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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回家后滴了滴眼药水,缓了两分钟才睁开眼。
他对所谓的刷了彭宁田园夏记录的新人主播其实没多大兴趣,也没有很在意,不过沈流双在flow车队的小群里艾特了彭宁,非常之不要脸地挑衅:
“老彭你记录又被刷了。”
这终于让杨致察觉出一丝奇怪。
从他前世对这个时间段的国内飞车赛事组的了解来说,不该有这么出挑的新人才对。
于是杨致揉了揉眼皮,摸出手机,随意在飞车专区的直播板块里溜达了一圈,他视线突然定格在某个直播间的标题上。
“——My heart is bleeding love。”
...
“心树,请问你平时训练之余有别的爱好吗?”
“有...有的,听歌。”
“有很喜欢的歌吗?可以给粉丝还有观众们分享一下呀~”
“飞车官方bgm的话,无限速吧。非...非..官方的话,很...很很喜欢bleeding love。听了...好多次,都不腻。”
...
这段个人访谈让谢心树的粉丝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让杨致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种更偏向娱乐性的访谈,杨致从来不看。他平时训练很忙,俱乐部会主动给他们上课,让他们了解其他选手的优势和劣势,只有技术向的选手访谈杨致会偶尔翻着看看。毕竟他本人才是最神秘,最让人好奇,最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全冠王,所以可以说,杨致对其他人的私事根本不关心。
但是谢心树的每一个采访他都看了,不管什么形式,什么内容。
以至于杨致在看到直播间的这个标题后,他几乎是瞬间就点了进去。
画面右下角有个很漂亮的皮套,杨致从谢心树决定要再跑一次田园夏开始就已经在直播间里,他一直跟到了谢心树下播。
不用怀疑,甚至不用犹豫,他一眼就认定了是谢心树。
Bleeding love、摁手指、出彩的技术、爱抄近道、还有下意识的某些很萌举动——给小动物让路。
尤其是谢心树在直播时偶尔的轻笑。
这些都让杨致无比确信,他要找的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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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心树看着聊天界面。
系统说你已经和对方成为好友了,请开始聊天吧~
但是谢心树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盯着这界面开始发呆。
[你好。]
手机抖了下,是对面发来的信息。
谢心树回神,他嘴唇都发抖,也规规矩矩地回了个你好。
[能打电话给你吗?]杨致说。
谢心树这下咬着嘴唇,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问:“那我给你我的电话号码?”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杨致:[微信电话。]
“....”谢心树额头直接砸在了桌面上,他单手捂着眼睛,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表情视死如归。
“可以。我现在方便的。”谢心树缓了几秒,血液倒流,强撑着回复。
手机疯狂在桌上震动的时候,谢心树这才抬头,他摁了接听。
“喂?”谢心树小声。
“我是杨致。”男人声音低沉,不疾不徐,他好像在笑,语气很平和,“认识我吗?”
“认...认识。”谢心树道。
说完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发现自己又犯结巴了。
“认识多少?”杨致问。
谢心树卡了一下。
他跟报菜名似的,但磕磕绊绊:“飞车电竞...祖师爷,飞车有史以来..第..第一位全冠王..明星职业选手..flow车队队长..飞车断层超人气...亚..亚服排行榜第一..”
“说完了?”杨致笑。
“没。”谢心树大喘气地补充,“还...是,是很多职业选手的梦...梦中情人。”
“...”
“也是你的吗?”杨致问。
谢心树心脏猛地缩了一下:“我,我的什么?”
杨致手搭在栏杆上,看着窗外,跳过话题,“是这样,我担心你觉得我是骗子,所以想着还是打个电话让你亲自确认一下我的身份比较好。如果你还有所怀疑,我能开视频。你怎么想?”
开...开视频....
那谢心树估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摇头,尽管杨致看不到:“不..不用。我听得出来你..是杨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那我就直接一点了。”杨致说,“你有打职业的打算吗?我指的是成为飞车电竞选手。”
“我想组一个车队,去打明年的世竞赛。我和FON解约了,现在是自由身。如果要组车队,我打算先以民间队身份去打两个月后的市级比赛,拿到名次后申请俱乐部。我的投资人下个月回国,到时候签合同。我看了你的直播,你很有潜力,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车队。”
谢心树大概听得明白杨致的想法,只是他现在处在极度的震惊里。
杨致居然要自组车队?!
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么?
