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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巴甫洛夫与白月光 王孙何许 2675 2024-07-10 14:42:01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我才醒,宿醉之后特有的感觉,听东西看东西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透明的胶,让人不想起床。我闭着眼睛伸手摸到手机,眯着眼睛摁了一下,屏幕亮了。

我盯着屏幕的通话记录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嚎了一嗓子捂住了脸。

太他妈离谱了,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文瑞修,我,唐书禾喝了场莫比乌斯接力酒,然后我就把自己家的住址不打自招地说了个底儿掉,我还企图透露这破小区物业极差,然后我就开始痛骂唐书禾,我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男,八年过去,我已经无痛当妈了,草。

真有你的。路怀。

我晃了晃脑浆子,努力想了想,我说完那句话以后……不对,我好像没给他完整说话的机会,我说完很想他之后嘴就他妈跟个破拖拉机一样突突突突不停地说话,我……等会我想想啊,我说什么来着。

哦。我一直不停地说唐书禾你是不是给我下降头了,我他妈控制不住我自己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像说着说着还唱了几句。

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安详地缓缓拉上了被子,打算就地入土。

我说唐书禾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一辈子都不会问你,但是你回头了我必须问你,为什么啊当年?你现在既然肯回头那我应该没让你恶心到这种程度吧,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吃一堑长一智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再挨一巴掌!我他妈疼怕了!

我好像没听到他的回答。他只哽咽着说路怀对不起,我会好的,我很快就会好的。

我吼回去,唐书禾你不要说对不起,我他妈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你说对不起。

特别让人郁闷的一个事。我叹了口气,划了划手机,果不其然,唐书禾在早上九点钟的时候给我发了条信息。

“醒了吗?”

他说:“昨晚你喝醉了不算数。今天我打算开始找房子了,你要是真的不想我住在博雅世家,就发信息告诉我吧。”

我头痛欲裂,把手机扔到床上。

文瑞修酒劲儿过了又联系了我,他说路老师你的框儿是不是还没定,要不咱们再聊聊。我说行,但是喝酒不谈事,谈事不喝酒,他笑,说那喝点什么,喝咖啡吧。

我想起昨天和唐书禾喝咖啡,胃里还是泛苦,就说算了,来我家吧,我给你炒俩菜。

文瑞修其人简直了,特别爱上头,一说事就手舞足蹈,靠在厨房的门边上,在油烟蒸腾的雾气里跟我比划:“我想做那种浸没式的,从舞美到演员都要,我前几天看了好几个场子,你知道不是把灯光和音响放在观众身后,把舞台搞成四面透明就是浸没式的……”

我说:“嗯。这主要看你调度。”

他说:“你本子里也可以发挥。”

我说当然了,然后把菜盛进盘子里,说:“单身厨艺水平,勉强能吃,你尝尝吧。”

文瑞修一点都不客气:“没事,难吃我就吃我买的水果罐头。”

“靠,”我笑了,“你好歹尝一口啊。”

他也不接话茬,又说:“我前些天看蒲松龄,来了点感觉。”

我说:“你用蒲松龄当脚本?鬼狐现在能排吗?”

他笑了:“就看编剧怎么圆了,再说也不是拿那个当脚本,我只是想……在整个戏里呈现出一种极力消解人的意义,但是又无法逃脱,在私密和暴露之间撕扯的感觉,所以不想谈论人了,就谈论鬼吧,你能理解我意思吧?”

“……可以,”我说,“但是文导,我们说人话,好吧。”

文瑞修啧了一声,用勺子在水果罐头瓶子里来回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觉得……爱能刺破恐惧吗?”

我在刷锅,顿了顿,问:“为什么用‘刺破’?”

“因为只需要‘刺破’就可以了,不必战胜,我认为恐惧和爱一样,是永远不能被战胜的。”

我没说话。

文瑞修凑过来,说:“你的眼睛里缺的那一块现在好像被我刺破了。”

“我求你了,”我说,“咱们正常点说话好吗。”

他说:“你在难过什么?”

