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庄园的案件被并案调查,但调查进度始终未能有所突破,三名涉案的人员只暂被定为嫖娼和非法使用违禁药品,并没有查出来与两名受害人有什么组织上的联系,他们也是从一个不知名的人那里听说了这种新鲜的玩法,但警方对那个不知名人士的信息根本无从查证。
现下唯一的线索都在医院里迟迟未醒的明狄身上,为了确保明狄的人身安全,警局派人二十四小时盯守。
付斯礼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一边要跟火调科的勘察现场调取信息,一边还要关注明狄的状况,前天一起深井截肢案又被递到了局里,搞得付斯礼一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急着出门,将一沓资料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你啊,你又又又又又落东西。”朗闻昔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将外套搭在了肩上,“知道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爱你。”付斯礼捂着手机,小声说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单独给你点上。”
“就你们食堂随便吃点就行,别弄得那么麻烦。”朗闻昔也是图个省事,他下午还约了乔小洋去他的工作室看看呢。
朗闻昔挂上电话后将手机放在了文件袋上,然后伸手去提鞋子,重新再拿起手机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文件袋碰到了地上,文件从没有封口的袋子中滑了出来。
朗闻昔在拾起文件重新装回袋子时,看到了两名受害人的照片,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两人的长相格外得眼熟。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的朗闻昔在成寒的电话催促下,下了楼。
“续续和我干儿子呢?”朗闻昔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问道。
“严续的爷爷快不行了,他爸给他叫回去了!”成寒的老婆是严续的表姑,要是老爷子这关没挺过去,他还得代替他老婆去参加葬礼。
“那你要去看看吗?”
“我去干嘛,等老爷子蹬腿了我再去吧,他亲孙子都不乐意去看他,我去了也就是热脸贴个冷屁股罢了。”成寒懒得掺和他们那一大家子的事情,“哦,阿佩伦最近迷上了王者,天天游戏带妹,为了买什么英雄皮肤没少往里面打钱,你最好管管他。”
“呵,臭小子,他能把中文说明白嘛,就敢带妹妹玩游戏?!”朗闻昔开启了干爹嘲讽模式。
“他跟人家小姑娘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话,听着还挺酷的,小姑娘就吃这套!”成寒恰巧碰见过几次,对面的小姑娘一个劲儿喊阿佩伦,野王哥哥、求带带。
“不管他,他马上也该18了。对了,上次看的那个工作室的地方先不着急定。”
“怎么?不喜欢?”
“也不是……”朗闻昔刚想继续说的时候,广播电台里的一段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还记得那些被珍藏在童年里的游戏吗?你印象中最深的游戏是什么?是丢手绢、是老鹰捉小鸡,还是贴鼻子呢?
朗闻昔眉头微微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从文件袋中抽出了两名受害人的档案,他将两张照片平放在腿上,用手遮挡了两人的五官来回对比。
朗闻昔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卡拉瓦乔的作品,当滑到卡拉瓦乔的《音乐家们》时顿了一下,他继续往下翻了几张画作后,目光又回到了照片中。
成寒有些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了,朗闻昔摇了摇头说:“没怎么,大概是我太敏感了。”
朗闻昔带着自己的发现,一直熬到了他和付斯礼吃饭的时候,岳越和卢峥为了凑他俩的热闹,也端着餐盘坐到了他俩的跟前。
岳越一坐下便立刻问朗闻昔要了签名,朗闻昔签完以后,付斯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话想说?我让这俩电灯泡走开?”
“没,不是。”朗闻昔尴尬地摆了摆手说道,他瞪了一眼付斯礼,这家伙怎么能给他的同事树立自己是个小心眼儿的形象呢!
岳越立马拉着卢峥打圆场说:“我们也吃饱了,先……”还没等岳越说完,朗闻昔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别听付斯礼瞎说,你们就坐这儿吃,我……我就是想问个问题,我要是一不小心看到你们资料里的内容,会有什么麻烦吗?”
付斯礼笑了笑说:“多大的事情,看你纠结的。”
“是明狄他们那个案子吗?”岳越问了一句,见付斯礼点了点头后,继续补充道:“你让我查的近三年的失踪人口里,本市16岁以上的男性失踪人口,包括明狄和蒋子恒在内一共6人,但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社会联系。”
“我能看看剩下四个人的照片吗?”朗闻昔立马问道。
岳越和卢峥同时一愣,看向了付斯礼,付斯礼看了看朗闻昔,问:“你是发现什么了嘛?”
