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只打了单边。

和唇钉舌钉不同, 打这个部位疼痛加倍，虽然穿孔刺痛感因体质而异，但毕竟算特殊位置, 痛反正是肯定比常见位置痛的。

杨致表面上总笑眯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 能解压的活动就是拽着沈流双去赛车场血战，再不然在基地活动室的跑步机跑一小时。

穿孔对他来说, 痛并快乐着。

而杨致本人大概是传说中的穿孔圣体, 单边乳环打完他前后也就养了半个月。

大型正规的飞车电竞比赛不允许选手露纹身, 之前有选手纹了个纹身挑起种族矛盾, 话题敏感, 国际赛事组在s2就加了铁律，打电竞就打电竞，注意形象管理，别搞得花里胡哨, 至于染发倒是没管得那么严格。

杨致这种喜欢穿孔的，比赛通常也会把耳钉给摘了。

现在他不是一线，顾虑没那么多, 更何况比赛又不需要他脱衣服，最多体检时候机器照两把，孔自然想怎么穿怎么穿。

这个车队到底能不能进世竞赛, 只有谢心树当然不够。

选手是杨致特地找的, 按照前世历程，原时打三年竞速才转会去琢磨道具赛，他自创的流氓打法, 说实话，谢心树不会, 杨致也不会。

他两都不是主攻道具的选手。

所以，他们帮不了原时，只能让原时自己成长。

揠苗助长对电竞来说百无一用。

车内，杨致的手机响了，是有人给他打微信电话。

杨致低头看了眼，发现是熊队队长小米来电。

估计又是问他thought的。

“这个，这个铃声..”旁边谢心树突然看向他。

杨致挂了电话，让小米跟他打字聊，他现在不方便接。

“铃声怎么了？”杨致发完信息应了声。

谢心树：“好耳熟。这是什么歌？”

“你当然耳熟。自己最喜欢听的歌都听不出来了？”

谢心树瞪大眼：“那你说是什么歌，please。”

飞车电竞是竞速比拼，没有打打杀杀，隔壁PUBG组的职业队人均一个喷子，脾气火爆不服来战，他们玩飞车的倒是人人都笑面虎，反正面上肯定文雅许多。

谢心树这会儿说话哼哼唧唧的，黏糊糊，语调又轻柔又勾人。他应该是标准南方人，长得白白净净不说，性格也很柔和，玉树临风。

杨致有求必硬：“bleeding love。”

“流血的爱。”

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我的心是流血的爱。”

——My heart is bleeding love。

谢心树的直播间标题。

成为职业选手，打一场一场比赛，抗压不好也要硬抗，不被看好也要猛冲，对谢心树来说，就如同流血的爱。

杨致把这首歌设置成微信铃声，这几天国内车队打爆他电话，反而在一声声震动里被莫名其妙安利到。

润物细无声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是来自flow前队长的洗脑包。

正好最近各大音乐软件的年度报告都新鲜出炉，杨致随手截图发了个朋友圈，设置的仅飞车组可见。

画面显示：

亲爱的用户，您年度最爱歌曲——《bleeding love》

今年，您一共听了641遍。

其中，10月31日这一天，您单曲循环了77遍。

您习惯在深夜听歌。

9-11月的深夜，这首歌在深夜陪伴您入眠。

...

而杨致配文：我对我车队的爱天地可鉴，童叟无欺。

这朋友圈一发出就被蹲点视奸他的各大选手发现，纷纷来刷脸凑热闹。

[毛毛雨：你有病吧。]

[熊队队长-小米：啊啊啊杨神你不是说没空接我电话吗？有空发朋友圈？？？]

[沈流双：大家散了吧，这是一条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圈圈，因为他只是在秀恩爱。]

[Master-black:whaaaaaaaaat？！]

[JQ经理老邱：微信不能点踩吗？]

各大俱乐部的人来他评论区拉屎没让杨致笑，倒是旁边的谢心树一句话让杨致笑出声。

“什么我的心树流血的爱？”谢心树疑惑地问。

杨致揉了揉他脑袋：“你是空耳大师。不舒服就闭眼睡一会儿吧，半小时到基地。”

