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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双师(50)+视界以外

心匣[刑侦] 初禾二 5983 2024-01-15 17:12:02

记行在不安中惶惶不可终日, 自车祸之后就没再去上班,记家人每天都会来看他, 送点营养餐, 顺道宽慰几句。但暂时失去工作,封闭在狭小的环境中,行动不便, 使他的精神状态更差。

季沉蛟敲门时,他正蜷缩在沙发上哭泣。

在猫眼中看到是警察, 记行哆嗦着后退, 但季沉蛟沉稳的视线似乎又给了他破开牢笼的勇气。这样的日子,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打开门, 他毫无精气神地站在门边, 像是终于放弃了,沙哑着说:“你, 你有什么事吗?”

凌猎没跟着上来,在楼下瞎转悠, 季沉蛟也没带执法记录仪, 没开任何录音录像设备。他开门见山, 告知自己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前来,让不让自己进去由住在这里的人决定。

记行眼里流露出惊讶,手紧紧抓着扶手, 低头,肩膀轻轻颤抖,像是在经历激烈挣扎。

“你进来吧。”记行说, “不用换鞋。”

季沉蛟还是穿上了鞋套。鞋套是刚才凌猎给的, 这人竟然随身带着鞋套, 上回在刘玉纯家门口, 凌猎也翻手就是一双鞋套,非要往屋里挤。

这是套小房子,一室一厅,结构和季沉蛟现在住的相似。记行已经不像前几次见面那样抗拒,局促地倒了杯水,“坐吧。”

季沉蛟问:“你爸说你出了个小车祸,身体怎么样?”

记行看着地板,“还行,暂时不能上班。”

季沉蛟:“猜到我为什么来吗?”

记行默然片刻,点头,“嗯。”

“你的爷爷记克,是多起命案的参与者,他在日记本中记录了他‘救下’的犯罪分子。”季沉蛟很耐心,“从4-2那起案子开始,这些犯罪分子要么被杀,要么成为目标,要么成为凶手。”

记行身体僵直,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握紧。

季沉蛟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后面两起案子已经侦破,但第一起,也就是发生在4-2的那一起……”

“不是我!”记行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双手紧紧抱住头,“我知道我爷爷是个疯子,我继承了他的血脉,我也是个疯子!但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刘意祥是谁杀的!”

“现在你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成为证据,我向你保证。”季沉蛟把没有开录音功能的手机放在他面前,“你需要倾诉,却无法向你的家人倾述,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记行抬头,双眼通红,“你真的,真的不会抓我?”

“抓人需要证据,证据的取得需要程序正义。”季沉蛟说:“你也看到了,我今天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公民,来与你聊天。”

记行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早就知道我爷爷不对劲,他看上去和蔼可亲,但是我每次和他对视,就看得出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三年前,他过世了,我爸把他的遗物收起来,放在家里的储物室里,我忍不住好奇,总想去窥探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记行还没有搬出去,有很多机会接触记克的遗物。家人都不在家时,他会悄悄溜进去,一看就是几小时。

他最感兴趣的是那十多个笔记本,上面记载的多是记克在各地出差时的工作细节,但也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句子。

他将那些句子抄下来,有空就琢磨,渐渐发现每一个字母都对应一个人。他最先“解码”的就是L(刘意祥),接着是G(甘鹏飞),但因为日记内容太少,他无法拼凑出全貌,开始胡思乱想,行为举止也变得怪异。

他无法忍受家人,家人也受不了他,他搬了出来,经常梦到字母代表的人都是杀人犯,而他的爷爷记克像是养蛊。活下来的蛊王只能有一个。

刘意祥死后,他突然变得亢奋,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到斜阳路,打听进展。并最终做了一件事。

“我在无名山忏悔的是,我找过甘鹏飞,他知道我是记克的孙子,对我没有防备。我告诉他,告诉他……他的伙伴想要杀死他。”

季沉蛟微眯起眼,审视着记行。

“对不起!对不起!”记行涕泗横流,“我从去年开始,就有个替爷爷赎罪的想法!”

