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砜脸一红, 抬头看向两人时，眼底还有浅浅水雾，那是情绪激动留下的痕迹。

他看了看庄诚, 知道自己这些动作, 在庄诚这个金牌经纪人看来，可能幼稚且莽撞，没有半点可取之处，他忍不住红了脸, 腼腆一笑。

片刻，他又看向寇言, 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担忧：“寇影帝，我刚才那样做，会影响到你吗？网友会不会又因此骂你？”

他说到此处有些心虚，“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对不起。”

寇言眉头微皱看向常砜。

庄诚替寇言道：“你做得很好, 不会影响到寇言，也不会让网友们骂他，更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不过以后要做这种事情, 倒是可以事先知会一声，他作为你……名义上的丈夫, 从网络才能知道你在干大事, 确实也有点说不过去呢。”

常砜慌张道：“对、对不起, 我下次会改正的。”

庄诚看了寇言一眼, 又道：“还有一件事。”

常砜紧张。

庄诚挑眉, “你一直叫他寇影帝, 会不会太生疏了？”

常砜慌乱, “这、这我该怎么叫？”

他想起娱乐圈有不成文的规定，对前辈一般称呼老师，亲密一些，便是哥或者姐。

他看向寇言，小心翼翼，“我应该叫什么呢？”

寇言目光看向空无一物的电梯壁，冷眼无谓，“无所谓。”

常砜看向庄诚求助。

庄诚心底闪过一丝恶劣：“一般夫妻或者夫夫之间，是怎么叫的？”

常砜傻眼，不敢置信看看庄诚，又看向寇言。

寇言目光一凝，看了庄诚一眼，庄诚挑眉：让你享受呢，你老婆逗起来真好玩。

寇言眉宇微蹙，看向常砜。

常砜感觉电梯内空气都凝结，他心脏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和力度疯狂跳动。

寻常夫妻之间的称呼，是老公。

他要喊寇言老公吗？

常砜心跳继续加速，将血液往脸上压，整张脸烧得通红。

他哪里敢那样叫。

他低声软糯道：“我……我叫言哥吧。”

寇言视线收回，再次看向空无一物的电梯壁，“随你。”

庄诚倒是有些失望。

不过这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他不会插手太多。

电梯到了公司一楼大厅，庄诚道：“我去开车，你们在大厅等我。”

三人的出现，让门外守着的那些网友和粉丝发出尖叫。

常砜看去，看到大家激动冲他挥手，他也抬手向着大家挥了挥。

突然，一个女生高声道：“砜宝，你做得超棒的！你好勇敢！我们都支持你。”

其他人立刻尖叫附和。

常砜微微一怔。

他现在不上网，一直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就是，他不被大家喜欢，很多人网上骂他。

这是他第二次，从粉丝那里获取喜欢，粉丝们不求回报，不涉及利益的喜欢，那么单纯且炙热，他们支持自己，也认可自己今天的反抗。

常砜眼眶瞬间红了，甚至喉头都有些哽咽。

寇言看了那些粉丝一眼，又低头看着常砜一脸感动的模样，难得开口对常砜说：“你今天确实做的不错。”

常砜诧异抬头看向寇言，他没想到寇言也会肯定自己。

虽然有他看过原著兜底，但常砜也知道，他这个方法，其实算不上最好，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肯定自己的行为，“可是，会不会有人不喜欢我这样的人，怕我以后什么事情都直播。”

寇言道：“如果你每次直播，都能有这个流量和热度，多得是商务找你。娱乐圈，流量为王。”

常砜抿嘴，眼底满是光彩。

寇言蓦地心脏一软，“你直播之前，没有想过这些吗？”

常砜摇头，“我只知道，这样可以最快让俞总知道，也能让他迫于压力，做出我满意的决断。”

常砜又小声道：“我最怕这样做，会给你带来困扰。”

毕竟，他们现在是绑定在一起的。

常砜眼眸清澈含雾，看着寇言时，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寇言。

寇言再次肯定，“不会，你今天做得很好。”

常砜嘴角弯起克制的弧度，“真的吗？”

他看见寇言点头，忍不住露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情感，他小声说：“我也觉得自己好厉害。”

他眼眸甚至比大厅外的阳光更亮，“我不再忍受，会通过自己的计划和努力为自己争取。我还让坏人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就像是幼儿园得到了老师表扬，第一次获得小红花的小朋友，小心翼翼的炫耀着自己的荣耀，只求家长能够继续表扬他。

寇言甚至抬起手，揉了揉常砜柔软的头发，“嗯，真的很厉害。”

