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向上级汇报了……我的‘癖好’?”
月影光希觉得很是荒谬。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低着脑袋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黑泽阵没有开口。
月影光希叹着气,揉了揉太阳穴。
那个傻大胆的孩子已经被鼻青脸肿的负责人带走,他得以和这个小萝卜头说两句话。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没能按捺住的拥抱竟然会带来这样的误会。
情报商心里苦,但他说不出。
他很是苦恼的蹙眉。
“黑泽小朋友,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黑泽阵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他似乎还没有以后那么好的心态,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满脸的欲言又止。
“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孩子,”黑泽阵终于开口,慢吞吞的说着,在“孩子”上加重了读音,“所以我安排了一些下属过去侍奉您。”
月影光希:“……”
草。
他非常努力的想要解释清楚。
“我确实是喜欢小孩,但不是那种的‘喜欢’。”
“而且与其说我是喜欢和小孩相处,不如说我更喜欢和你相处……”
嗯,越说黑泽阵的眼神越古怪。
被小孩用这样几乎等同于看变-态的眼神看过来,月影光希更想哭了。
“先生,我对那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黑泽阵尽全力保持着自己对上级的尊敬,但言语中的警惕却让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本身我还是个小孩,还没有发育到需要做那种事的程度,并且……”
黑泽阵倒是很想说“我对你这样的老菜帮子不感兴趣”。
但他忍不住稍稍抬头,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又一眼。
哪怕知道这位先生是年龄未知的老怪物,但偏偏岁月对他尤其眷顾。
他长了一张温润的、没有人会讨厌的漂亮脸蛋。
就连那双紫色的眼眸都清澈透亮,不见丝毫污浊。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的身份,他搞不好会将对方误认为是那位先生养着的小金丝雀。
月影光希也注意到这小孩偷偷摸-摸的眼神。
于是迟钝的情报商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出来得着急,似乎没有戴上那个黑漆漆的、头盔一样的面具。
“……”
他触碰上自己的脸,第一次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曾经用它和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迷惑了十年后的爱人的关系,月影光希其实不太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至少得等他喜欢上之后再说吧?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月影光希也不强求让对方不要因为这张脸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只盼着他不要那么抗拒自己的接近。
然而现在似乎这也成了奢望。
月影光希起身朝他走去的时候,能非常明显的看到小孩浑身紧绷的、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后退的样子。
“唉,不用这样。”月影光希有些懊恼,“我不动那些孩子,当然也不会碰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黑泽阵能感觉到面前的阴影再度降临。
他的身体紧绷着,就连脑海中的一根弦都绷的紧紧的,生怕按捺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而对对方发起攻击。
然后,他的手被包裹住了。
面前的先生温和的握住他不知什么时候捏紧的拳头,展开他每一根都紧绷的手指,揉过指甲在手掌心留下的几个月牙形印记。
然后,在他摊开的掌心放下一把枪。
保-莱-塔。
黑泽阵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随着他的力道缓缓握紧这把枪。
月影光希的声音很是轻柔缱绻。
“以后见面的时候,都带着它吧。”
“——一旦我对你出手,就用它打穿我的脑袋。”
黑泽阵猛地抬头看向他,脸上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月影光希对着他灿烂一笑,春暖花开,万物绚烂。
“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黑泽阵愣愣的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淡淡的红霞。
看起来很好亲。
月影光希的脑海里刚冒出这么个想法就赶紧按捺下去。
他不止一次的唾弃自己了。
不要!当!禽-兽!
醒醒!月影光希!
他还是个孩子!
带着这样的自我说服情绪,月影光希又回到湖光山色的小乡村蜗居起来,准备照看照看花草,过上好一阵子平静的生活。
谁知道他晚上回去的,第二天清早就有不速之客锲而不舍的敲门了。
月影光希:“……”
他难道真的应该杀个把人串起来挂门口标上“此处勿扰”吗?