季沉蛟:“赎罪?”

“那些人都是杀人犯,他们不该假装无事发生,是我爷爷包庇了他们!以前被他们害死的人就白死了吗?我,我想报复,想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他们根本不该好好活着,他们就该互相残杀!”

记行喘着气,虚脱地靠进沙发里,半分钟后,却又捂着脸哭了起来,“但是甘鹏飞真的杀了人,后来还被杀死,我又后悔得不得了!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爷爷有病,所以我也一样吗?”

“我太痛苦了,又找不到人倾述,你们警察还盯上我了。所以我才去飞云县,我听别人说那座山很灵,去了的话心灵都会受到洗涤。但是没用!我回来之后还是这样!”

季沉蛟想了想,“刘意祥的死……”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谁杀的他!”记行近乎崩溃,“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刺激甘鹏飞!我错了,我错了……”

季沉蛟思索,原来甘鹏飞突然作案,杀死唐小飞,试图杀死辛易平,不仅是因为刘意祥遇害,还因为记行的刺激。如果记行没有隐瞒,那真相无疑令人唏嘘,爷爷费尽心思让恶人“改邪归正”,孙子发现秘密,要恶人以互相残杀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记行擦掉眼泪,精神竟是比开门时好了不少,仿佛一直压在他肩上的担子终于被扔下。

“季警官,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季沉蛟:“我说过,我今天是以普通公民的身份前来。”

安静片刻,季沉蛟又道:“当然,你愿意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随时可以到重案队,我们按正规流程录取你的口供。”

记行点点头,“我明白了。”

季沉蛟拉开车门,迎面看见一双脚,“……”

凌猎在车里拉抻了睡觉,脚直接砸到季沉蛟手里。他像只被打搅了好梦的猫,皱鼻子皱脸,正要把脚收回来,一抽,没抽动。

“咦?”

季沉蛟也没懂自己怎么抓着那蹄子没放,这会儿才嫌弃地撒手,拿出酒精猛喷。

凌猎气到了,“我今天刚换的袜子!”

季沉蛟不理他,把被他转下去的椅背转上来。

“怎么样?可以还我清白了吗?”凌猎乖巧坐好。

季沉蛟:“不能。”

凌猎也不气馁,“清白和手机,山与~息~督~迦。总得有一个。”

季沉蛟一脚油门,“这就去给你买!”

季沉蛟自己的手机一个是在网上买的,一个是局里发的,他们用的电子设备都有严格规定,就算是私人的,也要让技侦检查,安装警用软件。所以他对手机平板没什么研究,也从来不逛。

按凌猎的指挥将车开到号称夏榕最大的电子设备线下商城,季沉蛟才发现这地就在他那小户型旁边。

商城里手机电脑,还有什么直播装备琳琅满目,凌猎还没看手机,就先看起游戏机。

季沉蛟想起小学课本里那只三心二意的猫。

“你到底要买什么?”季沉蛟忍不住提醒。

凌猎趁机扯扯他的衣袖,“你家有switch吗?”

季沉蛟前几年买过一台PS4,但现在的单机游戏越做越精致,越做越复杂,一个游戏打通关堪比上班,他只是想消遣,没那么多精力,游戏和游戏机都被束之高阁。

“没有。”

凌猎:“那你可以试着拥有。”

季沉蛟:“……”

凌猎开始天花乱坠地吹switch有多好玩,一旁的销售员都听得目瞪口呆。到底谁是卖货小哥?

凌猎总结:“有助于您在破案之余放松。”

季沉蛟毫不留情拆穿:“是你想玩吧。”

凌猎:“不至于不至于,手机在哪呢?还是去看手机吧。”

买手机的过程十分顺利,凌猎原来那手机是纯纯的低配,新机就才一千多,据他说是刚回国时买的,用了一年多,虽然很爱惜,平时不开机,但也很卡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季沉蛟觉得一台流畅高速的手机必不可少,既然要赔,就赔台好点的。哪知凌猎指着一台同为一千多价位的手机说:“就要这个吧。”

季沉蛟:“不讹我了?”

