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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巴甫洛夫与白月光 王孙何许 2676 2024-07-10 14:42:01

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这些天家里的狗是唐书禾帮忙喂的,我在医院一步没动地方,无聊得直长草,出院当天下午,我哼着歌和唐书禾走出医院大门,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一声:五百年了!俺老孙……

算了,别把我抓回去了再。

我站在门口,抱着笔电拎着包等唐书禾把车开出来,他慢悠悠地开车过来,我拉开车门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后座,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说:“回家吗?”

“回家。”我说,心情倍儿好。

家里比我走的时候还干净,应该是唐书禾喂狗的时候又帮我打扫了一下,我走到厨房的时候这个猜测被证实了——那个咖啡机被洗得干干净净,上头贴了个纸条,写着:“不要喝。”

我站在咖啡机前乐了半天。

“笑什么呢?”他站在门口探了一下头。

“这是你写的吧?”我指咖啡机。

“啊,”他弯着眼角笑起来,说,“你真的不要喝这个了。”

“你这个字,”我凑上去看,有点感慨,“没怎么变。”

他没说话,低了低头。

“不喝了。”我说着,把咖啡机放壁橱里,听见他在身后说,“那我回去了。”

我心里一动,回头看他,发现他在玄关那儿慢吞吞地穿外套,我说:“那个……”

他立刻不穿了。

我有点想笑,说:“你……中秋节有安排吗?”

他说:“没有。”

我说:“我也没有,留下来吃饭吧,我给你做几个菜,这几天谢谢你了。”

他披着半截外套站在那儿,牵着嘴角笑了笑,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凄然。

他说:“我说过,对我不用说这些。”

“那就……”我挠了挠头,“中秋快乐?”

他弯起眼睛,说:“中秋快乐。”

我洗了洗手,说:“外套和鞋别脱了,等会儿咱俩买菜去。”

他把那半截外套也穿上了,揉了揉鼻子,扭过头笑了。

我嗤笑一声:“傻样。”转过身去洗手。

厨房洗手池上的橱柜后面是一面镜子,我没有回头,抬起头在镜子里看他,看见他坐在玄关的脚凳上,蜷起两条长腿,小腿晃来晃去,特别美不滋儿的一副傻样,我无意识地把手里的泡沫挤来挤去,一时有些失神。

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我们俩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菜,推着手推车并肩走在超市里,弯下腰或抬起手去挑拣新鲜的蔬果,我举着一捆菠菜说你大概得照顾一下病号,中秋节没法大鱼大肉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中秋节当天超市的人特别多,和我们摩肩接踵的有热恋的情侣有挽着手的夫妻,有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老头,还有一家三口,男人推着手推车,那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坐在手推车前面的小筐里,我看着他们发愣,唐书禾拍了拍我:“怎么了?”

我回过神,看见他一派天真的表情,有点惘然。

我说:“买点月饼吧,应个景。”

今天买东西的人实在太多,结账的时候队伍排得一眼望不到头,那一家三口结账的时候就在我们前面,小娃娃一直闹着要吃收银台边货架上的橘子糖,又哭又闹的,最后他妈被磨得实在没办法,拿起糖扔进购物车里,小孩儿一秒变脸,小脸也不抽抽了,笑着把橘子糖从购物车里捞出来,举着跟他妈说:“糖!”

他妈估计也是被他萌着了,绷不住笑,捏了一把他的小脸:“是,糖,你今天吃完糖必须给我刷牙啊。”

他说:“橘子!耶耶耶!”

我没忍住笑了。

身边也有人发出稀稀落落的善意笑声,我回头看唐书禾,他把左手按在手推车上,微微倾斜着身体,歪着头,眼里有些柔软的暖意,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看他,他愣了一下,发出一个鼻音:“嗯?”

“……没事,”前面的孩子还在那挥着橘子糖唱歌跳舞的,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也拿了一盒橘子糖,对他说,“你吃糖吗?”

他和我对视了半秒,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乐的,”我边乐边说,“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我吃,”他笑,“你拿着吧。”

我说:“耶耶耶。”

那盒橘子硬糖还没到家就被我们俩分而食之了,是真的甜,那一路都是一股橘子味,我们俩一人提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踩着夕阳而归,一直到家,腮帮子里硬硬的一小块儿还在。

把东西放下以后唐书禾说先回去喂狗,我在他去喂狗的时候把电视打开,焯了一下羊肉,在电视喜庆的背景音中洗着菜,等着唐书禾来,一瞬间觉得,这可真像过年。

唐书禾喂狗喂了好一会儿,久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在家沉迷吸狗把我给忘了,他才敲门,我打开门,看见他在门外站着,风衣口袋里别着一朵玫瑰花。

他在一屋子羊肉的香气外站着,把花从口袋里掏出来,像举着个棒槌一样举了半天,憋出一句:“……上次那朵谢了吗?”

