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张着嘴呼呼大睡的、脸上肿着黑眼圈的、宋问的脸。

西弗勒斯一震，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挂在这个活的暖炉身上，心下一慌手脚并用的从对方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目光惊恐的瞪视着仍然呼呼大睡并且还疑似流口水的某人。

将目光移动到对方的左手之上，一张方巾被对方握在手中，西弗勒斯蹙起眉头，轻轻将那方巾从对方手里抽出，还没靠近便能闻到上面沾满了酒精味。

是物理降温……

西弗勒斯转头看了看对方浮肿的黑眼圈，抱着双臂打量了一下对方呼呼大睡的丑态，最后替宋问捏了捏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下床。

等宋问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摇大摆地完成了洗漱之后，便从厨房的位置闻到了一股煎鸡蛋的香味。

“啊不枉费我照顾了你一晚，我亲爱的西弗勒斯……呃？”

宋问在厨房面前刹住车，他惊恐地发现西弗勒斯正以研磨魔药的手法，将煎好的鸡蛋、烤好的面包以及煮好的牛奶统统倒入一个疑似坩埚的盆里，用锅铲开始乒乒乓乓十分熟练地研磨搅拌起来。

宋问咽了咽口水，虚弱地问：“西弗勒斯，这是我们的早餐？”

“不然你以为？”西弗勒斯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家里可养不起家养小精灵。”

“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吃？”

西弗勒斯皱眉：“我一个人一般情况下不饿便不会吃，如果不是考虑你是客人……”

“吃！我吃！”宋问屏息凝气，接过已经被西弗勒斯弄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食物，面无表情的挖了一勺一口塞到了嘴里。

“咦……其实还可以。”至少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黑暗。主要食材都很新鲜只不过……

“西弗勒斯，你是不是……在煎鸡蛋里放了糖？”宋问迟疑地问。

西弗勒斯迟疑地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在蛋糕里也放糖了？我以为你喜欢在鸡蛋里放糖。”说完他也跟着挖了一勺，随后他眉头狠狠蹙起，默默地放下勺子。

“难吃。”

宋问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腮帮子，不会因为想笑而把食物喷出来：“噢，这个啊……西弗勒斯，以后要是做饭的话还是我来吧，你可以帮我切一些蔬菜肉类。”

“不必，我之前想改良的增智药剂，有部分的效用是可以消减幻觉，使人更加镇定清醒。”西弗勒斯看着宋问：“回到学校之后，你可以试试搭配我改良过后的增智药剂，拿起刀具或者用魔法控制刀具的效果如何。”

宋问看着西弗勒斯，怀疑地问：“你不会是连菜都懒得切，才想要治疗我的手抖吧……”

“真是少见的灵光一现啊，宋问。”西弗勒斯假笑着说。

……

再次回到霍格沃茨，由于没有像来时一样的待遇有夜骐可坐，他们老老实实等到11点才上了霍格沃茨特快为了圣诞节假期开通的固定班次，并且经过预计，到点时他们会十分完美的错过了午餐时间。

宋问看向车窗外，有些出神地说：“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上讲，邓布利多又一次的拒绝了伏地魔关于黑魔法防御课教师的申请。而听说在老邓第一次拒绝对方之后，我们每一届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跟被诅咒了似的都呆不满一年。”

“不用怀疑，对方是黑魔法的专家，那的的确确是个诅咒。”西弗勒斯说：“事实上，与其说对方对教书感兴趣，不如说他是为了招揽他的信徒而来。”

宋问转过身来看着对方：“我们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似乎不少人都挺崇拜他的，似乎还包括那个高年级的马尔福级长。西弗勒斯，你也对他那个组织感兴趣吗？”

西弗勒斯思考了一会儿：“我承认对方的确是一个难得可以和邓布利多成为对手的强者。比起聚集了蠢狮子的格兰芬多，或许加入由曾经的斯莱特林优秀毕业生创办的组织更加能够实现自我价值。但对方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为了发扬纯血荣耀这么简单。”

