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 在祀与戎。
绳其祖武,昭兹来许。
夏安然捧着大黑球看着自家伴侣抬手一招, 不知道从哪招来了三只狮子跃到他们面前。三只狮子中, 有两只体型差不多,有一只却小了些,模样也更奇怪。
它们都甩了甩毛尾巴, 趴伏下身姿态温顺。男人伸手将那只黑球从夏安然手中接过,放在了稍小一只狮子的头顶,小狮子歪了歪头,两个大眼睛往上一瞟,正好和黑球的两个圈圈眼对上。
一大一小两个眼睛对视之后大黑球往后头退了退, 坐稳在了小狮子的“头发”上,姿态非常之闲适。
而他的伴侣则是拉着他分别上了两只大狮子的背。对于招来坐骑, 男人理由十分充足, “景熙你不擅术法,行进不便。”
……可是不是有你吗?夏安然刚想这么说,身下的狮子已经迈步,它足下踩风, 往前一跃便是百步远。
“这是哪儿来的?”夏安然拍拍手下那只摇头晃脑的大猫,有些疑惑。
男朋友有养狮子吗?他从来都没见到过啊。
等等!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这狮子的模样, 大波浪卷毛, 胸前有绶带,胸口还有一道棕红色的长毛,下方缀有铜铃, 行走之间叮当作响。
虽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狮子,但是隐约能感觉到不太对,不过狮子跑得太快,他很快就被扑面而来的风吹迷了眼,一时间便忘记了追究。
狮子摆尾随意跑动,叮当作响间带着他们钻到了一个阵阵飘香的地方,正是一个餐厅。
该,该说不愧是狮子吗?这鼻子和本能哟!夏安然满头黑线,他刚想示意狮子们离开这里,谁知小狮子带头钻了进去,大狮子立即追上,坐在它们身上的两人自然也被迫进了人家的饭堂。
他们还没有看清楚门口写了什么字,就先看到了食堂里头悬挂的一面面红色战旗,这些战旗的形制各有不同,粗看下有百余面,这是……
夏安然拍拍狮子示意它停下追逐小狮子的脚步,然后细细看了起来,侦察连、炮兵连,步兵连,每面战旗背后的军队都不一样。
可是,这里为什么要在餐厅悬挂战旗?不怕油烟熏脏吗?
正当他困惑之间,忽然听闻门口的脚步声,满头热汗的一个兵哥手擎战旗小跑进入,他用夹子和胶带将战旗展开固定在墙上,然后后退几步看了看没有放歪,便深吸一口气。
食堂的后勤兵来来回回正在端食物,黑球从夏安然的手上跳下去,跑到放着食盆的保温台转了一圈,然后十分欢快地在桌子上转了一圈,然后保持一个微微倾斜的角度抬头一点点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战旗。
夏安然的注意力一直在黑球上头,见状他眨了眨眼睛,笑了。得亏是颗球,如果这是人的话,现在一定是保持着叉腰的姿势在抬头吧?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兵士对着空空荡荡的饭堂开口说道:“尊敬的首长,亲爱的战友们大家好,我是‘英勇顽强功勋卓著特功八连的擎旗手……”
原来这个提前过来展开旗子的兵哥过一会是要给他的战友们讲解自己部队历史的呀!似乎这是他们方阵的方阵队长的意思,每餐用餐之前都会轮流让擎旗手介绍自己所擎战旗背后的故事。
他们安静得听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兵哥梗着脖子将自己所属连队的历史吼出来,是真的吼出来。
英勇顽强功勋卓著特功八连——这支连队正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死守上甘岭高地的那一支连续组建两次也打没了两次的荣记集体特等功战队,而上甘岭一战并非是他们的结束。
这支最后只留下了六个人的战队在再次重建后也从不曾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们在此后还参加了98防洪、99阅兵、08汶川地震抗灾等战役。每一个战场,他们都百分之百地完成了任务。
“从来没打过败仗,也从未失过阵地,八连就是这样一支打不烂拖不垮的连队!”
