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商队离开的时候, 李广自未相送,他着官服静静站在了墙头,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眸光深邃。
“真想冲出去呐~”他身边的一个小兵嘟囔, “现在冲出去,保管一刺一个准。”
李广笑了, 他自驻扎在这里以来, 和兵士们相处和乐,所以这些个小兵在他面前也不太拘束, 自然什么都敢说。他拍了一下这个兵士的脑袋瓜, 道:“别急, 迟早打出去。”
兵士摸了摸其实并不痛的脑袋瓜,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握着长戟的手却攥得死紧, 他对李广说道:“郡守,这帮子匈奴人不是好东西,我之前在下头守城门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出门了就要去抢别的胡人呢, 就连他们匈奴人也不放过,也要抢。”
“哦?”李广眉头一挑, “你听得懂匈奴话?”
“我听不懂, ”兵哥叹了一口气,“他们带来的奴隶告诉我的, 那是个汉人,被他们掠过去了。”
“哦?”
见李广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小兵忙说:“是我主动找他打听消息的,他, 他应该不是帮着匈奴那边的人。”
李广摆摆手,示意无妨, 让他继续说。
“那人是十三年前被掠去匈奴的,他是彭阳人。”小兵说,“他说他们一家最后就活下来他一个,所以他想要复仇。这次他是特意被挑上来的,就是为了寻找机会。”
彭阳……这个地名一出,李广便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了。
十三年前,文帝朝时,匈奴老上单于曾长时间对大汉进行骚扰政策,多点开战,使得大汉军队疲于防备。等到汉朝边境线布防松散之时,又趁机大规模集结进攻汉朝,汉军不备其强攻,被他们一路打到了临近长安的甘泉宫。
据说那时候文帝站在长安城内的城墙上都能遥遥看到甘泉宫的大火,然而就在长安聚集大军欲要予以还击的时候,匈奴便如潮水般退去,最后只留下狼藉一片的边地。
后来虽匈奴单于迫于大汉的压力送来书信致歉并且惩治了号称擅自行动的左贤王,但那仍然是每个大汉将士都牢牢记在心中的耻辱。
而彭阳,便是这匈奴大军当时驻军之处,其退走之后劫掠了大量的人口,留给汉军的,几乎是一座空城,也是死城。
时间是对上了,但是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李广持保留态度。
他当然希望每一个汉人男儿都是好样的,是绝不会投向敌人的好汉。但这个汉人出现得太过巧合,他不得不多多留意。
故而他并无表态,只是安静听着小兵说。
小兵没有注意到长官的心里变化,他和那人也不过是趁着匈奴人没注意才搭上了两句,点头之交,他也只是将对方话语中可能可以利用的信息告知郡守。
“那人说,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不和。左右两部亦是不太和顺。”小兵挠挠头,努力回想当时闲聊时得到的信息。
“那人还说了什么?”李广追问道。
小兵遗憾地摇摇头,“没有了,他怕被人发现,没敢多说。”
李广点点头,又道:“你可是问了那人名姓?”
小兵又摇了摇头,“他不肯说,他说自己苟延于世,无颜负其姓名。”
李广默然,最后叹了口气,“哪里是他无颜呢,真正无颜的……”当是吾等。后头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正当他心中慨叹之时,忽听兵士来报,中山国来人。
中山国此前问他们借用了旱地农具,此行自是归还。
但他们借走时候是零散几件,其归还时候来的却是一辆大车。也因此,衙役们不敢做主收下不得不跑来寻找李广。
李广快步下了城墙,刚策马回到府衙,便见到了一辆停放在郡守府门口的大车,上头堆了好些个被稻草掩埋在里头的不明物体,他禁不住指了指大车,“这,这是甚?”
中山国的小吏恭敬回道:“回太守,这些是中山国依所借用农具改造后的新产品。是殿下给您的谢礼。”
谢什么?
李广背后感觉毛毛的,他一想到南边那个特别能搞事的小国王就觉得脑壳疼,再想想自己那个赖在那边就是不肯回来的儿子更是觉得心累。
他一方面对于藩王这个存在本身就有些犯怵,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实在是有些不想靠近藩王这种麻烦的生物。
可是,农具……
咳咳,于每个郡守而言,新式农具的诱惑都是他们全然抵挡不住的。
好用的农具就意味着节省劳动力,节省劳动力就等于有更多的气力花在城防上头,如此便可多打回几轮匈奴。
李广心中的小人在数分钟内连续出拳了百八十下,最后还是没能经受住这份诱惑,“广替代郡百姓谢过中山王。”
李广向着那个小吏抱拳,后者笑眯眯应了,然后便告辞退了出去。
咦?这么干脆?
