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砜是恐惧的, 但是寇言的吻对他来说又是熟悉的。

那个吻竟然破天荒让他心绪放松。

他逐渐沉溺其中，甚至被寇言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他被迫扬起脖颈，当喉结被轻咬, 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好似有电流而过。

他的眼角再次流出泪水，却不是因为恐惧又或者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理性泪水。

他甚至已经预感到，今天不会这么快结束。

这里没有摄像头, 也不是公共交通上的卫生间。

他们呼吸纠缠在一起，就连窗外透过窗户洒进卫生间的暖色阳光, 也变得如此暧昧。

他逆来顺受，自暴自弃。

只要寇言不杀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就在此时，就在寇言在他锁骨上轻咬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小腹微微抽痛。

“啊！”他惊呼出声！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次如此触目惊心, 给了他无尽的力量，让他推开寇言。

好似为了提醒他，为了让他坚定，常砜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他猛地推开寇言, 从洗漱台上跳下来，反身趴在洗漱台上, 肠胃和喉咙一起抽动, 好似要将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可是除了一些胃液, 以及刚刚喝下去的蜂蜜水, 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只吐了两下, 肠胃得到了放松和缓和。

只是他的身体一直趴在洗漱台上, 很久都直不起腰。

呕吐和反胃的感觉太难受了。

常砜拧开水龙头, 用手捧着水漱了漱口，好一会儿直起身，才从镜子里看见寇言还在他身后。

常砜脸色一白，“对不起。”

寇言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如同平常那般冷漠，说话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不用道歉，如果真的这么恶心，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常砜立刻回头：“不是的，我没有恶心你。”

他知道这个理由可以让寇言远离自己，可‘恶心寇言’这个理由太危险了。

刚才的寇言让他心生惧怕，他哪里敢用这样的借口，斩断自己和寇言的往来。

他想起寇言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归根结底，还是寇言的病。

只要寇言能够治好他的病，他就可以解脱了。

常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破局，不敢先说话。

寇言并没有一直将他堵在这个卫生间，转身出门时对他说：“你可以先在一楼的侧卧休息。”

话落寇言抬步上了二楼。

还有网络舆论，需要他处理。

常砜则在一楼的卫生间待了好一会儿。

没有寇言的放行，他不敢跑。

他拎着从飞机上拖下来的行李进了一楼侧卧。

侧卧的房间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卫生也干净整洁，就连寇言方才在这里摔坏的手机也不见了。

常砜关上门坐在床上，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刚才经历的那一遭，这回已经筋疲力尽。

不多时，他逐渐靠在床头，慢慢睡去。

随后身体缓缓下滑，最后躺在床上 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寇言上楼原本要处理营销号和网络舆论，他打开电脑，看着白色光亮的电脑屏幕，久久无法静下心来。

他像中了情蛊魔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一些令他厌恶和暴躁的情绪引着往楼下走。

他动作极轻打开了侧卧的门，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小偷，从缝隙中窥探常砜蜷缩在床上的睡姿。

他一直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甚至已经忘掉了那个营销号。

营销号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知道常砜这个消息应该是没有人花钱来买的。

据他所知，常砜在圈子里关系很差，与公司的同事相处也不太好，经纪人对他是放养状态，否则又怎么可能不跟这个综艺，而是在公司带着其他艺人四处奔走。

所以当热度到了一定阶段，营销号并没有等人来买他的消息，直接发了几张截图。

截图一经发出立刻爆了网络。

今天早晨综艺《好聚好散》才结束直播，此时综艺和几个嘉宾的热度都还在，这个爆料又涉及到综艺里两对嘉宾，热度更是迅猛之上，冲上热搜。

那是常砜和许川暧昧的聊天记录。

看过直播的观众立刻想起一些蛛丝马迹。

【你们还记得，曲致远和程经艺某次说话只说了一半，话落就看向常砜所住的地方。】

【怪不得曲致远当时表情怪异，意有所指，他指的就是这个事吧！】

【没想到常砜和许川，两个人竟然私下这么乱！】

【仔细分析他们的聊天记录，那就是要睡的节奏！】

【我去，一个综艺两对夫夫小受相互出轨，这也太劲爆了吧！】

【烂了烂了！这个综艺烂了！】

【下次直播得半个月之后，我现在就想看他们修罗场。】

寇言的粉丝更是直接去了寇言以及他工作室微博下，要求两人立刻离婚。

【工作室难道任由艺人在婚姻里被欺骗吗！】

【言哥以前肯定不知道这些，你们也不帮言哥查清楚把控好吗！那言哥拿你们这些工作人员干什么，吃干饭吗！】

【离婚！立刻离婚！我们粉丝不会接受言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他们在寇言和工作室微博下的评论，还能看得过去。