凌猎睁大眼,无辜:“你把我当成什么怨种了?”

季沉蛟腹诽,你难道不是怨种?

但最后季沉蛟还是没买千元机,买了台四千多的国产机。他这也不是故意当冤大头,只是凌猎现在还是与案子脱不开干系,他需要时刻留意凌猎的动向。买个烂手机,隔三差五坏掉,关键时刻找人找不到,麻烦。

凌猎似乎对新手机很珍惜,买来就让小哥给他贴膜,还买了个花里胡哨的壳子。

他翻来覆去看手机的样子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季沉蛟忽然有些心软。这时凌猎再跟他说,switch的游戏很好玩,他脑子一热,居然回到刚才的店,一口气买下机子和四款游戏。

凌猎迫不及待想玩,季沉蛟也懒得开回家属院,便带着凌猎回小户型,路上叮嘱:“我多出三千多,不是没有条件。”

凌猎:“您讲您讲。”

季沉蛟:“手机不要动不动就关机。”

凌猎很上道,“OKOK,我是嫌疑人嘛,我懂。”

季沉蛟:“……”你懂个锤子。

回到家,季沉蛟烧水、切水果,凌猎捣鼓电视和游戏机。小户型的客厅太小了,中间还有个茶几,茶几上堆着书,挡事儿。凌猎挪书,最上面一本掉下来,有什么东西从书里飘出来。

凌猎:“嗯?”

季沉蛟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凌猎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本书,手里拿着被压成标本的狗尾巴小人和圆脑袋蒲公英端详。

“季队长,这是我编的吧?”凌猎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个蒲公英是我送给沈栖的?”

季沉蛟黑了脸,抢过两个标本,夹回书中,“蒲公英不都长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凌猎游戏也不打了,笑眯眯逗季沉蛟,“季队长,你对我很有兴趣啊。”

季沉蛟轻哼一声,“有对嫌疑人不感兴趣的刑警吗?”

视界以外-死去的人

苍水镇的夏日热得有些难熬,风扇呼啦转着,吹出的却尽是热风,陈辨安在办公室看着装修图纸,不断用手绢擦拭脸上的汗水。

“老陈,我理解你想给孩子们一个漂亮校园的用心,但咱们这不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吗?”老校长虽然名义上还是校长,但实际上已经退居二线,学校的日常工作都是由陈辨安和另外几位主任负责。

老旧的教学楼成了危房,排水系统也有问题,很多教室的风扇坏了,一到夏天学生们就喊热,学不进去。熬到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老师们却为装修的事犯愁不已,要修的太多,学校的余钱和镇里刚拨下的款却不够。

以前学校的风格是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彩色,陈辨安提议像城里的学校那样,用彩色的瓷砖来装点校园,这样学生们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变得更有朝气。

想法是好的,实际执行起来却需要钱。

陈辨安和老师们问遍镇里的瓷砖商,价格算下来都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您别担心,我这再想想办法。”陈辨安笑呵呵地劝老校长。老校长叹气离去,说他就是太尽心了,有些事情要学着妥协。

陈辨安心里有数,他其实已经妥协了,将需要贴彩色瓷砖的地方缩减成原计划的三分之一,集中在学生们每天都会经过的校门、花坛和连接两栋教学楼的回廊。

只要找到一家价格再低一点的瓷砖商,就有希望!

陈辨安灌上一壶凉水,又骑着自行车去找建筑队装修商。一通讨价还价后,终于签下一单水泥合同。陈辨安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转身一看,身后的男人有些眼熟。

“记克?你是记克!”

