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充足的数据,想要说服天下人恐怕很难。
尽管有了数据后，也不一定能让所有女子的生育年龄推迟，可能影响一点是一点,只要能多影响一个人，就可能多救一条命。
高夫人还没想到那么深,只感觉这个结论出来得恰好,有裴清的话在这，曲文玉后面就好过了。
曲文玉愣住,她退亲前就已经想好了损失,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样的反转。
对于裴清，她可谓是熟悉无比，当然，这个熟悉不是指她和裴清认识，而是裴清的名声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甚至说难听点,可能皇帝的名声在偏远地区传播度还不够高，可是一报出裴清的名字，不少人都听过，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曲文玉本以为在地方是这样,到了京都可能就不至于这样，毕竟地方上都是听京都传出去的消息,自然是裴清这样有话题度的人有记忆点,而京都每天都要发生各种大小事,裴清在其中应当也显得平常些。
谁知道她一到京都，发现裴清的名声比在地方上还要响亮得多,甚至因为就在裴清的辐射范围内,有什么新鲜东西出来就被京都人知道，在京都想要找到一个不认识裴清的人都很困难。
甚至可以说十天内不提起一次裴清也很难,裴清弄出来的东西可以说是影响了京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曲文玉一开始还感觉有些夸张，直到今天被裴清的话影响到了，才发现裴清做的事确实是太多了。
高夫人看着曲文玉秀美的模样，心底盘算着要给侄女找一个怎样的夫婿。
要说这京都适龄的男子倒是多，只是在高夫人看来，都有各自的缺点，自家侄女刚刚经历一门退亲，虽说算是因祸得福了，可也让她想要好好补偿一番。
尤其是那周家狗眼看人低，攀了高枝，若是给侄女找的门第太低了，怕是容易被人指指点点。若是给曲文玉新找的夫家心性不够好，也会让侄女吃一番苦头。
所以这夫婿的人选一定要好好选。
为此，高夫人带着曲文玉出入一些女眷参加的宴会，一来展示自家侄女有多优秀，二来也好找个夫婿。
曲文玉的容貌和才情都没得挑，只是这退亲的经历和年龄让人有些却步，不过退亲的经历被高夫人一说，得知是周家势利眼，尤其是周家为了攀亲后急急忙忙的退亲，扫尾也没有扫清楚，一查就知道了，这退亲的事虽然也算是个减分项，可影响却也没有那么大了。
而年龄偏大方面，高夫人说出裴清的话，也不是问题了，甚至成了一个优势项目。
一开始也有不信高夫人的话，觉得高夫人莫不是借着自家儿子和裴清的关系好，想让裴清来为她家侄女撑腰，得知这事是裴清和柳女医一起研究的，都纷纷派人去找柳女医问个究竟。
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尤其是看了一沓数据后，高门贵妇们发现高夫人的话居然是真的，而得知数据调查出来的时间比曲文玉退亲要早了半个月后，不得不感叹这曲文玉的运气是真不错。
这调查要是再晚些出来，曲文玉受到的影响肯定是要大多了。
这个消息从后院传入到朝堂，朝堂上的官员才知道裴清居然还和柳女医在研究这个。
本来还有官员觉得研究这个浪费钱财，裴清有这个精力财力不如研究点别的，只是这个话在看到裴清给出的图表后就不吭声了。
晚一年成亲生育，女子生产出事的概率就降低了不少，生下的子嗣存活率也高了不少，女子生产可是过鬼门关，若是出事，极其容易一尸两命，这耽误个两三年的，总比之前十多年白费的好。
况且虽说是建议到十八岁成亲，可也不是强制要求女子非要到十八岁才能成亲，若是等不及的就早个一年的也可以。
不过普通百姓的话可能会提前地，而家中富裕些的，只要还算疼爱女儿，一般也会考虑将女儿多留一段时间。
不管是为了女儿好，还是想用女儿多获取一些利益，都是这样的考虑，对于前者来说，又可以让女儿在家中多留一段时间，又让女儿生产安全些，显然是个好选择。
而对于后者来说，一个女儿嫁出去活着能获取的更多，毕竟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女儿，要是因为早出嫁导致早早丧命，反而划不来。
这么一来，京都内年龄偏大一些的姑娘反而更受欢迎了，毕竟大部分都在十四五岁就出嫁了。
如果是因为自身原因影响导致没成亲的，可能还要再查查原因，而那些因为各种意外导致婚事推迟的，一下子格外受欢迎。
本来周家在京都算是平平无奇，乍然提起来都没有人知道这是哪家，周世超也同样如此，而借着这事，周家和周世超的名声一下子臭大街，周家人出门都不敢说自己是哪家人，而周世超更是窝在家里都不愿意出门。