两人的互动，引起大厅外粉丝的尖叫。

寇言收回手，常砜低下头，可是弯起的嘴角，却没有再抿起。

他真的，很厉害诶。

庄诚开着车来到门外，门口的安保护着寇言和常砜上车。

常砜和粉丝挥手道别，谢谢他们来公司支持他，还学着粉丝，有些羞涩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引得粉丝一阵尖叫。

他想，他或许可以将微博这些软件下回来。

虽然很多人讨厌他，骂他，可是也有很多人喜欢他，支持他呢。

他不能因为讨厌他的人，推开那些喜欢他的人。

库里南在庄诚的驾驶下，驶入道路，在璀璨的阳光中，一路前行。

路上，庄诚问常砜今天还有没有其他事，“正好，医生今天有空，不如顺利去把寇言的检查做了。”

这是常砜之前就答应了庄诚的事情，他点头，“好，我有空。”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医院。

常砜坐在医院的座椅上，旁边坐着寇言，对面是庄诚给寇言约的医生，寇言另一边是庄诚。

寇言最开始在庄诚的陪伴下，第一次看医生，看的是耳鼻喉科的医生，后来转到了神经内科。

寇言已经做过很多次味觉、嗅觉测试，甚至是脑部影像学检查，仍旧是找不到病因。

后来，庄诚又帮他约了一次心理评估，最终得出结论，寇言的味觉和嗅觉失调，是一种身体和心理的反应，起源大概是童年时家庭环境造成的创伤。

这种创伤可能导致了寇言的感官和情感上的紧张和焦虑，从而引起了身体的反应。

这一次，寇言再次进行味觉和嗅觉测试。

他依稀可以闻到一些淡淡的味道，但对他来说更明显的，是常砜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他熟悉的馨香。

他的欲言又止，让医生心中起疑，“寇先生，你是能够闻到味道了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感受？既然现在是在治疗，我希望你能够将你所有的感受和感官都坦白告诉我。”

常砜转头看着寇言，他能够感觉到寇言的情绪很紧绷。

他就像是长在悬崖上，最扭曲的那一棵崖边大树，满身苍凉和冷漠。

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会让寇言像现在这样不能放松。

他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自己说话太突兀和大声，影响到了医生以及寇言的情绪。

他说：“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先离开这个诊室。”

他站起身，非常的主动，“我就在门外，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寇言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开，医生也对常砜点点头。

庄诚也跟着常砜一起离开诊室。

等常砜和庄诚离开后，医生再次看向寇言，“你想要说的话，是与他有关的对吗？”

寇言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开口，“是的，跟他有关。”

他缓缓的放松自己的脊背，让自己靠在医院座椅的靠背上，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他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情绪，“他在我身边时，我能够偶尔闻到一些其他的味道，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又或者与他接触时，能带给我的感官刺激，会更深。”

他抬起一手，抵住自己猛跳的太阳穴，眉头紧锁，“我甚至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

医生点头，“我有看过你们的综艺直播，你确实在大多数时候，都会控制不住靠近他，但这并不是什么坏现象。寇先生，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很正常，你也是一个有情感和需求的正常人，想要靠近某个人，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医生知道像寇言这样的病人，内心其实是极其矛盾且敏感的。

他们情绪扭曲，情绪上一秒和这一秒甚至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他们心中欲望与过去内心创伤所形成的冲击。

但如果能够逐渐从两个极端慢慢中和，逐渐稳定自己的情绪，他们的病情便会得到好转。

医生又试探问道：“所以你这边方便继续做测试吗？我想知道你通过……你的爱人所恢复的味觉和嗅觉，是否是正确的神经感知。”

寇言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医生，“怎么做测试？”

医生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对他来说任何的测试方式都只是测试，不会带着有色的眼神去看待任何测试。

他语气冷静，也有照顾病人情绪的温和，“像刚才那样，你自己单独测试味觉和嗅觉，同样是需要进行的，再者就是需要你的爱人，用你们直播中那种方式，测试你的味觉和嗅觉。”

“当然，这对于病人来说，在医院用这样的方式做测试，可能会稍有排斥，但希望不要因此讳疾忌医。”

“寇先生，您身体的病症已经影响了您很长时间，且一直没有好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希望你可以和你的爱人商量一下，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寇言垂下眼眸，脑海中突然闪现，常砜在他们公司一楼大厅双眼发亮、害羞夸他自己很厉害的模样。

他当时没有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但那时候，更想的是将他狠狠拉进怀里，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