在常砜最新一条微博下，他们带上各种污言秽语，没多久便把常砜最新的那条微博，骂出几十万的恶评！

然而，常砜没有任何反应和回应！

他们更是愤怒：

【你有本事做这种事，怎么没本事出来解决承认啊！】

【缩头乌龟，你一直这样龟缩，以为我们就会忘记吗！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太恶心了，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人！】

常砜没有反应，他们便开始炸常砜的广场和超话。

艺人微博广场，是指在微博搜索该艺人后出现在的界面，超话则是粉丝聚集的地方。

原本这些地方的粉丝生态很不错，常砜粉丝以及部分CP粉圈地自萌，聚集在一起表达对常砜的喜欢，分享他们在直播里找出来的蛛丝马迹。

可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战场，成为垃圾堆，成为寇言粉丝口中的粪坑。

这里再也没有任何能让他们感到开心的内容，目之所及，全是对常砜的指控和辱骂。

一部分常砜粉丝据理力争，CP粉们也表示正主承认或者道歉，他们才相信那些东西不是作假。

却不想，他们立刻被声势浩大且人数众多的寇言粉丝围攻。

当然，其中也掺杂着不少搅屎的路人及常砜黑粉。

许多常砜粉丝不堪重负，当即脱粉。

网络一片腥风血雨。

甚至连许川都被波及了。

许川躲在自己狭小的出租屋，看着实时刷新的各种辱骂，抱紧自己的膝盖，在黑暗的房间里，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庄诚看着乌烟瘴气的网络，对助理说：“我们这边粉丝还无法约束吗？”

助理很无奈：“大粉也联系了，粉丝群公告也发了，可是现在大家连我们一起骂，没多少人会听我们的话，可能言哥亲自出面，都会被粉丝骂恋爱脑。”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寇言的粉丝骂寇言恋爱脑了。

他们甚至猜测寇言原本就知道这些，只是恋爱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才会继续和常砜在一起，以至于现在被常砜玩弄于股掌。

庄诚态度强硬：“不能被粉丝控制，如果不听劝，就直接解散官方粉丝群和后援会，稍后联系寇言注销清空微博账号。”

他冷声道：“他的粉丝这些日子未免管得太宽了，也是忘了寇言可不是靠着粉丝经济才能吃上饭的人。”

助理表示立刻去办。

庄诚心里却仍旧愤怒，他下飞机就开始联系常砜经纪人，可那经纪人口头客气，实质却表示让他们寇言工作室别管，反正最后也是要离婚的，寇言工作室甚至可以利用这一波热度。

助理也问庄诚：“诚哥，我们为什么不澄清呢？本来言哥和常砜的婚姻就只是协议，这会儿澄清，然后顺势表达离婚态度，我们就能把自己摘出来了，还能固粉呢。”

庄诚一想到寇言没有正面回答他，且总是不受控制落在常砜身上的视线，以及寇言不为人知的一些心理问题，庄诚哪里能让工作室直接澄清，摆脱与常砜的联系。

寇言的电话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和常砜在别墅做什么，若是有什么美事，他总不好打扰。

比起这些网络舆论，寇言的终身大事更重要一些。

庄诚是最知道寇言这些年过得有多苦，网络舆论对于寇言来说不算什么，并不能伤害到他。

他现在甚至不确定，常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更希望常砜是那个可以帮助寇言恢复的人。

所以他不会轻易澄清，以后若是有什么万一呢，现在澄清，把话说死，以后可不好办。

他没有将这些缘由告诉助理，只说：“这些你不用管，你去联系相熟的营销公司，带一带网上的节奏，不能让他们一直压着常砜和寇言骂。”

“再去查查这背后是谁，我不信没人推波助澜。”

“常砜经纪人的资料也给我一份。”常砜经纪人这个态度，他总要让他付出一些代价。

最后，庄诚道：“还有那个许川，我要亲自见他。”

助理立刻转身，去吩咐工作室其他人配合庄诚的指示工作。

庄诚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抬手揉了揉额角。

此时在别墅的常砜醒来，是因为许川的电话。

常砜一接通，电话那头的许川就说：“对不起，常砜，可是我真的迫不得已，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真的缺这笔钱，我不想我奶奶离我而去。”

常砜清醒过来。

房间光线很暗，所以他才能睡得那么舒服。

房门虽然关严了，却也能闻到从门缝飘进来的鲜甜、清淡的海鲜粥味道。

他站起身，问电话里的许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打开门，透过细细的门缝，看到厨房熬粥的寇言。

他的身影在淡淡的烟雾中，竟破天荒让人觉得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