只是再不愿意出门，周家人还是赶着他出去了，去讨好郑王府，他们为了郑王府的婚事退亲，得罪了高家，若是没有郑王府的大腿在，怕是要被人落井下石欺负死。
周家猜得没错，郑王是想退婚的，这事情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他脸都丢大了。
只是郑王侧妃一贯受宠，得知这事后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劝说郑王算了，这脸在事情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丢了，就算退婚也挽回不了太多，况且女儿性子也不好，还出了丑事，若是不找周家接盘，怕是更不好。
这个理由说服了郑王，不过记恨着周家让他丢了大脸，也很是收拾了周家几次。
若是别的时候，周家肯定是会有怨气，可现在，在他们看来，郑王收拾他们那说明没想要放弃这桩婚事，只能忍了，让周世超好好哄着对方。
只是在外人看来，郑王的举动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高岩就是其中之一，没忍住好奇心，让人去查了查，然后就查出了原因，原来是这四女儿和府外之人勾搭上，还有了肌肤之亲，若如此，让双方成亲也就算了，可偏偏对方得知了四女儿的身份，直接跑了，人也找不到了，结果周世超那时候巴巴的凑了上去，就……
“怪不得这周家和郑王府成亲这么顺利！”听到高岩找来的消息，裴清愣了一下。
他还真当是郑王府的人眼神不好，毕竟这周家的问题已经摆在台面上了，没有想到是周家的眼神不好。
不过这么一来，这两家也别说谁坑谁了，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说这周侧妃原本还想找别人，知道自家女儿不是什么良配的，结果周世超去郑王府作客的时候很是……表现不堪，就干脆也不管了。”高岩笑着说道，正要说下他查到的周世超如何试图勾搭王府王女，只是看到裴清后，那些话又都咽了回去。
明明裴清也不算小了，也可以听一听这些话题，可高岩总觉得这些话会脏了裴清的耳朵，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
虽然高岩没有说细节，可裴清也能猜出个大概，对于这种事他也算不得多好奇，八卦归八卦，一些事听了更难受。
“我现在算是彻底顺心了，本来还觉得这周世超多少还是得了好处，现在看来，这不就是裴清之前说的，裹了毒药的蜜糖，入口好吃，等发现真相后就傻眼了。”高岩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这周世超成亲之后想要和离或是休妻就难了，王府压根不会允许他休妻的，至于说想要用对王女不好来报复，估计也是不成的，郑王府可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周家，要是不知道真相大概还会劝他好好过日子，知道真相的话也不太会允许两人和离，只不过是改成劝周世超忍一忍算了。
光是想一想，高岩就发现这周世超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说这话，高岩看了眼裴清，想起母亲说的话，忍不住在心底摇摇头。
高夫人这些天想给曲文玉找亲，算是将京都的适龄男子信息都看了个遍，其中自然包括了裴清，毕竟裴清的年龄可是和曲文玉一般，两人性子也互补，在高夫人看来恰好般配。
高夫人一提出来，高岩还是有点心动的，毕竟他和裴清关系很好，若是裴清成了他的表妹婿，两方的关系还能更亲近，只是心动完他还是否决了，连试探裴清一下都不愿意。
因为他看得出来裴清对于成婚有点排斥，而且有谢云煜在前，高岩怀疑裴清怕是会孤身到二十五，在他看来，这个年纪也不算大了。
或许是这几年被裴清影响的，高岩以往觉得十八岁还没成婚的话有点大了，可听裴清说多了，感觉就算二十多成亲也刚刚好，三十后成亲可能才晚了点。
这也是他婚事被耽误后也不着急，反而觉得刚刚好，甚至乐意多耽误一会。不过这事高岩没敢跟高家其他人说，毕竟越是了解自己的想法，越是知道这和其他人的想法相差巨大。
只是这表现落到岳家眼中就是高岩对自家女儿格外在意，对岳家尊重，以至于双方关系更好了起来，几乎是将高岩视作亲子。
而这样一来，裴清想要晚成婚，曲文玉恐怕是不可能等那么久，要是问出来反而不好，高岩干脆也不想提了。
高夫人本来还想再劝一下，听高岩说完裴清的意愿后，想想作为例子的谢云煜，也不吭声了，她就算再疼侄女，也不能让侄女等那么久。
至于说曲文玉说不定能让裴清改变想法，高夫人不抱这个幻想，这京都有多少人想让裴清当自家女婿，可都没成，自家侄女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裴清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多出一个相亲对象来，只是听着高岩的话，感觉这事情可真是太凑巧了。
