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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四视角 莫晨欢 3336 2023-12-15 10:37:22

天色昏暗,临近清晨。

乍亮的天空带着一丝蒙蒙的鱼肚白,萧矜予走出地铁口,再走三公里,便抵达中都市清除小队总部。

这栋楼的灯亮了一整夜。

抓捕插画师后,中都清除小队的队员、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都加班一整晚,没有闭眼。

天气还有些凉,萧矜予拉了拉围巾,半张脸被包在厚厚的围巾里。他刚进门,赵狠便招了招手。萧矜予朝他点点头,视线缓缓上移,目光与一双幽沉深邃的眼对上。

宿九州笑了:“回去看了眼画?”

“嗯。”萧矜予轻轻嗯了声,走上前:“《鱼缸里的金鱼》还在家里放着。”他顿了下,在心里补充:是你的家。“上司谨对这幅画似乎没太大兴趣,他去古洺画舍的目的不是这幅画。”

宿九州:“有件事插画师没有撒谎,上司谨特意跑到西山攻击他,确实是要找一幅画,但不是找你的那幅《鱼缸里的金鱼》。就在半个小时前,梦想家已经强行提取了他的记忆,我和王饕都看过了。你要看么?”

萧矜予:“我等会去看。所以在蒋维的记忆里,上司谨拿走了哪幅画?”

“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萧矜予愣了下。

宿九州点头:“是。上司谨强行闯入房间后,直接击伤蒋维,并让他昏了过去。他对伤害孩童似乎没什么想法,就默许蒋维的儿女将他拖到二楼的阁楼里藏了起来。把画舍和那些画翻乱的人确实是上司谨,至于他拿走了哪幅画,他没告诉蒋维,蒋维也不能未卜先知。”

萧矜予不假思索道:“但你们已经知道是哪幅了。”

宿九州勾起唇角:“嗯。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蒋维其实也猜到了是哪幅画。他的画舍里一共只有一幅特别的画,那幅画是七年前他在一家路边油画小摊上淘到的。这幅画很脏,很乱,应该是摊主偷偷潜入某个辐射区,从里面偷出来的。大多画作的角落或者背面,都会有作画者的签名、作画时间日期,但很可惜这幅画没有。不过蒋维给它取了个名字——

“《血蔷薇》。”

……

很快,萧矜予便从宿九州口中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B-332插画师,一个普通的三级用户,自身没有攻击性,对外公开的身份也不特别。他凭什么能以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用户身份,发现连宿九州、王饕这样的高级用户都无从知晓的逻辑链升级的秘密?

因为他是插画师。

『任何被该用户注视十秒以上的画作,都会被捕获进逻辑链。

用户可在一分钟内,感知这幅画蕴藏的情绪波动、色彩。并深入了解画作的内涵和创作意义……』

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最没有用的逻辑链,其实能窥探他人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王饕也走进办公室,他叹了口气,一贯沉稳的脸上神情凝重如水:“插画师现在还处在‘梦想家’逻辑链的副作用里,没有醒来。那幅《血蔷薇》已经被上司谨偷走,除非等蒋维清醒,否则无从知晓这幅画到底画的是什么内容。”

萧矜予:“内容应该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不是插画师,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幅画,而不是这幅画的意思。”

王饕点头道:“也是。现在的线索已经很清晰了。”他总结道:“2040年,插画师意外买下一幅画,他意识到这幅画并不简单,于是不断使用逻辑链,对这幅画进行了长久的窥探。并终于于三年后,也就是2043年,彻底弄清了这幅画的深意,并为它画下了另一幅画《血与花》。《血蔷薇》不在我们手上,但蒋维画的《血与花》已经被我拿回总部了。上司谨也没有‘插画师’这样神奇的逻辑链,他没有发现《血与花》的特别之处,因此把它留在了古洺画舍。”

说着,王饕给手下使了个颜色。

赵狠立即会意,他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幅巨大的画作。黑皮汉子小心翼翼的捧着油画的画框,将它抬到桌子上。几个队员合力,从背后推着这幅油画,将它立了起来。

萧矜予走到油画前方,认真审视起来。

《血与花》,这个名字是蒋维起的。

这不是一个随便取的名字。

整幅画的内容很明显就是一根根血红色的线条,从整体看,确实很像一朵花,名字很贴切。但特意起这个名字,它背后的深意无比明显,令众人都感到唏嘘。

萧矜予心中叹气:“所以,《血蔷薇》应该是最早觉醒逻辑链的那批用户画的。蒋维通过观摩《血蔷薇》,发现了杀死至亲用户、生吃其大脑能提升自己的逻辑链这个秘密。然后,他画下了《血与花》。”

绚丽灿烂的逻辑链闪烁着七彩之光,如同绽放盛开的鲜花,对这个世界、整片宇宙释放无限超乎人类想象的魅力。

然而在它身后,却可以用至亲的血铺成一条成长的路。

鲜血浇灌下,它盛放得愈加迷人。

-这是一朵由血浇养而成的吃人的花。

萧矜予目光一转,冷静道:“仅仅是从一幅画,蒋维就这么确定,自己发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一定不会这么确定。他一定是亲眼见证过了,才敢这么肯定。”

王饕看向他,对于萧矜予每每精准而迅速的推理,他早已不感到吃惊:“你猜得没错。虽然使用逻辑链察觉到了一幅画暗藏的秘密,但这个结论也太过荒诞,蒋维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他做了一个‘实验’。也不能叫实验,只是当时正好有一个他认识的中都用户,处于逻辑崩溃的边缘,还是他的朋友。于是他向那个朋友私下告知了这个秘密,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的秘密。”

萧矜予沉默片刻:“那个朋友亲自进行了验证。”

他的语气很果断。

这一次王饕没有立刻回答,他仿佛觉得这个答案有些难以启齿。

宿九州低沉的声音响起,只是很平静的一声肯定:“嗯。当时的B76,ID‘刽子手’,大约从2042年末就出现了逻辑链不稳定的迹象,也曾经向官方寻求过帮助。逻辑研究所尽可能地帮他找寻升级的出路,但是很可惜,依旧没有挽回他崩溃的速度。然而2043年10月,他突然升级了。”

蒋维的《血与花》,就作于2043年9月。

萧矜予:“刽子手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死了?”

