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 叶牧重新恢复了平静，戴着微笑面具从餐厅拿了纯净水。
少爷在电梯里手舞足蹈发疯的一幕，除了叶牧自己, 只有盯着电梯监控的技术部员工知道。
一整个下午, 时凌都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大阴阳师的角色，就连C组的成员们都看出来了, 导师今天就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似的, 话里话外都在给叶牧难堪, 但碍于有镜头对着, 也没人敢说什么。
倒是小北和李哥夹在中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拍摄得相当艰辛。
拍摄结束，小北和李哥先行离开，趁着李哥还在收拾设备，小北偷偷把叶牧拉到一边，双手合十, “叶牧叶牧，实在不好意思，平时C组不是这样的，时老师今天可能状态不太好, 不是故意针对你, 咱们节目组也没有要求他这样做！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往心里去！”
“？”叶牧抬眉，“小北姐, 你为什么道歉？”
小北顿了顿：“你的综合评分本来就应该留在A组，暂时来这里也是权宜之计, 我们也知道对你很不公平……咱们都觉得很对不起你。”
叶牧：“不是不是，小北姐, 你不要道歉。”
小北：？
叶牧眯起眼，眼底闪出狠戾的光，“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小北惊慌：“别别别，叶牧选手，节目组现在已经在积极想办法了，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你千万别冲动！咱们节目现在数据挺好的，要是没了就太可惜了……”
叶牧：“啊？节目为什么会没？”
小北：“啊？你不是要让叶总施压把《梦想巅峰》弄没？”
叶牧：“我看上去这么像反派？！”
摄制组走后，时凌也没了继续作秀的心思，在一旁的休息区看了一会儿C组的排练，就跟助理提前离开了。
排练室里原本气氛都诡异到快要进入超自然的程度了，时凌一走，立马重燃人间烟火。
叶牧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的角落瘫坐下来。
经历了一场直播，现在各大平台上对他的讨伐似乎升级了，叶牧面无表情地刷了刷，发现自己的黑词条又多了两个。
【把内娱选秀当成给太子选妃了？这么有钱怎么不直接买几个回来，还劳烦您亲自下场勾搭？】
【前辈说话的时候他在旁边拉个脸，委屈死他了，不是太子爷的话谁理他啊？】
【屁都不会天天就只能吊车尾，霍霍完A组现在去霍霍C组，梦想巅峰被他霍霍完了】
【感谢您用零花钱来拯救内娱，但是求您别拯救了，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行行好。】
【还整天给自己贴个学霸标签，有钱真是猪都飞上天了，怎么不去当玉皇大帝啊？】
都怪老叶给他断粮，要不是因为没钱吃饭，他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大体老师可比什么时凌老师亲切多了。
叶牧越想越窝火，当法医怎么了，难道当法医也会有人因为案件被抢走莫名其妙跑来阴阳他一个下午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老叶的聊天框里打字，“为什么不让我当法医！！！”
打出一排感叹号，想了想又删掉了，重新输入：“亲爱的爸爸，我知道错……”
叶牧皱眉，凭什么？我又没错！路是我自己选的，爬我也要爬到案发现场！
就在叶牧写写删删的空档，头顶的灯光忽然被人遮住了。
叶牧仰头，是个矮矮胖胖的男生，一对儿门牙略微突出，正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人……叶牧早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记住了，当时他正抱着一个巨大的全麦面包生啃，像只进食的土拨鼠。
这会儿离近了看，更像了。
叶牧：？
男生蹲下身，把自己手机举到叶牧面前，上面是个添加好友的二维码，“这是我的微信号。”
叶牧茫然，“可是我们好像……”
“有东西发你。”
叶牧后仰，“我不看那种……”
“不是黄片儿……”男生蹲得有些吃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叶牧的方向凑了凑，“是正义。”
叶牧：啥……
“你先通过好友，一会儿排练完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
叶牧：“不是……哥们儿，为什……”
“因为正义之光是永远不会泯灭的！”
男生丢下这句话，起身走了，因为圆滚滚的肚皮，起身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劲。
叶牧张着嘴，直到男生走开很久都没合拢，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刚才扫完二维码显示出的那个新增好友名片——“昵称：屿山百特曼”。
……
百特曼？是Batman吗？
事情莫名其妙燃起来了……？
叶牧的手机震了震，显示姜天照发来微信了，趁还在百特曼的好友申请界面里，叶牧连忙发送出好友申请，然后切到了姜天照的信息。
小癫孩：普通朋友人还挺好的，回来之前顺便帮我看了牙齿！
叶牧：他还会看牙齿？
小癫孩：会啊！他说我的牙齿很健康，没有蛀牙(*^▽^*)
叶牧：那……恭喜你。
小癫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给你看下午的成果！
叶牧：好，晚上见。
提示框显示新增好友+1，屿山百特曼已通过您的好友请求。
屿山百特曼：你好，我是屿山百特曼，正义之光。
叶牧：你好。
屿山百特曼：你房间号是多少？晚上我去找你吧，想了一下外面还是不太安全。
叶牧：已经这么危险了吗？
屿山百特曼：危险无处不在。
叶牧：1902
屿山百特曼：收到。【奥特曼激光发射】
叶牧：这个好像是奥特曼，不是百特曼……
屿山百特曼：没找到蝙蝠侠类似的表情。
行吧。
C组的排练强度不高，一到傍晚，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离开排练室了，不像A组，有时候急眼了能练到凌晨。
叶牧看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收拾好身前的空瓶子，也拎起包往外走。
排练室外的走廊里，姜天照靠在墙上，一手拎了个袋子，一手在玩手机。见叶牧出来，他举起袋子冲叶牧晃了晃，“饿了吧！虾饺！”
幸亏来选秀了。