当年夏榕师范一别,记克就音讯全无,有同学说记克进厂当了工人,陈辨安也给记克家里写过信,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记克被劝退的事,他深感无力,那时抱着满腔热血替记克说话,仍然没能改变校方的决定。他不忿过,气恼过,但多年过去,当他也成为老师,并且渐渐转向管理岗,他才意识到,校方的决定也许没有错,太过独树一帜的记克是个优秀的人才,但不一定能成为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多年不见。”记克穿着白衬衣布裤子,提着一个棕色的口袋,“陈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老友相见,少不得一番叙旧。陈辨安将记克请到家中,买了半个西瓜、一口袋卤菜,端上早上熬好凉着的绿豆稀饭,“我这里地方小,别嫌弃啊。”

记克下楼买来啤酒,“喝点酒吧。”

夕阳染红天际,两人酒足饭饱,聊起一同求学的岁月,默契地没有提及劝退一事。陈辨安得知记克当过工人,后来转岗成销售,已婚有子,遗憾的是妻子前些年去世了。

一番感慨后,陈辨安说起装修遇到的问题,本来只是跟老同学抱怨两句,记克却说,自己也许能帮上忙。

“我可以用成本价给你们提供瓷砖,这样你就能省一大笔钱。我不从厂里走账,钱你不急着立即给我,慢慢付就行。”

陈辨安久在学校,不了解社会上的运作,担心害了记克,犹豫不敢应下。记克笑道:“放心吧,常有的事,能解你燃眉之急,我也很高兴。”

就这样,瓷砖的事解决了。

七八月盛夏,学校改建进行得如火如荼,记克也没立即离开,他在这边还有生意要推进,记克念着他的帮助,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别花钱住小旅馆了。

有一天,记克在外应酬未归,陈辨安被邻居——福利院院长——叫住,说福利院那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把他给的题都做完了,有问题想当面请教他。

他应了下来,却实在抽不出时间,院长后来又催了几回,他把这事跟记克一说。记克笑道:“好办,我替你去。”

陈辨安惊讶,“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我好歹和你竞争过年级第一,怎么,嫌我连一个小学生都教不好?”

“当然不是!”

陈辨安隐约觉得记克想过一把当老师的瘾,当年的事也许是扎在记克心里的刺。思索之下,还是同意了。

记克来到福利院,院长不在,接待他的是福利院的老师,小陈鹤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男人,满脸写着好奇。

记克蹲下来,和他握手,“我是陈老师。”

福利院的树荫下,记克用各种刁钻的方法教陈鹤解题。每当陈鹤说书里不是这样的,他都会说:“书里写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我的方法是不是解得更快?”

陈鹤似懂非懂地点头。

很多年后,当陈鹤用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解决问题,老师同学夸他是个天才时,他偶尔想,是陈校长在他还是个小孩时,就已经在他的思维里抛下种子。

记克之后又去了福利院几次,每次回来,都会跟陈辨安聊陈鹤,也没有隐瞒自己假装陈老师的事,“你就让我过过当老师的瘾吧。”

陈辨安觉得不妥,但也没有立场阻止,毕竟是他请记克帮忙。

夏天很快过去,学校装修好了,彩色的瓷砖让老气横秋的校园焕然一新,充满勃勃生机。

记克也要回去了,在他走之前,陈辨安东拼西凑,把买瓷砖的钱全部还上了。

记克笑道:“你这人,真是一分都不愿意欠别人啊。”

陈辨安正色道:“该还的总得还,不然这课我都上得不踏实。”

那个年代通讯不便,人与人是很容易失去联系的,尽管记克知道陈辨安在苍水镇,陈辨安也知道记克在夏榕市,但各自为生活、理想奔忙,这场在夏天重生的友谊,渐渐落入了滚滚岁月的尘埃中。

陈鹤升入初中的那一年,陈辨安积劳成疾,用药不当导致毁容。再次见到的陈校长丑陋,甚至有些可怖,但当陈校长温和地喊他的名字,他知道那仍然是他向往的陈校长。

但有时他还是觉得陈校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更严厉了些,却也更热情了些。是因为那时陈校长还教书,现在已经不再教书了吗?他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能成为陈校长的学生,已经是他记事起最大的快乐。

