦在推开门之前,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来过。

步子下意识放缓方放轻,褚煦轻轻推开了门。

的确是有人进来过。

因为寝殿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三样东西。

餐盘上的晚饭,一个类似光脑的手环,还有一个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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