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由奢入简难。

把尿也是。

自己迷迷瞪瞪爬起来上厕所, 回到床上已经趋于清醒。

睡眠被打断，他甚至瞪着天花板，生了一会儿闷气。

他迷迷糊糊睡去, 等到再次感受到身体憋胀, 常砜只感觉自己心底一阵烦躁，已经决定明天就要停止喝水，再也不要起夜了。

就在他思绪快要清醒之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似在云端。

“你继续睡。”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常砜被催眠。

这对常砜来说并不陌生，他被抱着到了卫生间, 站定的时候甚至不用自己使力，只要靠在身后那人怀里，被他揽住胯骨，就能站立。

“可以了。”熟悉的三个字传入耳朵，常砜甚至没有思考, 立刻放松身体，淅淅沥沥的水声也无法打扰他继续瞌睡。

直到结束的时候，常砜稍微清醒了些，因为后腰处被烫到了。

是寇言回来了。

他才有这个意识, 就被寇言抱起来了，然后回到床上。

这时, 常砜已经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他蜷缩在凉被里, 听见寇言在卫生间冲水, 然后, 好像又歇在单人沙发上。

他意识逐渐昏沉, 心底有些松动, 想让寇言上床睡觉, 可是寇言的反应……不行，万一控制不住，孩子怎么办。

常砜实在抵不过睡意，就这样逐渐睡去。

第二天，常砜醒来，以及不需要那么多时间，就已经肯定昨晚是寇言带着他去的卫生间。

常砜浅浅用凉被盖了下巴，深觉习惯真是可怕的事情。

明明才三天，他已经没有第一天那样羞涩，也不会为此感到尴尬。

他甚至想：这不比穿纸尿裤或者拿着小夜壶来接着更好。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的接受呢。

而且，他如今想起寇言，好像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

常砜还是缓了一下情绪，这才起床，准备和寇言相见。

可是寇言不在家里。

阿姨说：“寇先生去上班啦，昨天夜里好像很晚才回来，他说，今天会稍微早一点的。”

常砜看着桌上熟悉味道的菜肴，“他几点起床弄的这些？”

阿姨：“六点多就起了呢。”

那才睡多久……

他还睡的单人沙发。

之后几天，寇言一直如此。

白天，常砜几乎见不到他人，可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陪着常砜，帮常砜解决生理需求。

甚至在许川听到这件事时，都震惊张嘴，“他拍戏的地方离家里，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我都感动了。”

是的，常砜竟然也有些感动了。

许川看向常砜，如今他奶奶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常砜这里暂时也没有事情，他放松了许多，坐在寇言家小牛皮的沙发上，姿势格外松弛，“那你们，会复婚吗？”

常砜端着一碗芋圆，一怔，低头小声说：“不知道。”

“我觉得，很奇怪，他好像不是那么可怕，可是我还是不敢接近他。”

“不然，我早就让他睡床了。”

许川：“那他现在睡的哪里？”

常砜：“卧室的单人沙发。”

许川：“……他好爱你。”

常砜：“……”

当然，寇言每天回家，并不是他自己开车，而是助理负责接送。

助理这些日子的主要工作就是接送寇言。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私下也讨论呢。

“言哥之前一直住在那边的酒店，现在天天都回家，这是他们两和好了？”

“应该是，言哥最近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是的，昨天我犯了蠢，他还安慰我说没事呢。”

几人对视：祝他们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真心的。

寇言这个戏，让导演调整了一下拍摄安排，等到常砜孩子五欲.演个月的时候，他结束了这个戏的拍摄。

常砜已经很久没有在大白天看到寇言，甚至两人没有联系。

这天寇言刚回来，常砜和许川在客厅收拾他们出门要带的东西。

寇言的出现，让拿着装了冰饮保温杯的常砜动作一顿。

寇言身影在暗色的玄关看不太清楚。

常砜明明没有感受到危险，却下意识往许川的方向贴了贴。

许川平日里虽然开着常砜和寇言的玩笑，当寇言出现，常砜下意识靠向他，他还是上前半步，挡在常砜的身侧，“哈啰，寇老师，中午好啊。”

寇言收回视线，好似没有看到常砜的躲避，“你们下午要出去吗？”

许川转头看了常砜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常砜从许川身后看向寇言，声音不大，却能让寇言听清楚，“我们要去孕检。”