赵狠道:“是,意外坠楼身亡。当时警察做了初步勘测,没在现场发现异常,就没多想。”

一个用户想让一个人“正常”死亡,实在是太容易了。

谁也想不到,一个经常和官方进行合作,屡次帮助抓捕罪犯的用户,居然会为了一个有可能的升级之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并伪造出意外身亡的迹象。

“刽子手现在在哪儿?”

赵狠:“死了。”

萧矜予:“死了?”

赵狠冷笑一声:“2043年他成功升级到四级,不过就在一年后,他接了一个报酬很高也极度危险的任务,进入了海都市18号污染区。三天后,他的名字从用户排行榜上消失了。他死在了里面。”

蒋维从刽子手的身上,确认了“吞食至亲能升级”这个答案。

那扎心者是从哪里知晓的,也很简单。

蒋维认识刽子手,刽子手或许就认识扎心者。或者,他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了某个用户,这个用户偷偷告诉了扎心者。

王饕痛心疾首道:“现在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用户,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或许早有一百个、一千个用户,发现了这个残忍至极的升级方式。

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改变,众人现在能关注的,只有眼下的威胁。

王饕道:“根据蒋维的记忆,他看到的‘上司谨’,是一个又爱又胖的中年胖子。我见过这个人。他是徐都医院的一个主任医生,扎心者的哥哥就是由‘他’做的手术。我甚至还和他见过面,说过话。”

赵狠琢磨道:“队长你的意思是,这个胖子也被上司谨剥夺了面孔,盗用了身份。”

萧矜予:“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沉思半晌,青年眯起眼,语气凝肃:“上司谨果然早就知道杀死至亲的秘密。一开始,扎心者逻辑崩溃事件过后,我们所有人只当这是一起普通的用户崩溃事件,没有刻意在用户之间隐瞒。上司谨得知这件事后,一下子就发现了‘扎心者特意找寻亲侄子,并将他时刻带在身边’这个线索,于是他意识到了——扎心者也知道吃人秘密。”

赵狠一下子明白过来:“我懂了!所以他立刻前往徐都,和队长一样,他也在调查扎心者!”

王饕愣住:“那我当初见到的那个主任,就是已经伪装成功的上司谨!”

宿九州:“应该就是他了。”

王饕否认道:“不,怎么会是他。我怎么也是一个五级用户,我和他那么近距离接触,我一点没察觉他是一个用户。”

赵狠咳嗽道:“队长这很正常,你忘了,当初我、萧矜予,甚至连宿上校、‘水之刑’骆队长,都和他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在不提前防备的情况下,也察觉不到他是六级用户。他的逻辑链本来就可以伪装成别人,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答案让王饕绷紧的心稍微松了点。

虽然很难讲,要是他当初发现那个和自己说话的胖主任是上司谨,结果估计不是他抓住对方,而是他直接被对方杀死。但他连发现对方是用户都没做到,就很让一个五级用户心梗。

“所以,他是故意把风吹屁屁张海象放在美加药业旁边的废弃工厂里的。”

王饕和赵狠齐齐看向说话的青年。

萧矜予沉着眸子:“上司谨知道早年第一批觉醒用户的秘密,他知道萧辰安和美加药业的关系。他故意把真张海象囚禁在那里,引导我们去调查美加药业,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他开路,帮他去调查萧辰安以及他背后的秘密。”

萧矜予抬头:“他在找什么?”

朝阳此时终于升起,透过宽阔的窗户照射在男人俊美的脸庞上。

宿九州轻轻地挑了下眉骨,萧矜予倏然怔了下。

宿九州:“他在找什么不重要,但是很明显,以一个六级用户的实力,他依旧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这说明,他要找的那个人,或者组织,也拥有不低于六级的实力。”

王饕无奈道:“没想到,我们才是两眼一黑的人。这些普通用户反而知道这么多秘密,我们官方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直到现在,连一个了解的渠道都没有,看来只能继续去查美加药业这条线了。”

“也不是没有其他渠道。”

王饕讶异地望向萧矜予:“还有什么?”他想了想:“哦对,还有伊甸园。他也是‘老人’,只要能撬开他的嘴,就能知道更多真相。”

默了默,萧矜予手指握拳,又缓缓松开:“还有我。”

王饕和赵狠:“啊?”

宿九州也顿了下,看向他。

萧矜予:“我之所以会出生,大概也是我的父母想吃了我,升级。那我就也曾经和这群‘老用户’接触过。查看我出生那会的记忆,就能获得更多关于老用户的线索。而且我的父母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我,让我存活下来,还有其他秘密。”

明媚灿烂的阳光下,青年神色平静,仿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身旁,《血与花》艳丽而静静地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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