*

小米找杨致倒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只是发出了一份邀请。

目前国内道具组要说谁实力最强，熊队当之无愧，小米问杨致，血队最近有没有时间和他们来几把友谊训练赛。

原本熊队想的是刚好试探bleeding的道具实力，又能给thought展示他们的强悍，这样要勾搭thought就更简单。

然而杨致也有打算。

能和熊队打训练赛，对他们来说有益处。

比如让原时看看现在国内飞车的道具赛巅峰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也能让原时学习学习，万一这小子就受启发了呢？打通任督二脉了呢？

于是杨致秒答应。

[可以。月末我们要刷直播时长，没空，下个月月初？]

小米激动：好啊好啊！！

发完他又问：那杨神你也一起的吗？4v4打包给我们玩啊！

杨致一眼看出对方心思，冷笑回：让我陪练得加钱。

小米：.....嘤。

*

司机载着他们到基地，杨致跟司机道了谢，没给谢心树选择的机会，下车绕过来，把人捞起，用手肘一顶带上车门。

杨致的公主抱熟练到谢心树以为他曾经这么抱过很多人。

“我可以自己走。”谢心树认真说。

“我不可以，我一定要抱着你走。”

基地一层的声控灯在捕捉到杨致脚步后就亮起，杨致迈开长腿路过架在置物柜上的智能语音机器，镜头又刚好扫描到谢心树的脸。

“心树宝宝，晚上好哇！”

杨致脚步顿了顿，挑眉低头：“叫你呢。”

谢心树挣扎两下：“我不去卧室，我要洗澡。”

“小酷。”杨致喊了声，“喝醉了能洗澡吗。”

机器响起：“心树宝宝，喝醉了最好不要洗澡，浴室密闭容易缺氧，意识模糊容易摔倒，所以喝醉了需要注意多休息，以免产生不良的影响！”

人工智障说话还挺押韵。

“听到了吗？”杨致道，“你非要洗只能我帮你洗了。”

谢心树选择闭嘴。

上楼后，杨致让谢心树开了门，他一进谢心树卧室就闻到清香，室内整洁得连毛发都找不到，被子枕头都摆放整齐，桌搭中国风，墙上还有几幅遒劲的字，有半人高的展示柜里放满瓶瓶罐罐，全是香水香薰，谢心树还会泡茶，床旁边有个小的茶几，桌上有空了的茶壶，还摆着电脑和键盘。

键盘是法老。

杨致看到这键盘的时候笑了笑，把谢心树放在床边，“法老用得不顺手？”

“顺的。”谢心树点头。

“那比赛的时候怎么不带？”

谢心树：“这是你的键盘..”

“我给你的就是你的。”

谢心树琢磨，最后决定：“打进世竞赛，我就带它去。”

“好。”杨致循循善诱，“那和我约的直播跑图用不用这把？”

“可以用吗？”

“你喜欢就可以。怕被人说？”

“不怕。我又不是偷来的。”谢心树生气道。

“那是哪来的？”杨致追问。

谢心树快被他绕晕了，眨眨眼，“你送的啊。”

“对，我送的。所以以后都是你的了。”杨致笑着给他开了室内暖气，“随便玩，玩坏了丢给我，我再给你修好。”

他是组键盘的一把好手。

在杨致走之前，谢心树问了昏倒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那个还有吗。”

杨致秒懂，笑眯眯：“有。”

“还可以再往下猜。”

*

闹钟是在早上九点准时响的，谢心树下午约了采访，得出门去备采，所以难得设了个闹钟打算早起。

他宿醉醒来，只记得昨晚潦草洗漱后就窝在床上睡着，此刻醉意消散，当他尝试倒带记忆后，突然翻身坐起，又差点在床上打滚。

他昨晚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摸了杨致的...

他还被杨致抱着回来...！

谢心树，你完球了。

他抱着脑袋，看着床对面空荡荡的白墙壁，很想手画十字架忏悔。

杨致呢？

杨致又跟他说什么了？

谢心树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回去了掀开看看。

他掀了吗？

如果没断片的话，残存的记忆告诉他，他没有。

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不过...应该还是没掀的吧。

不然肯定会记得长什么样才对。

谢心树恍恍惚惚地起身，从衣柜里扯了裤子和衣服出来，打算先去洗澡。

洗完澡再往手腕上喷点香水，否则他受不了。

以前在家谢听月不止一次地指控谢心树精致过头，笔记本分门别类，所有东西都要整齐叠好，三天必打扫一次卫生，生活质量极高，香水喷不重样的，外套脱了要消毒除尘挂好，出门还会擦干净鞋子，甚至定期修眉毛。