李广摸摸鼻子,忽然有一种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他顿时有几分尴尬。再等到看到兵士们卸下的农具,他更是一脑袋问号,这,这些东西他好像看过,又好像极其陌生。
这东西怎么用来着?
刚走没多远就被再一次被传唤的中山国小吏眼睛一闪,热情说道:“太守不必烦忧,过几日殿下会派来农家来使役此物,太守若是觉得好用,届时欢迎来中山国采买。”
李广一阵无语,他瞅了一眼这个小吏,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愧疚立刻烟消云散。
代郡和中山国之间还有一笔打谷机和扇车生意。
此前秋收,中山国派来的收粮器械实在好用,大大缩短了代郡收粮的速度,只是中山国的小吏十分警觉,并不让代郡人靠近那机械,无法看到内部构造,他们自然就没办法自己照着做一台,最后只能抠抠嗖嗖买了各十台。
不过后来李广得知,有同样待遇的可不止是他,就连小国王的兄长们也一个不落地主动跳进了小国王挖的坑里。对于财大气粗的藩王们来说,几台机子自然不值钱,他们也不在意花钱买个便捷。但他可不一样,作为一地郡守,他可动用的资金也是十分有限的。
如果可以,李广恨不得将这些钱都用在屯粮屯兵器上,买机械时候他可是心疼得好几个晚上滚来滚去没睡好。
秋收期间,这两种农具的名字就在北地流传了开来,李广也是在和别的郡闲聊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若早早知道,他定不会买,问隔壁邻居借上一借可不就完事了!
中山国这怕不是掉进钱眼里头了?可他们不是刚刚划走一个涞源铜矿?就算这矿的确不大,但也应当够小国王花销了啊。怎的还会是这个模样?
想了半天,他将之归功于中山王的个人爱好。
嗯,不予置评。
在中山国人离开后,李广拿起了他们送来的一个叫做“钉耙”的东西挥舞了起来,郡丞来寻他的时候看到他正将这怪模怪样的东西舞得呼呼生风,中山国匠人在这方面可没有偷工减料,这木头都是实木,别说,手感还挺顺溜。
郡丞见到他这样愣了一下,待到他将东西放下后才犹豫着走过来,“太守,这可是新打造的武器?这模样似乎有些……”
武器?
李广愣了一下,看看手上的农具,再看看中山国送来的其他农具,忽然感觉脑中有一想法穿脑而过,他忙挥挥手,“快,寻一些生猪肉来,让某试试。”
夏安然可不知道隔壁大佬正将他送过去的充满爱与和平的农具当做武械在实验杀伤力,他现在现在正在围观鸡毛筛选的过程。
秋冬季是母鸡产蛋的低谷,所以卢奴县的禽类产蛋厂在当地人的建议下,淘汰了一批小母鸡。
这些小母鸡有的被人买了回去,已经是产蛋龄的母鸡开了春就能继续干活,且产量稳定身体健康,比起买充满未知数的鸡苗来说,还是非常合算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选择了买来在冬天吃。
熬个鸡汤,放入豆腐,然后不断加水不断炖,也不吃鸡肉,就吃豆腐和旁的配菜。
炖到最后鸡肉一抿就下来,再配上蒸饼,就着到时候出缸的腌菜,冬天吃起来暖呼呼又香喷喷的,简直不能更完美。
但是中山国国民整鸡的消耗能力有限,更多的鸡被屠宰场宰杀,供应了禽肉市场。连着两年的丰收加上漆果、稻杆等额外收入使得中山国国人的小金库明显丰满,不少人家经过去年的观望和来回打听,今年基本都预约了火炕。
按照现在的规矩,来盘炕的师傅除了工钱外,总得给人家吃一顿好的,买个鸡就很是不错,鸡汤豆腐,又鲜又下饭,关键是便宜啊。
市场现在除了售卖整鸡之外还会卖零部件,不舍得吃鸡的买个鸡翅膀鸡大腿,再不济买些内脏下脚料也是很合算的。
每天早晨屠宰后运到市场直营店的鸡一个上午就能被抢光,这些鸡都被预先拔了毛,还省下了市民们宰杀的功夫,又是大清早处理的,很是新鲜合算。
对于城市居民们来说,能少个杀鸡的功夫大家都很乐意,咳,事实上最受欢迎的主要还是拔了毛去了血之后,鸡的分量可不是就少了许多?算一算这可比买一个带毛鸡合算了不少。
当然,受制于如今的保鲜水准,为了防止鸡卖不掉放坏了,这些鸡都是限量供应的,还得抢呢。
在卢奴县居民们夸奖养鸡场做事地道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这些鸡会被清理干净,不是为了方便他们,而是因为厂内要收集鸡毛。
