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他脱单了
孟九思所说的这个问题，林朔没有思考过吗？他当然是思考过的。
血衣圣手的确比较危险，对方的成分看着也比较复杂。但对方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现在正在用对方给堂嫂看病保胎，如果自己不信任对方的话，岂不是连这个大夫都不能请？
此外就是对方是原药师介绍的，而这个原药师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为止，林朔觉得对方是可信的。
他也不能怎么保证以后，就好像电视剧里面会谋害皇帝的太医又不是没有，但也有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太医，更有被皇帝砍了脑袋的太医。
自己以后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要说放心不放心，这个还得靠时间去看。
林朔笑了笑。
“我明白你的顾虑，那我也不妨跟你说说我的心思，我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比较少，那是我的短板。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我应该要了解的，应该要知道的，这对我们以后做的事情也都有好处。”
林朔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些也没什么是不能说给孟九思听的。
“我对原药师还是相信的，血衣圣手是他介绍而来，收下血衣圣手也是原药师的意思。此外虽然收下了，怎么用，我还是会讲究分寸的。我也不会将这么一个人天生安排在我身边，所以没那么好担心的，让他跟原药师待在一起就是了。”
“以后我们身边会有很多的人，我觉得血衣圣手此次来投靠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经常发生。就好像周县令和王县令，他们现在不也算是投靠在我们手底下吗？”
孟九思无法反驳，但是不管是周县令还是王县令，他们就算对林朔这边不忠诚，造成的伤害性也不会大，可是血衣圣手的情况不一样一旦对方对林朔有什么改变，对方身上的毒太可怕了，那是能够要了林朔性命的。
这才是孟九思真正忧虑的地方。
但林朔所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人家来投靠，既然有能力，那就应该收下，虽然对方的能力看着诡谲一些，可这样的人，那也才是真正的人才，对方又是原药师信任的。
林朔说，他是相信原药师的。
孟九思觉得，其实原药师也并不那么可信，但如果自己真要这么说了，他又置自己于何地。
也许在林朔的心中，他孟九思才是不那么可信的。
毕竟对方跟自己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自己能够给对方办事没错。可对方又凭什么相信自己的忠心，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多少忠心。
想到这里，孟九思的心中沉了沉。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了，他的手被抬了起来，孟九思错愕的看向了林朔。
他眼中的错愕是那么的明显，林朔微微钝了一下，却并没有在这时候放开对方的手。他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对方，他只是让自身的气息变得柔和。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我很高兴。”
然后仿佛是在确定什么，或者是郑重的宣誓什么一般，林朔又重复了一句。
“我很高兴。”
孟九思此时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灼烫无比，他想自己这时候应该是抽回自己的手的，可他的整个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竟然无法动弹。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就连自己的目光也无法从林朔的脸上移开。
林朔又笑了笑，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对方的手。
“你这次过来在这里待多久？”
孟九思强行压下那种心脏的跳动，每个人的心脏自然是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着的，关键的区别只在于跳得快还是慢。
刚才他的心跳就很快，甚至有一种躁动感。
现在被他强行压下，也就恢复了平静，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平静，那就只有孟九思自己知道了。
此时他在回答林朔的问题。
仿佛是很平静的，仿佛是很理智的，但又像是一种本能因为本能之下大脑不会思考。
因为本能之下大脑不需要思考。
“我是打算下午就走的。”
林朔看着对方，“那些公事你不是不能自己处理，就算有些疑惑，似乎也不是需要立刻就解决的，你来这里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想要提醒我慎用血衣圣手？”
孟九思哑然，虽然的确有公事上面的原因。
但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血衣圣手，他不想要林朔收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在身边，因为血衣圣手一旦对林朔起了坏心思，对方能够造成的杀伤性很大，破坏性很大，甚至杜惺都拦不住血衣圣手。
然而林朔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这是什么意思？
孟九思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压下去的心跳声，现在又压不下去了。他总觉得林朔可能会说出什么话来……说出什么自己无法接或者不敢接的话。
然而可能吗？自己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脸，林朔看着自己的这张脸，不觉得倒胃口就算了，会说出别的话来吗？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心跳的起伏还在，他得用尽自己的力气才能压下去。
然后他就听到林朔说：“孟九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转化一种关系？”
孟九思的眼皮轻轻颤抖了一下，出口的时候声音非常的沙哑。
“我……我不明白大当家的意思。”
林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带着一时冲动的成分的，只是想到对方因为关心自己的安危，所以从奇山县那边赶来，睡一夜之后，今天下午又要出发。
如果对方只把自己当成对方的上司，自己收怎样的人，他这个下属是不该僭越的。