叶牧走到姜天照跟前，短短几米的距离里，这句话迅速塞满了他整个脑子。
幸亏我来了，才能遇见你。
叶牧接过袋子，“太好了，再晚来两分钟我就饿死在里头了。”
姜天照：“这么惨？！C组强度很大吗？”
叶牧顾不上走到电梯，边走边掀开盒盖，一口一个虾饺往嘴里塞，“强度是真不小。”
“那先别吃这个了，”姜天照伸手过来，想拦住叶牧继续抓虾饺的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吃个大的给你补补。”
“不用不用，这个就行，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想吃什么了。”
姜天照一脸诧异地看向叶牧：“不是……C组强度这么大的吗？之前A组排练你也没说过累啊。太拼了吧！”
叶牧艰难地咽下一口虾饺，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不是身体，是这儿，心累。”
“有人欺负你？”姜天照紧张起来。
叶牧摆摆手，“没有，是……”
不知道为什么，屿山百特曼那句“危险无处不在”莫名其妙在耳边响了起来。
“先回房间说吧。”
走进电梯，叶牧按下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姜天照：“不去我房间吗？”
叶牧：“跟人约了在我房间。”
姜天照警觉：“跟谁？”
叶牧：“C组的，下午刚认识。”
姜天照眯起眼：“刚认识就约在房间？”
叶牧耸肩：“对啊，说是在外面太危险。”
姜天照：“这是打算干什么啊还危险？！”
叶牧：“我也不知道，挺癫一小孩儿。”
姜天照：“那我陪你一起等着，万一有什么危险让他冲我来。”
叶牧一脸无所谓，靠着墙发呆。
姜天照焦虑地蹙着眉，隔了一会儿，又问：“那是他比较帅还是我比较帅？”
“……”叶牧无语，“不要雄竞。”
房门开到一半，叶牧砰地重新关上了。
他忽然想起，一屋子的人体模型们还保持着暧昧造作的互动姿势，上次摆完忘记复原了，他微微吸气，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天照：“怎么不进去？”
叶牧神色慌乱，“好像不……不太好。”
姜天照：？
“要不这样，咱们还是去你房间。”
姜天照撇撇嘴，表现出相当大度的气概，从叶牧手里抽出房卡，重新放在把手上扫了一下，“不是约了人吗？就在这儿呗。”
门应声而开，姜天照先叶牧一步踏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你这一屋子……”
一屋子……勾脸挑逗，小鸟依人，生离死别的……人家怕不怕……
姜天照头一回见到人体模型能以这么灯红酒绿喧宾夺主的造型出现，怔愣在玄关忘了说话。
叶牧讪笑，“我就说不太好……”
好半晌，姜天照终于找回声音，带了点虚心地问道：“就是说，我有个问题哈，你们学医的，是不是……看这种……就会比较激动？”
叶牧：“我没激动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种骨头和肌肉这么……搞在一起，让你很愉快吗？”
叶牧感觉自己好像听明白了，但是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不进脑子。
“还好吧？”
“嘶……”姜天照若有所悟，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沙发上。
沙发对面，肌肉模型正在亲吻头骨模型的额头。
姜天照盯着看了片刻，“你非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挺刺激的……”
叶牧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姜天照，“你今天的成果是什么？”
“哦！”姜天照回过神，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给叶牧打开，“普通朋友帮我找主任医师录了个视频，说明你那天请假是因为受伤，你看。”
视频里，正是那天给叶牧看病的老医生。
“本来我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去求助警方帮忙看看急诊那边的监控了，没想到主任这么好说话。”姜天照说着，往后翻了几张照片，“这是你当时的住院记录，也是主任打招呼找护士站的姐姐帮忙拍的。本来是不让拍的……”
叶牧安静地听姜天照说着下午的遭遇，心口鼓噪起来，“姜天照，这都是我的事，你这么上心干嘛？”
姜天照一愣，“怎么了？”
“排练这么紧张，你耽误了一下午，就为了拍这些跟你没关系的东西。”
“为什么没关系？当然有关系啊！”姜天照眉头压下，“当然有。”他重复道，眼底的光鲜活明亮，全都汹涌地朝叶牧涌来。
叶牧眼神闪烁，戚戚地开口，“如果没办法继续炒CP……”
“那正好啊！”姜天照打断他。
叶牧：？
姜天照眼神里的笑意逐渐加深，“那就可以正式谈恋爱了。”
？！
叶牧睁大眼睛，“啊？”
咚，咚咚。
门口响起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叶牧定定神，恍惚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是谁？”姜天照在身后问。
叶牧打开门，那个矮胖的男生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还带了个黑色的口罩。相对他的脸来说，口罩有点显小了。
“百特曼？”
男生点头，“是我。”
“请进。”
百特曼皱着眉，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四周空无一人的走廊，闪身进了门。
姜天照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迟疑地伸出手，“你好，我是……”
“A组姜天照，我知道你。”
姜天照：？
“咱们可以进去说吗？”百特曼问。
确实，玄关站三个人是有点挤了。
叶牧：“请进。”
百特曼跟着叶牧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满屋子风骚的人体模型，瞬间瞪大了眼睛。由于戴着口罩，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能从眼睑和额头看出他的脸憋得通红。
叶牧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专业有点特殊，你别害怕。”
百特曼打着磕巴，一边挪动不听使唤的腿，“不……我没……有害怕！”
“请问你找是有什么事吗？”
百特曼一秒瞬移到沙发上，摘下口罩，沉稳地掏出手机，冲两人晃了晃，“你们知道最近网上那些事，是谁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