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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达尔彭 2519 2024-04-05 12:21:09

一顿饭吃得羊咲食不知味,光让他们给灌啤酒喝,黄教练千叮万嘱不要喝太多酒精饮品,这群公子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不靠踢球谋生,逮着三个新队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哄。

起初羊咲还只是喝椰汁,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居然喝椰汁,谁带来的?”

那人话音刚落,满座轰得爆发出笑声,羊咲看向政语,政语和他想象中不一样,非但没生气,反而嘻嘻哈哈地接了话茬:“我带的,有什么问题?你看新来的那三个人是能喝酒的样子吗?再说了……”

政语眼珠子一转,对向羊咲,羊咲口中的筷子还没放下,政语说:“黄教练宝贝羊咲得紧,必然是喝不了咯。”

“黄教练,你这太不厚道了,这破冰宴是给新朋友准备的,你还不让人家喝。”坚果凑热闹般佯装指责,从地上一打啤酒里,拎出一支,往桌上哐当一放,“羊咲哥,别不给我们面子啊!”

羊咲酒量如何且不谈,他厌恶酒精,对酒精类饮品避之如蛇蝎,他爹就是个十足的酒鬼,羊咲对酒几乎产生PTSD,见着那折射着光的玻璃瓶,里头装了黄澄澄的液体,羊咲眼皮子都跳了跳。

他看向黄教练,教练摆摆手,意思是喝一点没关系。

羊咲躲不开,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装矜持,要说自己酒精过敏,还不知道那群人到底会怎么样,都是一些没心性的孩子,顽劣又凶恶。

羊咲咬咬牙,“噗”的起开瓶盖,往肚子里倒了半瓶酒。

半瓶酒便是羊咲的饭桌惨案开瓶器,半瓶又半瓶,羊咲到最后都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脚边的玻璃瓶歪倒在地,厕所跑了无数趟,最终是吃完了这顿饭,等到了大伙儿各回各家的时候。

夜里九点半,黄教练和羊咲各扶着政语左右,乘电梯下楼,黄教练忍不住惊叹:“小羊,你酒量还真是够可以,我看现场就你喝得最多了,看起来也就脸红了些,居然没啥事儿呢!”

“其实……有点晕。”

“你这已经很厉害了,”黄教练笑说,“但是回去还是要记得搽药,晓得不?”

“嗯。”羊咲有气无力应着。

羊咲自己也意外,虽说喝了很多,却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像政语,散场时政语都睡着了,教练和他用力托着他胳膊将他扛起来也没醒。

羊咲呢,只有一点头昏,四肢很沉重,仿佛在水中行走。

政宗实的车如约停在酒楼外,黄教练和政宗实打了声招呼,与羊咲合力把政语弄上后座,政语身体直接倒下,横在后排,把座椅当床睡,一点儿位置没给羊咲留。

“坐前面。”政宗实道。

羊咲没有拒绝,坐上了副驾,他也很累,眼皮子都快要合上了,却不敢真的睡着,强撑着睡意,座椅之后,政语倒是睡得挺香,时不时砸吧砸吧着,仿佛没吃够,做梦还在吃东西。

除此之外,车内没有任何声音了,这车性能太好,开着很稳,玻璃窗一关,马路的嘈杂也隔绝耳后。

政宗实见儿子烂醉如泥,羊咲也不说话,他侧头看倒后镜时瞄了羊咲几眼,羊咲留给他一个饱满的后脑勺,政宗实只好保持着沉默。

一路无言,轿车停在了车库,羊咲合着眼,车停了也没反应,政宗实拍了拍他的肩膀,羊咲嘴里发出哼哼两声,扭了头又继续睡。

到底是路太远,他睡着了,身子和脸都朝向驾驶座,凌乱的头发遮住眉眼,嘴唇抿得很紧,微微撅起来,似乎被人打扰了睡眠而很不高兴。

政宗实没有叫醒他,给施羽京发信息,没多久,后车门轻轻打开,施羽京看着弓成一只大虾似的政语,无奈又放低了音量:“小语怎么喝成这样了。”

“你先带他上去吧。”政宗实轻声道,说话之际,眼前的人肩膀抖了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和他冷不防对视一刻,羊咲的眼睛很漂亮,尽管灯光昏暗,又让几许碎发遮挡,政宗实也能瞧见他那微微上挑的眼尾,眼下一颗痣,小小的,唯有近看了才看得见,低调得勾人魂魄。