那天,陈校长陪他坐在福利院的树荫下玩军棋,他说起陈校长当年也是在这里教他解题。陈校长眼里有一丝愧疚,他问,陈校长却只是笑笑,继续下棋。

军棋是他最珍惜的玩具,直到他考入夏榕市最好的高中,考入外省的名牌大学,出国,回国,成为合伙人,成为有钱人。

直到……陈校长郁郁离世。

看守所里,陈鹤望着狭小的窗户,花了一天时间,终于用那颗聪明的头颅“运算”出一个真相。

教他诡异解法的陈校长,毁容的陈校长,陪他下军棋的陈校长,落水而亡的陈校长。

他视作生命来景仰的那个人,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其实是个错误。

直到他从那个精明的警察手中接过照片,记忆里所有扣得没有那么严丝合缝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教他解题的不是真正的陈校长,是照片里那个叫做记克的人。他与记克只相处了短短几天,树荫下,蝉鸣中。他因为对“陈校长”的憧憬,来到苍水中学,遇到真正的、更好的陈校长。

他已经分不清是哪个陈校长对他的影响更大了。那就都是陈校长吧,不管是记克,还是陈辨安。

有一件事他不曾告诉警察,也永远不打算说了。当年得知陈校长故去,他的悲伤远胜过愤怒。复仇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萌芽?应该是收到那一封信。

信中寥寥几行字:你是他的学生,没有他就没有的现在,你安于现在的生活吗?

他追查过写信者,但是他精通于发现所有隐藏在网络上的人,却找不到一个在现实里将信放在公司前台的人。

他想起树荫下陈校长的谆谆教诲,视线逐渐被仇恨覆盖。

那个人是谁?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陈鹤疲惫地用手盖住眼睛,许久,呐呐自语:“是你吧,记克。”

离开苍水镇,记克刻意不再联系陈辨安。了解他的人都视他为怪物,父母、老师、妻子、孩子,最终都与他渐行渐远,只有陈辨安,多年前顶着压力为他发声,如今又让他住到家中,还让他替自己去看望一个小孩。

他也不是全无感情,他仅有的感激给与了陈辨安。

但他很清楚,自己与陈辨安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陈辨安正直、善良,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是他不可及的影像。

在苍水镇,他过了一把教育的瘾,这就够了。如果说这个虚伪的世界还有一个人他不想用自己的污浊去玷污,那就是陈辨安。

因为出差的关系,他去过很多地方,他在那些地方收集“罪恶”,成为“观察目标”的老师。

刘意祥、辛易平、甘鹏飞……他们都叫他记老师。他二十岁时,在夏榕师范戛然而止的梦想,在这些犯罪者身上得到延续。他要让他们“改过自新”,作为普通人好好活下去。

瓷砖厂倒闭那年,陈辨安去世了。记克却是在两年后才得知噩耗,从各种新闻报道中,描摹出一个模糊的真相——如果唐红婷没有遇害,陈辨安就不会以这样悲凉的方式离去。

可是他也垂垂老矣,他能为曾经的友人,此生唯一的朋友做些什么呢?

那个孩子。他想到了树荫底下的那个孩子。

那是个天才,苍水中学的荣誉墙上至今还贴着那孩子的照片。

他为陈辨安做了最后一件事——将一封信放在陈鹤公司前台。

往后的,就随命运自行抉择吧。

反正所有生命都是坐标轴上的机械符号,每一个符号都有既定的使命。

第一案:双师——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单元就到这里,大家可能看得有点累,如果有读者朋友会倒回去找细节,发现一些细小的伏笔,我作为作者会很有成就感。

这本我目前写到了第四单元,每个单元都不止一个案子,我希望这本的每一个单元都很丰满,单拿出来也是完整的。

不过因为主线的存在,所以每个单元都会有未解决的问题。我这里总结一下,这个单元留下两点疑问:刘意祥是谁杀的?Jaco为什么放着这么大的新闻不跟,突然消失?

期待大家在后面的案子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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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订阅留评。

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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