他痛苦且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扬声问是谁,一边睡眼惺忪的拉开门。
反正来这个地方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呃。
月影光希有些麻木的低头,看着被运到门口的一些生活物资,以及站在物资旁惊讶且好奇的看他的黑泽阵小萝卜头。
“……你怎么又来了?”月影光希有点头疼。
“我来送物资,并且和您道歉。”黑泽阵用充满探知欲的眼神扫过他此刻的模样,不动声色的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嗯?当然可以。”月影光希自觉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对方的地方,很是大方的邀请他进来,“米面我自己拿去厨房就行,其他的暂时先放门口吧,你坐一会儿。”
黑泽阵当然不可能让他自己收拾东西,他还是有当一个下属的自觉的。
“先生,这边交给我,你去收拾一下吧。”
“嗯?”月影光希下意识想说不用,然后他对上了少年很是一言难尽的眼神。
情报商低头看看自己。
睡衣大开,没穿裤子。
脑袋后面还顶着一头睡的乱糟糟的长发。
“……”
月影光希狼狈逃向二楼的盥洗室。
让他死。
就现在!
就在月影光希着急忙慌收拾自己的时候,黑泽阵迅速且谨慎的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逛了一圈。
这座砖石堆砌而成的双层别墅内大部分地方收拾得还算整洁,一楼仅有客厅、厨房和餐厅,恐怕这个男人的主要活动空间都在二楼的房间。
黑泽阵来这里也算是不少次了。
只有中间因为一些不太必要的误会,他让其他人代他来过几次,除此之外每次自己都是在楼下的范围内活动。
这次,要不要去楼上看看?
黑泽阵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压抑不住好奇心。
他可是组织里的那位先生,庞大黑色帝国的掌控者。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谨慎多疑,对任何人都充满戒心?
之前这位先生都是斗篷加面具示人的,这也很符合黑泽阵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先生的印象。
哪怕揣测到他有类似“恋-童”这样不雅的癖好,但那位先生在他心里依旧是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的模样。
直到他因为这种小事就大动干戈,给他一把枪叮嘱他要是自己图谋不轨可以随时动手。
还用那副毫无防备的柔软模样面对他。
好奇怪。
这位先生,好奇怪。
如果说之前这位先生戴着面具时的言谈举止还是很符合他的想象的话。
之后这几次的相见,让他的认知被刷新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今天这次的会面。
他可从来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或许是对方的纵容和眼底过于明显的意味给了他勇气。
黑泽阵仰头看了会儿通往二楼的长楼梯,稍稍犹豫一会儿就脱掉鞋子,灵敏且无声的窜了上去。
楼上如他所想,是由卧室、盥洗室与衣帽间组成,卧室外还延伸-出一个巨大的阳台,看上去尤其适合开露天晚会。
卧室内到处是毛茸茸,就连地面上都铺着柔软的地毯。
盥洗室传来若隐若现的水声,男人的身影在玻璃上若隐若现。
黑泽阵扫过那扇紧闭的门,确定对方不会突然冲出来之后,小心的踩上厚重的地毯,开始自己的小小巡视。
不怪他。
他是已经十三岁,即将迈入青春期的少年了。
平日里自己所在的环境里都是男性,脏话和荤话不知道听了多少轮,耳朵里早就习惯那些言辞。
平时不放在心上的、关于激-情一-夜的话题,在早上看到这位先生之后突然冲出了牢笼,让他满脑子都是类似的猜想。
他觉得搞不好这位早上慵懒成那副模样是和什么人春风一度了。
黑泽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股憋闷的感觉,甚至还赌气的想一定要找到那个和先生激-情一整晚的家伙。
然后他……
他……
他能做什么呢?
黑泽阵停下脚步,突然有些茫然。
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好像,没有资格插手那位先生的私生活。
那他为什么生气呢?
因为突然意识到,这位先生的另眼相看不只是对他一个人的?
还是说……
还是说,他其实才是那个,对别人图谋不轨的人?
黑泽阵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劈头盖脸的击中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心情激荡下,就连盥洗室内的水声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咔哒。
浴室的门打开了。
黑泽阵猛的回过神来,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要道歉。
然后,他当场哽住,喉咙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