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的婚礼很热闹, 不仅有四方来客,还有双方亲友。
灿烂阳光下,虽然炎热, 却也挡不住两对新人眉眼间的笑意。
双方的父母也笑得欢心慈爱, 一直在两对新人身边,帮着羞涩且不善交际的新人一起应酬。
就算炭烤一般的阳光洒在寇言身上,寇言也没有离开,甚至看得有些入迷。
常砜倒是有些站不住, 他如今逛了一会儿,有些疲累, 开始瞌睡。
常砜出于防备没有告诉寇言自己想睡觉,却慢慢合上眼睛开始点头,当瞌睡再深一些,脚一软。
寇言余光中人影一闪,他伸手一捞, 将被吓醒的常砜捞到自己怀中。
常砜却是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
惊吓过后,他将自己的身体软在寇言怀中,声音也恹恹的, “言哥,我想睡觉。”
寇言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们回酒店。”
常砜回到酒店, 倒在床上就睡了。
寇言倒是蹙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看着常砜不时就睡去, 询问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许川, “他最近都这么多觉吗?”
许川冷汗淋淋, 扯出一抹笑, “应该是最近太累了,他以前没有这么多行程。”
寇言回头看了许川一眼,“他的行程,怎么都是推广和直播带货这一类的?你就没有给他找一些更好的商务?”
许川两股战战,“想着等综艺结束之后再看。”
寇言可不认同这个理由,“到时候,很多事情可就晚了。”
许川连连道歉,“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是新经纪人,不太懂这些。”
寇言道:“不懂就多学一学,若是不能胜任,就让别人来吧。”
那可不行!
许川甚至声音都高了半分,“我能做好的,我会好好学的。”
他也庆幸离综艺最后结束,只剩半个月,否者他和常砜,恐怕守不住这个秘密。
寇言看着熟睡的常砜,又道:“没事你就跟着庄诚多跑一跑,拓展人脉,增加经验,总不能一直这样。”
这对于圈内任何一个经纪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许川却只能装作惊喜,“好的,我一定好好学习。”
他的不自然,寇言也没放在心上。
大多数人面对他,都会不自在。
寇言给常砜撩了垂在额头的一缕头发,起身道:“我有事先离开,你守着他吧。”
许川怔怔道:“好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寇言离开,许川泄气的气球那般瘫在床边,喃喃道:“寇言也太凶了吧。”
“不过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更小:“只是你们没缘分。”
他歇好了,就去套房的客厅休息,顺便和闻立舟聊天:【立舟哥,常砜老家这个城市太小啦,不是很方便的感觉。】
闻立舟这会儿应该正在休息,很快就回复了:【嗯。】
许川刚刚被吓到了,此时心有余悸给闻立舟卖惨:【寇言好凶,还说我没给小砜找好的商务,可是我们原本就要赚快钱的。哼,他懂什么。】
闻立舟:【他骂你了!】
许川:【对啊,说我没眼界,还让我去跟着他的经纪人学习。机会倒是好的,就是常砜走了,我肯定也没法在公司继续上班了。】
许川越说越可怜:【也不知道奶奶手术结束,我去找什么工作,还得还小砜的钱呢,不能拖太久了。小砜要养孩子,可费钱了。】
闻立舟:【你可以离婚后再嫁,彩礼五十万。】
许川:【我到时候也是二婚了,谁愿意给我五十万彩礼,可能都不愿意娶我呢。】
闻立舟这一次输入中时间有些长,最后回复:【确实。】
许川将手机放到沙发上,哎了一声。
彩礼这条路是不好走的。
*
寇言坐在常砜父母家中,紧张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常砜的父母。
他面色沉冷,手机界面上是庄诚刚才发给他的资料,“伯父伯母的工作倒是很却清贵,是我们这些艺人不能比的。”
那两人脸上果然出现了倨傲的神色。
艺人赚得多,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所处的位置,才是最清贵的。
若是在古代,寇言这种,充其量就是个名伶,有什么值得追捧的,他们这样的清贵之家才是地位最高的。
然而,寇言这句话,并非夸赞或客套。
因为他接下来笑得便极有深意,“料想伯父伯母是不想失去现在的工作的。”
两人脸一白,倨傲无法持续,僵硬在脸上。
寇言又道:“你们现在这个位置,若说再上一步,也不是很难。”
一句威胁再一句利诱,他的父母脸上的表情格外好看,甚至陷入天人交战。
他们在现在这个位置徘徊很多年了,常砜的母亲一直想要提职称,可每年都排不到她,常砜的父亲差一步正局,可就算上面的证据调走了,机会也落不到他身上。
他们很多时候都很恨,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恨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糊星。
不能够通过联姻给他们带来出路;也不能够通过他自己的奋斗,在公务系统和教育系统闯出一条道,助父母高升。
他甚至还在娱乐圈丢人现眼,做了那么多让他们无颜见人的事情。
现在他们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常砜就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和自己儿子结婚的这个人,听起来好像有实力可以让他们的仕途更进一步。
这何其诱惑。
可是这人也是明星,也是他们看不上眼的戏子。
他能够有什么人脉?他找的人脉,即使有用,往后同系统中,其他的同事茶余饭后提起,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升职的诱惑却又摆在面前。
再不抓紧这次机会,他们的人生到这里或许就是尽头。
最终还是常砜的父亲开口问他,“不知道寇先生想要我们做什么?想要我们常砜道歉吗。”
“那倒是不用。”
寇言锁屏自己的手机,目光落在二老身上。
“我与他还没有举办过婚礼,到时候希望二郎能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其一。其二,这一次综艺节目,希望二郎能够配合节目组,参加录制。”
常砜的父母脸色一般:“和你们一起参加录制,这不是曝光了我们有常砜的关系吗?”
