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昼已经听懂了这道题,甚至明白了大部分的力学概念,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有些新奇,“那我再做点例题。”
“不懂就问,我都有空。”褚荀说完,回到了自己位置,继续刷题。
谢京宥拿出今天发的试卷,屁颠屁颠跑过去,就差磕头了,“班长大人!你教我做一下物理大题,这道题老师说是竞赛题,人家真的不会做。”
梁雁托着腮冲他笑:“做不出来就算了吧,跟你讲十遍你也听不懂。”
“闭上你的狗嘴。”谢京宥瞪他一眼,把试卷拍到褚荀面前,期期艾艾地说:“我刚刚听见了,你说你有空。”
“……”
褚荀叹了口气,取下眼镜擦拭,琥珀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冷意,“别想太复杂,用基本公式就行了,用整体法,这道题的难点是容易被误导用成分割法。”
“哪个公式啊?”
褚荀拿起笔,在卷子上面写了一个公式。
“就没了?”
“嗯。”
“你刚刚不是说你有空吗?跟我讲一下啊班长。”谢京宥当然知道要用这个公式,可他用不明白。
“代进去,这样,没了。”褚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懂了吗?”
“你刚刚不是这样讲题的——”
谢京宥咬牙切齿,瞪他一眼,“区别对待。”
褚荀重新戴上银边眼镜,高挺的鼻梁搭配浅色的眼,气质清冷,慢条斯理地反驳:“这是在帮你培养思考能力,做题要靠自己,思维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江昼突然又戳他后背,“猪苟,什么叫相对运动啊?”
褚荀回过身,温柔地给他找到了相应资料,又开始讲起来了基本概念。
谢京宥牙都咬碎了。
他拿着试卷坐回原位,梁雁依然是笑眼弯弯的模样:“别骂街了,要是真不会,我们就去问老师。”
他们两个说干就干,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对褚荀竖中指,表示最高敬意。
江昼莫名其妙有些局促,他小声问:“你干嘛不跟他讲?”
褚荀还是很淡定的样子:“他物理成绩很好,这道题对他来说很简单,不需要我。”
“他说他不会。”
“他跟你不一样。”褚荀顿了一下,慢慢解释道:“他是思维钻进牛角尖了,并非不会做这道题。而你是不懂基本概念,靠你自己是没办法做出来的。所以,我只跟你讲。”
“这样吗?”江昼半信半疑的,嘀咕两句,又专心做题了。
褚荀盯着他银色的头发,忽然伸手揉了一把,微笑道:“加油。”
被他一揉脑袋,江昼满脸不爽,皱眉道:“别摸我脑袋。”
早上的自习课一转眼就到头,下午要放半天假。
这半天假江昼要去医院陪他奶奶。
江昼收拾好书包,站起身,“褚荀,中午不跟你一起,我下午有事。”
褚荀漠然,“去哪?”
“你别管。”
“要出校?”褚荀直直看过来,眼神冷漠,“又去打架?”
江昼捏紧了书包肩带,没好气道:“出去泡妞,行了吗?”
“带我。”褚荀平静地说:“我帮你把关。”
“神经。”江昼懒得跟他讲,摆着书包,一摇一晃地从后门走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要在教室里自习的褚荀居然跟了上来,江昼烦躁地皱起眉,“你今天不卷了啊?”
褚荀倒是勇于承认:“嗯。给他们一点活路。”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有权了解你。”
江昼睁大眼:“你有什么权利了解我?”
“因为我现在在监督你学习,我要保证你不会受伤,没有跟不良分子勾结在一起。”褚荀的歪理总是一堆,偏偏表情还很正直,一点错也挑不出来,“我是班长,这是我的责任。”
“啧。”
懒得跟他计较。
江昼跟着他一起去取了自行车,慢悠悠地离开校园。
雅颂大学的校园外有一条幽长寂静的小路,种满了香樟树。走过这条小路,往外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江昼不想让他跟着自己,“我今天真有事,你别跟着我。”
褚荀说:“不是打架?”
“不是。”
“抽烟?”
“我不抽烟。”
“那,泡妞?”
江昼噎了一下,“不是。”
“好。”褚荀说:“我回家去拿东西。”
他不跟着就行了。江昼松了口气,他不想让褚荀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足以了解彼此。
还没走出香樟小道,轰鸣的机车声袭来,江昼眯起眼,迎着光看过去。
黑红色配色的川崎400迎面袭来,江昼眉头紧锁,车速渐渐慢下来。
这个女的居然敢把机车开到学校附近来?
香樟小路虽然来的人少,但也不是没人,她不怕被老师发现吗?
机车停到他们面前,刺鼻的机油味让江昼皱了鼻子,警戒心大备。
难道是来找他单挑的?
在学校附近打架被抓了会被开除,他要找个理由,换个地方再打。
江昼指骨咯咯作响,不动声色地挡到了褚荀面前,压低声音,“你掉头,回去,有人找事。”
褚荀眼神茫然,“嗯?”
“快点滚啊。”江昼烦死他了,“你留在这里就是拖我后腿。”
“哦。”褚荀也看见那个开机车的人了,视线一下子变得冰凉,脸色也冷了许多,眸子微微眯起,像是无声的审判。
湘姐还是穿了一身黑色皮衣,从机车上翻下来,脑袋上戴着头盔,声音盎然:“找到你了,江昼——”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褚荀。
褚荀清凌凌地站在江昼身后,他比江昼高,所以江昼不能完全把他挡住。
只露出半张冷淡的脸。
那双像虎一样冷冽的琥珀色瞳孔,在阴暗处,显得格外阴冷。
江昼又推他一把,急得不行,“你他妈听点话行不行啊?什么事你都要掺和,你有病吗?”
万一打起来了,他可没办法护住褚荀。这个女的很可怕,他最多打个平手,多了褚荀这个拖油瓶,一切就不好说了。
他紧紧抿着唇,竭力挡住褚荀,绷着脸说:“我和你之间的事,你别牵扯到其他人。”
然而褚荀轻轻地把手放在他肩头,脸上露出来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表情,严肃而沉重。
“你——”江昼蓦然回首,他不懂,褚荀怎么不跑呢?好学生不都是很怕事的吗?
然后他听见褚荀冰冷的声音,字字清晰,“站好。”
谁站好?
江昼茫然。
一扭头,发现那个湘姐,在一瞬间站直了,甚至是标准的军姿,后背挺直,双手规矩地贴在大腿处。
一下子就从大姐大变成了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