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拍摄很模糊, 还打了满屏厚厚的水印，其实不说是谁的话，怎么都想不到叶牧头上。

毕竟一个秀人, 能不能出道都还是个未知数, 没道理能出现在名导的剧组里，就连姜月宁这样的当红流量小花也只是配角。

偶尔关注过梦想巅峰的比路人知道的多一点, 也仅限于听说过这是个不好好努力就回家继承家业的大少爷, 犯不着大半夜蹲在片场挨揍。

问题就出在那天跟群演的一张合照上。

群演小哥在自己微博发了那天跟叶牧的合照, 照片里叶牧鼻青脸肿, 捧着花，笑着对镜头比V，配文是：第一次拍打戏拍得有点感动，祝敬业的小叶老师前程似锦！

叶牧端着餐盘经过食堂，总觉得四周的空气有些诡异。

回到座位，叶牧抬肘撞了撞姜天照的胳膊，轻声问, “今天怎么了？”

姜天照饿狗扑食，百忙之中抽出精神，激烈地吞下一块牛排，“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气氛好像怪怪的？”

姜天照浑然未觉, 转头看向周围, “还好啊？有吗？”

“嘶……”叶牧撇了撇嘴，“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不用想太多……”

不等叶牧吃完, 百特曼贼头贼脑地拿着手机蹭过来，“叶砸！我可真服了, 你还吃饭呢？！”

叶牧一愣，“我消化系统还行啊, 吃口饭怎么了？”

“你……你自己看看吧。”百特曼恨铁不成钢，把手机递给叶牧。

叶牧接过手机，是微博热搜榜，上面赫然几个新上榜的词条：

【#叶牧-皇族】【#叶牧-资本的排面】【#叶牧凌晨片场谈恋爱】

“？”叶牧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意思？我是汉族啊？皇族是哪个民族？”

姜天照放好餐盘，拿了两瓶水回来，递给叶牧一张纸巾，躬下身也去看手机屏幕，“俩人看什么呢凑这么近，怎么了？”

“我又上热搜了……”叶牧抬头，“一次性好几个……”

？！

“怎么回事？”姜天照抢过手机，迅速划拉了几下屏幕，脸色也凝重起来。

广场上硝烟滚滚，有骂叶牧是资本空降剧组的，有骂叶牧拍戏把姜天照当助理小牌大耍的，还有造谣叶牧拉着姜天照在片场旁若无人谈恋爱的。

凭着一个模糊的视频，叶牧变成了一个随便抬抬手指就能日翻大半个娱乐圈的人物。

继续往下翻，还有叶牧粉丝脱粉回踩的场面，姜天照看了看，把手机递回给叶牧，“你前两天才问的，你还有唯粉这件事……”

叶牧疑惑，“嗯？”

“……估计快没了。”

叶牧拿回手机，是一条小作文，竟然有几万转发。

【@一叶涨牧：从梦想巅峰上线就注意到了你，为你反黑打投四处拉票，看你从一个纯素人一路走来，真的累了，拜托大少爷如果嫌选秀出道麻烦，就直接开个娱乐公司自己玩儿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追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难道专心事业就这么难吗？非得去谈那个一眼假的恋爱？哦……不是，我忘了，人家爱跟谁谈跟谁谈，想怎么谈就怎么谈，想在哪里谈就在哪里谈，粉丝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是绊脚石，就算选秀不能出道，人家的家业也够买娱乐圈几个来回。再见吧，再也不见！】

转发评论里放眼望去几百里的心碎转身，叶牧看得都不认识“再见”这两个字了。

“我这人说话直啊叶子，”百特曼叹了口气，“其实你真挺适合娱乐圈的。”

叶牧：？？

“你看，你最近上热搜的频率都快赶上正经流量艺人了，你这个体质也太容易招是非了。”

叶牧不可思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最近活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不是……这个热搜是什么很贱的榜吗说上就上？”

“别怕，怕也没用，”百特曼拍了拍叶牧，“还剩一个多礼拜，临门一脚的事儿，留到现在的谁不想出道，大家都在往上爬，四面八方全是对手，根本防不住。”

叶牧被这草木皆兵的一句话说得背后发凉，“可是……我也没……”

“大家都憋着劲儿挤破头就为了抢个出道名额，你倒好，悄么声儿的电视剧都拍上了。”百特曼压低声音，眼睛扫了扫周围还在吃饭的选手们，“就算你跟大家都是朋友，你敢说人家的粉丝们看了不眼红？”

“……”叶牧欲哭无泪，“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姜天照划着手机，嘴巴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

百特曼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用做，这个节骨眼做多错多，人家第一名都成你助理了，人家都没急。”

“可是……”叶牧可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

“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百特曼安慰叶牧，“但是最近你可千万别跟人有摩擦，有事儿尽量都绕开，不然这么多人，咱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你懂吧。”

