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澜霆重重地点头,应着江无虞。
旋即,卫澜霆又朝外头沉声喊道:“卫砚。”
卫砚推门而入,恭敬作揖,“爷。”
“把这些画像统统烧了,莫污了孤与无虞的眼。”
“是。”
卫砚喊了两个侍卫,顷刻间所有画像都被抱了出去,焚为灰烬。
待书房回归寂静,只剩下卫澜霆和江无虞两个人的时候,卫澜霆突然开了口。
“孤叫你来,也是让你做选择。”
江无虞不解,抬眸看向他。
“立太子妃是皇帝的意思,孤可以为了你坚持到底,也想看看你有没有与孤一力承担的勇气。”
江无虞低头轻笑,“殿下是怕,无虞不敢?”
“现在看来,你胆子不小。”
卫澜霆轻抚着衣袖上并不明显的褶皱,一派悠然姿态,从容矜贵。
江无虞也不谦虚,故意伸手扯乱卫澜霆刚刚抚平的衣袖。
“无虞的胆子可都是殿下给的。”
江无虞的眼神狡黠而灵动,撒娇似的说着,活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
卫澜霆命人将所有官宦贵女的画像付之一炬的消息,没多久便传进了离渊帝的耳中。
离渊帝大发雷霆:“果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如此忤逆朕意!”
手下人又说,太子爷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那些画像污了太子爷与江质子的眼。
离渊帝气极反笑。
“你去传旨,明日让太子把那个江无虞带过来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旨意传到东宫,卫澜霆打发了传旨之人后便去找江无虞。
江无虞正悠哉悠哉地吃着葡萄,绿莹莹的果肉染着紫红色的浆汁,被江无虞葱白的玉指拿捏住,画面说不出的好看。
“什么!离渊帝要见我?”
突然听到这个算不得好消息的消息,江无虞噎住了。
卫澜霆伸手递了杯凉茶给他,安慰他道:“慌什么?孤到时会陪你一道去。”
“殿下自然不慌了,毕竟虎毒不食子,可我就不一样了。”江无虞苦着脸说着。
卫澜霆的劝解对他来说纯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要怕,无论他喜不喜欢你,自有孤护你周全。”
卫澜霆知道江无虞是个敏感多思之人,伸手握了握江无虞微凉的手,大手紧紧包裹住他的小手。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能让江无虞瞬间心安。
江无虞蜷缩了下手指,回握住卫澜霆的手,仰起素净清丽的脸望着他。
“是,殿下在我就不怕。”
进宫之前,需得焚香沐浴,礼数得按周全着来。
卫澜霆自然可以不重视这些繁文缛节,可江无虞却怕被人抓到什么错处,小心又谨慎。
卫澜霆的兰庭紧挨着江无虞的心洲,于是便在心洲门外等着江无虞沐浴更衣。
良久,江无虞才出门。
他今日着了身中规中矩的青衣锦袍,衣上绣着青梅倚竹的素雅图案,更衬得他整个人傲然林立,风骨超绝。
如瀑的青丝用白玉元冠高高束起,发带是与衣裳同色系的天青色,微风吹过,摇曳生姿,恍如欲乘风归去的逍遥散仙。
粉雕玉琢的人儿如水墨丹青中走出一般,走到卫澜霆面前,落在卫澜霆眼中,刻在卫澜霆心上。
“殿下。”
江无虞眼中满是柔和的笑意,又藏着几分紧张,瞧着比欲拒还迎还要勾人。
不知为何,卫澜霆总觉得“殿下”二字从他的嘴里喊出来,竟多了些回味无穷的曼妙。
“孤的无虞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卫澜霆勾唇一笑,抬手替他就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捋至耳后,“走吧。”
二人同乘一辆辇车,去往皇宫。
离渊帝难得的将见面之处定在了百花竞妍的相御园,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御书房。
江无虞一面打量着离朝皇宫的巍峨壮丽,一面腹诽着离朝帝王的奢华铺张。
二人被引到相御园的一处凉亭,香风阵阵,清晏亭翼然而立。
里里外外站了许多的宫女侍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理财那位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
“父皇。”卫澜霆忍着心中不适,面无表情地唤了离渊帝,拱手行礼。
“嗯。”离渊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江无虞提起衣摆,不卑不亢地行了个下跪大礼。
“质子江无虞,拜见离朝皇帝陛下。”
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来。
然而卫澜霆却察觉到他自称“质子”时微微僵硬的身子,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心疼。
亭中,离渊帝手捧茶盏,漫不经心地品着茶。
一旁,还有位身穿锦衣华服的貌美女人伴驾,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得当,气质高华。
这便是宫中最为得宠的容贵妃,颐国长公主——容清越。
皇后早殇,后位悬空多年,离渊帝都不曾立继后,而是将中宫之权交由这位容贵妃料理。
除了没有皇后之名外,容清越坐拥皇后实权,与正儿八经的皇后可以说没什么两样。
江无虞跪了半天,离渊帝连个正眼都没给,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品着香茗。
这是故意晾着江无虞,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卫澜霆好看的剑眉微不可查地蹙起。
容贵妃见状,便微笑着提醒离渊帝。
“皇上,江质子给您见礼,还跪着呢。”
音色温婉和善,如珠落玉盘滚出一圈圈的叮当轻咛,倒像是个极好相处的良善之人。
离渊帝这才淡淡睨了江无虞一眼,沉声道:“江质子免礼。”
“谢皇帝陛下。”江无虞的膝盖跪得发麻,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江质子果然生了副好样貌啊,无怪乎朕的太子如此青睐于你。从前,可不见得他对谁费心过。”
江无虞臻首娥眉,唇红齿白,妍若芙蓉,容颜比起女子来也是毫不逊色。
离渊帝即便是一百个瞧不上江无虞,也不得不夸他一句貌若天仙,雌雄难辨。
虽说离渊帝这话是夸江无虞长得好看没错,可他话里的冷意与不屑,分明是在指责他江无虞以色侍人,勾引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