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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鼎甲

奸宦指南 墓鹿 2892 2024-12-28 11:44:37

重建神机营并不是一件易事, 哪怕不少地方都有时督主打通关窍,季长明也忙到了初春。

消融的冰雪滋补了寒冬过后的土壤,微风拂过青草, 垂柳荡过河面。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了赶考学子的衣袍。

春闱的到来遮掩了重启神机营的光彩,却掩不住亲手促成这一切之人的喜悦。

京城, 督主府。

“督公!成了!神机营成了!”

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了青年纤细的腰,在景云阴鸷的目光下,极度兴奋的季长明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将时鹤书抱到了怀里。

“季尚书, 你——”

话音未落,烟灰色的眸子骤然睁大, 不知怎么摆是好的手在瞬间抓住了身前人的衣服。

“督公!终于成了!哈哈哈哈!成了!”

季长明哈哈大笑着。将时鹤书猛地抱了起来, 并原地转了三圈。

腾空的感受并不算好,至少时鹤书不喜欢。但被季长明的情绪感染,时鹤书竟也柔和了眉眼, 轻轻笑了起来。

“恭喜你, 季尚书。”

时鹤书轻叹了口气:“所以可以将我放下来了吗?”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季长明这才认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冒犯的举动,那张俊朗的脸在瞬间涨红,季长明近乎慌乱的道了声歉,将时鹤书小心地放了下来。

轻巧落地的时鹤书在景云的帮助下理好了衣袍,随后又抬眼看向略有些无措的季长明:“季尚书, 神机营选址可定下来了?”

季长明低咳了一声:“神机营的原址并入了两大营,长明便打算在两大营旁的空地上重建神机营。督公觉得如何?”

时鹤书轻轻颔首:“两大营旁……不错。今岁国库充盈,你大胆去做便是。”

被委以重任的季长明俯身行礼, 眉眼弯弯:“是,督公。”

重建军营非一日之功, 时鹤书将此事继续全权交予季长明,自己则在忙着殿试事宜。

大宁科举分四轮,为童试,乡试,会试,殿试。

乡试与会试因在秋春两季,故又被称为秋闱与春闱,而随着春闱结束,便是万众瞩目的殿试。

历代殿试本都是由圣上亲自主持,只是当今圣上年幼,太后又潜心礼佛不问世事,殿试便由时鹤书一手操办。

由宦官主理殿试实在是亘古未有,朝堂上窃窃私语不断,可却无人敢明面上对时鹤书如何。

最终,他们只是行礼道:“督公英明。”

随着季长明那边紧锣密鼓的安排,殿试也在紧张又压抑的气氛中到来。

读书人多心高气傲,年纪轻轻便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更是如此,在得知主持殿试的不是陛下,而是那位恶名远扬的东厂提督时鹤书时,三百多名贡生脸齐齐黑了。

“当真是奸宦,呸!”

茶楼内,有贡生如此低骂:“越俎代庖,目无礼法!若太祖太宗皇帝得知了他的所作所为,怕不是要显灵将他扒皮抽骨!”

“是极是极,若当真是那奸宦主持,我便告病不去了!”

“张兄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我也不去!”

“我也是!”

一群贡生在茶楼里七嘴八舌的表示着对奸宦的唾弃,势要凭着少年意气与邪恶势力对抗到底。

而邪恶势力时鹤书听着东厂太监的汇报,低笑了一声:“呵。”

东厂太监担忧道:“若是贡生皆如此,殿试当日恐……”

奏章轻轻落下,时鹤书掀起眼帘:“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考取功名,为的不就是除本督这样的奸宦?”

东厂太监的脸抽了抽。

时鹤书漫不经意:“陛下年幼,哪怕再过三年也无法亲政。那些贡生又有几个三年,又有多少真的愿意放弃功名利禄与大好青春,只为让本督面子上过不去?”

“比起损己害人,他们大抵更愿意入朝为官,再与本督作对吧。”

时鹤书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听得东厂太监悚然一惊。

“那督公的意思是……”

“不必管。”时鹤书平静道:“若当真有骨气放弃,本督也不会将他们如何。左右掀不起什么风浪,便随他们去吧。”

时鹤书没有管这些贡生的意思,而如时鹤书所料,那些贡生也未掀起什么波澜。

甚至殿试当日本该来的三百一十八个贡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

曾口出狂言说不来了的贡生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选择假装互不认识,双双转过头去,一脸严肃的随着礼部官员指引,分列于丹墀的东、西两侧。

鸿胪寺卿请升殿,小皇帝身着常服,板着张小脸御殿,随后鸣鞭。

贡生行叩拜礼,而小皇帝虚虚抬手。

“诸卿,请起吧。”

稚嫩的声音自高台上传来,本以为会听到如毒蛇般尖细嗓音的贡生们一愣,随即大喜。

他们就知道!那奸宦果真没有那么大胆,真的将陛下取而代之!主持殿试!