让居民们在宰杀时候深恶痛绝的小绒毛全都被拔了下来,过水烘干,然后全数放入了一台大型“扇车”中,同样是使用风力原理,晒干后的鸡毛里面绒毛最轻,只需要微风一吹就能将之从翎羽、翼羽等大型羽毛中分隔出来,这些鸡毛经过第二轮筛选之后被灌入了用层层纱网罩住的被褥里头。
巧手的女工用针线将之均匀分隔成若干个豆腐块固定住被褥里面的鸡毛,然后一床鸡毛被子就完成了。
鸡绒不如鸭绒那么保暖,但是对比寻常保暖物来说已经是一个跨时代的进步了。
大型羽毛也不会浪费,收集起来扎一下,就是很多小朋友的童年阴影——鸡毛掸子。虽然这东西打人很疼,但是在打扫方面效果极佳。
尤其是对于一些较为精致的物件镂刻物件效果拔群,一推出就遭到了哄抢。
刘小猪还有了一件鸡绒小背心,试穿第一天就让小豆丁热出了汗。夏安然见状吓了一跳,感叹小孩子火力旺之余赶紧把他汗珠子擦干净,然后把小背心脱了下来,准备等再冷一些给他穿。
刘彘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在喝下去阿兄送来的茶水后,他一板一眼地汇报了下试穿感受,“这个很暖和~”
夏安然给他擦了擦乌漆嘛黑的手爪子,应了一声,“还有呢?”
小孩子伸出了另一只手,“方便活动~”
“因为这个只有小背心啊。”夏安然笑了一下,“有缺点吗?”
“嗯……”刘彘想了想,皱了皱小鼻子,“臭臭。”
夏安然失笑,揉了揉弟弟的脸,然后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鸡毛因为是在鸡宰杀时后褪毛时候捞起,难免会碰到一些秽物,加上鸡油难以清洗,鸡绒的衣服确实会有些味道。
但是让他干拔鸡毛……这个太过残忍,人力消耗也大,这实在没必要。
所以关键还是要放在清洗上头。
“现在鸡毛是怎么清洗的?”夏安然问负责收集羽毛的匠人,对方一脸茫然。
“……”夏安然有些无语,“……不,不洗的吗?”
匠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鸡毛本身就是在热水中拔下来的……”言下之意就是,因为是热水里面拔下来的,所以本身就洗过了哟!
这怎么能一样!
小国王忍了忍,没忍住,他深吸一口气立刻下令:“取油板来!还有石灰、草木灰!”
面对弟弟纯真的视线,夏安然默默给自己穿上了围兜,“阿弟啊,阿兄要给你变个戏法啦!”
刘彘闻言特别捧场,他还叫来了自己的小伙伴排排坐一起围观。哪儿想到在原材料的收集阶段就遇到了意外,中山国现在大量的石灰都被运去了南边,那里需要用石灰来制作三合土,所以匠人们非常尴尬地表示,石灰要先等一等,他们得去南边取。
夏安然有些惊讶,“卢奴一点都没留?”
“回殿下,中山不产石灰,这些都是外乡买来的……所以在运输时候就连袋直接运去了那。”小吏表示这样是为了节省运费,“属下已加派快马,约莫半日可到。”
夏安然摆摆手,说:“也无妨,让他们慢些好了,我也就是做个试验,现下也不需要大批使用。”
对上弟弟有些失落的眼神,再看他已经召唤来了小伙伴,小国王心下一软,他歪头想了想,对匠人说:“烦劳你……取些鸡子壳来。再给我一个铁炉子。”
他撸了一把弟弟的小脑袋,“没事,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无可取代的,阿兄再给你变个法术。”
鸡子壳在卢奴县很好收集,军营的厨房里头有大量现成的,这些壳原本是要被磨粉后掺入饲料配备中增加钙质的,现在被小国王全数征调。
鸡子壳的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钙,经高温煅烧后其成分就是石灰粉末。
而在燃烧的同时,草木灰化水,最后他将制成的石灰粉末倒入了水溶液里继续搅拌。小孩们看了半天,看到明明是冷水,却在石灰粉末倒入之后鼓起了水泡泡,最后甚至还出现了水蒸气,都觉得特别好玩。
夏安然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他也不知道该投入多少石灰粉,干脆让人全数用完。匠人们控制着石灰粉的数量缓慢加入,等到全数倒完之后,小豆丁们探头去看。
“啊,鸡蛋壳粉没有啦!”
