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说:“你是头一回来做生意吧?那边挨着坟头, 住的人也有,但不多, 只有年纪大的还住在那边。怎么, 你想过去做生意?”
“我空了去看看,赚钱不容易嘛。”
大姐摇摇头:“我劝你别费那个力,那些老人不舍得花钱, 你说破嘴皮子他们也不理你,还不如就在集市上。你想, 去集市的人, 是不是都捏着钱想撒出去?”
凌猎说:“也是哈, 谢谢姐。你住这儿?”
到了地方, 大姐的丈夫下来接, 他裹得很厚,看上去无精打采, 只是拿东西这半分钟,就打了两个哈欠。
凌猎忽然皱起眉, 盯着丈夫。大姐跟凌猎道谢, 凌猎说:“要不我帮你们搬上去吧?”
丈夫没什么反应, 大姐客气了两句,还是让凌猎搬了。
房门一打开,凌猎就闻到一股味道, 他迅速往屋里扫了一圈,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手拖车离开。
“镇里有人吸.毒?”季沉蛟此时在贵瓮镇附近的县城。
凌猎坐在小货车上, 他们今天生意不错, 一车的货卖得只剩下一半, 鞭炮更是被抢购一空。“是, 我借着送货的名义去了七家,其中三家有那种味道,很可能是‘雪童’或者别的玩意儿。吸的都是男人,时间应该不长,他们的家人大概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的危害,还以为只是抽烟。”
季沉蛟:“以贵瓮镇的经济条件,他们不应该买得起‘雪童’,一旦陷进去,根本支撑不起。难道是‘浮光’给的?目的是……”
凌猎道:“‘浮光’也许打算用‘雪童’控制他们?不需要他们付出经济上的代价?”
季沉蛟沉默了会儿,“时间短,最近才发生,加上他们的家人没有察觉到,很有可能是‘浮光’想把这里变成据点。”
凌猎说:“我想办法拿到样本。”
太阳即将落山,集市却更加热闹,晚上街上会有舞龙表演,都是镇民们自发的迎新春活动。
席晚说:“你去哪儿?”
凌猎将兜帽拉起来,“我去北边看看。”
短短半天时间,凌猎已经借着送货的机会,将整个贵瓮镇的街道格局烂熟于心,唯一没机会去的是西北角。
跨过南北分界的一条斜路,继续往北走,感觉风都冷了些,空气中有越来越浓郁的香火味,几个人提着口袋、桶迎面走来,中间的老人抹着眼泪。
凌猎想,他们应该是去镇外山上给亲人烧纸——这边一直有在春节前后祭拜祖先的传统。
继续往前,又看到几队这样的人。
周围的房屋都是青灰色的,很多窗户直接空着,一看就没有住人,但越走,熟悉感越强烈。直到走到一条L形的路时,凌猎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点开手机里备份的照片。
邮件里的街道,就是这里!
从照片的角度看,应该是从三楼或者更高的位置拍摄。凌猎缓缓后退,走到和照片几乎重合的位置,转身。
他的身后是一栋修在马路边的四层楼房,是商业楼,但一楼的门面几乎都拉着陈旧的卷帘门,应该早就没有做生意了。
青烟从斜前方飘来,空中飘着灰烬,像是稀稀落落的雪。
凌猎走到楼的右侧,试着拉了下卷帘门,锁已经坏了,一拉就开。
哗啦一声锈响,卷帘门被推了上去,一股陈旧的怪味从里面窜出来。这种废弃的门面都不大好闻,但凌猎还闻到了医院常见的味道。
消毒水。
药水。
借着天光,凌猎观察里面的痕迹,这道卷帘门里有个楼梯,算是半个公共地带,铺满灰尘的地上有足迹,也有滑轮的痕迹。凌猎站起来比了一下宽度和长度,和推床差不多。
宁协琛的推床?他被推进来,又推了出去?