比如现在。

谢心树终于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把换洗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后身心舒畅，他拉开门窗给浴室通风，站在洗手台前找了个修眉刀，对着镜子里白净的脸修眉。

昨晚的一切他当没发生过就好，修完这眉毛他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杨致抱着平板，和投资人打着电话从走廊路过，瞥见里头的谢心树，突然打了声招呼：

“心树。”

“..”谢心树整个人一僵，回头，“学..学长。”

“听说你下午要去采访？”杨致靠在门框处，闭了麦，含笑问。

“是的。”谢心树点点头。

杨致问：“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不不..不用..我打车去就好，你..你应该很忙。”谢心树连连拒绝，把用完的修眉刀放进工具袋里，“我下去吃饭了学长..”

杨致看着谢心树逃跑般的背影，重新开麦和投资人道：“你把他吓跑了，赔我。”

富婆投资人：给我滚。

*

谢心树做采访的时候有些紧张，负责采访的主持人并不知道他有结巴的毛病，比赛的队内语音也没有公开，几个人急得脑门都冒汗，以为是他们没招待好thought。

这场采访谢心树自己解释了一下他会紧张会口吃的问题，说他会努力改进，希望粉丝多多包涵。

采访一公开，飞车社区炸开锅。

[啊啊啊啊啊啊thought的名字好好听！！原来thought是佛教语心树的意思？！]

[结巴是硬伤啊，哪家俱乐部敢要？不过谢神这天赋足够吊打，还好被WIN发现了。他一个人能carry全场，哪怕不和队友交流也够看。]

[所以比赛完的发言没有磕绊是因为偷偷练习了很多遍吗？好可爱呜呜呜小队长加油！！你说话超级好听！！]

[小队长好真诚。]

[谢神能接个代言吗，我和我男票巨喜欢你，每次重温你的点漂双喷都会产生一种很想给你送钱的冲动。]

[别说，thought牛逼不接受反驳，国内还在一线打比赛的末置位选手，能跟他一较高下的估计也就只有毛毛雨。]

[杨神也可以。]

[杨神还没退役呢！！请带我们杨神玩！]

[开什么玩笑，跟雨总一较高下？我们雨总坐拥7张王图纪录好吗。]

[开什么玩笑，你谢神第一把首秀赛就刷掉云海寻宝，为什么人家解说不喊他小雨总喊他小杨神？因为他发展下去绝对能超过们飞车电竞祖师爷！你谢神路还长着！]

...

采访出来竞粉吵得不可开交，选手私下倒是其乐融融，没人闲着拉踩比较，因为全他吗跑到杨致朋友圈最新那条年度报告下面拉屎去了。

评论叠了九百多条，划十下还划拉不完，整个飞车电竞圈都在这掐架。

等谢心树做完采访回来，基地一层，他姐在噼里啪啦敲键盘回复广告商消息，听到脚步声都没回头就知道是谢心树，抄起桌上一个信封，举起手，“过来拿。”

谢心树一愣，走过去。

“什么？”

“你们要的东西。”谢听月勾唇。

*

杨致联系完赛事组，确定春季赛时间，决定给bleeding报名。

春季赛之后是国内选拔赛，国选是第一个跳板，在此之前要让车队多磨练磨炼，否则选手对赛事不熟悉。

他站在门外抽烟，看着花园里的瓜田。

“学长。”谢心树推门出来，脆生生喊了句。

杨致回头，摁灭烟，站起身退开一步，“找我？”

“嗯..嗯。”谢心树手里捏着信封。

杨致瞥见，意外：“....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信封。

等等，信封...！

草。

难道...？

真不能怪杨致多想。

谢心树会修眉毛。

虽然他不想刻板印象，但是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既然会修眉毛，那和直男应该关系不大。

现在又捏着信封来找自己...