“阿兄,这个是和盐一样的吗?”“殿下,接下来呢?结束了吗?”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观着,夏安然则在边上观察。
这应该是反应完全了吧?他也是第一次做。
他制止了好奇心旺盛想要伸手去碰的几个小豆丁,挨个拍了一下他们的小屁股以示警告,然后他让人小心取出一些过滤了草木灰的液体来一点点混入了正在锅上隔水加热的油脂中,随后指挥小豆丁们搅拌。
这个工作机械且无聊,但是小豆丁们表示非常喜欢,一个个都举着手来要求接替这份工作,尤其是在油脂渐渐分层,并且从原来的澄澈模样变成粘稠液体之后。
在小豆丁玩耍期间,也有匠人正一步步记录实验过程,这些人都知晓石灰溶水后的液体具有腐蚀性,自不会伸手去碰。然而面对小国王的嘱咐,他们还是极为受用,甚至有个年轻些的匠人见小国王看着几个小孩哼哧哼哧搅拌心情很好的样子问道:“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吗?”
“不是吃的。”夏安然为自己的形象默哀了一下,忍不住农民揣站在原地,“给你们洗鸡毛的。”
他在匠人们惊恐的眼神中说道:“当然也能洗衣服,洗手也没问题,洗脸就算了吧。”
那边刘彘忽然别过脸对小国王叫道:“阿兄!这个什么时候才算做好啊!味道有些臭!”
等他走过去一闻就笑了,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只在他童年短暂存在的臭肥皂味。“差不多了,倒出来放凉就行,然后我们做下一个。”
小孩们的动作一僵,纷纷举着有些酸涩的手表示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完成,我们要做好好读书的好孩子。
然而小国王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他眯着眼睛看着豆丁们半响,然后让人拿来一些糖浆,然后取水晃荡了一下锅子里头剩下的皂液,再倒入了一点点糖浆,调试一番,就地取材拿了一根芦苇管沾水,轻轻一吹,一个彩色泡泡就飘了出来,泡泡轻轻浮在空中,日光照射在上头显现出一层光晕,风一吹还会随之翻滚,片刻后才“啪”的一声破开。
小豆丁们顿时惊呆了。
这,这么好玩的吗?!
小国王连续吹了好几个泡泡,还用吹了一半的泡泡去粘住飞在半空中的一个,然后两个泡泡就手拉手飞在空中啦。
夏安然手里头夹着芦苇管冲着他们笑了一下,“功课没完成?嗯?”
“阿兄!”刘彘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住了哥哥的大腿,小脸上写满了谄媚,真是为难这张漂亮的脸蛋居然还能露出这种让看的人都觉得惨不忍睹的表情。
“彘儿想和阿兄一起玩!”刘彘的小脸还顺势在小国王身上熟练地蹭了蹭。
夏安然:“呵呵。”
“殿下!”年龄最小的卫青立刻紧追小殿下的脚步抱住了大殿下的另一条腿,水灵灵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夏安然手上的管子,“青也想玩!”
夏安然看了看一左一右两个腿部挂件,满脑袋问号。这,这耍赖的操作是谁教他们的?