太笨了,玩浪漫怎么还不如小时候。

……算了,小时候他也不是很浪漫就是了。

他见我只是看他,眼睛四下扫了扫,开始复读:“我刚才路过花店……”

“进来啊,”我接过花,说,“不只是路过吧,你是不是还在人家那儿办会员了?”

“嗯,”他承认了,“会员包月买花有优惠。”

我:“……”

行,还给我整可持续发展哈。

我把花安顿好,看见他坐在沙发上跟路博文亲来亲去——主要是路博文亲他,心说我住院这几天他俩怎么混这么熟了,有点想笑,顺嘴说:“你俩看会儿电视吧。”

他被路博文扑得倒在沙发上,艰难地从路博文热情的么么中露出脸来,说:“你等等,我给你打下手。”

路博文还在往唐书禾的身上扑,我喝了一声:“文文,路博文!”

路博文哼唧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一张狗脸很委屈的样子,我乐,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个有奶就是……就是爹的玩意儿。”

路博文一条成年金毛犬,又被我养得黄黄胖胖,高低也有七十多斤了,唐书禾被它扑得有点狼狈,爬起来低着头摘衣服上的狗毛,过了一会儿,忽然冒出来一句:“文文?”

我说:“啊?”

唐书禾表情很复杂:“你不是有个朋友叫文瑞修……”

“操,哎操,”我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盲点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来,文文,爸爸的好大儿,哎呦喂。”

唐书禾的表情更复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乐了好一会儿,看见唐书禾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我搂着狗,迟疑了一会儿,说:“你,不会,吃……”

“我没有。”他立刻说。

我盯着他。

他改口:“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没说。”

“它是条狗啊,正宗小鸡毛,”我抬起路博文的一只前爪对他晃了晃,“况且我养它的时候,还不认识文瑞修呢。”

唐书禾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哦。”

我说:“今晚不做糖醋小排了。”

他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嗯?为什么?”

我皱鼻子:“这醋味儿,今晚不用吃酸的了。”

唐书禾看了我一眼,揪着自己前额的一缕头发,用胳膊挡着脸笑起来。

我摇摇头走进厨房,他走过来给我打下手,在操作台的案板上切胡萝卜丁。刀工很细,我说:“熟练工啊。”

他笑了笑。我说:“你……你在国外的时候,是自己做饭吧?”

他点头。我说:“挺好。一个人在外面,能有口热饭吃。”

“也不能经常炒或者炸东西的,”他说,“舍友会有意见。”

我会意地点点头,听见他说:“路怀,给我讲讲你大学的事情好不好。”

“我?”我顿了顿,笑着说,“我讲什么啊,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他说。

我想了想说:“说我大二那年吧,那年中秋节听说有流星,大家都跑去广场上看星星,还有人把铺盖卷都搬到广场上去了,我和我室友对着一个红色的飞过去的星星许了半天愿,后来才知道那是特么红眼飞机。”

我们俩笑了一下。那年的流星留给我最强烈的心情就是刻骨的孤独,现在想想却已经很空旷了,只是那时候,周围越热闹就越让我想起他。

我从来没有恨过他。在那些落落寡合的光阴里我只是想我们是不是相遇得太早了,如果在大学遇见,结局会不会好一些。我们可以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参加无聊的社团,一起夜跑,一起做我那时候一个人做的事。

旧游无处不堪寻。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着头,犹豫着问我:“那你,大学里有没有遇见过……喜欢你的人啊。”

他默默地补了一句:“你也喜欢的。”

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不必回答了,唐书禾的眼神很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然后默默地走到我身后,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我闭了闭眼睛,转过头,去看玻璃上映出的一双人影,那所有弃我而去的昨日和接踵而来的今朝。

我不闪躲也没有回应地站在那儿,感觉到他逐渐收紧的颤抖的手臂,我抬起头说:“中秋快乐唐书禾,今晚月亮真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拖太久了下次一定早点,给大家哐哐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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