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这边的人在纠结,然而这些事却瞒不过其他朝臣。
其他朝臣本来对于什么排版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书籍还是以内容为主，内容够好就好了,还要讲究什么排版。
可是看过裴清弄出来的告示纸后，都是眼前一,这排版太漂亮了。
他们也都看过日常急救的原文,和这宣传上的内容明明是一样的，可一些字体的放大、加粗,恰到好处的配图,虽说字体不是很好看，可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虽说还没有张贴出去，但看了下朝廷之前弄出来的告示，再看看裴清弄出的这个新版本，不少官员都肯定百姓更乐意看这新版本的。
本来不少官员对于让太医署钻了空子这件事还是隐隐地有些恼怒,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现在看到了新的排版之后，这股恼怒就散去了不少。
他们也清楚，裴清和他们关系一般,最主要的是日常急救这书有裴清参与编撰，故而才弄出个新版本。
若是他们的书,不说裴清会不会说排版的事,就算对方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听，自然就错过了这次机会。
若是以往著书后抄书宣传出去,想要修改一下排版,代价倒不算很大，可要是做出雕版来了还想再改,那代价绝对不轻。
这么一算，固然太医署得了便宜，他们也算不上吃亏了。
既然看到了排版的优越之处，不少官员都想要试着自己来整理一下，只是这一整理就发现了问题，这排版乍然看着好像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难度颇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裴清弄出来的提高了眼界，再看自己整理的，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不禁生出了想找裴清帮忙的想法。
只是想找人帮忙，也要双方关系好，不然突然上门，谁会帮。更何况他们自己整理一番，也看出这排版的难度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邓元也有想印刷的书，不过他想要印刷的是算学书籍，毕竟对于户部来说，别的书籍有用归有用，可是最看重最实用的还是算学书籍。
不过算学书籍印刷排版的话，邓元倒是感觉要求不高，毕竟算经的内容不过就是一问一答一解罢了。
而裴清这边，也正好在崇文馆学到了算术。
从古至今，数学都是让人头秃的知识，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裴清对于数学最难的倒不是算题目，而是先把算术题给转化成他能懂的意思，然后再去算。
除此之外，教书师傅教导的算学题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啊，为什么这么难？”用过午膳后，高岩哀嚎不已，本来他的经学课成绩还不错，可是自从开始学算术后，成绩就是一落千丈，在师傅面前也是畏畏缩缩的，生怕被点到要回答问题。
太子虽然没说话，表情也有些忧愁，他对经学课向来擅长，可遇到算术，也是有些发愁。
周凌神情平静，算术题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也不觉得难，只是太子和高岩都在这说多难，他也不好开口说不难什么的，那不是找打吗？
“难是正常的。”裴清开口道，还没等他说完，高岩就哀怨地看着他，太子也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点委屈来。
和他们的艰苦比起来，裴清表现得可不要太轻松了，一整个课上，哪怕是对自己的算学水平自信的人，也都不太敢和师傅对视，就怕被点到。
因为即便他们会现在的算学题目，可师傅一旦提问，就很容易超纲，或者出些更难的题目，虽说这样答不出来也正常，可在少年人看来也很丢脸。
唯独裴清不一样，因为每次点到他之后，裴清都能把答案清晰地说出来，哪怕题目超纲也可以，出了好几次风头，也让教书师傅对他刮目相看。
虽说其他经学课学的不是很好，可这算学学的却是非同一般，也可以了。
如果是其他课上出风头，可能会有人对此不满意，心生嫉妒，可算学课上没有人嫉妒，反而都是无比庆幸裴清算学天赋强。
不然算学师傅提问，一个人都答不出来，那他们就惨了，而现在他们都知道，还有裴清在后面撑着，即便答不出来，算学师傅最后问到裴清，他们也能过关了。
高岩为此也很是感激裴清，只是感激归感激，有时候看到裴清学算学如此轻松，还是有点羡慕的。
