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在远方,远方在你琥珀色瞳孔之间。
*
雪静静地下,冬日漫漫的光穿过树梢,天地寂寥,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呼吸凌乱,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
麓城大学城,雅颂。
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被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江昼下意识绷紧了脸,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坦然。
他染了发,很靓的银白色,嘴角边有一块淤青。
明明是冬天,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外表看来,像个不服管的坏学生。
“江昼来了……”
“他爸不是杀人了吗?”
周围人窃窃私语,江昼仿佛没听见,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书包丢到窗台上,眼神始终很冷漠,与热闹的教室格格不入。
寒冬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人骨头刺疼,他抬起手,把窗户拉拢了一些。
江昼在学校人缘不好,加上最近他爸杀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没人敢接近他了。
他把脸埋在臂弯,倒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没人敢跟他说话也好,这样就没人管他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轻轻地敲敲桌子,嗓音平静:“江昼,交课下作业。”
江昼烦躁地“啧”了一声,脑袋都没抬,“我自己交。”
但这人没走,固执地站在他面前,像是个机器人,“课下作业,就差你一个。”
江昼揉了把头发,眼底下一片乌青,抬起眼,冷冽的一个眼刀甩过去,“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了,我自己交,你先把那些人的交了不行吗。”
少年眉梢冷冽,瞳孔锐利沉静,像是一块散发着冷气的寒玉。
这就是被誉为雅颂明珠的褚荀。
褚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视线停留在他被冻得发紫的手指上,眉头微微攒动,又说:“老师说要收齐才能交给她,请你把课下作业给我。”
这个褚荀是他们班班长,成绩好,家境优渥,搭配上他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直接成为了全校公认的校草。
江昼本来就好几天没睡觉了,此刻神经紧绷,差一步就要崩溃,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拳头都捏紧了,想一拳揍到褚荀那张正经到可恨的脸上。
“算了班长,你先把别的交了吧。”
附近有个女同学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赶紧开口劝道:“他请假两天了,肯定连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收他作业干什么啊?”
“他知道。”褚荀一板一眼地说:“我把作业送到他家了。”
随后又把视线转回来,薄唇轻启,身姿端直,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江昼,我要收作业。”
江昼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他爸杀了人,畏罪潜逃,他被迫请假配合调查,都他妈这么惨了,褚荀这个老古董居然找到他家,只为了给他送作业!
他都被带去警察局了,他还得做作业!
做个屁!
“没做。”江昼又坐回去,冷眼相待,“你告老师去吧。”
褚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好似簇拥着一把明亮的野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做也要把你的作业本给我,老师说没做也要交。”
江昼额角青筋暴起,他和褚荀就是水火不相容,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褚荀这个人死装,想揍。
后来褚荀上台做自我介绍,他只写了名字就下台了,江昼抬头一看黑板,眼睛一花,没看清楚就很大声地念了出来,“猪苟?”
老师都笑了。
没文化,真可怕。
都已经走下讲台的褚荀又重新走上去,很贴心地在自己名字上面加上了拼音:chu xun。
后来江昼看他不爽,依然叫他猪苟,他也没什么反应,把江昼当空气处理。
“算了算了。”有人拉住褚荀的胳膊,“他才返校呢,算了吧。”
这个人从入校就抽烟染发打架逃课,老师都放弃他了,班上班干部根本就不会收他作业,全部当他不存在。
只有褚荀这个死脑筋,总是追着他收作业,他不交,褚荀就一直不走。
江昼眸子黑沉,呼出一口气,转身从书包里摸出来习题册,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到褚荀怀里,然后撇过脑袋,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手指上也有很多伤,指骨上缠了好几张创可贴。
因为天气太冷,穿得又少,双手都被冻到肿胀青紫。
“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江昼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今天学生会要检查,你不穿校服,会被扣分,老师要求我管理班级,你不穿校服违反班规,我可以要求你写检讨。”褚荀这样反驳。
冬季校服一百八一套,加绒加厚,但是江昼没订,他只有一套夏季校服和一套秋季校服,都太单薄,不适合这个季节穿。
江昼耳朵也很红,是被冻的,他说话也没什么精神,眼皮懒懒地耷拉着,“写呗,八百字够不够?”
褚荀没说什么,视线一寸寸从他头顶落下,像是一种无声的侵占。
他离开以后,又没人敢来骚扰江昼了。他重新趴到桌子上,心烦意乱。
他爸杀了人逃跑,现在还没找到,警方抓着他问了好久,周围人也因为他是杀人犯的孩子而不敢靠近他。
现在他爸给他留下了一堆债,一条惨死的人命,还有一个重病的奶奶。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得应付褚荀那个神经,做课下作业。
这人生也太他妈操蛋了。
天气太冷,江昼被冻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都不太清醒。
然后褚荀又来敲他桌子了,迎着他要杀人的目光,依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学生会快来了,麻烦你穿上校服,不要拖累班级,影响我们班评选流动红旗。”
说着,他把手里厚重的冬季校服递到江昼面前,视线扫过江昼那截纤细劲瘦的腰肢,眸色暗沉,“今天下午有领导到校检查,也不能脱校服,你记得穿上。”
江昼有点懵,“谁的校服?”
褚荀自己身上也有校服,不可能是他的。
“刚刚去老师办公室拿的,她那里经常没人要的校服。”褚荀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任何漏洞。
“你帮我干什么?”
褚荀面不改色:“我是班长。”
“……谢了。”
江昼没怀疑他,毕竟褚荀骗他又没什么好处,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趴下身子睡觉。
腰线软软地塌成一条弧线。
褚荀不动声色,视线从他后颈那块脆弱的皮肤缓缓下落,肩胛骨,脊背,再到精瘦的腰身,嘴角冷不丁上扬了一瞬。
校霸又怎么样?
腰还不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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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作者有话说,否则会看不懂这篇。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一定要看,一定要看!否则你一定会很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