应该不是。第一个大有可能是沈流双。
但是杨致没有公开说过这个决定。
“你....”谢心树你了半天,说不出别的。
“要不然我还是开个视频?”杨致问。
谢心树哽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怀疑你,真的。”
“车队现在,有几个人?”谢心树问。
他说话比刚才好了一点。大概是方才一下接到杨致的电话,让他受宠若惊。谢心树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能犯口吃,不然杨致察觉出不对劲,说不定就后悔来找自己了。他想跟杨致见一面。
有些话要当着面说,有些事情也要当着面解决。
“如果你来,暂时只有你。”杨致说。
谢心树这下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杨致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特么不靠谱了。
总结就是,杨致要组车队,要开俱乐部,但是目前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人他才刚联系上一个,钱下个月才飞回来。
于是杨致补充:“但如果你来,设备场地都有,顺利参加市级比赛没问题。包吃住,我当教练。”
电话两头都没动静,谢心树鼓起勇气:“能...面谈吗?”
“嗯?”杨致一愣,“可以。”
“我想看看具体情况...再答应你。你也看看我的情况...嗯,就..这样可以吗?”谢心树小声。
杨致心道这他还需要看什么情况。小杨神就摆在他面前,刚刚谢心树还刷了个热乎的田园夏全服记录。杨致都生怕自己打的这个电话不是第一个。别家俱乐部虎视眈眈。
但他听得出来,谢心树是紧张了。
只有紧张谢心树才会犯结巴。
所以杨致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应道:“好。我们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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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这通电话后,谢心树又把额头抵在桌面上,他弯着腿抱着膝盖,脚踩在电竞椅上,窝成一个小团。
杨致居然说要和他见面....
谢心树趴着一动不动,接着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扑到床上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争气点谢心树....打住打住,杨致这会儿根本都不认识你,他也不知道你之后会被人叫做小杨神...
所以不要再傻笑了!
谢心树把自己的脸揉得皱成一团,使劲搓了搓,才终于缓过劲儿。
他翻身躺在床上,用被角盖住自己的小腹,手机亮光在黑夜里很惹眼,谢心树解锁后,刚好微信又弹出新消息。
[位置]裕景花苑
杨致手术后不能见强光,于是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谢心树去找他。
谢心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问:“我明天去可以吗?”
[可以。]
[来的时候告诉我,给你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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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阳光正好,又是周末,谢心树和赛车场那打了招呼,暂时不打算去那打零工了,老板也没说什么,只祝谢心树学业顺利。
他出门戴了个鸭舌帽,打车到了裕景花苑门口。
这里是别墅区,占地面积很大,谢心树进去后绕了两圈才找到杨致给他发的门牌号。
铁栅门虚掩,谢心树象征性地敲了敲,除了树上的鸟飞走了以外,没别的动静,于是他干脆走了进去。
左右两侧都有楼,独栋小洋楼风格唯美,谢心树低头,看着消息。
[训练基地在左边。]杨致五分钟前发来的。
他好像很不方便出来,有种吸血鬼昼伏夜出的特性。
谢心树察觉到对方的不便后,忧心忡忡,他想问杨致手术情况如何,要注意什么,眼睛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但他忍着,不敢逾越。
从外面看不出来建筑内的装潢,谢心树又象征性地在一层的木质大门上敲了敲,门还是虚掩着。
“有人吗?”谢心树问。
他等了几秒,里头没反应。谢心树以为杨致还没过来,安静地站在屋檐下等。
直到里面传出很轻的脚步,大门咔哒一下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谢心树回头时,和杨致对上视线,两人均是一愣。
杨致和前几天不一样了。他在左侧眉尾附近的上下处各打了一个眉钉,银白色,屋檐落下的光在眉钉上反射出冰冷。
他比谢心树高半个脑袋,靠在门框处,一只手握着门把,脸上的散漫在见到谢心树时转为意外。
带着点独属于清晨的慵懒的嗓音响起:“..怎么站在这?”
谢心树看懵了。
杨致穿着浴袍,头发还没干,身上有很淡的沐浴香。
“不是让我在...在...在基地,等你吗?”谢心树很不争气地犯了病。
杨致顿了顿,“基地在隔壁。”
啊??
谢心树内心一万头羊驼奔驰而过,他拿出手机,亮出证据,“...你说的,左边。”
杨致靠在门框处盯着谢心树,伸出手比划了下,打向左侧,“啊。”
“抱歉。”杨致笑起来,“对你来说基地好像是右边来着。我弄错了。”
谢心树:........
他甚至怀疑杨致是不是宿醉没醒,不然对于传闻中的杨神来说,飞车每一个拐弯他都要控制到极致,会连这么简单的方位常识都搞不清吗?!
谢心树脑子一团浆糊,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杨致拉开门,“先进来坐。基地等会儿再过去看。”
谢心树眼睛一睁一闭就走了进去。
室内很黑,可以说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黑得不正常,谢心树随便看了一眼就意识到不对劲,“那..这是哪里?”
客厅有沙发,有盆栽,有电视机,还有音响。总之愣是一台电脑没有。
杨致靠在墙边,憋着笑,“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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