寇言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顾忌,若是他们毫不在意这一切,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寇言继续说道:“我想伯父和伯母平日里时常交际,应当需要很多钱来打点关系。还好我这个当戏子的其他不会,钱倒是赚了不少。”
他站起身,没有强求,“我的联系方式刚才已经给你们了,我也不会在此时此刻逼着二老要给我一个答案。”
“如果你们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如果确实不是很想抛头露面,也无所谓,我想伯父伯母年龄也到了,从小养育小砜实在辛苦,如今正是享受退休生活的年纪。”
说完这话,他微微点头,便毫不留恋地离开。
常砜的父母脸色都白了。
他们从前可没有被这样威胁过,他们的仕途是他们的骄傲,又怎么可能被抹上污点一般,草草退休。
最后两天,常砜带着寇言和许川在这座城市逛了逛。
这是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常砜甚至又不知道,这座城市的特色美食在哪里。
他只是带着两人闲逛,去另一个世界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想要找找有没有相似的痕迹。
结果是失望的,他没有找到太多相识之处,对这座城市的留恋,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深。
而这几天,寇言一直安分守己,没有给他任何的亲近压力。
他原本以为寇言跟过来,是想要做些什么。
倒是决定回程的那天晚上,他与寇言在酒店对面的公园闲逛。
适当散步和运动,有助于孩子成长,常砜每天都会坚持。最近倒是寇言陪着他散步陪得多。
他和寇言漫步在清凉夏风中。
他有些歉意,“浪费言哥好几天时间,其实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寇言看着远处执手散步的一对老人,神情温和,“倒也不是浪费时间。”
或许对于他这样级别的演员来说,平日里就是有很多时间会出门去观察其他人,以此增加自己演戏的质感及厚度。
所以这才不算是浪费时间吧。
又或者是他的意思是,只要陪自己,就不算是浪费时间。
但常砜不愿意将自己放在这样的位置上,他总觉得,寇言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思越多,他越对不起寇言,越是愧疚。
他卑劣地想要将所有的原因都归于其他,以此来减少自己心里对寇言的愧疚感。
就在此时,寇言接了一个电话,片刻他对常砜说:“节目组和父母再次沟通,现在他们愿意出演这次综艺。”
常砜非常意外,“他们竟然愿意了?是节目组给了他们很多好处吗?”
可节目组要给到什么样的好处,才能够让他们答应呢?
他们以前可称得上宁死不屈。
对于这,寇言没有多说。
常砜这次倒是以为他也不知道,只是得到了节目组的通知。
倒是这几天,寇言一直对常砜无所欲求,让常砜心中很是忐忑,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明明每天夜里寇言搂着他时,他能够感受到寇言些微僵硬的肌肉,以及身体的反应。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动作呢?
以至于要离开前的这一晚,他在寇言身边辗转反侧。
寇言的声音清醒,并不像是夜里正要入睡时的慵懒和懒散,甚至带着难以忽视的紧绷感,“怎么睡不着?这些日子你不是觉很多吗?”