“我不确定,有可能也是巧合吧。”朗闻昔说着,他知道警察办案讲究得是证据,而不是他口中的巧合,“我是觉得他们有点像。”
“像?”三个人同时都愣住了,明狄和蒋子恒从外貌上看大概只有肤色比较相似而已。
“哪里像?”付斯礼补问了一句。
“头骨。”朗闻昔的回答是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想到的点,谁还能想到头骨这个东西的相似性呢。
“这样,先吃饭,吃完饭,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剩下四个人的照片,看看你还能发现什么。”付斯礼肯定地说道,并朝着一脸疑惑的岳越点了点头,“我信他。”
当六张照片被依次摆到朗闻昔的面前时,朗闻昔问岳越要了一张硫酸纸和铅笔,他将六人的头部轮廓通过硫酸纸透印了下来,并对五官的位置进行了定位后,快速地摹写出了六个大致的头骨造型。其中明狄、蒋子恒和其他两人的头骨形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卧槽,这眼睛是X光吧!这对嘛?”卢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局里有画像师嘛?”朗闻昔问道。
付斯礼摇了摇头说:“这是稀缺人才不是所有警署都能配备上画像师的,不过你画的东西我相信。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嘛?”
“嗯……这四个男孩长得都挺好看,毕竟骨相摆在那里。”朗闻昔看着照片时思考不自觉地啃起了大拇指的指甲盖,付斯礼抓过朗闻昔的拇指,低声说道:“不准啃。”
“咦,哪里来的酸臭味!?”岳越一副想嗑又不敢明嗑的样子打趣着。
就在一众人讨论着这些失踪人之间的联系时,带着困意的梁络绎进来,他将前日发生的深井截肢案的照片发在了桌子上,付斯礼瞅了一眼立刻捂住了朗闻昔的眼睛,低声道:“你别看,有些恶心。”
梁络绎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说:“知道我没吃午饭,心疼我,搁这儿喂我吃狗粮呢。”说完,梁络绎的目光扫到了朗闻昔绘制的头骨图上,他随手拿起了标着1号的一张头骨图说:“这是蒋子恒的头骨骨骼?”
“牛啊梁法医!”卢峥不禁感叹道。
“我摸过死者的头骨,大致感觉的而已,为什么有四张?”梁络绎看着手边的画又瞅了瞅桌上摊放的照片,略有所思后一脸嫌弃地说道:“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恋物癖,这是搞收集嘛?”
“搞收集?”梁络绎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朗闻昔,难道自己想法是对的,他立刻掏出手机搜了卡拉瓦乔的作品,然后让岳越打印了出来,分别是:《酒神巴克斯》、《纸牌作弊老手》(又称:《偷窥者》)、《占卜者》(又称:《算命的人》)、《音乐家们》。
朗闻昔拿起剪刀分别将照片中骨头惊人相似的四个人的五官剪了下来,依次排列在画作的旁边,开始进行比照。当朗闻昔拿起明狄的五官切片时,付斯礼也发现明狄的嘴巴与下巴和《占卜者》中少年的嘴巴与下巴非常的相似,而对于学过美术的人来说,他们对于人物的面部结构更加敏锐。
通过一一比对后,蒋子恒的鼻子对应的是《音乐家们》画中歌唱少年的鼻子;失踪者方尧的眉眼对应的是《酒神巴克斯》画中少年的眉眼,特别是下眼睑与睫毛非常相像;而失踪者郭喻的下半张脸酷似《纸牌作弊老手》中手持纸片的少年。
所有人屏着呼吸看完了朗闻昔对受害人的五官摆放,这些照片中的男性从皮相上来看长得并不一样,但骨相却惊人的一致,再加上五官和画中的人物也具有一定的相似度后,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与搞艺术的或者搞艺术收藏的人有关。
“不是每个艺术家都一堆模特可以供他绘画参考的,也许就那么一两个而已,而出于对某种特质人群的偏爱,往往艺术家再挑选模特时也会有一定的倾向性。再加上卡拉瓦乔笔下的美少年们都有唇红齿白、面泛春色的特征,所以有可能这个人真的像这位梁法医说的那样,他在、收集‘少年’。”
朗闻昔说完付斯礼补充道:“我大致听明白了,所以这些人的头骨非常相似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本身画中的模特是一个人,但为了让画作的主角出现不同形象的表征在皮相上做了改动。”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朗闻昔点了点头。
“岳越把这个四人的社会关系疏离一下,还有把这两个失踪者的报案记录翻出来;卢峥你和岳越一起,明天信息出来后我们进行排查。我一会儿要和小刘去审截肢案的嫌疑人,干活!”付斯礼布置好任务后,站起身走到朗闻昔的面前,说:“我送你。”
“不用,你忙吧,我一会儿约了乔小洋。”
“你约他?”
“嗯,去看看他的工作室。他这个点应该和别人快谈完事情了,我现在过去找他刚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而在两个小时前,乔小洋又跟尤拓翻了脸。
“你不该去见这个人。”尤拓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乔小洋。
“少管闲事,开你的车。”乔小洋闭着眼睛靠在椅背,车里循环播放着《My Immort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