孟九思从来不是什么蠢人。下属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什么事情，对方心里难道没数吗？
血衣圣手的确比较危险，但对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更是一个用毒高手。
这样的人，那真是暗杀的一把好手，可以暗杀别人，也可以暗杀看不顺眼的人。
暗杀别人是给他做事，暗杀看不顺眼的人，那就是拦着他的路的人，也就是孟九思自己。
孟九思能想不明白吗？对方既然知道血衣圣手危险，那就更不应该多说什么。可对方偏偏说了从奇山县赶了过来。说了站在下属的立场之上不必多说，不应该多说的话。
更何况还有上一次自己掉下山涧的时候，第一个找到自己的是孟九思，此前对方并没有暴露过对方会武功的事情。
会武功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说不可说。
可是孟九思暴露了。
对方在那些影卫之前找到了自己，看到那些影卫身上的狼狈，看到孟九思身上的整洁，如果不是一心一意找自己，对方明明可以，就算暴露会武功的事情，也不必让自己知道对方是个高手。
就从这两件事情，他就已经能够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心思恐怕已经不一般了。
而他也在考虑这个事，可他还没有考虑好，但刚才抓着孟九思的手的时候，有些冲动的话，几乎是不过大脑的出口。他有一丝后悔，但此时看着孟九思的神情，林朔又觉得那丝后悔没有了。
所以林朔笑了起来，尤其是在听到对方那声大当家的。
这人好像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故意用两种称唿在自己的面前刷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王小二和瘦猴，原药师等人，他们现在都只会喊自己大掌柜的，只有孟九思在只有他们独处的时候，对方为了表现亲昵，只有他们之时，对方多半喊的都是大当家的。
古人都是比较含蓄的，孟九思和自己的关系又不大一样，即便对方对自己有意思，难道他还能跟现代社会一样，等到对方的告白吗？如果真的等来了对方的告白，那也不会是现代社会那种热烈又直接的告白。
这种事情在古代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那种放浪形骸的人，孟九思显然并不是，孟九思在自己身边的定位是谋士，是能才。
所以自己明明感觉出了对方的心思，如果一直当成不知道，那就等于是在吊着对方，感觉也是挺渣的。
但也有可能，孟九思现在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所以林朔笑了笑之后，他就只是道：“我的意思啊，那大概就得看你的意思了。有些东西可能你也没想明白，我也没想明白，需不需要想明白，想不想要想明白……那得看你。”
孟九思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看他想没想明白……
孟九思的声音更干涩了起来，“我想明白了……大当家的就能应允吗？”
孟九思这是在试探了，而且还是在正主面前明晃晃的试探。似乎是此时就要从林朔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准确的答案，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似乎只有林朔这边给了应允的答案，那他才会去想明白，否则的话，林朔这边若是拒绝他就算想明白了又怎样？
孟九思的这个试探没有让林朔不高兴，反而让他弯了弯嘴角。
这一听就是很不吃亏的话，却让林朔并不反感。
反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人这点小心思也真是挺可爱的。
我想明白了我的心思，难道你就能答应我吗？如果你不能答应我，你让我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孟九思就是这个意思，对方想要一个承诺，想要一个提前的答案。
而他能给吗？
他现在给了，那就等于处在被动的位置。自私一点的人，那肯定是不会给的，尤其是林朔自己其实也没摸清楚自己的心思。
但是，还是那句话，古人是比较含蓄的，他不可能在古代社会等到一个现代世界的那种热情告白，所以对方都已经如此含蓄的要一个答案了，自己这时候如果模棱两可，如果不愿意提前给一个答案安了对方的心，那也是渣。
林朔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在感情上面他不想做一个渣。
是他自己主动挑起的话题，孟九思都已经隐晦的告白了，没错，对方的这个试探何尝不是隐晦的告白？
要个答案是没错，但如果对方没心思的话，他要什么答案？
所以，林朔觉得既然挑起话头的是自己，一时冲动的是自己，让孟九思隐晦的说出告白的话的是自己，所以哪怕他还没有全摸清楚自己的心思，他也不该伤一个人的心。
尤其还是这么关心自己，为自己奔波的人的心。
一个自己也已经有了好感的人的心。
所以林朔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看着孟九思的目光是温柔的。
“你想明白了，我自然是应允的。”
孟九思瞳孔巨颤。
他似乎是怎么都没想到会从林朔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所以他藏不住自己眼神的惊讶。
孟九思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手指都在细微的颤抖，那是情绪过激的一种反应，代表着他自己现在的不平静。
随后，孟九思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的目光则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朔。
“大当家的真不是在开玩笑吗？你能够看上这样一张脸？很多时候照镜子之时，我自己都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根本看不下去。”
林朔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对方沉思了一小会儿才道：“再美丽的容颜也会变成一具枯骨，我见过许多的美人，并不曾心动过。比起对一个人因为一张脸而产生的热爱，我其实比较喜欢那种细水长流。”
孟九思一愣。
“我只能说，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我看你也并不是不自信之人，既如此那你就该相信，除了你的脸之外，你的身上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那我对你有意，这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那我对你有意，这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这一瞬间，孟九思只感觉有霹雳弹在自己的心口炸开了，把他的心都炸成了一片一片，每一片都叫嚣着一种愉悦的情绪。