楼里听不见任何动静,似乎已经人去楼空。但凌猎还是将枪取了出来,警惕地向楼上走去。
二楼空无一人,甚至没有新鲜足迹。到了三楼,足迹和滑轮的痕迹再次出现,走廊一侧还堆着烟头。
凌猎将烟头捡起来,放进物证袋。
这个商业楼和凌猎当初在朝夏县看到的惠榕商场很像,都是小贩租下隔间做生意,所以当小贩全都离开,楼上的格局就像一个迷宫,你不知道这一片隔板绕过去,会看到什么景象。
天光逐渐暗去,前方鬼影幢幢,几个黑色的身影东倒西歪,像是注视着凌猎。
即便知道那是被丢弃的模特,凌猎心脏还是提了起来,他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神经紧绷,听觉和嗅觉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敏锐,哪怕是人克制的呼吸,他也听得见。
但是这里,除了他,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顺着滑轮的痕迹,他来到三楼的一个单独房间。房间有窗户,从窗边看出去,正好就是照片里的角度。
照片是在这里拍的!
他打量这个房间,它以前似乎是一个管理办公室,有桌子和柜子,里面已经没有东西,推床的痕迹出现在墙边,地上有倾倒的输液瓶。
他拿起来看了看,输的是葡萄糖。
地上有至少四组足迹。宁协琛在这里被监视?被看护?然后被转移到了哪里?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凌猎立即离开拍照的房间,闪身躲入隔板的阴影中。几秒后,脚步声停留在二楼,有人因为爬楼梯而喘息,有人不耐烦地说:“就在这里。”
他们说的是当地土话,凌猎听得有些费力。在下面的似乎有三个人,没有再往上走,有塑料纸被撕开的声音。
他们在干什么?
凌猎无声地朝楼梯走去。这栋楼是中空的之字形楼梯,躲在上面能够看到下面的部分场景。凌猎的位置只看得见其中一人,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当地男人最常穿的短款皮衣——但皮衣的一边袖子已经被他脱下来,里面的褐色毛衣往上推,左手小臂露出来。他坐在全是灰的地上,后背靠着一根柱子,仿佛根本不在意环境的肮脏,他的左手上拿着针管,里面是一小段透明的液体。
当液体推入身体,下方传来满足的喟叹,不久针管被扔到地上,充斥叹气和叫喊。
凌猎没有下去抓人,用手机悄悄拍摄。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晚霞即将落幕,三人才歪歪倒倒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往下走。
凌猎看清了他们每个人,都是三十多岁,在贵瓮镇算是中坚劳动力。
“你还剩多少?匀我几支?”
“匀你我上哪要去?门都没有!”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发药啊?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嗐!”
“再等等呗,总会来的……”
声音渐渐远去,有人“哐”一声撞到了一楼的卷帘门,引来对面的黑狗一阵狂叫。凌猎回到窗边,看见穿皮衣的男人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黑狗头上砸去,“滚!把你炖成狗肉汤吃了!”
等他们从街头消失,凌猎才下到二楼,戴上手套,把针管、药品装入物证袋,又将脚印拍了下来。
晚上,凌猎和席晚都回到宾馆,席晚带着简单的勘查装备,但要做成分分析还是不行。
目前警力分部在贵瓮镇、千兵县以及周围的几个村镇,特别行动队则在边境展开部署。几方一起开视频会议,凌猎展示了针头和在贵瓮镇西北拍摄的照片。
“经过今天的走访,我判断目前贵瓮镇可能没有‘浮光’的人,他们很可能已经带着宁协琛去了别的地方——不远,仍然在这片山岭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需要贵瓮镇的青壮年为自己所用,于是用毒.品——很可能是‘雪童’来作为好处,间接控制他们。照片拍摄的那栋楼,应该不止是宁协琛曾经躲藏过,也是当地‘瘾君子’躲藏的地方,这些人肯定还会去。”
在其他村镇走访的队员也说,发现有三四十岁的男人像吸.毒者。
席晚叹气,“把群众拖进来,简直丧心病狂!头儿,我想申请市局的检验支援。”
她说的是贵瓮镇所属的千兵市,市和县共用一个名字。
季沉蛟点点头,“我已经和市局打了申请,检验中心开放给我们使用。”
目前大家都只是在各地发现了疑似使用“雪童”的人,没有找到“浮光”的踪迹,所以季沉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次日一早,席晚就乘中巴车前往千兵县,季沉蛟在县城给她准备了车,直接送她去市里。
离春节又近了一天,不到九点,就有小孩满街放鞭炮,镇民们起得早,逛集市的逛集市,做团年饭的做团年饭,空气里飘浮着硝烟和炊烟的味道。
凌猎还是在集市上摆摊,今天只有他一个人,不太走得开。但卖了一个多小时,肩膀忽然被拍了拍,转身一看,居然是文争朝。
文争朝一改穿制服时的笔挺端正,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件深灰色的皮夹克,头发也弄得有点油,脚上的鞋子脏兮兮的,不说话的话简直和当地人没区别。
凌猎说:“爸,你怎么来了?”