这周世超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偏偏两件对于生产的研究都让他给撞上了。
“你说这四王女和周世超是表兄妹关系？”不过为了确定，裴清还是问了一下。
“对，不然就周家的家底，怎么可能去郑王府。”虽说这几年郑王府有所衰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这郑王府也是王府，周家没得比，要不是周侧妃是周家女儿，这周世超哪里有资格进王府。
“那真是太不凑巧了。”裴清叹了一声。
“什么凑巧，莫非你又查到了什么？”周凌听着两人的聊天都没有插话，对他来说这些话题只要听听就好，不需要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是裴清这个反应让他想起裴清上次说话的样子，顿时好奇起来。
“我和柳女医研究女子年纪太小是不是会影响生育安全，还顺便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裴清说道。
“什么问题？”太子问。
“若是直系血亲在三代之内的人通婚，生下有问题胎儿的概率会大大增加。”裴清说，“这个有问题可能是智障，或者畸形儿，再或者身体上出现一些问题，都算。”
“表亲也算吗？”高岩诧异，要知道要不是他已经定亲了，高夫人都会考虑要不要让他娶曲文玉，只不过以他的身份，那恐怕就不能是明媒正娶了。
“血亲的关系和是不是表亲没有关系，直接从子代，也就是自身往上数三代，若是有同样的祖先，那就算是近亲了，通婚很容易生下有问题的孩子。”裴清说。
“可，可之前也没听人这么说过，若是真的有问题，我也没有见过这种孩子？”高岩下意识道。
“我见过这种幼儿，不过若是问题小的话，生下来还是会养着的，只是轻易不会在人前出现，也就是养着，其他不管。”周凌沉声道，他大姐就是嫁给的表哥，而后产下了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只是缺陷还不算大，所以一直养着。
只是这孩子的身体非常不好，哪怕好好养着也是肉眼可见地活不长。
而就他听说的，若是问题很大，畸形问题明显，那可能刚出世就溺死捂死了，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都怕被人说是府上造孽缺德才生出这样的孩子。
若不是周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周凌也不会了解到的。
甚至要不是裴清说起生下畸形儿的原因是近亲通婚导致，他都不会将这事说出来。
高岩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的疑惑一下子就得到了解决，只是看着周凌的表情，他心情也是一沉，情愿疑问不解决。
周凌和周家长女的素来亲近他也是知道的，现在得知了原因，怕是不好受。
裴清没想到近亲通婚的事居然就在他身边，看着周凌的模样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这要是没有成亲的话倒是分开比较容易，可按照周凌的说法，估计都成亲很久，分开怕是不容易。
“近亲通婚的话，会容易流产吗？”周凌沉默了一会问道。
“比一般情况要高不少。”裴清老实回道。
周凌深吸口气，他算是知道自家长姐为什么后来想要怀孩子，却一直流产的原因了。自从周岚生下畸形儿后又不断流产，陈家就开始不满了，觉得这都是周岚的问题。
原本两家关系还好，可因为周岚的事，已经闹得有些僵了，哪怕有婚前定下的除非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约定在，可看着病歪歪的孙子，陈家都已经考虑好了纳妾的事。
可周家却不能接受，看着自家女儿因为不断流产身体变差，还要被陈家人扎心，对陈家也气上了，前些日子将周岚接了回来，只是两家具体要怎么办，还没有想好。
可现在听了裴清的话，周凌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事说到底，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只不过若是没有裴清的发现，陈家的问题就一直看不出来了，只会让人觉得是周岚的问题。
不光是陈家人这么想，尽管周家对女儿很好，可女儿生产的问题这么多，让周家也有些心虚，觉得是不是女儿的身体哪里不对，不然怎么在生育上问题这么多。
