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赔礼

之前陆照鹤一直跟在身后，就是想套出他的住处地址，鸦透受惊后就格外警惕，对于关这种于地址的话题极其敏感。

但对方这句话老实讲又没有什么问题，听上去只觉得是偶然碰见然后礼貌送他回家的热心邻居。

说不出那种感觉怪在哪里，但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鸦透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压下内心怪异的同时，还在行走的过程中偷偷打量谢清临。

他在[小僵尸]里是个脸盲，脸没认全，只在昨天晚上的车上看过谢清临的样子。当时的光线不算好，鸦透也只看了个大概，让他现在从对方身上找疑点的话，实在是有些困难。

而且他和谢清临也没有那么熟，送他回去这种事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鸦透脑袋瓜迅速转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能在谢忱许知南吵架时来拉架、厚着脸皮上许知南车的人，自来熟凑到他面前好像又不是不可能。

“哼哼，他是谢清临吗？”鸦透有点拿不定主意。

恋爱系统现在挪过来的权限连一半都没有，检测范围受影响后不会太大，导致碰上祁青野之前的那种特质道具就无法检测到好感度。

但那也只是少数情况。

大部分情况下，恋爱系统检测不会出错。

恋爱系统：【姓名：谢清临。好感度：100。】

姓名对得上，种种迹象好像都证明了他就是谢清临。

【但如果他使用了伪装技能，以现在的权限无法穿破这层伪装。】

也就是无法检测到他皮下的真实身份。

[小僵尸]里也是这样，用了伪装技能伪装成僵尸的谢清临和陆照鹤，他都检测不到好感值。

鸦透捏紧自己手里的塑料袋。

一路上有些安静。

察觉到少年频频转过来的目光，谢清临喉结滚了滚，偏过头目光幽深，“呀呀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不管他到底是谢清临还是陆照鹤，检测出来的好感度都摆在那里，他不可能对自己做一些很过分的事。

鸦透睫毛抖了抖，亮起的路灯把他的眼睛衬得很亮，“你住在哪里呀？这么晚了送我回去方便吗？”

他顺着谢清临的话往下说，想套出来一些线索。

他们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重新回到了当时拐弯的地方。

鸦透在等谢清临的回答。

“方便，反正顺路。”

谢清临并没有说些其他的事，但回答又侧面证明了他自己住在哪里。

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鸦透脑子有点不够用，本来之前紧张过一回，现在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他垂下眸，耳上缀着的红色耳坠擦过他的脸时，整个人停了下来。

谢清临也没再往前走，转头看他，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那你要来我家坐坐吗？我刚准备做饭。”鸦透举了举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仰着头，眸里盛着点笑意，“正好感谢一下你送我的两颗宝石。”

谢清临笑笑：“好。”

刚刚入夜，这段时间温度并没有降下去，此刻连风都没有。路灯并不是特别亮，头上的极光在此刻也终于显露出来。

鸦透却有些冷。

谢清临送他的是耳坠，不是宝石。

面前这人不是谢清临。

鸦透穿着黑白色短袖，眼底盛着的笑意在“谢清临”应下之后慢慢散了，但是嘴上的话仍旧继续：“那我再去买点东西吧，只用这些做饭恐怕不太好。”

“谢清临”摇摇头，“我随便的，不用顾及我。”

“其实是量不太够。”鸦透将塑料袋换了一只手，回忆道：“我刚刚在超市里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黑衣人，被他吓到了我就溜走了，东西也没买很多。”

肉眼可见的，朦胧光影中“谢清临”的身影顿住，声音有些迟疑还有些紧张：“你被他吓到了吗？”

鸦透肯定点头，“嗯！”说完还强调：“他好吓人。我都没有撞到他，他就瞪我。”

他在很认真的抱怨，还用手比划着当时的场面，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示当时是个什么场景。

最后再反问：“他是不是很吓人？”

“谢清临”沉默，好半晌之后想辩解一下，“他可能不是在瞪你……”

话说到一半就接受到少年头递过来的眼神，剩下的话在唇间转了个弯，“他确实很吓人，我觉得他应该向你道歉。”

鸦透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他本来以为“谢清临”要跟着一起上来，但出乎意料的，“谢清临”这次没有再上前。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停在原地点点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鸦透攥紧手上的袋子，加速朝外面走去。

001转头看着站在原地的“谢清临”，贴贴意识海里的白团子，跟他咬耳朵：

【呀呀，你好坏哦。】

“是他先骗我的。”

……

成功甩掉假谢清临真陆照鹤之后，鸦透并没有和他说的那样返回之前的超市买东西。他买的食材足够多，就算再来两个人也没有问题。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猫着，然后再找个认识的人打掩护。