文争朝也不含糊:“你姐这不去进货了吗,怕你忙不开,让我来打个下手。”
凌猎喜滋滋地说:“哎你来得正好,那位哥子买了我这碗柜,我正要去送货!”
“去吧,生意我盯着。”
凌猎于是把货箱往手推车上一搬,又像昨天一样走街串巷去了。
接连送了几趟货,看到的疑似成瘾者更多,并且全是男人,女人们对此似乎无知无觉。
中午,昨天照顾过他生意的大姐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婆婆来了,热情地说:“小伙子,这些婆婆都是独居的老人家,买点东西不方便,我一说你可以送货上门,她们就想来看看有没什么合适的。你给接待一下?”
凌猎笑道:“好叻!”
婆婆们穿得朴素,好些个的棉衣上还有补丁。要说她们年纪大,其实也没有多大,五十多六十而已。但乡下艰苦的生活早早让她们容颜老去,看上去比城里的同龄人苍老许多。
她们什么都问一问,但真买的却不多,几个人好半天才选了棉衣、烧水壶、电热毯之类的东西。凌猎推着车挨家送,注意到一个叫陈阿姐的婆婆一直盯着他看。
陈阿姐是最后一户,东西送完了,凌猎说:“阿姐,您见过我?”
陈阿姐端详他,喃喃道:“柔仔,柔仔回来了。”
凌猎:“柔仔?”
陈阿姐说:“你是柔仔,你就是柔仔!”
这里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去比千兵县更远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凌猎迅速思考,陈阿姐说他是柔仔,是因为他像那个叫柔仔的人?这样偏远的镇子里曾经有个像他的人?
凌猎马上说:“阿姐,这电热毯您不会用吧?要不我进去给您调试一下?”
陈阿姐连说:“好好,柔仔你进来。”
房子很老了,不分什么客厅卧室,就两间房,外屋都摆着床,里屋传来痛苦的哼声,陈阿姐说那是她老伴儿,生病好几年了。
“你快起来看看,柔仔回来了!”陈阿姐在里屋门口喊道。
凌猎跟在她身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六十多的男人,穿得很多,还戴着帽子。男人朝他看来,磕磕巴巴地说:“柔,柔仔。”
陈阿姐把男人扶起来,让他坐到一旁的藤椅上,就一会儿工夫,就忙出一头汗。凌猎这才明白电热毯是给男人用的,叹了口气,和陈阿姐一起把电热毯在床上铺好。
忙活完,陈阿姐倒来水,“柔仔,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凌猎想了想,认真道:“阿姐,我不是您说的柔仔。”
陈阿姐愣住,再次看向凌猎的脸,片刻,像是醒豁了过来,“是,是啊,我这是糊涂了,都这么多年了,柔仔也该和我们一样老了。那你……那你是他的孩子?”
凌猎说:“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个人。”
陈阿姐不大相信,“可是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凌猎说:“既然像,那就是我和这位柔仔叔叔有缘,您可以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阿姐露出怀念,又有些惋惜的神色,“他啊,算是我的弟弟。不是亲戚那种弟弟,我们以前住得近,他总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地叫。”
柔仔没有父母,是个姓陈的老头捡来的。陈老头没有亏待过他,种地、采集山货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他也很孝顺,性格开朗,和镇里的同龄人都处得来,成绩也很好。但是他要考高中那年,陈老头得病去世了,他安葬好老人,没有去县里的高中读书。
他跟陈阿姐说,爷爷不在了,他就不想在被束缚在贵瓮镇,他要出去闯荡一番,如果干出一番事业,就会带姐姐姐夫去见世面。
那年陈阿姐还没结婚,被柔仔说得羞红了脸,和对象一起给柔仔准备好干粮,开着三轮车把他送到千兵县。
柔仔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问过好些出去打工回来的人,都说没有见过柔仔。
柔仔还是个奶娃时,被陈老头捡来,当陈老头过世,柔仔也消失了,就像没有来过贵瓮镇。
如果不是当年一起拍过照,陈阿姐都要忘记柔仔了。
凌猎说:“我能看看照片吗?”