宋问咦了一声：“那你跟我一样，我也不想加入什么组织。如果只是派系斗争这么简单，我会选择吃瓜看戏。但我觉得吧……这个人的理念是很有问题的。”

西弗勒斯挑眉看他：“是挺遗憾的，连你也能看得出来的问题，虽然我同意麻瓜的愚蠢是大部分的，但我对泥巴种这种明显歧视的言论不赞同——除开你、莉莉，还有今年赫奇帕奇有一个转学新生，叫斯图尔特，她父母虽然都是麻瓜，可魔药和魔文这两门非常出色，有几次甚至和莉莉成绩持平。可见我们学院的大部分纯血倡导者们，可能是被实力和对方传说中的美貌蒙蔽了双眼和脑子——都不聪明。”

宋问有些愁苦地趴在桌上：“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战争，那样是真的会死很多人。”

“至少在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顶着。战不了。”西弗勒斯翻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不过，如果大环境下矛盾激化到白热化阶段，没法独善其身的情况下，也许我会试图从中投机拼上一把，但现在我已经拥有穷极一生都需要去做到的事情。没闲工夫参与政治斗争。”

“靠研究魔药获得一枚一级梅林爵士团勋章？”宋问摸了摸下巴，明白对方是想要为自己、以及为死去的艾琳争口气：“我觉得你可以。而且要是真地位超然的魔药大师，双方不论是谁想要动你，也得衡量一下代价。”

“先不说太遥远的话题了，”西弗勒斯抬起头看了宋问一眼，突然问道：“宋问，你现在的阶段，是只要一握住工具刀便会发抖，还是在进行切除动作的时候？是因为感受到刀具切除感而恐惧，还是因为切除一瞬间的声音？”

“你突然问这个我也……”宋问抓了抓头发，突然泄气：“好吧，其实是视觉声音的共同作用下，我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幻觉……就算不亲手接触用魔法操控、就算堵住耳朵，那眼睛总不可能闭上不观察吧，就……没办法。”

西弗勒斯垂下眼眸，车厢内突然又安静下来，过了半晌，宋问听到对方翻动了一下书页，然后说：“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没有。”

宋问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用手臂撞了撞西弗勒斯的胳膊：“唉唉，西弗勒斯，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你要知道，就算是方才抨击的那些不太聪明的纯血贵族们，别人在O.W.Ls考试之中，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P（差），90%的大多数人都是及格及以上。”西弗勒斯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语气森森地盯着宋问说：“五年级就是O.W.Ls考试了，现在我们仅仅只有三年的时间，而你，已经失去了先天优势——拥有一个有疾的大脑，要是后天仍然不能补足跟上，在O.W.Ls考试得到一个T，我想，你会被永远地钉在斯莱特林学院的耻辱柱上。”

宋问奄奄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目光愁苦地盯着窗外唉声叹气起来。

而一旁的西弗勒斯则僵硬地坐在原位——他其实并不是想要打击对方，只不过宋问突如其来地靠近不知道怎么地……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所以他才会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蛇类一般，躬起身子张着口嘶嘶地反击了过去。

可现在无论道歉还是说一些劝慰的话都太奇怪了。西弗勒斯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靠近对方，像对方之前无数次安慰自己一样，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宋问怔愣地看向对方，听到对方快速又别扭地说：

“别想太多，只要你按我说的做，O.W.Ls考试上至少不会低于一个E（超过预期）。”

西弗勒斯干巴巴地说完之后便飞快地收回了手，他翻开笔记本死死地瞪着上面的内容。再不吭声了。

“啊，谢、谢谢？”宋问茫然地用手搭在自己的头顶，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宋问迟疑：等等，学神这是在安抚我吗？

001也跟着迟疑了一会儿：大概……可能是觉得会伤害你那指甲盖一般脆弱细小的自尊心吧？

宋问感慨：西弗勒斯，真是个好人呢。

……

果不其然，等他们抵达霍格沃茨之后，已经完美的错过了午餐时间。

宋问准备摸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食物，却被西弗勒斯拉住：“你等等，增智剂的配方我还没有决定好用什么进行改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找《强力药剂》这本书，宋问……你站住！”