这种愉悦让他控制不住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大当家的……对我有意？”
林朔勾着嘴角，目光更加的柔和。
“莫非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莫非我们刚才谈的不是这个话题？”
孟九思连忙摇头，忽然也抓住了林朔的手，并且他用的力道有点大，而他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朔的双目。
“大当家的可不能哄我，我是很容易把这事情当真的人，我当真了，大当家的却又骗我，那我可是会……”
会杀人的。
后面的这四个字，孟九思没有吐出口。
他的眼中也看不到一点杀意，所以林朔没想到对方后面的会是什么，于是笑着问：“会如何？”
孟九思垂下了眼睑。
会杀人的。
我当真了，你却在骗我，那我可是会杀人的。
开口的时候他却道：“会伤心的。”
同样是四个字，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林朔顿时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我可得好好注意了，可不能让我的孟兄伤心。”
“大掌柜的能喊我的字吗？”
“你似乎还未及冠吧？”林朔诧异地看着孟九思。“已经有表字了吗？”
“有，两年前家中长辈就已经为我取好。”
“是什么？”
“长风，我的表字为长风。”
林朔于是又笑了。
“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另外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似乎是小说里面看到过这两个字，但不记得是在什么情节段当中看到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名字最多在小说中出现那么一两次，所以他大概有一点点模煳的印象，可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情节中看到的了。
孟九思于是也笑了，“我也觉得这个表字挺好听的，等我到了及冠的年纪之后，这就真正成为我的字了。”
“你说的是。”
“大当家的，这个名字只在我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喊行吗？”
林朔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就是只想私下听到这个名字，不想别人都知道，更不想别人喊这个名字。”
林朔不知对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既然是对方想要的，那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行，那就只在你我二人独处之时，我喊你的字。”
“好。”孟九思的眉眼顿时弯弯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两人自然也是在一起吃的。
因为关系已经不一样的缘故，两人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显得更从容自然几分，并且在这个从容自然当中还多了一些亲密。
林朔会给对方夹菜。
孟九思也会如此。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四周为环绕，亲密的气氛在两人四周不息，于是等到下午要分别的时候，林朔发现自己有些不舍得了。
嗯，真的有些不舍得了。
等于是刚刚才谈恋爱，他就得送着自己的男朋友去出差，所以心里有些不舍得，还有一些不大高兴。
但他又不是个热爱脑，尤其是现在的这个社会时代，真的是太危险了，他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极其危险。
要处理的事情也是真的很多，所以根本不能多留对方。
孟九思微微的笑了笑，“大当家的，那我就先走了。”
林朔点头，“你路上小心，另外你一个人行动我不大放心，这次回去带上几个影卫吧，以后就让这几个影卫一直跟在你身边，别让我担心你的安全。”
后面的几个字，林朔说的分外的柔和。
孟九思的眉眼又弯了起来，眼睛里面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于是林朔就发现对方的眼睛是真的挺好看的。
好看的甚至让他有点想亲一亲。
不过两人刚刚确定了另外一种关系，这里又是比较古朴的古代。林朔就觉得自己真要抱着人亲一亲对方的眼睛，那就太孟浪了一点。
而他并不想给孟九思一种自己并不爱重他的感觉。
要知道，除了小说里面奇葩的那对男主攻男主角之外，基本上这里正经谈恋爱要结婚的人那都只会在洞房之夜才会有比较亲密的接触，否则此前一切行为的亲密都可以看作是对伴侣的不尊重。
只有男主攻和男主受，才会在名分都没定的情况之下，就已经滚床单，然后还各种的虐恋情深。
反正林朔并没有太感觉到他们的情深。
倒是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在苟合。
可这个世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一般男人也并不会成为一个大家族的主君，因为这是一个很讲究嫡庶的世界。
让男人成为主君，则代表就算这个男人以后纳妾生子，那这个男人的儿子也都是庶出。
所以很少大家族的人，会选择娶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正君。
结婚的事情距离现在似乎还比较远。
现在林朔觉得还不到想这个的时候，但是，不给出名分的情况之下，那他也不应该对孟九思太过亲密。
嗯，这就是林朔的想法，所以克制着想要亲一亲对方眼睛的冲动，林朔只是笑着摆手。
“我安排一下影卫。”
很快就有四个影卫前来，这当然是被林朔喊出来的人。
而这四个影卫的代号也很简单。
影一影二影三影四。
影一是他们的头。
“那我就带人先走了。”
孟九思的眼神中也有不舍。
林朔最后只是拉着对方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捏了捏对方的手心，然后就目送对方离开。
等到孟九思的那匹马已经跑的看不见了，林朔这才转身回来。
他冲动了吗？好像是有一点点冲动的，但他并没有后悔。
他对孟九思是真的有好感的，而他既然都已经冲动过了，那么接下去就只要经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就可以了。
这个决定甚至让他的心里一点都不排斥，所以林朔想自己在这个古代世界，可能是真的觉得有些孤独了，所以碰到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人，他一点都不排斥的人，竟然就这么冲动之下下手了。
也许下手的时候有些冲动，但是他不后悔，这一点就足以代表，他是想跟孟九思一起走下去的，既然如此的话……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在这里脱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