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永远在和过去过不去

认识偏差 Cuou 3679 2025-01-19 11:5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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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句话,肖冉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几小步。他的脚没太抬起来,鞋跟在地面的砖缝中卡了一下,身型刚有倾倒之势就被祁子济兜住。

像是搀上的手沾上了什么渗透迅速的毒药,隔着厚厚一层外套触碰的皮肤都被灼烧烫伤,肖冉才刚稳下身型就立刻进行了甩避。他应激的动作很剧烈,挥舞的胳膊在扬起后仍顿在空中。

祁子济想把伞递过去,但隔着雨幕,他却异常清晰地看到了肖冉眼里混杂着惊恐的茫态。他的喉间哽了几瞬,最后只能将念头打消。

“小心摔了,我不过去。”祁子济垂下眼,低低地重复着道,“我不过去。”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肖冉甚至不算是个回答的回答,肖冉问他:“你该不会以为你很懂我吧?”

换作三年以前,祁子济绝不敢点头,但这些年来他细细想过无数次他们之间的过往,大到他们这段感情是如何走到分崩离析,小到其中肖冉的细微反应。

可能在重逢以前他还不敢笃定那些推测,但在试探到肖冉对他并非无动于衷后,这些臆想就都成为了现实。

“祁子济。”

在他犹豫的片刻之间,肖冉打断了他:“你根本不懂。”

如果祁子济懂,那就该明白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是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而是他不是个合格的恋人,也绝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维系一段感情所需要的有很多,肖冉始终认为,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信任。

就算经历过这些祁子济仍然愿意相信他,他也早在认识祁子济以前就学不会相信了。

更何况,他们就连最基础的对等都难以做到。祁子济说爱他,但他却并不敢定论自己的情感叫爱,哪怕时隔三年他仍被论证出了喜欢。

可只是三年而已,人生里有多少个三年,他要保证始终如一那就太虚伪了。

与其说爱是种浓烈的情感,倒不如说是禁锢的枷锁,是永恒的誓言。比起不信任祁子济,他更不相信自己。

只是肖冉从来没有想过,祁子济会在他身上使这些手段。对祁子济的一丝的松懈,就让今天晚上听到的每个字、每一句都完全地超脱了他的把控范围,将他置于被动。

他想逃,只想逃。

肖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种冲动,就连否认也只是一晃而过。何况祁子济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早已经没有留给他留下任何余地。

所以他不否认,他一如既往地说:

“以后别再来见我了。”

肖冉很想知道祁子济此刻的表情,但他浑身都在发着软,就连抬眼的力气都变得匮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楼道里的光昏暗,肖冉在头脑中放大的无序呼吸声中撑住膝盖,缓缓屈下了腰。直到眼前陡然亮起了大片,恍然地追寻源头,他才意识到手机仍在通话中。

“......叶舟。”

肖冉抬起的小臂颤着,眼神迷茫的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声音也是:

“你说.....我是个念旧的人吗?”

他想过去,可他好像一直在和过去过不去。

*

关于叶舟对这个问题的答复,肖冉根本没有听清。他只是头脑发昏地回到公寓,接着便爬上床缩进被子里睡觉。

毫无疑问,他这一觉睡的很不好。

肖冉记不起自己有几次间隔性地醒来了,这场折磨最终还是停止了,因为他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些时,他看见江初城正在他的床头站着。江初城的手里拿着板药,似乎是在比对说明书,要了一段时间才瞧见他睁眼。

“肖冉,你醒啦!”

江初城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起来,接着将水和药喂送到他嘴边:“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还好我发现的早。不过我刚刚给你测已经差不多是退了,这是感冒药,那个冲剂我没找着。”

这不是肖冉来伦敦后第一次淋雨,但只有这次娇里娇气地生了病。他的喉咙涩哑,最终只能沉默地吞咽而下,接着便再次躺倒回床上。

江初城将他安置好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听到门口传来“嗒”的一声,肖冉便很快闭上了眼。

这场烧发得他浑身酸沉,疲惫之下想要继续睡眠,可他昏得太久,一时之间又再睡不过去,思绪便不由自控地胡乱飘散起来。

混沌之中的所有问题都仿若基于此,他一遍遍地问自己——“结束了吗?这回是真的结束了吗?”

他已经体会过不少次此刻的心情,可每次他自以为的结束,却又总会再掀起波澜。

那如果真的没有结束呢?他还能做到继续推拒吗?祁子济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地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爱?能信吗?

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堆积着,片刻后吃的药才起了作用,肖冉的意识再次变得涣散,渐渐睡沉了过去。

肖冉的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个周末下去就好了个大半。

照顾管控和被照顾被管控的人一朝被掉了个,再次准备出门去学校的时候,江初城一直在肖冉耳边念叨:“穿厚点,刚生完病注意保暖。”

虽然肖冉平日里的话就不算太多,但从生病到好都称得上是沉默寡言的程度,他很浅地笑了下,没说什么,裹着件羽绒服下了楼。

这些天的伦敦是一反常态的无雨天气,地面的积水都已经消退了完全。踩至水渍消退了无痕迹的街道时,他只是垂眸驻足了片刻,便重新迈开步。

等到课程结束已经是午后一点多,肖冉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慢,班里的学生走得快空他才背上包往外走。