只是他没有加很多人，手机上可以联系的人也只有谢忱、许知南、祁青野和施楼，以及陆东、林标贺录他们。

前三个都是领主，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开会，林标他们此刻应该也已经回了各自的领域处理事情。

在他能联系到的人里，好像就只剩下了施楼。

鸦透和施楼关系本来没那么僵，但鸦透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找过施楼，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被谢忱亲了之后。施楼当时的脸色很黑，鸦透之后躲进副本里也没再跟施楼接触过，这个时候找他帮忙解围鸦透不太好意思。

有种把对方当成工具人的感觉。

这里摆了些小摊，外面有一些座椅。

鸦透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联系施楼。

玩家基地并不会限制玩家的天赋技能，因为这种没办法限制。但是一些契约的武器或者找到的道具，效果上就会大打折扣。

比如守宫的能力就会减弱，而小梨花出了副本之后也一直在睡觉。

就连转移道具，他此刻想用它将自己挪进去都不可能。

鸦透看着手机上已经打好的那行字，纠结半晌，暗叹一句工具人就工具人吧，一闭眼一咬牙，心再一横就发了出去。

在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手机立即震动了一下。鸦透睁开半只眼睛，发现只是自己发消息时的窗口抖动，上面还有自己刚刚发出去的信息：

——“施楼哥哥，你在哪儿呀？”

为了增加他过来的可行性，鸦透还专门加了“哥哥”的称呼。

001咋舌。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真的很会拿捏施楼，因为施楼对“哥哥”这个称呼真的很容易上头。

鸦透发完消息之后就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视线乱转，观察周围时顺便转移注意力。

这里人很多，声音也很杂。鸦透胡乱扫过人群，隐约从人群中辨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熟悉，因为刚刚才见过。

背影和发色什么的很像，但身上的衣服却截然不同。偏过头露出半张侧脸，低着头不知道在跟身边的人说什么。

顶级玩家的洞察力果然很敏锐，谢清临察觉到目光以后，转头朝他这里看过来。

距离有些远，又隔着人群，鸦透看不清他具体是什么神色，只看见他没任何犹豫地拨开人群朝这里走过来。

衣服的面料贴在男人身上，隐隐衬出肌肉的线条。谢清临走过来，“呀呀？”

“你怎么在这儿？”

他跟着谢忱他们改了称呼，和陆照鹤并不一样。但为了防止继续被骗，鸦透站起来，皱起眉：“不是该我问你吗？你怎么出来了？”

什么跟什么？

谢清临刚从外面回来，思绪打结，“什么意思？”

鸦透现在才发现，谢清临和陆照鹤的微表情并不同，就像即使装成同一个僵尸，他们也有不同点一样。他基本上确定这是真正的谢清临，但为了不暴露，他还是继续：“我不是叫你在里面等我吗？”

谢清临：“？”

思绪像章鱼触手一样全部打结在一起。又因为上个副本，和鸦透身后住着的极光，谢清临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上气压一下变得格外低。

有人装成了他的样子来跟呀呀待在一起。

而基地里拥有完全易容成别人样子能力的人，谢清临除了陆照鹤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之前在副本里不愿意戳破是因为事情败露对他们两个都没好处，但现在陆照鹤还暗戳戳借他的身份，这让谢清临极其不爽。

“那个人不是我。”谢清临直接道，看见鸦透瞪圆的眸子又道，“他是陆照鹤。”

鸦透当然知道那是陆照鹤，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拜知道的震惊样子。他的演技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在此刻没有被看出来其他异样。

“骗子。”鸦透垂下眸，吸了吸鼻子，闷声总结。

这个骗子里，不仅有陆照鹤，还有当时跟他一伙的谢清临。谢清临张了张嘴，似乎想把他从里面摘出来，但发现当时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再多说些什么用处也不大。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谢清临微微弯下身，声音很轻，询问着鸦透的意见。

在最初的想法里，鸦透需要一个打掩护的人，他就趁着陆照鹤没注意时偷偷溜进去。本来定的是施楼，但现在谢清临好像更为合适。

毕竟在鸦透自己的认知里，一直在跟他接触的人是“谢清临”，此刻跟真正的谢清临走在一起，非常符合逻辑。

鸦透抬起头，“嗯”了一声。

“那东西还是我来拿吧。”谢清临很自然拿过了鸦透放在一边凳子上的东西，匆匆一瞥，“呀呀是要做晚饭吗？”

“是的。”鸦透匆匆把手机按灭揣在兜里，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进入极光，往里面走了两步之后远远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陆照鹤似乎还等在那里。