杨致夹着烟的手都抖了抖，谢心树把信封拆开，递给他：“你自己..自己看吧。”

杨致把里面藏着的纸取出来，铺开一看。

他一下怔住，脸上没了吊儿郎当，而是慢慢地降下眉头。

这张被粉丝调侃可以选秀出道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这样复杂的情绪，他在飞车电竞史上留下的足迹似乎都拓印在深邃的黑瞳里，花园内的微风带起他垂在肩上的狼尾，眉钉处断开的尾像隐匿在更迭里的流星。

四周只有风和呼吸声，杨致捏着这张薄如蝉翼的纸，久久没有说话。

他20岁入队，前世打到28，今生已经25。

在役十多年。

十年不过弹指间。

奖杯，采访，超车集锦，饱含喜爱和期待的粉丝的目光，飞车车友的共鸣，为国争光的荣誉，所付诸的心血，汗水，时间，这些统统叠在一起，叠在掌心，往下一压。

也不过就压成这么轻飘飘的一张纸。

纸上写着：

账号名：Flow-Yang

游戏ID：30892182

密码：GongXijieYue

恭喜解约。

杨致垂眸笑着，声音低沉：“找FON买回来的？”

“嗯。”谢心树抬头，看向基地二楼窗口。

原时手作喇叭状：“ohhhhhhh！杨神你是永远的神！！！”

缪思羽冲底下两人摆了摆手，打招呼补充：“是队长的主意，我们都同意。”

起哄完，他们找了个房间双排磨道具赛去了。

杨致长长地叹了口气，郑重道：“谢谢。”

“你们把比赛奖金都搭进去了？”他问。

谢心树只是笑了笑，没答话。

“刘滔找你们要多少钱？”杨致问。

“三百万。”谢心树说。

“好。不能让你们出这钱，我会补上。”

谢心树本来想说那算什么，但他知道杨致就是这样的人。

他从不对任何一个后辈摆架子。

当年，谢心树一个人蹲在TTL昏暗的杂物间在抄赛车数据，俱乐部没人在意他，甚至叮嘱他别到处乱跑。

而知道杨神来打友谊赛，全员出动去杨神面前露脸。

名不见经传的谢心树却在天寒地冻的杂物间，突然得到一杯杨致递过来的热咖啡。

那时杨致溜出来喘口气，偶然看到他蹲在里面，于是推门进来问他在干什么。

谢心树慌了，结结巴巴道，“..看看看，看改装方方方，方案..”

“那教练介绍TTL选手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你？”

“我..我..我还不不不，不是选手..”

“签约了吗？”

“签..签了..一直在青训营预备役..”

“喜欢玩飞车？”

谢心树重重地点头，“很..很喜欢。”

“咖啡趁热喝。”杨致起身的时候道，“现在跑云海寻宝不注重往赛车加引擎点，官方改了地图，你用基本的原装A车就能跑，如果压不住漂移力道可以考虑把进气点满，平衡一下车身。”

“祝你早日成为正式选手，加油。”

谢心树完全懵着，但把杨致的话听进去了。

之后，他上一世的个人王图云海寻宝就是用进气点满的A车跑出来的。

..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是谢心树和杨致在第一次见面后，对他的印象。

“不..着急。”谢心树看着杨致道，“你现在没有钱。我们暂时也不缺，马上..马上有代言费会打来..”

杨致噗嗤笑，“好，我慢慢还。”

天知道他杨致要是重出江湖能捞多少笔，不过他觉得自己立好穷鬼人设似乎也不错，很吃香。

杨致指腹轻捏着纸张，“谢心树同学，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直播跑..跑图吗？”谢心树问。

“我用这个号跟你跑怎么样。”杨致朝谢心树晃了晃手里的纸，勾唇，眼里闪过碎光。

“...”谢心树喉咙一紧，“好。”

杨致又问：“跑娱乐图怎么样？”

谢心树：“...我没问题。”

杨致继续：“哪张图？”

谢心树不说话了。

杨致：“跑情书怎么样？”

“....”

谢心树一下攥紧手，“情...情书？！”

“嗯，跑情书，就这么定了，晚上八点，直播间等你。”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来跑1号位。”

情书，飞车娱乐地图内人气top3。

这张地图之所以会被取名为情书，是因为两位玩家各司其职，1号位能触发情书，在界面内打完字发送后，这封情书会被白鸽送给2号位。

连三星地图都不跑的杨致..金荧杯后首播居然要和他跑娱乐地图情书。

谢心树处于全死机状态。

并且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