常砜抬起眼睫。
寇言这样躺下,满身克制,不再像将他圈在某处时那样让他悸怕。
他的手指下意识抓住寇言的睡衣衣襟,丝质的衣襟在手中触感很好。
常砜声音轻细,在黑暗中面红耳赤对寇言说:“言哥,这几日.你怎么都不……都不……”
他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将那些话说出口。
寇言却懂了他的意思,原本克制的他就已经要用尽浑身力气,甚至整宿都睡不好。
如今再被常砜这样一问,哪里还能守得住那一颗早就已经躁动不安的心。
他翻身于常砜之上,在小夜灯的光亮中,他的眼神显得格外侵略。
常砜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寇言的反应来得如此迅速。
可他片刻就让自己的身体安静下来,他甚至抬手搂住了寇言的肩。
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主动。
就好像只要自己主动了,就好像只要能够在离开之前满足寇言,他心里的愧疚感就会减少许多,失落也不会那样深刻。
他轻轻用自己的脚掌,缓慢地蹭动寇言的小腿,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算不上暧昧,充其量只是一种信息表达,在告诉寇言,他是愿意的,他是主动的。
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寇言立刻散发出极其强烈压迫感,就连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寇言的吻来得突如其然,在小夜灯极其昏暗的光线中,两人唇舌和身体交织在一起。
常砜一味的呜咽,眼泪不受控制落下。
一而再再而三让寇言轻一些,慢一些。
寇言也用尽了自己毕生所有的温柔,在对待他。
他们甚至只做了一次。
绵长的呼吸在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明显。
即使空调温度适宜,俩人的身体也已经汗湿。
常砜受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寇言尽职尽责帮他清理身体,又让客房服务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这才抱着常砜沉沉睡去。
这是寇言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日。
以至于他们竟然错过了当天的飞机,改了行程。
常砜醒来,想起昨夜里发生的那一切,难免羞赧。
他偶尔会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承受。
偶尔,昨夜的一切又会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羞涩之余,确实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愧疚和失落。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救赎自己的新道路,在机场的候机厅,他捧着一杯酸奶,询问寇言:“言哥想尝尝酸奶的味道吗?”
这里其实并不方便,是公共场所,认识他们的人明显比小城要多。
寇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他的嘴唇,眼底还弥漫着昨夜延续至今的餍足,他低沉的声音裹着惬意,“现在不尝。”
常砜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家里没有酸奶。”
寇言立刻给助理发消息,“等你回去就有了。”
常砜点头,这才满意。
他又询问寇言,“言哥,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寇言眼神深邃看着他,“你现在倒是主动。”
常砜红了脸:“言哥,你有想吃的就告诉我。不过你自己也要好好地吃药,配合医生治疗,还是要靠自己尝到这些味道,才是最幸福的。”
显然寇言并不是很赞同他这个观点,却也没有与他争论。
一程算不上长的飞行旅途,却再次让常砜昏昏欲睡,显得很是疲累。
寇言计划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此时只能送他回家,让他安睡。
一小时后,寇言公司。
庄诚难得调侃寇言,“看来这一趟旅行你收获颇丰啊。”
寇言掩下眼底的笑意,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他这几日很是乖觉。”
要乖到什么地步才能让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庄诚又怎么会不明白。
既然寇言心情这么好,他想接下来的话,应该也不会让寇言太过生气。
“你父亲也答应了,其实他一直就有意录制这个综艺,只是这一次又和他谈了一些录制限制,但我看他并不是什么遵守规则的人。”
寇言神情略冷,“无论他做什么,他总会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
不过他倒是有其他事情要和他父亲谈,例如他和常砜的婚礼。
只是这也不急,准备一场婚礼,并不是三五几天就可以完成的。
如此时间一晃,又来到了节目录制之时。
录制前一天,常砜的父母来了。
寇言安排了一顿晚饭。
常砜还因此有些紧张。
他自己是相当于没有父母的,他也没有与父母相处的机会。
要说自己不羡慕别人家有父母,那都是假的。
他虽然有奶奶,也觉得有奶奶自己的日子也已经足够。
可谁又嫌弃还有更多的亲人在身边呢。
他换上了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梳顺了刘海,看起来格外乖顺,是那种长辈很喜欢的小孩。
寇言看着他这番模样,倒是把他堵在衣帽间,吻了好一会儿。
酒店装潢豪华,却也低调。
水晶灯闪烁,闪亮着众人的双眸。
寇言推开门,侧身让常砜进去。
常砜看向明亮的包间,看到记忆中两个中年人站起身。
他抿着嘴,刚要问好,视线与那两人交汇,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
他们的眼神,和奶奶不一样。
寇言揽着顿住了步伐的常砜上前,稳重且礼貌,“伯父伯母好,我是常砜的丈夫,寇言。”
常砜侧头看向寇言。
这是寇言第一次这样自称,在他冰凉的心上挑起一层涟漪。
常砜红了脸,眼波流转满是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