正在他被两个小孩拖住的时候,忽然感觉眼角余光有什么闪过去了。夏安然凝神看过去,惊愕地看到张骞抱着他配置出来的肥皂水,在韩嫣的掩护下正准备偷偷跑路。
嘿呀,居然玩了一出声东击西。
夏安然一时好气又好笑,一低头,两个小孩齐齐对他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不用说,就知道指使的是这两人,也不知道他们在他眼皮子下头是怎么串通的。
看着两个小娃娃的脸蛋,夏安然实在气不过,一人拧了一下腮帮子,“快去把锅拿回来。” 甩锅还来不及,居然还抢着顶锅,傻不傻啊。
刘彘眯眼笑得可欢快,他用小脑袋顶顶兄长的腰眼,算是小小地撒了个娇,然后就拉着卫青去追张骞去了。
“殿下!”正当小国王感觉无奈的时候,便看到匠人笑着上前,“让仆来吧,仆等气力大。”
夏安然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诀窍说了一下后,便让匠人们开始大规模制造,他自己则是去研究刚刚出炉的皂液。
没错,是液,而不是皂块。虽然理论来说肥皂还需要放置一点时间结块,但是这种使用钾元素制造出来的皂块天然偏软,尤其是受制于环境,氢氧化钾用的还是水溶液的情况下。
夏安然拿着搅拌棒戳了一下,觉得这触感……嗯,有些像巧克力慕斯,外头看上去是硬的,但是里头却是溏心。
这种有点像以前被水泡软了的水肥皂,看来要做肥皂还是必须得用强碱,不过就只是为了清洁来说用起来也没差。
夏安然让人做了一堆的肥皂液,在接下来几天实验了下用这个清洗鸡毛后再晒干的效果,清洗前和清洗后的差异巨大,碱对于油脂有很好的分解作用。
在用清洗过的鸡毛缝纫好被子后,小豆丁们纷纷表示质量合格,虽然其实还有味道,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夏安然手一挥,表示以后的禽毛就得这么操作,必须要洗干净。
小国王颇有些骄傲地在工厂的墙上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匠」字,“要将中山国出产做成一个品牌,在各方面我们就必须精益求精。”
“虽然我不会说中山国出产就是最好的,但是我们要冲着这个目标来做。我们要将「中山国出品,必属精品」这句话留在每一个大汉人的心里。”
年轻的匠人们纷纷叫好,安抚完这群被要求增加好几个工序还没加工资的匠人们后,小国王马不停蹄奔赴屠宰场。
在这里,他计算了一下一头猪能够提供的猪油量之后忍不住挠了挠下巴。
这点子油,完全不够用啊。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始苦恼小黑猪们的油脂含量不高的问题了,而且猪油板在如今是很热门的销售货品。虽然中山国已经推出了漆油作为食用油,但是尚且无法取代猪油的地位。
荤油炒素菜,素油炒荤菜,是如今中山国人的习惯。但哪怕今年大家的经济实力有了显著提高,素材依然是主要的食材。
既然中山国没有……他视线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回去对着地图琢磨了半响,将视线对准了中山国西边的邻居,代国。
代国国都在现代的太原位置,如今的国主是刘家的堂兄刘登。夏安然回忆了下刘胜记忆里头这位堂兄,得出的唯一印象是这位堂哥比较安静,没什么存在感,加上代国本身也属于中等偏下的封地,虽然有铁有煤,但是架不住地理环境和气候都不太友好,种植面积小。所以,代王在各大诸侯王里面属于说不上话的类型。
他又问了下几个辅政臣子对代王的印象,大家都表示这位国王脾气很好,而且很支持雁门郡的工作,值得结交。
其实之前中山国收购的漆果中就有不少是代国运来的,代国地形多变,很适合漆树生长。根据当地商人的表现来看,代国的日子应当过得也是有声有色的,代王也不是什么刻薄性子。
于是,小国王写了一封信让人送至代国。作为见面礼,他让人捎带去了刚刚新鲜出炉的中山国新特产——皂液。
被放在小瓷瓶里头的皂液虽说用了“液”,但是其实形状挺像凝脂,夏安然还配了一个小瓷勺,舀上一些兑水就能搓出泡泡来。根据小豆丁们的亲身尝试,洗头发效果很是不错。
不过夏安然坚定地制止了他们拿来洗脸和身体,刚刚制造出来的皂碱性太强,哪怕是液体的也强,没放上几个月绝对不允许洗脸,破相了要怎么在颜控的世界里头混?
但送去给亲戚的倒没关系,为了赶时间,他们本来使用的就是熟制的方法,等运送到了代国,就能直接用了。
然而刘彘对此振振有词,他表示阿兄明明说过只要有才华,不用看脸也没关系。
为此,胆敢还嘴的小豆丁接受到了兄长掐脸蛋的暴政施压。
中山国到代国虽说直线距离很近,但实际上二者之间间隔一座太行山。信使从涞源出发,自五台山北面绕行至太原,虽然走得辛苦些,但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即便如此等他抵达一山之隔的太原也已经是小半月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北地已经开始降雪,代国王听闻是小堂弟的人来访也有些好奇,等展信看完其来意之后,他顿时露出了古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