前些日子说生育年龄有影响的事周家人也知道，只是周岚出嫁的时间也晚，比裴清要求的年纪还要大一些，这显然就不是年龄的问题了，没想到问题反而落在两家关系太亲近上。
想到这里，周凌坐不住了，着急地站起来，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听周凌说了周家的事，三人都知道周凌急着回去是为了什么，自然不会耽误了他，让他赶紧回去。
周凌要走之前，忽然想到什么，觉得自己就这么回去说，家中和长姐怕是不太会相信，毕竟这也太巧了。
他这边刚出问题，裴清那边就有了新研究出来，之前生育年龄的事就被人质疑了，因为高岩和裴清的关系，这又出现一个新消息，他和裴清的关系也不错，很难不被家里人怀疑，所以最好还是要有一些证据才好。
要是平时，裴清可能还要带着周凌去柳女医那里拿，只是刚好他和柳女医聊完这些事，刚好留了一份数据资料在身边，直接就拿出来给周凌。
周凌看着裴清这流畅的动作，要不是确定周府的事裴清不了解，都要怀疑裴清是不是提前知道他为这事烦心，所以特意准备好了。
高岩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产生了这个联想，忍不住吐槽道：“之前我听那些人怀疑，是不是你知道高家的事故意这么说，我还觉得那些人疑心太重了，现在我觉得那些人的怀疑好像也很正常，这也太巧了点。”
真是事情不落到自己身上，感受不到这种凑巧。
裴清无奈，看到周凌的表情似乎对高岩的话挺赞同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让周凌自己看看资料，这全是运气使然好不好。
周凌犹豫了一下，还是看起资料来，他要看看这些资料能不能说服他，如果不能说服他，那他拿回去恐怕作用就不大了。
而这么一看，周凌就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的例子太多了，让人触目惊心，他原本觉得自家长姐的运气差，可看到里面的例子才发现长姐的运气还算不错。
第一个孩子生下来虽然是有畸形，但是外观的骇人程度并不高，只是略微异于常人，虽说身体差些，可好歹智力正常。
而后面流产了，周凌更是庆幸流产了，不然若是真生下来，怕是更加让人崩溃了。
匆匆看了几页后，周凌感觉自己被说服了，和裴清道了一声谢。
“行了，你看完了就给家里人看吧，也劝劝周姑娘，这婚事最好还是断了的好。”尽管这事不适合自己开口，可是听完周凌刚才的话，裴清觉得对方已经很苦了，尽管和离会被人非议，可不分开更痛苦。
只是这时候让女子开口说和离比较难，还是要让周凌这个当弟弟的做后盾开口。
周凌点点头，他看完这些资料就已经决定回去后一定要让长姐和陈家分开。
不过临走前，看到高岩，周凌也冲了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才离开。
高岩被这声道谢弄的有点蒙，不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多亏了你对周世超的关注，才让裴清说出来了近亲通婚的危害，不然这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太子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裴清的想法，解释道。
高岩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他这八卦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没想到反而还做了好事。
“这近亲通婚不好的消息早该说……”高岩忍不住说道，他感觉这消息不说出来是害人，只是说到最后，高岩顿住，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说近亲通婚，其实普通百姓间的情况算是比较少的，或者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会太不能接受，让双方和离也比较容易。
可若是世家大族之间，那喜欢亲上加亲的人可太多了，近亲通婚的情况也多得多了，而且他们这样的联姻方式想要分开也难得多，要是贸然传开了，问题确实不小。
这可和年龄问题不一样，年龄大不了就是等一等，问题不大，而这近亲不能通婚的消息传出，直接就没有了解决的办法，毕竟血亲就是血亲，也不可能等几年就不是了。
这消息要是传开了，想到那个画面，高岩抖了抖，发现裴清没有贸然说出去是正确的，这真要说出去，有人怕是会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