“我在外面听人说，人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唯独算学，不会就是不会。”裴清说道。
周凌正喝茶呢，听到这句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还是最后将将憋住，才把这口茶咽下去，只是这匆忙一咽也呛到了自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高岩的苦瓜脸也维持不住，喷笑出声，乐不可支的捶着桌子，越想越可乐。
太子表现得没有高岩这么夸张，只是眼底的忧愁也逐渐散去，漾出淡淡的笑意来。
笑声直接打破了屋内的忧愁气氛，逐渐变得平和起来。
“你们要是真的想提高算学成绩的话，我有个办法能帮忙，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用？”裴清说道，讲个段子只能欢笑一时，真想让太子和高岩不忧愁，还是要解决问题才是。
“什么办法？”高岩焦急道，他实在是太想提高算学成绩了，本来他在崇文馆也算名列前茅，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虽说这个文可能是有点水分，可现在，惨不忍睹。
如果是别的经学课也就算了，反正他是在宫中学习，国公府内也不会过多了解学习的如何，可偏偏算学师傅和国公府有旧，两家女眷还有些走动。
高岩不清楚算学师傅会不会将他的算学学习情况和家中女眷说，而家中女眷和国公府的人聊天时又会不会说这些，可哪怕概率很小，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想办法赶紧提高算学成绩。
太子听了裴清的话，也是心里一动，期待地看向裴清，在他看来，裴清脑子里的主意多着呢，而且他算学这么好，说不定是有捷径走。
周凌也有些好奇，在他看来，算学的学习实在是太吃天赋了
“就是会有点辛苦。”裴清补充了一句。
“我不怕，辛苦就辛苦，只要能提高算学水平就好。”高岩咬咬牙道。
“勤能补拙。”裴清吐出四个字，然后拿出了他用过很多年的刷题大法，题目不会做，很简单，多做，写错了的题目就多写这类题，总之就是展开题海战术，总能提高算学水平。
只要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多多少少还是能提高一些的。
“题海战术！”周凌感觉这话简直绝妙。
而高岩，则是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提高算学水平的办法是这样，终于明白裴清刚才为什么会说辛苦了。
不对，这是有点辛苦吗？这是很辛苦好吧。
平时只是在课上或者课后做些算术题就已经很让他头痛了，现在要做这么多算术题，会是什么结果？
“头秃。”
听到裴清的回答，高岩才发现他已经把想的事说出来了，而再想一下裴清的话，唇角抽搐，下意识地摸了摸一头乌发，还很是浓密，一点也不秃。
可他又莫名地想到了算学师父以及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这三位都是平时需要经常做算术题的，在裴清说头秃之前，他感觉三人都很正常，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总感觉三人的头发和旁人相比较，似乎有些稀疏，他难道也会这样吗？
太子虽然不至于和高岩这般的联想，可也有些莫名地畏惧，没有开口说什么。
裴清看出高岩和太子的犹豫纠结，让他再考虑考虑，毕竟数学虽然很重要，可在古代，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地重要，或者说不需要高岩和太子如此吃苦。
第二天的算学课，高岩还记得裴清的话，听课的时候不免有些分神，目光飘向了算学师傅的头顶，眼神飘忽。
一次两次算术师傅没发现，次数多了，算学师父就注意到了这点，冷不丁趁着高岩走神的时候直接问了出来：“高岩，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算学学多了会脱发吗？”高岩下意识回答道，然后对上了算学师傅铁青的脸，不禁一抖，顺着师傅指的方向，老实的起身去外面罚站了。
只是高岩虽然走了，可他那句话留下的影响还在，不光是算学师父自身愤怒，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朝着算学师傅头上看去，哪怕是偷偷地看，可这么多人，偷偷看也成光明正大的看了。
算学师傅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脸色更加难看了，直接一个个的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的，或是罚站，或者是罚做题，整个殿内也只有裴清幸免于难。