我把刷锅水倒掉,然后说:“我认为爱不能刺破恐惧。”

他说为什么。

我不说话。

他不再问,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就照着你的想法写吧。我要别人写本子的话可能会说一个大框,但你可以放手去写,我只是说,我想谈论灵魂,谈论恐惧,谈论爱,剩下的你放手去写。”

“谢谢,”我擦了擦手,“你现在可以放嘴去吃了,我刚尝了一下菜,还可以,别净守着你那水果罐头。”

吃饱了饭文瑞修也不走,瘫在沙发上撸狗,我在厨房叹气,这货真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在人家家里吃饭,完了连碗都不帮着刷。文瑞修捏着路博文的两只爪子一边晃一边对它说:“你是哪个养猪场里跑出来的小可爱呀,啊,你爸爸怎么把你养得这么胖呀……”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那个……我找到房子了。”唐书禾说。

“……嗯。”我说。

唐书禾说:“我……我还养了一只小狗。”

我顿了顿,说:“什么品种的啊?”

他说:“柯基。”

我笑了笑:“哦。”

他也笑:“你……你想来看看吗?”

我看了一眼文瑞修,说:“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吧。”

“……哦。那不打扰你了。”他轻轻说,“你忙吧。”

文瑞修在我家撸了一会儿狗,吃了一会儿水果又看了一会儿我的书,待到暮色四合的时候,他说自己晚上有事,先走了,那时我们才发现外面下着雨。文瑞修没带伞,我就拿了两把伞去送他。走到保安亭的时候,保安大爷冲我打了个招呼:“走啊?”

“送个朋友,”我说,“师傅,这几天有新住户吗?”

“今天刚搬进来一个小伙儿,文文气气的。”保安大叔一边说一边比划,“就拎着这么大一个小包。”

那行李是真的不多。我点点头。保安大叔说:“你认识啊?”

我想了想,说:“嗯。”

文瑞修和我并肩撑着伞等他打的车,半晌,接他的车到了,他坐进车里,忽然笑了笑,说:“虽然我说让你当个体验派是开玩笑的,但是去迎接爱情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愣了一下,他笑出来,挥了挥手,走了。

我拖着脚步往回走。天有点黑了,华灯初上的时节,空气凉丝丝的,如果不下雨,其实挺适合遛路博文,我漫无目的地想,说起狗,唐书禾居然喜欢柯基这种大屁股小狗,我本来以为他要养也会养边牧大丹或者细犬什么的……

我恍惚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

一个人站在灯光暗处,披着一件长风衣外套,怀里鼓鼓的,应该是抱着什么东西,像个水鬼一样站在雨里,没有打伞。

我惊疑不定,小声叫道:“……唐书禾?”

他动了动,应声慢吞吞地走过来,僵硬地笑了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轻声说:“你,你在家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他今天说的那只柯基,狗子窝在他的怀里,被他的长外套包裹着,看见有生人靠近,怯怯地往他胳膊下面钻,露出半个小屁股。

他见我在看他的狗,就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收拾好了东西,看它一直很想出去玩,就想带它出去走走,半路就下雨了……”

“为什么在那里站着,站那儿雨浇不着你啊?”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见你了。”

他的表情在暮雨中晦暗而缄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好像也被雨打湿了,沉沉地低垂着。我知道他误会了。我知道他看见明明声称“有事”的我却带着一个人从自己家里走出来,那个人可能是朋友,也可能不是,他不问,问不出口。

我一时感到非常非常疲惫,又疲劳又不堪。我把我的伞递给他,说:“赶紧回家。”

他愣了一下,把伞往回推:“我有外套……”推到一半又不推了,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握住了伞柄,说,“要不,你送我回家吧?”

我:“……”

他又紧了紧外套,把柯基的屁股塞进去,说:“天有点冷。”

“冷就赶紧回家,”我把伞往他的手里塞,“你不感冒狗都要感冒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袖口,急了,喊我的名字:“路怀!”

他前额干净蓬松的头发被雨淋得贴在鬓边,有点可怜的样子,他说:“你昨天在电话里说了,你都说了……”

“我是说了,我都记得,所以我现在把伞给你,让我走吧,”我感觉这雨快把我淋散架子了,我说,“你让我走吧,真的。”

他怔住,想说什么,怔忡地张了张嘴。我真是一刻都待不住了,转身就走。非常非常烦躁,方才拉拉扯扯的时候碰了一下他的指尖,烦躁他的指尖为什么那么冷,烦躁我自己那么在意他的指尖冷不冷。

我回到家以后,看见唐书禾的信息:“到家了吗?快把湿衣服换了,喝点热的东西。”

其实和他分开以后转个弯就是我家,衣服并没有淋湿多少,我正在擦头发,他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他发给我一张柯基在啃狗窝的照片,附字:“小狗没有感冒。”

又说:“因为有人送小狗回家。”

靠。我又气又想笑,把打到一半儿的“你也换身干衣服”给删了,说:“你这都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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