站在教室门框下,肖冉却面无表情地停住。

可能是生病的两天他昏昏沉沉地设想过很多,也可能是存在冥冥之中的直觉指引,所以在看见祁子济时,他没有觉得太意外。

但也只是在心里觉得,他身体的反应仍然剧烈。祁子济背对着他站在走廊里,只是看到寥寥一瞬的背影,肖冉的脚步就再也不能往前挪动分毫。

今天伦敦的气温算暖,祁子济只是套了件帽衫,而那件帽衫肖冉有几分印象——是他送给祁子济的。

谈恋爱的时候,祁子济从不吝啬给他花钱,而他回馈的方式总不能全寄托于游戏里,所以后面就开始从奢侈品牌子里选些在季的衣服送还。

介于祁子济衣架子的身材,他基本没怎么细挑,看到符合审美的就下单,于是在送出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记得送的款式是什么样的,也从没关注过。

有次在衣柜里看到很多被罗列整齐从没拆过的衣服,他瞥了祁子济一眼,祁子济些许腼腆地笑笑:“我不舍得穿。”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些衣服是自己送的。

当时的心情和具体对话他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调侃了句,祁子济才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一件拿出来穿。

祁子济的动作因为不情不愿而变得格外缓慢,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守着自己辛苦集的卡片不愿意分享,惹得围观的大人们都忍俊不禁。

而祁子济挑出来的,就是此刻正在他身上的那件。

像这样的事情多之又多,在这三年间从未被回想,却在重逢后的短短几周内复潮一般地不断挤入肖冉的脑海里。

他想做强势的那方,可他也不愿意祁子济做弱势的那方,所以这只能是个无解的死局。而这样不平等的他们,又怎么会合适呢。

祁子济回过眸看到他的时候,肖冉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而祁子济的表情却很淡然,好像再三被拒毫无脸面可言的人不是他。

肖冉很快便别开眼,视若无睹地从走廊的另一端离开。背后炽热的视线仿佛没有影响他分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走过拐角后,他的背部已经浮上了层细密的汗。

后来的好几天,肖冉都在的校里校外的各种地方碰到了祁子济。祁子济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视线,只是直直地看向他,出现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知道祁子济在看他,他也知道祁子济知道他看见了,只是他在假装没看见,而祁子济也没有来拦下他戳破这点。

肖冉遏制着浮躁想着,再忍忍,祁子济很快就会知难而退了。可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周,祁子济仍然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们之间再次产生对话已经距那晚过了很久,发生在又隔三天的课后。肖冉步伐略缓地走出教室,祁子济便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些天下来,祁子济越站越近了,开始还隔着门三四米的距离,现在已经基本贴站在门边。

肖冉本想继续无视地走掉,但这次却被祁子济堵住了去路。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只要状态不好面色就虚浮得明显,祁子济的眉头愈看便愈发拧紧了。又向前走了半步后,祁子济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吃早饭。”

强烈的注视之下,肖冉根本没有半分回看的意图。他抬起的手在空中犹豫着停顿,片刻后才前推上了祁子济的衣服前胸。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他们彼此都极其清晰地听到了“啪”的一声。

肖冉未发一言地从门漏出的空隙挤了出去,过了一阵,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的跟随,但始终没有感受到拉拽。

一直下到楼下,他的脚步才蓦地停顿,身后的脚步声也随即停止。

“要去上自习吗?”祁子济的声音很平静,“先去吃饭,或者我给你买——”

“祁子济。”

话语被冷冷地打断,肖冉转过身的表情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注意分寸。”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愿意继续跟着是你的事,而我没有报警已经是给你留过情面了。”

祁子济望向他的眼神好像很复杂,但细细剖析又什么都找寻不出。肖冉原本以为,祁子济会再说些什么以作纠缠,但最终他只是“嗯”了一声,接着极其安分地转身走掉。

他走以后,肖冉按照原定计划去往了校门口的咖啡厅。他昨晚对着电脑直达凌晨四点,早上起得晚了些,赶着去上课自然没来得及吃早饭。

在咖啡厅心绪繁杂地垫了一口面包后,肖冉便继续赶起表格。他用了两个小时才完工,接着打的士回了公寓。

江初城今天是没课的,但以往这个日子他都会和同学一起出门或是date,不怎么在家。所以当钥匙刚钻入孔,门却自发打开时,肖冉有些诧异地挑起眉:

“怎么,今天没约你的小帅哥出门?”

换好鞋将屈下的腰直起后,肖冉眸色中的揶揄却顿时便消失无踪了。

他先是看到不远处的脚上套着鞋套,再是看到那双长腿旁的餐桌上正摆着好些冒着热气的碟子和一个电饭煲——而那绝不是江初城和他在家会使用的厨具。

随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祁子济似乎是好心地解释道:“是你朋友让我进来的,他在半小时前出门约会了。”

肖冉根本没有拿手机看消息的打算,他盯着坦坦荡荡登堂入室的祁子济,语气不善地道:“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根本不算个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反而送客意味十足。

“刚刚自习的时候你有垫些东西吃吗?”对此祁子济恍若未闻,他边拿起勺盛粥边说,“给你煮了粥,还炒了几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现在的胃口,过来吃吧。”

肖冉站在原处半晌,背包才从肩膀滑落在地,他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言简意赅地道:“我吃完你走,以后别再来了。”

祁子济没有回应,只是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安静地坐下。

肖冉舀起粥一口一口地吃着,时不时再夹一筷子莴笋和小白菜。饭菜的味道和三年前没什么改变,牵扯出回忆多而厚,羁绊感压得人几近窒息。

他一直垂着头没去看祁子济,直到碗快见底,这种平静、相安无事的局面才被打破。什么东西被顺着桌子推了过来,肖冉举着勺子的手一怔。

重逢后的祁子济在他面前始终是镇定的,但在此刻,他的声音却带上些明显的颤意,有了些三年前的影子,他低低地问:

“肖冉,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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