陈阿姐起身说:“我找找去。”
片刻,陈阿姐找来相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像,真像啊!”
照片里有四个人,三个年轻人,一个老年人。凌猎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穿着白衬衣的高挑男孩,男孩看上去比他青涩,像是……像是二十岁以前的他!
陈阿姐说,另外三人是她、她老伴儿,还有陈爷爷,照片是柔仔生日时拍的,是柔仔唯一留下来的照片。
凌猎将照片拍下来,第一次拍花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有些发抖。
陈阿姐送凌猎到门口,叹了口气,“我这也是眼睛和脑子都不中用了,才会瞎认人。小伙子,你别介意。”
凌猎摇摇头,下楼后点了支烟,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他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深藏在大山中的小镇来着?
为了找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为了缉毒?为了在春节之前赚一笔小钱?
不,好像都不是……
对了,是因为警方收到四封疑似由宁协琛发来的求救邮件。宁协琛在这里,“浮光”在这里……
但是到了地方,他先是发现这里的壮年被疑似“雪童”的东西控制,现在突然有人拿出老照片,上面的少年神似再年轻十岁的他。
可那绝对不是他。
不是他,会是谁?
推算年龄的话,那很可能是他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
他始终觉得自己和季沉蛟不一样,虽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季沉蛟的身世可能影响季沉蛟的现在,但他的不会,不管他的父母是谁,他都只是凌猎。
他出生在“沉金”,被关押起来的所有小孩无外乎几个来路——从边境掠夺来的小孩,组织内某些佣兵不负责任的产物。所以父母是谁根本不重要,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父母。
可是现在,在他全力查案的紧要关头,在贵瓮镇这个关键地点,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可能叫柔仔。
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早前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贵瓮镇,“浮光”更应该选择北方边境的乡镇,而不是南方的山林。
难道是因为他?他的父亲是从这里走出去?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浮光”又怎么知道?柏岭雪又怎么知道?
一阵寒风吹过,把凌猎手上的烟吹得亮了一下,一截烟灰像雪一样飘落。
他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一分。
这要么是巧合,要么柔仔是“沉金”里面很重要的人。
不对……
凌猎皱起眉,如果柔仔在“沉金”里地位不低,那他小时候为什么遭受那样的对待?
他灭掉香烟,捋了把头发。感到自己好似被扯入了一个漩涡,正被缓缓地卷向黑暗。
这时,手机响了,凌猎回过神,看到是季沉蛟。
他顿了下。
他知道柔仔的事应该告诉季沉蛟,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脑子仍旧不清楚,他选择了犹豫。
电话接通,季沉蛟问:“方便说话吗?”
凌猎拖着手推车,噪音很大,“方便。”
季沉蛟道:“席晚那边刚才出结果了,你收集到的针管、药品,和其他几个村镇收集到的,成分都与‘雪童’相似。”
凌猎停下脚步。
季沉蛟又说:“但和我们早前接触的‘雪童’还是有些不同,它们纯度更低,对身体的伤害相对较小,但是成瘾性更强。换句话说,就是更容易控制沾上的人。”
凌猎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季沉蛟觉得凌猎有些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凌猎轻轻吸了口气,“没什么啊。”
季沉蛟说:“你是不是有事没给我说?”
凌猎张张嘴,是他刚才的反应不正常吗?小季这么容易就感觉出来了?
