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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冉睁开眼的时候，病房内没有任何人，周遭静谧得可怕。

他缓缓用胳膊肘撑坐起身的动作有些滞固，在靠上床头后便垂下眸，盯着自已缝针后被包扎完好的手腕。

“叩叩。”

随着两道敲门声响起，肖冉微转过脸。门边出现的男人仪表堂堂，将休闲款西装穿的极为正色。

与此同时，祁铭也在打量着他。昨天在别墅里的碰面不过寥寥一眼，但现在他仍在为这位年轻人的波澜不惊感到讶异。

见他醒来微愣一刹过后，祁铭便敛回神色，走至病床前率先发声：

“你好，我是祁子济的叔叔。”

肖冉闻声轻点了下头，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愤慨不平，只是礼貌地道：“您好。”

“现在感觉怎么样？”祁铭替他倒了杯温水用以润唇，他的声线和缓，令人如沐春风，“你醒以前医生刚刚来过，你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明天就可以从ICU转至普通病房。”

“当时的情况比较急，所以选择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把你转到我名下的私立，那里的条件会更好，或者是更权威的市区医院去。”

肖冉将被体贴递至唇沿的杯子接过，又是客气地颔了下首，才淡声答复道：“不用麻烦您了，再过几天我想直接出院，不用继续占用医疗资源。”

“当然可以。”

祁铭始终微笑着看他，只是落向他手腕的目光夹带着浓厚的歉意和担忧：“关于他对你做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

言语透露的情绪真挚，肖冉轻摇了下头，只是说：“我和他的事。”

“不，就是我这个当叔叔的没有教好他。”祁铭听出了他隐下的宽慰之意，心情愈发自责地叹气道，“虽然我知道做什么事都无法弥补你受到的伤害，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希望你能告诉我。”

见肖冉垂眸不语，祁铭从善如流地转换话题：“你的那位朋友回你家去给你拿衣服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好。”肖冉客气地回，“谢谢您告诉我。”

直到气氛凝固了一段时间，祁铭才想起自己还忘了些事，他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递放在床头：“这是我从小祁那里拿回来的。”

祁铭原本以为物归原主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便可以告一段落，但在留意到肖冉抬眼投来的视线后，他蓦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探知所图。

“我本来想关他一段时间，但在你手术成功后他就离开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再来纠缠，你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讲完这句，祁铭站起了身。走到门边时他的眉心向下压了压，还是忍不住地回过身，些许唏嘘地问道：“我有点好奇，为什么？”

久历商战的他素来看人极准，而此刻，他看得出他的侄子陷入的似乎并不是一场单恋，只是他并没能将肖冉完全看透。

聪明人之间讲话，点到即止。

肖冉仅是略微颔首示意道别：

“我们差得太多。”

祁子济想要的是毫无保留的赤诚感情，而感情于他仅是生活里极小的一部分。所以祁子济想要的，从最开始他就给不了他。

祁铭到底是老辣，一句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肖冉一眼，最终只是无声地将门轻轻闭合。

*

除了在醒来的当天有着祁铭的到访以外，肖冉在这间不大的病房里呆的八天时间，都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叨扰。

而叶舟始终寸步不离地作着陪床，眼睛都不敢离开肖冉半分。这间医院设立在五环开外，平时床位没那么紧凑，他晚上就在隔壁床铺凑合休息。

在此期间，他没有和肖冉提起任何有关祁子济或是先前的事，生怕勾起肖冉对于这些的任何情绪。

肖冉对此心知肚明，但在对方时刻紧绷的心理下，他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出口。

直到出院前的一晚，肖冉侧躺在床上看向隔壁的床铺，轻声地问出了他早已明晰答案的问题：

“叶舟，这些年你都在自责吗？”

“上次住院的时候也是你陪着我，当时我和你说让你放心，现在我也想这么告诉你。我活的很好，不会再轻生。”

叶舟始终很安静，半晌后他将身体这些天来第一次背对着躺了过去，只是肩膀的耸动幅度却愈发大了起来。

出院当天，叶舟提着大包小包地跟在肖冉身后下了楼。医院的停车场很满，他将车停在了医院外六七百米的巷口。

他不是很想放肖冉一个人在门口等他开车过来，可肖冉也并不适合多动。

“去吧。”肖冉对他的心思似有察觉，轻抿起唇讲道，“我在这等你。”

叶舟的表情有些犹豫，最后在再三叮嘱他站在原地等他后才迈开步伐。他走以后，肖冉的目光略向后侧方偏转，又缓缓地收回。

被人从背后抱住的时候，肖冉的眼睫随着细微的冲击而颤了颤。

拥住他的臂膀火热，温度缠绵地贴着薄绒的衣服透了过来。他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刻，只是平静地不躲不避。

“......肖冉，你恨我吗？”

许久以后，他才听见熟悉的声音。几乎蹭着他的耳边传入的声音其中颤意更为明显，肖冉只是淡淡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回答：

“祁子济，我不恨你。”

身上的人又静了一阵，祁子济抱的不紧，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但背后的杂乱心跳却极富存在感传递了过去。

再次开口时，祁子济的声音更低：

“这些天我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你的身边没有我会更好。虽然我真的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个答案都只会是会。”

“在你手术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并不在乎你爱不爱我，也并不在乎你未来会不会在我身边，我只想要你平安。”

“如果在平安的基础上还可以加上一条的话，我还希望你开心。可是肖冉，当我在你身边，你永远都做不到。”

“所以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肖冉。”祁子济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直到身上的重量褪去，肖冉都没有任何动作。他说不出此刻的具体感受，他的情绪很空，但又好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腕仍有剧痛，但明明从手起刀落起直到此刻以前，肖冉都从未觉得难忍，可现在他的鼻尖却密密麻麻地泛起了酸。

从选择不从别墅里逃跑的时候，肖冉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之间的结局，他亲自促成、尽在掌握、逼迫祁子济放手的结局。

这是他们之间祁子济第一次先一步离开，也是肖冉第一次转回了头。

可当肖冉偏侧过脸，他却发现祁子济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地看着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祁子济笑了起来。

他的笑里有腼腆，有开怀，也有始终只对他展现出的不经意的柔意。

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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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标签打“伪强制”而不是“强制”，是因为囚禁后的一切发生的都是肖冉计划之中的自愿。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只要他不想，没人能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