“小语,到家了小语。”

施羽京企图喊醒政语,政宗实的视线便从羊咲脸上挪开,后座上,儿子依旧睡得昏天暗地,政宗实看不下去施羽京磨磨蹭蹭叫人的方式,他儿子他了解,既然羊咲醒了,他索性放大了音量,一句“政语!”铿锵有力,把施羽京都给吓了一跳,果然,政语身子一颤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见施羽京那张脸,车库灯光暗,政语又喝了酒,施羽京的表情他看不清楚,只知道是施羽京,心里那股子闷劲儿一涌而上,他想说点什么,但嘴皮子和大脑仿佛断联了,话语堵在脑海里转着圈,出不去。

其实政语很少喝酒喝到这般田地,今天本来高高兴兴的,和球队的哥们儿吃吃喝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堵得慌,近一段时间都堵得慌,总不得劲儿。

不过,羊咲的存在稍微缓解了他的郁闷,饭桌上看羊咲被人轮番灌酒,三番两次往洗手间跑,政语看着就乐呵,吨吨吨地也喝了不少。

施羽京见他醒了,拍了拍政语的脸颊,手掌是冰凉的,“起来吧,我带你上去。”

政语皱着眉头,想要扭过头挥开他,手臂刚抬起来就软了,险些整个人滚下座椅,施羽京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扯着,好在政语也没什么反抗能力,任由施羽京摆布,把人连拖带拽拉出了车。

施羽京怎么会瞧不出政语的不爽呢,他又不是迟钝的人,虽然面对政宗实心狠手辣的性子多少犯怵,不敢有脾气,但面对旁人,尤其是公司里的下属,施羽京的威严总立在那儿,从不惯着。

可对于政语,施羽京三番两次吃瘪也不恼火,政语不高兴了,他就假装没看见,有时候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看在政宗实是他爹的份儿上——毕竟政宗实一直让他别太惯着这小子。

政语这回是喝醉没法儿了,只能倚靠在施羽京身上,他体格又比施羽京要大一些,尽管年轻,体重可不轻,压在人身上活像一石兽,还是凶神恶煞的那种。

施羽京把他扛进了电梯,一进电梯便瞧见巨大的玻璃镜里二人黏糊的身影,如果不是政语喝多了,他大概一辈子不会和施羽京靠这么近,一呼一吸的气息全扫在身下男人的脖颈间,身子贴得如此紧,政语的表情却格外精彩,眉头紧锁,腮帮子鼓鼓的,咬紧牙关,即便是闭着眼也能让人瞧出来不痛快。

施羽京被这副小孩子脾气的模样给逗笑了,他无奈扯了扯嘴角,叹口气,“你说你讨厌我什么呢小语,叔叔又不是……”

施羽京想说他又不是第三者插足他的家庭,他没妈妈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他爹是个同性恋没老婆,又不是他施羽京的问题,没有施羽京也会有其他阿猫阿狗,反正不会是女人。

话刚滚到嘴边,施羽京就及时打住了。

政语没有妈妈,也不是政语的错。他讨厌自己介入他的家庭,施羽京也可以理解。政语虽然不说,施羽京一直知道,小时候政语爱吃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每次肠胃炎发烧,政宗实忙起来没空管他的时候就是施羽京代为照顾,政语烧糊涂了会管他叫妈妈而不是爸爸。

这件事,施羽京也和政宗实提过,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政语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叫唤他那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妈妈。

施羽京起初不知道政语不是政宗实的亲生儿子,总想着说带政语去找他的妈妈,在政宗实不在的时候,他给儿时的政语许了不少诺言,结果政宗实告诉他政语的生母已经去世了,政语是他收养的孩子罢了。

这是政宗实的秘密,后来也成了施羽京的秘密。只是这一次他知道,他保守秘密不是为的政宗实,而是为了政语幼小的心灵。

一个秘密就这么守了十余年。十余载,施羽京无数次想替政语弥补这段母爱的空白,他却发现自己不论如何也做不到,政语知道他和政宗实的关系后反而越发厌恶他。

施羽京没有再说话,默默看着镜子里倒在自己肩上的男生。从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不点到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除了政宗实,施羽京是唯一一个看着他长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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