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照在游明宇脸上，螺旋桨不停搅动，四周卷起一道飓风，让游明宇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去挡。直到升机远去，一副冰凉的手铐扣在游明宇手腕，与他一同被拘的还有杜德宁。

两个人分别被押上了不同的车辆。

山间响起训练继续的通告，失去队友的Alpha可自行重新组队，Omega也是同理。

关押车内一片黑暗，游明宇闻到细微的金属气息，是真枪。车子转弯时，路灯短暂地照亮车内，游明宇扫了一眼，这俩哥们儿他都不认识——身材魁梧，健硕有力，一看就不好惹。

拿不到优秀学员就拿不到。游明宇是个非常能自我开导的人，他甚至不怕被记过，但易绍南呢……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希望把所有好运都给易绍南，若易绍南能提前结束服务期，游明宇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能跟他分到同一个地方。

至于方才偶然出现的Omega，让游明宇迅速上头的同时，这会儿又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在审讯室待了两天，有人管吃喝，但奇怪的是，连上洗手间都有人跟，仿佛在关押犯人。每当游明宇想问点什么，几个壮汉就装作没听见，好在傍晚他接到了终审的消息。

推开冰冷的铁栅门，顺着廊道往前，头顶光线冰冷，再左拐，刷脸进入审讯室，就在游明宇以为自己要坐在被审席上，两个大汉架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另一个房间。

面前是一道透明的玻璃，‘啪’一声，灯光亮起，从游明宇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审讯室——正前方坐着两位审讯员，神情严肃，他们左后方架着一只摄像机，冒出零星的红光。

“豆——”没等游明宇说完，耳畔传来一阵呵斥：“肃静！”

原来审讯席上坐着的是杜德宁，面容憔悴，双手同样被铐在座椅上，身上还穿着训练服。

接着，游明宇被按坐在一旁，陪审室开了音频同步，能听到对面的声音。

如果没有记错，这面玻璃是单向透视，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也就是说基地要让游明宇旁听，观察他的反应，判断证词是否有效。

“违规学员杜德宁，年龄。”里面开始审讯了。

“19。”

“专业。”

“信息学部。”

审讯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游明宇吗。”

“认识，”杜德宁答，“他之前是我们冬训的教官。”

“好，”另一个审讯员点头，接着问：“27号晚上集训，也就是三天前的晚上11：40分，你在做什么？”

杜德宁想了想，“我从山涧出发至第二个集合地点，途中受袭耽误了一会儿，最后找到队友。”

“几个？”

“三个。”

“哪三个？”

“骆奇、陈子安、易绍南。”

审讯员正在记口供，“你跟他们是怎么走散的？”

问到这里，游明宇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就是为了去找易绍南，才跟骆奇他们分开，现在杜德宁说他们几个当时在一起。

果然，杜德宁沉默了。

审讯室陷入僵持，半晌，杜德宁才清了清嗓子，“天黑，我没太看清，走着走着，就跟他们走散了——”

这回轮到审讯员陷入沉默，两人对视了片刻，还压低耳麦，好像在跟审讯室外的人说什么。

“所以当时失控的Omega是你吗？”审讯员目光专注。

游明宇‘腾’得一下站起来，旁边两个壮汉按都按不住，因为他听见杜德宁一字一顿地说：“对，是我，”杜德宁仔细回忆着，“我快到发情期了，没有提前跟组织报备，就参与了集训。”

“撒谎！”

麦克风随之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审讯员放下手中的笔，“据现场情况来看，你当时在洞口，那请问，你是怎么完成标记的？”

这句话仿佛一道羞辱，重重地划在杜德宁身上，杜德宁临危不惧：“我是发情了没错，但我没有完成标记——”

“但当时信息素很浓，是报警器发现的。”

难怪当时那么快就引来裁判，原来是报警器嗡鸣导致的。

游明宇心里一紧，拿不准豆德想做什么，又坐回到原处。

杜德宁接着说：“你们有证据吗？证明我已经完成了标记？”

对话陷入僵持，审讯员换了个方式问，“好，那换一个问题，”他翻阅着登记表，挑出两张，左上角都贴了登记照，“当时一同在现场的，是游明宇还是易绍南——”

杜德宁不说话了。

“杜德宁？”审讯员喊他的名字，重重地叩响桌面，“请勿回避问题。”