一时间,凌猎有说出来的冲动,但是仿佛有一条绳子在他身体里拉扯,他本能地不想提到柔仔。这件事让他觉得混乱,难以把控,对,就是这样,他不想将自己的迷茫交待给季沉蛟,这样会显得他没那么强大万能。
“没有啊。”凌猎说:“‘雪童’在我意料之中,‘浮光’这次准备做得很充分,不止是贵瓮镇,整个千兵县都是他们的陷阱,被他们控制的‘瘾君子’越多,我们就越受到牵制。”
季沉蛟说:“动手的话,这群人一定会被首先推出来。不过到现在,我们还没发现‘浮光’藏在哪里。”
用“雪童”控制当地人是一个重大的变数,重案队、特警、特别行动队在来到千兵县之前,都不知道“浮光”会这么干。因此策略只能临时调整,行动起来必须更加谨慎。
警方来到千兵县、贵瓮镇四天之后,网络和现实中的排查仍旧无所锁定“浮光”。文争朝看邮件的频率越来越高,但除了早前的四封,匿名者没有再发来新的。
“镇民手上的‘雪童’就要没了。”凌猎说:“镇里今天有人打架,像是争抢‘雪童’。上次在那栋楼里,我就听到他们说‘药’没了怎么办,看样子现在大多数人的‘药’都快用完了。”
贵瓮镇就那么大一点,壮年男性很多都在外面晃悠,凌猎初步摸清楚镇里有十几人沾了“雪童”。另外的村镇、县城,共查出五十多人。这些人的身份信息都已经被当地警方掌握。
凌猎说:“我盯上了个皮夹克,他有点像小群体的头儿,如果‘药’彻底没了,他们应该会去找‘浮光’。‘浮光’要想继续控制他们,也应该会联系他们。”
季沉蛟说:“我明天来一趟贵瓮镇。”
凌猎说:“你可别,你就在县城待着,这儿有我和文老师就够了,人多引人关注,而且你……”
季沉蛟问:“我怎么?”
凌猎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你一来就被人给抢了。”
“……”
“别来哈,你装不出我们这种歪瓜裂枣小贩子的气质,你来了还坏我事。”
季沉蛟沉默了会儿,“你注意安全。”
晚上十点多,集市上渐渐冷清下来,小孩们被赶回家睡觉,大人们喝饱了酒,在院子里打麻将。凌猎和文争朝收摊,凌猎看到一群男人走进斜对面的巷子里,立即对文争朝说:“文老师,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人群中有上次那个皮夹克,他们正压低声音说话,鬼鬼祟祟的。巷子里没路灯,凌猎借着阴影遮挡自己,没被发现。
“再没‘药’,我老弟就不行了,今天必须搞到‘药’!”
“万哥,是你拉我进来的,你就得负责拿‘药’!”
皮夹克就是万哥,他暴躁地说:“我他妈也没‘药’了,你们找我,我找谁去?”
“我不干!没‘药’,咱就上派出所说理去!”
“等等等等!我明天去捌孙村问问!”
“等不到明天了,鬼知道他们在不在那边?现在就走!”
“行,走就走!”
人群散去,不久,摩托声出现在村口。
凌猎点开地图,捌孙村在贵瓮镇以西三十公里,全是盘山路,离边境更近。皮夹克知道接头的人就藏在捌孙村?
凌猎向已经混脸熟的大姐借来摩托,向季沉蛟汇报之后,也向捌孙村赶去。县城和贵瓮镇不在一个方向,季沉蛟通知特警支队,开车前往捌孙村,路程更近,比凌猎先到达。
“我看到你说的人了。”季沉蛟在队伍频道里说,“四个人,骑摩托。”
凌猎说:“我可能还有一刻钟。村里是什么情况?”
季沉蛟在车里,“很安静,人都睡了,这村子不小,有小学和诊所。”
皮夹克四人丢下摩托,在街上四处张望。
“他们真在这里?人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们非要跟来!”
“别吵了行吗?团结,注意团结,我们是来拿‘药’,不是吵架!拿不到‘药’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沈栖抱着笔记本坐在后排,突然说:“哥,这个村子里有高强度的信号屏蔽设备!”
有这种东西的村子,基本都有问题。季沉蛟下车,借着夜色跟踪四人。他们分成两组,做贼一样翻入院墙,不久又翻出来,似乎是在找人。
凌猎赶到捌孙村,将摩托熄火藏起来,在车门上敲了敲,坐在驾驶座的队员立即开门。
沈栖又把屏蔽设备给凌猎说了一遍,凌猎点点头,“你队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