宋问：……

宋问：“啊西弗勒斯我好累好困好想睡觉，明天我再帮你找然后你再实验吧行吗球球了。”

西弗勒斯式冷漠.JPG： “不行。”

宋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好残忍你知道吗，睡眠，对于一个精致BOY来说是多么重要，尤其是身为斯莱特林的学生，我们要时刻保持优雅与高贵的气质，而你看看！因为缺乏睡眠导致的皮肤暗沉、黑眼圈、甚至是青春痘、头发出油、脱发还有……！”

西弗勒斯：“闭嘴！”

宋问：“脾气暴躁……哦好吧，走吧走吧，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就是了。”

001：宿主，为什么你对着学神怂得就这么快？什么时候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呢宋问式冷漠.JPG：闭嘴！

001：呜…

西弗勒斯向霍拉斯简单的写了一个说明，便非常简单而快速地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开放了地窖。

而此时昏暗的斯莱特林地窖内，西弗勒斯抓住不断挣扎的圣甲虫以及霍拉斯备用的十分新鲜的犰狳胆汁有些犯愁。

他已经将《强力药剂》上的内容甚至是作者的批注都一起看了一遍——市面上所有的增智剂服都只是会让人的思路更加清晰，但并不能让人克服幻觉与恐惧。

即便成分之中的圣甲虫与犰狳胆汁，其物种原身是有抵抗幻觉和恐惧的效用。但首先需要加入一味可以引出药效的东西……不可以是独活草，因为服用过多容易产生副作用患上脑炎，月长石倒是做药引倒是可以，有扩散理智与镇定的效果，但它的效果是非常不显著的。

西弗勒斯思索片刻，便指挥宋问找出月长石，要求他将月长石研磨成粉。

而他自己则将切好的圣甲虫片投入锅中进行熬煮，并且在第二次水沸之时加入了犰狳胆汁。犰狳胆汁加入之后坩埚之中瞬间升腾起了一些奇怪的紫色气体，西弗勒斯目光专注地开始顺时针进行搅拌，最后吩咐宋问将已经研磨均匀的月长石进行浸渍脱水。这样一来，会将月长石的效用最大限度的发挥。

“结束。”

西弗勒斯将最后由一大锅魔药材料逐渐凝结损耗得到的一瓶魔药精华倒进了试剂瓶之中。微微晃了晃，仔细看了看成色，最后递给宋问：“喝。”

宋问迟疑地接了过来，西弗勒斯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他的鼻子：“别闻气味了，直接咽下去。”

宋问连忙一口闷了下去。但依然感受到舌根和食道有一些轻微的灼烧不适感。

“感觉怎样？”

“感觉……”宋问放下试剂瓶：“是有一种思维更加清晰的感觉，如果让我现在写魔药论文我肯定一口气能写完！”

西弗勒斯将专用刀具递到宋问手中，“现在试试。”

宋问点了点头，握住刀之后，拿起一旁剩余的药材，缓慢下刀。

喀嚓——

一声清脆的刀刃和药材接触切除的声响传入大脑，宋问睁大了眼，仿佛自头顶开始传出一阵刻骨的寒气，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令他惊恐的、血腥的画面，他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脸色也灰败成一片。

“松手！”西弗勒斯连忙抓住对方的手，将刀具夺了回来。

虽然增加了月长石粉末的增智药剂思路是更加清晰了，但驱除幻象与紧张的效用并没有生效。反而由于增智药剂本身的功效，使得施加于宋问的精神压力和幻觉也更加清晰、更加严重了。

“我……”宋问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十分缓慢地说：“对不起，西弗勒斯，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你忍一忍。”西弗勒斯挥动了一下魔杖，将使用过的器具和残余药材都清理一新。他抓住宋问的胳膊，让对方的身体倚靠在自己身上：“今天到此为止。”

宋问身上出了很多汗，他有些虚弱又低落地说：“对不起。”