寇言换鞋的动作一顿，然后加快速递，“稍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跟你们一起去。”

他从玄关走出来，穿过客厅的身影瘦而挺，好似迷雾中劲瘦的冷松。

常砜躲在许川身后多看了两眼，看到寇言眼底的青影。

他想，这应该是他睡单人沙发，以及这些日子来回奔波造成的。

他又想，是不是可以让寇言睡回床上。

可是，常砜脑海中，浮现贴在后腰的滚烫。

算了吧……

寇言换衣服很快，明显，他还冲了个凉，然后穿着相较休闲一些的棉质衬衣，竟然将他的气质柔和得不再那么冰冷。

有他在，两人也不用再打车，他开着车，便送两人去了闻立舟上班的医院。

私立医院环境格外安静，因为面向的群体不同，所以病人数量也不多，走廊上几乎看不到人。

闻立舟今天下午也没有其他安排，一直在办公室等他们。

闻立舟已经提前从许川这里知道，寇言会送他们过来。

两人在常砜消失的那段时间有过不愉快，但寇言将常砜找回来后，不仅放松了对医院的逼迫，还给闻立舟包了一个大红包，以示歉意。

闻立舟没跟他客气，收下红包的当晚，就带着许川和许川奶奶一起去吃了很贵的高级餐厅。

这会儿两人见面倒也异常和谐。

且闻立舟每天下班回家，许川总会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从常砜那里听来的各种八卦。

他也大致对两人的情感和发展有一定了解，这会儿说话不仅是对着常砜说，也是在对寇言说：“今天，最主要的是要做一个重要的唐氏筛查，检查胎儿是否有残疾或者智力问题。”

常砜点头，他之前做过功课，知道这个筛查和检查非常重要。

寇言也在得知常砜怀孕后，做过这样的功课，他甚至比常砜更紧张。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好的基因可以传承，至少在他看来，他父亲传给他的基因就不太好。

除此之外，常砜又拍了一个四维，还做了羊水穿刺。

闻立舟拿到结果后并不意外，“各项检查结果表明胎儿非常健康。”

然后他又看向常砜，看着常砜比起之前稍微丰腴一些的脸颊，看着他更加明亮的眼神，也算是为这个朋友放了心。

接着他拿出那张四维彩超。

“你们可以看看这是孩子现在的样子。”

“孩子性别你们要知道吗，是个小男孩。”

寇言垂眸，看着那张不仔细看甚至看不清具体长相的四维彩超。

难怪总是喜欢动手动脚，替常砜出气。

回家的时候，许川没有跟着，不过他还是在车窗边握着常砜的手，无言用眼神都问了他好几次，要不要陪着他一起回去。

常砜摇头。

若是寇言真的有危险，闻立舟和许川不会放任自己跟他走的。

库里南的隔音效果很好，坐在车里，几乎听不到太多车外的喧哗。

常砜低头，看着手里的四维彩超。

已经能够大致看清楚孩子的五官。

他觉得这个孩子跟原主好像长得不太像。

常砜和原主是有几分相像的，所以孩子长得并不像他。

他不敢转头看寇言，又摸出手机，悄悄搜索寇言的照片，他对比着照片和四维彩超里孩子的样子，越发觉得有些相似。

他甚至在寇言的超话搜索寇言童年或者幼年的照片，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常砜知道这种事情挺无聊的。

孩子长什么样子已经定下来了，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改变。

他还是会好奇。

直至两人到了家里停车坪，寇言帮常砜按下安全带的安全扣，看到他手机屏幕上那张自己刚出道不久的照片，以及另一只手拿着的四维彩超的照片。

寇言垂下眼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温和一些：“你想知道孩子和谁长得更像？”

被抓包的常砜也一红，并没有说话。

“书房有我童年的照片，那个应该更好对比 ，你要看吗？”

常砜依旧没有说话，但这就已经是一种默认。

寇言再次将常砜带到书房，这一次书房里不仅摆满了以前那些书籍，还有很多适合胎教或者幼儿的绘本。

书房门咔嚓一声关上，并不算大的房间，如今只有两个人，还是在两人都格外清醒的时候。

常砜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拿着四维彩超，排在第一序列的想法就是：离开和寇言单独相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