对于裴清这个弟子，算学师傅还是很欣慰的，尤其是其他学子偷看他头顶的时候，裴清没有任何动作，更是让算学师傅欣慰无比，对他态度更好了些。
裴清之所以没有什么小动作，纯粹是因为他心虚，因为高岩往常可不这样，他昨天刚说完头秃，高岩就这样了，那肯定是被他影响的。
而算学师傅对他越好，裴清心底更是多了丝丝愧疚，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算学师傅丢脸，可现在导致的结果却是这样。
别看算学师傅在课上对学子们毫不留情，可等到散学后，其他人回家后一说，那各种流言就冒出来了，以后果来说，算学师傅给高岩的惩罚其实并不多，只算了他扰乱课堂，并没有算后面的问题。
高岩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可当到下课后，看到其他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仔细一听后脸色就不好看了。
算学师傅因为教学严厉，加上算学学起来很难，让其他人很是吃力，本来就不讨那些伴读皇子的喜欢，而现在似乎抓到了对方的一点笑话点，更是放肆地嘲笑起来。
而高岩清楚，这是他导致的问题，心里沉甸甸的，后悔当时怎么就那么管不住眼睛和嘴巴，尤其是这张嘴，当时怎么就说出来了，现在可好。
裴清在想补救的办法，倒是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其他人会传些闲话，主要还是不够忙，真的忙起来了，恐怕就没有心思说这些东西了。
那他之前提出的题海战术就很不错了，开始刷题了就没有时间去聊闲话了，而且做题做多了，脑力消耗过大，万一自己也脱发，就更不好意思说别人脱发了。
只是要如何让其他人也加入题海战术，这是个问题，高岩想加入那是对方想提高，可其他人不少都是自我放纵了，完全不在意算学课成绩如何。
“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太子听了裴清的话后，沉思片刻，咬牙道，准备去找皇帝帮忙。
算学师父固然严厉，可他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对他们好，让这样的人因为一点问题被人嘲笑，太子不忍心。
他管不住那些伴读和宗室，可是皇帝管得住啊，父皇肯定是有办法的。
太子知道不能等其他人下午回家，等回家后，那闲话就管不住了，直接趁着午间的时间去找了皇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算学课就这般无聊，让高岩还有心思想这些？”本来太子找过来，皇帝还有些高兴，可听太子将事情说完，脸色微沉，在他看来，高岩这就有些不尊师重道，尤其是算学师傅对他还不错的情况下，问题就更大了。
太子没有说裴清昨天的话，只是从今天课上开始说起，一听皇帝的意思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想要为高岩解释一下，只是一解释的话必然就要说到裴清头上去，太子纠结了片刻。
太子的纠结被皇帝看在眼里，立刻就发现了这里面有问题了，追问起来。
太子知道瞒不过去，只能将昨天的事一一道来，皇帝直接被逗笑了，裴清这也太促狭了，原本对高岩有些糟糕的观感也大为改善，虽说课上走神是有些不对，可也情有可原。
最主要的是高岩还有其他人衬托，毕竟高岩虽然是弄出问题的主导者，可他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就想着要补救了，而且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其他人呢，笑一次就罢了，就当没有忍住，可这后面的态度可当真是将尊师重道当成耳旁风了，毫不放在心上。
虽说皇帝也觉得算学并没有那么重要，可这算学师傅也算是他们的师傅，如此态度，岂能放纵。
尤其是听到他们是因为算学难学才对算学师傅态度恶劣，就更加不满意了，越是难学，越是要尊师重道，求得师傅教导才对，这般态度。
当即就下了一道旨意，算学课一月后要让算学师傅出题进行考核，过关者可留在崇文馆继续学习，若是未过关，那不好意思，也别在崇文馆学习了，直接滚回家去算了。
本来崇文馆其他人还都笑呵呵的聊天玩耍这一道旨意下来，犹如晴天霹雳，打的其他人彻底蒙了。
别看裴清对于自己在不在崇文馆学习不怎么在意，可其他人，哪怕是皇子，也不愿意轻易离开崇文馆，毕竟崇文馆的教学资源是最好的，人脉资源也是最好的。
对于皇子如此，对于其他伴读和宗室也是如此，能到崇文馆来学习的，哪个不是家中背景极为深厚，而在这里交友都是有极大的好处。
就算是他们自己不太清楚，可家中长辈也都清楚，在这年少时结交的好友，以后关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万一家族出事，说不定也能让人搭把手捞一把。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进崇文馆的人挤破脑袋想进来，他们好不容易进来了，要是被赶出去了……
