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牧嘴上大放厥词说要努把力出道试试, 其实他也没底。

有些力不是他想努一把就能努成的。

对娱乐圈来说，他至今都只是个外行人。

说着要跟姜天照一起出道试试，可姜天照排在第一, 他只是第七。

他要勉强挤进前五名才有跟姜天照一起出道的可能, 如果不想跟分开，两名的差距就是他要努的力。

也好, 好过要赶超的人是姜天照, 那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叶牧自我安慰。

……说得好像他超得过似的。

跟姜天照回到房间,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叶牧龇牙咧嘴地脱掉上衣, 对着穿衣镜一照，整个后背都是花里胡哨的，红肿叠淤青，看上去热闹极了。

到底是第一次拍戏，没轻没重伤成这样只能怪自己没经验，幸亏结果还不错。

“哦嚯！”姜天照拿来药膏，指了指沙发, “快去趴好吧，刚在车上还说没事呢，脱了衣服跟个灯笼似的。”

“嘶……”叶牧皱着脸，“怎么说话呢？灯笼有那么变态的吗？”

“演了个变态还真把自己当变态了, 把你能的……”姜天照没好气地拧开药膏, “趴好！”

叶牧迟缓地挪到沙发上，像条死鱼一样把自己铺开, “别涂太厚了，沾衣服上不好看。”

“晾干了再出门, 上午排练给你请假。”姜天照蹙眉。

叶牧一听，“那怎么行？！我现在这个排名连滚带爬都怕赶不上呢, 哪有时间请……”

姜天照把药膏挤在掌心，轻轻揉搓，药膏很快乳-化开来，变成了透明的样子，“忍着点儿。”

“假！！！！哎我…………！”叶牧扬起脖颈，想说的话还堵在嗓子眼就被一声惨叫超车了。

完了，这下真成死鱼了。

“这种伤得用点力，淤血推开才好得快。”姜天照指尖微微用力，“上强度了啊！”

“不是，我说真的，请假真不…………我次…………奥嗷！！”

“怎么样？”姜天照用掌心按着叶牧的后背，“叶老板，力度还可以吧？”

叶牧奄奄一息，“还行……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

“那再来！”姜天照换了个地方，又一坨药膏按了下来。

“脑嗷！！！”叶牧眼泪挂在睫毛上，艰难回头，“你小子今天是奔着弄死我来的？”

姜天照没有抬头，嘴巴抿成一条线，专心致志地上药。

叶牧目光下移，沾满药膏的宽大手背上关节微微突出，手上的力气带着小臂肌肉起起伏伏，几条显眼的筋脉性感得让人眼热。

叶牧把脸埋回抱枕，索性不管不顾起来，上半身被摁在沙发上动不了，就干脆翘起屁股撞了姜天照一下，“诶！”

“？”姜天照停下，“干嘛？”

“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姜天照拧着眉毛，手停在半空，“你刚在车上说的话，算数吗？”

叶牧嘶哈嘶哈地转过身，“啊？什么话？”

“唔……”姜天照瘪瘪嘴，仿佛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说要跟你一起出道？”叶牧问。

姜天照点头，有些迟疑地开口，“说真的，你……真想过要留在娱乐圈吗？你不是……自由了吗？法医界的大门还开着，你能拿到工钱，跟你爸也有交代了……”

“我也不知道。”叶牧打断了姜天照的话。

“啊？”姜天照怔住。

叶牧思索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我不是想要留在娱乐圈，嗯……我在心里排了一遍优先级，发现你排在最紧急最优先的等级。比起出道，比起……以后当法医……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恋爱脑了？”

姜天照的眼底逐渐被热气填满，直勾勾盯着叶牧。

“就算是恋爱脑好了，你看，”叶牧一只手撑着侧过上半身，“大半个月以后开学或者出道，三年以后毕业，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正式当上法医，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但是你——姜天照，就在眼前，当下就是你。”

姜天照大概懂了叶牧要表达的意思，眼睛雾蒙蒙的，“那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就收拾收拾退圈去当法医啊。”叶牧耸肩，“大不了重新再考一次，这个行当又不会跑。重要的是这个！”叶牧食指点了点脑袋，“好使！都在这儿呢，跑不了。”

“说话算数！”姜天照头顶的阴霾终于散了，眸光里再也按不住情绪，身后看不见的大尾巴狠狠摇晃起来，心急火燎地要往叶牧嘴唇上啃。

两人手忙脚乱，姜天照一不小心狠狠压住了叶牧后背的淤青。

“啊呃……”叶牧吸气，“……嗷！！！兔崽子我看你今天就是要弄死我！！！”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翻过来翻过来别蹭沙发上……我重新给你涂！重新涂！”

了解了叶牧的优先级，姜天照勉强同意叶牧带伤排练，为了让叶牧的伤尽快痊愈，上药的时候不再收着力道，心狠手辣，每次抓住人都按掉半条命。

就像杨巅峰说的，比赛机制从这周开始有所调整，选手的排名由观众投票决定，加上分组合并，30人的排练室里一时间硝烟弥漫，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好在题目是solo，叶牧选了一首老歌，每天除了背背歌词，跟着声乐老师学学发声，强度并不大。比起姜天照的独舞，他几乎算是瘫痪派选手了。