欢欣鼓舞的贡生们按部就班地叩拜忠烈先贤,随着礼部官员的指引抽题入座领卷,又行叩拜礼后开始提笔答题。

而一袭织金蟒袍,头佩三山帽,端坐于小皇帝下首的时鹤书唇角蓄笑,静静看着这一切。

真是……

好懂至极。

那群贡生虽在殿试前私下里吵吵嚷嚷,一副大义凛然要为国除奸的模样,却也分的清孰轻孰重。他们于殿试时无一不是分外乖觉,未惹出什么乱子与差错。

“诸举人对策毕,诣东角门纳卷而出。”

沉闷的钟声响彻京城。

殿试结束了。

随着考生离开奉天殿,时鹤书也悠悠起身,向小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臣也先行告退了。”

小皇帝抿了抿唇:“督公、督公不留下来阅卷吗……”

时鹤书轻笑了笑:“阅卷有阅卷大臣,臣会与陛下一同划分鼎甲,陛下不要怕。”

小皇帝怯怯地点了点头:“好……督公路上、路上注意安全。”

时鹤书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头:“陛下也是,好好休息,不必太过劳心。一切都有臣在呢。”

小皇帝轻轻抱了下时鹤书的腰,依依不舍:“督公、督公明日早些来……朕会想督公的!”

时鹤书弯起眉眼:“臣也会想陛下的。”

笑容在转身的瞬间消失,迈出大殿,残阳暖暖的洒在身上。

马车平稳的自皇城驶向了督主府,时鹤书搭着景云的手,缓步下了马车。

那些贡生们收到消息并不算准确,时督主可从未要主持殿试——毕竟主持殿试只需坐在那里便可,时鹤书从不会在不必要的地方剥夺象征小皇帝帝王身份的行为。

他要做的,是定鼎甲排名。

小皇帝今年不过十岁,还未到亲政的年纪,自然也不能钦定鼎甲。

而小皇帝不能做的事,便由时鹤书来做。

纵使自大宁开国以来,历任鼎甲都由陛下钦定,从未有过官员、更不要说是宦官插手的先例。

但,那又如何呢。

他开的先例还少吗。

第二日,巳时初。

早朝并未为殿试让路,而自早朝结束群臣散去后,留在宫中的时鹤书便收获了一个扑到他怀中的小皇帝。

“陛下,可用过早膳了?”

时鹤书被小皇帝拉着手,微微俯身,语气轻柔的问。

小皇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朕、朕用过了!督公呢?”

胃里空空,饮过茶水便入宫的时鹤书脸不红心不跳:“臣也用过了。”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那便好!督公、督公身子弱,要多吃些、多吃些才是!”

听到这话的时鹤书轻笑起来:“陛下年岁小,也要多吃些才是。”

小皇帝点点头:“朕多吃,督公也多吃!”

说罢,他牵着时鹤书的手,大步走向文华殿。

文华殿内,已候着几位读卷官与大太监张德芳。而见时督主随陛下一同入殿,那几位读卷官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至于大太监张德芳……

“督主。”

他微微俯身,向时鹤书行了一礼。

时鹤书轻轻颔首,随后张德芳又看向小皇帝:“陛下,请入座。”

小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而时鹤书立在他的右侧,静静注视着下首的读卷官。

淡漠且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落在身上本不该有任何不适,但奈何看他们的人是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时鹤书,读卷官难免汗流浃背。

但他们依旧勉强维持着体面,上前叩拜献卷,朗读文章。

朗读所用的时间不少,小皇帝都听得打哈欠了,时鹤书依旧静静站在那里。

他象是一尊玉雕的人,精致的眉眼凌厉,单薄的唇瓣微扬,不笑似也带着三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袭红蟒袍将白玉般的肌肤生生衬出了几分血色,五爪蟒龙盘踞在肩头,三山帽略有些压眉眼,却衬得他如出鞘的玉刀般锋芒毕露。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随着太阳攀上枝头,读卷终于结束。

张德芳接过试卷献到御案,小皇帝再度打起了精神。

“督公。”小皇帝向里面挪了挪,拍了拍龙椅的一角:“陪朕来看。”

下首的读卷官大惊失色:“陛下!不可啊!”

小皇帝学着督公教他的板起脸,冷冷看向下首官员:“朕想让督公坐,有何不可。”

读卷官颤颤巍巍,但还未待他说些什么,时鹤书扫了眼龙椅,淡淡拒绝了:“不必,陛下。”

小皇帝扁了扁嘴:“可是督公,站着好累的……”

时鹤书:“……”

时鹤书轻叹了口气:“无事,陛下,臣不累。”

说罢,他将试卷取到手边:“陛下,您先看……”

“督公看就好了!”小皇帝点点头:“督公选好的,就是朕选好的!”

时鹤书:“………”

察觉到下首官员那痛心疾首仿若看祸国妖妃视线的时鹤书:“……臣多谢陛下信任。”

小皇帝确实将信任时鹤书做到了极致。

时鹤书选出来的鼎甲,小皇帝连文章都没看便拍板认同了。

“督公选的好!和朕想选的一模一样!”

时鹤书:“…………”

无视下首整张脸都扭曲了的读卷官,时鹤书闭了闭眼。

罢了。

时鹤书努力平复心情,又努力牵起唇角,放柔语气:“既如此,臣便定下了……”

小皇帝小手一挥:“好!”

时鹤书:“……”

你到底和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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