想到那个后果，不少人都是浑身一抖，不敢再想下去。
而原本算学不好还不以为意的人更是脸色煞白，考核就在一月后，按照现在的进度，其实倒也不会讲太多内容，可问题在于他们算学学得一塌糊涂，就这种情况下，能通过考核吗？
裴清和高岩周凌听到旨意，都知道这是太子过去的结果，见其他本来还在偷笑的人都不吭声了，足见这一招的厉害之处。
不过裴清发现计划还没有进行到下一步，似乎就已经达成了目标，没有人说闲话了。
其他人现在是一点闲话也不敢说了，虽说现在不是当着算学师傅的面说，可万一传到算学师傅耳朵里呢，万一算学师傅一怒就给他们出难题，让他们不过关呢？
尽管可能这样会影响到算学师傅的前途，可他们的前途也完了啊。
等太子回来时，整个崇文馆都是一片凄风苦雨，大部分人都是愁着一张脸，顿了顿脚步。
虽然他知道父皇出手定然会有办法，可没想到，他过去时其他人都笑嘻嘻的，现在他回来，就都变了一副模样。
“那现在还要进行题海战术吗？”高岩看着其他人的表现，低声问道。
“看他们这样，应该是不用了，不过你要用吗？”裴清说。
“我，我用吧，不然万一不过关……”高岩深吸口气，这个主意提出来也是有点坑他自己了，只是好歹是帮上了算学师傅，只是他现在是真的要好好学习算学了，不然万一被赶出崇文馆，那脸就丢大了。
毕竟这主意是想出来对付其他人的，结果他也栽这坑里，那他都要没脸见人了。
“孤也来。”太子说道，他的算学成绩在崇文馆内算是中等，过关应该是能的，可若是成绩不好，也丢人啊。
周凌也开口表示要加入到题海战术中来，然后被裴清拒绝了。
“为何？”周凌疑惑。
“你和我一起来出题，题海战术，总要有题目，我们任务也不轻。”裴清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来出题目，再说他出的题目也会有些不太适应时代，需要周凌从旁协助。
“最主要是你用题海战术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如果非想刷题的话，我给你出几道难的，你出完题慢慢想。”裴清说。
周凌考虑片刻，点了点头，题海战术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难题，让他有几分兴趣。
于是趁着下午练武的空隙时间，裴清拉着周凌说了一下出题的范围，先从最开始讲的那章开始出题，然后和周凌分配好各自的任务，才开始想题目。
裴清时不时地用羽毛笔记录一下他出题的灵感，因为只是灵感，所以只是几个词加上几个阿拉伯数字，非常方便。
高岩看到裴清写字的小纸条，探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转头又去偷看周凌写的内容，周凌写的就是他非常熟悉的题目，让他一看就心跳加速，手指发抖，下意识地离远了点。
哪怕知道明天还是要面对这些题目，可是趁着题海还没有弄出来之前，高岩决定还是先玩点别的，不要再去想这些题目了，之后要面对的困难之后再说。
只是回到国公府后，周凌出的题目还在高岩脑子里转悠，让他非常难受，然后忍不住想要找人帮他解题，只是在对方问到题目是什么的时候，高岩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题海战术是为了提高他的算学成绩的，就算他现在问到了答案，然后明天去做的时候做出来了，也没什么好说道的，反而是浪费了裴清和周凌的一片心意，这出题也不容易。
“公子？”被问之人见高岩半天不开口，疑惑出声。
“没事，算了算了。”高岩摇着头离开，平时他这个时候还会去练武场耍一耍，可现在也没有心思去了，想了想，掉头去了书房，找出算学书中裴清说到的那节内容，仔细地看了起来。
毕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光是做题效果还是差点，他想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这样裴清和周凌出题就没有那么累了。
太子也没有休息，而是在书房专注地看着算学书，对于明天的题海战术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他们没有闲着，周凌和裴清更加没有，作为出题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考虑答题者的学习水平，再来控制出题的难度，不然难度过高或者过低，都起不到什么训练的效果。
两人都是在书房内写了很久，一道又一道的题被写了出来，仔细衡量其中的难度，然后不断调整，最后才写完了一整份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