审讯员开始轻微耳语，最后旁边那个面容稍显和善的开口，问：“小杜，你放心说实话，组织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更何况……”

后半句话游明宇没听清，现场被掐麦了。

直到扩音器传来轻微的‘呲——’声，声音重新恢复同步，但里面的对话更加焦灼，因为审讯员向杜德宁提了一个更加刁钻的问题：“你喜欢游明宇还是易绍南。”

游明宇的心脏猛烈跳动，任他再笨，也猜到了一些，基地之所以严肃处理，不单是信息素报警器嗡鸣异常，是那个脚印，有内鬼混入其中。

空气静默了片刻，游明宇仿佛被丢进真空油锅里炸，浑身上下都发烫，这句话怎么答都是错，说他喜欢其中的一个，组织会立刻去调查这个人；说两个都不喜欢，会让他自己陷入嫌疑人的身份；

杜德宁太阳穴突突直跳，看上去不假思索：“游明宇。”

‘哧——’一声，是凳子划响木地板，两位审讯员陆续起身，“跟游明宇的口供对上了吗？”麦克风也随之关闭。游明宇看见他们收拾好资料，准备出去，另一个人进来，帮豆德打开桌上的手铐。

游明宇回想起这两天录的口供，好像也没问什么特别的问题，只是‘你是几点到达山洞的’、‘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是否有Omega’这样的问题。

并且游明宇没有撒谎，全都如实回答，他想不出从集训开始到意外中止，他有什么违规操作，除了见证Omega发情那件事——他甚至克服了作为一个Alpha的天性。

但这件事跟豆德有什么关系。黑暗中，游明宇虽没看清那个Omega的脸庞，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杜德宁。豆德的信息素是西柚，游明宇是在送豆德去医务室的路上闻到的。

被审讯的两天，加上今天，一共72小时，集训早结束了。

游明宇路过宣告栏，看到今年的五名优秀学员，除去‘骆奇’的名字眼熟，其他几个名字都是点头之交，甚至麦元朗都不在其中，这实在是违背常理。

“看到易绍南了吗？”游明宇风风火火地回到宿舍，没等到一句答复不说，室友们 ‘轰’得发出一阵爆笑，“可以啊游明宇，都快要做杜司令的女婿了——”

八卦传得飞快，游明宇被人群堵住，最后他差点儿恼了，才拨开人群。

他从宿舍到训练室，再到操场，全部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找到易绍南。

易绍南整个人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游明宇撞到一个人，是麦元朗，“元朗，你看到易绍南了吗？”

没等麦元朗开口，游明宇注意到了他的手臂，打了个石膏，绷带悬挂在脖子上，难怪麦元朗没拿到优秀学员称号，原来是受伤了。

“应该回宿舍了。”麦元朗说。

游明宇语气焦急，“没有，这两天好像也没人看到他。”

麦元朗面容英俊，清澈的眼眸暗了暗，“他没跟你联系吗？”

话说到这里，麦元朗才记起有关游明宇的传闻，又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游明宇准备撤了，“就是被口头批评了几句。”

“那德宁呢？”麦元朗问。

游明宇面带不悦：“你跟他们一样八卦？”

说着，他飞快地跑掉了。

隔天清晨的训练，游明宇终于看到了易绍南，几天未见，怎么感觉易绍南瘦了点，游明宇一直想找机会跟易绍南说话，结果中场休息时，易绍南被教官叫到一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头顶阴云密布，这一届Alpha都在操场上集合。

游明宇本来没心思听那些老生常谈，是听到一阵通报批评，整个人仿佛挨了一剂电击：“本次Alpha集训中有人违规训练，经核实，违规学员为易绍南，经组织审批，给予开除处理——”

这话一说，众人一片喧哗。

游明宇就站在人群中，刚要向教官报告什么，教官一声呵斥，禁止他私下行动。

通往铁栅门的另一个方向，走来一个身形瘦削的Alpha，提了个背包，懒懒地挂在背上，临走时他还回望了一眼，听见操场传来一阵警告：“这就是违规训练的下场！基地每个Alpha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希望各位珍惜！”

接着，教官似乎也注意到了易绍南：“谁想跟他换！”

麦元朗的视线穿梭其中：我想。

作者有话说:

致敬《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