他本来想过来，却在看见鸦透身边人之后停在原地，又在鸦透抬头前消失在原地。

谢清临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鸦透想。

一直到楼下，鸦透都没有见到其他人。

他也终于想起了让他识破陆照鹤技能的关键，拉了拉谢清临的衣服，“那个耳坠，你知道怎么拿下来吗？”

谢清临行动速度慢了一点，等鸦透走到他旁边了之后才道：“取下来干什么？”

“还给你。”

五千万积分的东西，鸦透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价格的概念，只知道要很多很多钱。

陆临安送给他的手环已经被取了下来，准备等最后一道裂缝消失之后再送回去。而这个耳坠，明显比手环还要贵重。

鸦透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知道自己找其他的理由不会成功。比如之前他说太招摇，谢清临转头就送了个五千万的红色耳坠。所以还不如直接说清楚：“太贵了，我拿着不好。”

谢清临停了下来，盯着他半晌，“送给呀呀的话，就一点都不贵。”

他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花钱，“如果呀呀不喜欢的话，可以丢掉。”然后他再送一个更好看的。

鸦透错愕，“你积分多就是这么花的吗？”他无奈地选了另外一个理由：“最主要的是，你送给我没有意义。”

“但呀呀带着很好看。”

谢清临逆着光，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很认真。

红色亮眼，却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有种点睛之笔的作用，让少年看上去更加亮眼。

他道：“这就是意义。”

很直白的善意，还有句子里隐藏的感情，鸦透知道每一个时间节点的“他”都会因为周围环境不一样，进而导致性格也有些不同。

鸦透拧着自己的衣服，抬眸时跟谢清临淡金色的眸相撞。淡金色在黑夜里不算明显，他没有那么有压迫感，只是在安静看着他。

“或者，你可以把他当做我的赔礼。”

“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

谢清临住在鸦透楼上的楼上。

他们到的时候，楼道已经很黑了。

鸦透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贵的一个区，楼道里连个照明灯都没有。从后台里将之前的手电筒拿出来，跟着谢清临准备上楼。

到最后，鸦透都没能把耳坠还回去。

五千万对于谢清临不算什么，鸦透也是到后面才知道为什么谢清临下的副本没有其他人多，但是积分却在第一的。

因为谢清临有一棵招财树。

这棵树会动，但没有自我意识，是谢清临第一个S+副本里出现的奇特物种，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只是浇了点水就被赖上了。

当时副本地点在公司，需要找出公司里的隐藏杀人凶手。而这棵树就在办公室门口，谢清临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会救，只能浇点水，结果这棵树跟着他跑了出来。

招财树很招财，跟谢清临绑定之后，副本获得的积分最少翻一倍，最多翻十倍。

初期可能会觉得没事，但到了后期，谢清临看着自己越来越多的积分，觉得自己应该叫谢清零。

“所以那两年积分不会也是你交的吧？”鸦透怀疑。

谢清临：“这么明显吗？”

“没有，我只是猜的。”

能一下拿出一千多万交房租的可没几个，鸦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谢清临直接承认。

见鸦透还想说什么，谢清临迅速道：“这个也是赔礼。”

谢清临的赔礼还挺多。

鸦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叫住准备上楼的谢清临，“你吃了晚饭吗？”

谢清临往上迈步的动作一下停了，缓缓摇头，“我没有。”

鸦透垂头看着手中的东西，估摸着等会儿做点什么，歪头问：“那你要来我这儿吗？”

这是一个友好信息的释放。

谢清临像回到了当时被小僵尸闻味道的时候，僵硬着点了点头，肢体动作格外怪异，在上楼差点摔在地上，“我去准备一下。”

鸦透：“？”

吃个饭，人来了就行了，准备什么？

……

谢清临上楼去准备了。

鸦透把食材放在餐桌上，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却在打开的一瞬间，信息疯狂涌入。

——【施楼】：？

——【施楼】：干什么？

——【施楼】：怎么突然喊哥哥？

前两条信息还很高冷，看着像是对他之前的态度颇有怨念。

距离下一条消息中间只隔了五分钟，

——【施楼】：为什么不说话？

——【施楼】：是不是吊着我？

——【施楼】：我是很喜欢你，但是我并不认同你的行为。你有事才找我，没事连我联系方式都不加？是不是觉得我能一直包容你？

——【施楼】：你喊哥哥也没用。

——【施楼】：挺没意思的。

鸦透眨了眨眼，突然想到最开始组队时，施楼的脾气好像就不算特别好。

他迟疑地继续往下看。

——【施楼】：不回消息就算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施楼】：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施楼】：你没出事吧？

——【施楼】：在哪儿我来找你。

——【施楼】：宝宝你回个消息。

鸦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