叶牧点头应了。

让百特曼说对了，这下他真吃不下饭了。

“我去找姜月宁问问，能不能让剧组出来说句公道话。”姜天照突然扭头。

叶牧苦着脸，“别吧，我就一客串的，人家也犯不着啊。”

“你为了我才留下的，我有责任不让你受委屈。”姜天照撂下一句话，急匆匆出门了。

百特曼嘴巴张得老大，“我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叶牧心累得没力气说话，丧眉耷眼地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刷着评论。

【有钱就是好，以后我有钱了，我也给自己买个剧组，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真有意思，资本家的丑孩子用零花钱来取悦我们劳苦大众来了，谢谢你啊！】

【选秀水平拉胯，炒作水平倒是不输流量，一边决赛一边拍戏，抽空还把恋爱给谈了，时间管理大师啊！】

【化个战损妆就吹敬业了，这年头真是没啥吹的时候吹敬业就对了，谈恋爱的空隙还抽空拍戏，太敬业了！】

【他的粉丝到底看上他啥了？要啥没啥说的就是他吧？】

【他哪来的粉丝？都是花钱买的数据吧？真能有人喜欢这款？】

【这一阵子总在微博上看到他，这人谁啊？烦死了！】

“唔……怎么又说我是丑孩子啊……”叶牧抓过被子蒙在脸上哀嚎出声，“我是有多丑啊！？！？”

-

当晚的直播舞台，小北宣布了决赛前的最后排名。

在按下倒计时7天的按钮后，真金白银的排名投票才正式开始了。

叶牧整晚都心不在焉，因为热搜的事情，他发挥得并不算好。

甚至有一个瞬间，他抬眼看到观众席写着自己名字的灯牌，想到粉丝排队跟他说再见，脸上的笑没挂住，眼眶红了，转过身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稳住。

直播间里看到叶牧情绪失控的样子，立马出现了骂声：

【我的天这哥到底在装什么？】

【虐粉还得看皇族】

【拉第一给他垫背当助理给他委屈坏了】

【别骂了别骂了要玉玉了！】

【SOLO见真章，没有团队的他简直是一滩烂泥】

……

小北拿着手卡走上台，宣布了排名结果，姜天照依旧稳坐第一。

姜天照的粉丝因为营销号莫名其妙把他安排给叶牧当助理的事，气得集体支棱，硬是让姜天照的票数断层超出第二好大一截。

而叶牧，从原本的第七，掉到了十五名开外，基本已经无缘出道了。

回酒店的车上，姜天照沉默地坐在叶牧身边，一直看向窗外，两人都没说话。

其实在叶牧脑子里，两人告别的场面他都已经演过好几轮了。

都挺感人的那种。

如果没有想过要留下就好了，没想争取过，就不觉得失去可惜。

好久没去朝朝暮暮看过，不知道那里最近怎么样了，以后离开的话，不知道那里又会变成什么样。

叶牧平静地点开手机。

【@zzmm：唯粉那边又闹起来了！这么多人脱粉肯定是偷偷嗑到什么了捂着不说！！快说出来让我们鉴定一下！！！】

【@从早do到晚：修勾真是一刻也离不开牧牧，大半夜人家拍戏他守在旁边的样子真像主人去买菜被拴在路灯上安静等待的修勾！！！萌死我了！！！】

【@多次婉拒姜天照：牧牧因为这件事被网暴成这样，有心的就别吃人血馒头了吧……】

【@zm12150207：我不懂，拍戏而已为什么这也能黑？拍戏触犯天条吗？真服了有些人】

【@一天到晚：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修勾睡眠不足在床上面对牧牧的时候会不会力不从心吗！】

【@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要低估体育生的能力！】

叶牧：你们粉别人吧要不……

不愧是对他贴脸开过大的一群人……

跟外面的风暴肆虐的景象不同，CP超话像个世外桃源，里面停满了跑车。

挺好的，对CP粉来说，天塌下来有姜天照的195顶着，地陷下去有叶牧家里的钱托着。

“诶！你看这帮人又在开……”叶牧笑着把手机举到姜天照眼前。

“我不会眼睁睁看你离开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姜天照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叶牧的笑僵在脸上。

姜天照转过身，“我去找那个发微博的群演老师，找选角导演，找周导，那天在场的所有人我都要找一遍，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离开，你答应过要留下来，说话就要算数！”

“其实……当法医也很好啊，我本来也是想……”

“但是你为了留下来努力了！我看到你努力了！为了我努力的！”姜天照喉结颤抖，像是在压抑着很难消化的情绪，“既然是为了我努力过，我就得负责让你没有遗憾。”

“就算要离开，也不能有遗憾。”

叶牧目瞪口呆，“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