每天开始排练之前，大多数选手都会选择直播日常，增加跟粉丝的互动，创造点话题博取关注。

但是有了岳柯和时凌的前车之鉴，叶牧谨慎了许多，本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在一群选手中反而显得格外低调起来。

除了每天早上在微博发一条图文，别的时间都在老老实实排练。

这样一对比，叶牧的粉丝坐不住，闹了起来。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叶牧才第一次知道了“唯粉”这个单词，而他……竟然还有“唯粉”。

事情要从韩杉的一次直播说起。

韩杉目前排名第三，人气一直很稳定，所以直播并不频繁。

这天傍晚排练结束，韩杉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开一会儿直播，见叶牧正靠着墙休息，干脆一屁股坐在叶牧身边，把手机对准叶牧，“来！叶子！打个招呼！”

叶牧抬眼，“？”

“哈喽，我们今天刚排练完！在我身边的？是叶牧啊！”韩杉说着稍稍侧过手机，“叶子，说句话！”

“哦……大家好，我是叶牧。”叶牧微笑。

“看着没什么精神……”韩杉转了转脖子，夸张地说，“今天强度特别大，大伙儿都累趴了！给你们看一下排练室……”

镜头在排练室里扫了一圈，选手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看到了吧！诶？有人问你直播间在哪里。”韩杉转过头，“你告诉他们一下，地址。”

叶牧一脸茫然，“啊？我没有直播间啊……”

“……啊？”韩杉一怔，眼看直播间弹幕刷得起飞，赶紧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搪塞过去。

韩杉直播结束，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王姐也来找叶牧了。

王姐举着手机，在叶牧面前哗啦啦地刷着评论，苦口婆心地劝道，“开个烂怂直播间又不费啥，你咋滴弄一个先，你粉丝那些，昨个谁信戳咋回事，都跑来节目组私信说不让你开直播，不给你活路！”

叶牧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在王姐的要求下开好了直播间，并且在微博上发布了直播间地址和晚间的直播预告。

直到开播之前，叶牧还去问过姜天照要不要一起，姜天照一脸为难，“我姐说晚上有事找我诶。”

没办法，叶牧只好独自架起手机。

人生第一场一个人的直播，紧张一下以示尊敬。

按下开播按钮，叶牧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对手机挥手，“大家晚上好，今天是我一个人。”

右上角的在线人数迅速暴涨，叶牧脸上被各种各样的特效糊了满屏。

“姜天照有点事来不了……弹幕有点快，我看不清，稍等一下。”叶牧眯着眼，在满屏炸裂的特效里辨认文字。

弹幕倒是很整齐，【只看你一个人！！！】

叶牧迷惑，“啊？你们不是……不需要看他吗？”

【我们不是CP粉！！！我们不看姜天照！！！你自己一个人给我好好播！！！】

“啊这……”叶牧慌乱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那种……粉丝吗？”

【我们是唯粉！！！再说一遍！！！我们是唯粉！！！不许再提姜天照！！！】

？！

“哦哦好……你们是不是……不喜欢他？”叶牧被弹幕整齐划一的气势吓得语气都卑微了一截。

【不喜欢！！！除了你谁都不喜欢！！！你给我支棱起来！！！】

虽然不太懂，叶牧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不喜欢不喜欢，我一个人播。”

【认真排练！！！】

“好的好的。”

【我们都在努力送你出道，你也要好好努力！！！】

“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的！”

【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受伤，前几天在别人直播间看到你胳膊上的伤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多直播！！！不要总是看不到人！！！】

“好的好的，知道了！”

当晚，“#叶牧粉丝-训儿子式追星”的词条上了热搜。

直播结束后，叶牧才发现自己吓出一身汗，他给姜天照发微信：

叶牧：你知道唯粉吗？

姜天照很快就回复了，“知道啊，怎么了？”

叶牧：你知道我的唯粉有多讨厌你吗？

姜天照：知道啊，多正常？

叶牧：？！

姜天照：咱俩的唯粉好像还经常吵架来着，我听我姐说过。

叶牧：你的唯粉也讨厌我吗？

姜天照：多新鲜啊o(╥﹏╥)o你猜她们为什么叫唯粉？

这件事之后，叶牧更低调了，为了不影响到姜天照，连带跟姜天照公开的互动也少了好多。

赶上有时姜天照直播，他都会刻意躲进摄像头死角，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

但是树欲静，叶牧有时候会想起自己入营前在小吃店碰上过的那位梦想巅峰的星探，他说过，在叶牧的身上有一种“场”很适合娱乐圈。

以前叶牧不明白，以为是什么玄学的东西。

现在想来，大概说的是这种腥风血雨的体质。

就在周末公演直播之前，网上爆出一条路透视频。

视频里的叶牧穿着脏兮兮大一号的白色衬衫，一脸伤痕地在听周导讲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