“闭上你的嘴，”西弗勒斯咬牙：“这句话不应该你来说。我知道月长石能做药引，但也明白发挥它的效用难上加难，可我仍然忍不住为了加快进度让你去进行实验了，如果能更加稳妥一些，你或许不会平白受这些罪！”

宋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没关系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西弗勒斯，其实你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孩子……”

“闭嘴！”

西弗勒斯将宋问带到宿舍，由于对方刚刚服用了改良版的魔药，如果此时再服下缓和药剂，可能会产生抗性与副作用。西弗勒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起身推开门：“你等着，我去找一找热牛奶，你应该想要这个。”

宋问闭上眼，仍然在微微发抖地双手抓住被子，他并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于是牵起嘴角笑了起来：“谢谢你啦。”

西弗勒斯大步流星地敲开家养小精灵的门，面色奇差地要了一壶热牛奶，一边快速往回走，一边思考着。

如果能有一味药材，既能够规避掉毒性，又能成功的发挥出圣甲虫与犰狳胆汁效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他搜索自己的记忆之中，只有一味药材，不，一株植物拥有这个特性。

西弗勒斯眉头紧蹙，这株植物属于败酱科，目前尚未被记载到目前所学的魔药以及配方书目当中，包括附录。他是通过母亲的笔记所知晓：有一味叫做缬草的草药，本身这株草于中世纪起便被人发现具备镇定效用，同时也有用于缓和失眠，而且毫无副作用。

但很明显的，未被记载到当前科目当中的这种药材，并不是因为教授们也不认识，而是因为它的稀有程度，实在太过稀有因此很少被采用。

目前不论是霍拉斯的库存还是霍格沃茨的实验室内的库存都找不到这株植物的。除非去一趟那个地方……西弗勒斯目光幽深地推开宿舍的门，轻轻放下了装满热腾腾牛奶的茶壶——

禁林。

西弗勒斯一边倒出一杯牛奶，塞到宋问的手里，一边有些出神的想，身为一个斯莱特林，不愿冒险、利己主义应该是每一个斯莱特林都非常认同的理念，但是他又为什么……在察觉到缬草仅仅只是有在禁林被找到的可能性、以及他明明十分清楚——索要冒的风险则是被发现、被扣分、甚至遭遇神奇生物被攻击、存在生命危险的可能的前提下，心底仍然有个声音在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强烈催促他去做呢？

西弗勒斯幽黑的眼眸注视着难得乖顺、安安静静捧着杯盏喝着牛奶的宋问。有些怔愣地发起呆来。

与莉莉不同，西弗勒斯一开始便清楚的知道他与莉莉之间的差距与不同。所以无论今后他们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莉莉对他是认同的还是不认同的，他都能有所预设、有所准备。以此来决定自己是前进、还是后退，他都尊重她的选择。并且感激她带给过他的友谊与温暖。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直不胜其烦地骚扰他，叽叽喳喳聒噪如同乌鸦，可有时又令人担忧对方会不会因为过于蠢笨而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他一开始便对他的到来毫无准备，即便满是戒备，也没办法每一次都对突如其来神经刀的操作有所防备。

所以西弗勒斯自己也不清楚，乃至现在也不太明白，他一直紧绷、关闭着的心门不知何时裂开一丝缝隙，让对方趁虚而入，成为一个异常显眼又特别的存在。

简直防不胜防。

西弗勒斯抓着自己的头发，恨恨地盯着毫不知情还在咕噜咕噜喝着牛奶、缓过劲来又露出一脸幸福、呆傻表情的宋问，有些烦躁地想。

【📢作者有话说】

私设1：

斯内普家，是因为躲避普林斯的原因，导致艾琳没有安装飞路网。

缬草于20世纪70年代之前还没有正式记载于魔药书目之中。

原著设定：

魔法部规定未成年（17岁）之前都是不允许在麻瓜世界使用魔法的。

圣诞节或复活节假期霍格沃茨特快开放。

卷二：守护神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