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暗了。

寒风瑟瑟，夜空晕染深邃的蓝。

海都市立医院的长廊上悬挂着一根根干枯的紫藤花枝，青涩的绿芽如同细珠，点缀在遒劲的枝节中。

米白色的围巾越过肩头，长长地挂在大衣的一侧。走廊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滚轮声，很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担架车急匆匆地跑来。

“快让让，快让让——”

萧矜予急忙侧身，担架车从他的面前擦过，他脚下不稳，向后微微踉跄。

五级用户的身体素质令他在一瞬间就稳住了身形，可是一只温暖的手也揽上了他的肩头。萧矜予下意识地侧首向后看去，宿九州敛眸看他，长眉星目，眼睛深处是深邃浓郁的灰黑。

夜风吹过。

萧矜予站直了身体。

两人站定在寂静的长廊里，担架车和焦急的医患们渐渐远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打破宁静：“好像又崩溃了。”一边说着，宿九州一边抬起手。

萧矜予：“你不是快七级了么？”他的话是脱口而出，从嘴里说出时自己都愣了下。

宿九州刚刚抬起的手也僵在原地，他眸子微眯，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扫视眼前的青年。过了会儿，他轻轻地“哦”了声。这一声语调悠长，有些漫不经心，像微暖初春的风，加重了本就潮湿的夜色，钻进萧矜予的耳朵里。

萧矜予：“……”

哦什么哦。

宿九州笑了：“哦~”

他又哦了一声。

萧矜予：“……”

在黑发年轻人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宿九州再次开口，他理直气壮地反问：“升级和崩溃，这两件事不可以同时进行么？”

萧矜予愣住，看他。-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宿九州：“你什么时候觉醒的逻辑链？”

萧矜予：“……去年底？11月10号，应该是。”肯定是，他记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问，有些迷茫。

“那你见过多少用户？”

“不超过五十个。”

“认识的呢？”

“二十个以内。”

“崩溃的用户？”

“几个……？等等，问这个做什么？”萧矜予终于按捺不住。

夜色下，男人俊美的脸上扬起一个镇定从容的笑容，他指着自己：“A01-审判之矛，宿九州。我认识大约5800名用户，处理过1300多起……准确来说应该是1355起逻辑崩溃事件。其中，有309名用户先经历了逻辑崩溃，但是成功度过后，完成升级。”

“所以，逻辑崩溃和逻辑链升级，两者没有冲突。”

被这个理论完美震撼、但是无法反驳的萧矜予：“……”

宿九州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手递到萧矜予的面前。

这只手骨节分明，五根手指微微岔开，掌心向上，如同邀请一般，静静地悬在萧矜予的眼前。

宿九州的掌纹很深，也很明晰。生命线极长，笔直地没入手腕，恨不得长进手臂里；中间横着的那条也很直，只有一根，横穿大半个掌心。最后是最上面稍稍弯曲的姻缘线。

萧矜予的目光不知怎的在那根没有一丝分叉的姻缘线上停了几秒。

夜幕悠长，灯光落在这只手上，笼了一层淡淡的辉光。

……

第四视角冷静地转开视线，淡定伸手，握住这只削瘦的手：“嗯。”他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算作回应。

好像已经约定俗成般，宿九州反手牵住他的手，突然向前走去。

萧矜予怔然地看他。可宿九州的视线却没对向他，只是拉着他的手，一边往医院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