当这位兵哥说到他们的战旗上头有387个弹孔,战旗现在被存放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中时,夏安然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然后他赶紧眨眨眼将猛然间蹿起的莫名泪意压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眼小黑球,就见小黑球正咕噜噜飘向这个兵士,他轻飘飘地落在了这个兵士的肩膀上,然后原地跳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抚这位兵士——「小伙子,别紧张啊,自家的历史,自信点。」
夏安然似乎隐约听到了有人温和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有旁人,立刻看向了黑球。
黑球没有别的动作,他轻巧落下,稳稳站在了小狮子的头顶。
“嗷——”小狮子站起来抖了抖毛,又往外头蹿了出去。
被这一举动闹得猝不及防的夏安然刚想出声,就发现自己腰上一紧,他顺势向后一倒,便稳稳坐在了一头狮子上,温暖又熟悉的体温传过来,夏安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习惯性往后面靠过去。
“走了。”男人轻轻说道。他身下的狮子四爪一蹬,恰恰同一干排好了队列正准备进入的兵士们擦身而过,漾起一阵清风。
小狮子在前头踏着风奔跑,它个子小腿短,跑起来却非常快。坐着两个人的大狮子一下子还追不上,只能任由它随便乱跑。
就在夏安然有些担心的时候,小狮子翻飞的四爪忽然降低了步速,最后慢慢停下来。
夏安然的听觉首先捕捉到的不是军乐团的鸣奏声,亦不是教官的口令,而是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是下雨了?他有些愕然地将注意力从小狮子身上收回来看向前方,随后他双眸微微瞠大。
不,不是下雨。
那是汗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积累的汗水得以从衣角,从手肘处一点点滴下来,浸润了他们身下的混凝土,流汗的速度更是超过了土地吸收的速度,方才得以出声。因为人数足够多,所以水滴落下的声音竟是成为了一曲奏鸣曲,被他的听觉所捕捉到。
但他吃惊的并不是有人落汗。
北京这几日一来都是大晴天,阅兵式训练虽然会避开最为炎热的时期,但是在日头暴晒以及地面热反射之下,哪怕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也很快能让站着不动还要保持固定姿势的人大汗淋漓。
更何况现在是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段。
他吃惊的是,这些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中年人,而方才他们正和要吃饭的兵士们错身而过,显然已经到了饭点,但这支部队却没有解散的意思,他们这个姿态明显就是在加训。
小黑球一下下在小狮子头上滚来滚去,似乎想要看清楚他们的脸。夏安然想了想,还是将他接过来捧在了手心里,高度的抬升令小黑球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面孔。
黑球在他手心里稍稍偏转了下,夏安然从中仿佛看出了凝重和疑惑,就是类似于「新中国兵士的年龄那么大还没有退伍吗?」的困惑。
他禁不住开口解释道:“不是兵士,他们是将领。”
“从之前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阅兵开始,阅兵就增加了将军受阅这个环节,不过今年组成方阵还是第一次。”
虽然并没有佩戴肩章,但是夏安然已经从之前的媒体报道中得知……“他们是领导指挥方队,是全国各大军区各军种抽组成的。”
“第一排都是国家将军呢,之前报道说他们年龄最大的有五十九岁,最小的是才二十四岁哦!”
“现在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在加练。”
夏安然有些感叹地看着这些指挥官们,“我小时候看阅兵时候,也有看到队列前头有指挥官带队,不过那些人好多都有将军肚。就有好多人批评那些军官没有认真训练,贪污腐败什么的。”
他小小声地对着手中安静的黑球补充了一句,“那时候官民矛盾特别大,那些将军们不是真的腐败,而且也不是全部都有将军肚。”
黑球滚了一下,似乎表示听进去了。
话说,话说他能听到吗?不是只画了眼睛?
夏安然求证般地转头看向爱人,后者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在困惑什么轻轻抬手点了点耳垂,表示可以听得见,夏安然于是放心了些,继续说道:“之前军队有改革,具体的我不太懂,不过好像是省军区从军区领导改为了军委领导,应该算是……”
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意识到手里头还有个黑球的时候忙松开,他换了个更为含蓄的说法,“减少了繁文缛节,命令直线传达。”
黑球没有动,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想,夏安然于是补充道:“每个新政策都是为了解决问题,虽然也有人说这是为了集权,是为了做战争准备,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好的。”
“这几年军队的口号也是官兵一致,所以这些军官的受训强度和普通士兵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他指了指边上的后勤医疗人员,“这些将军们老兵好多都是上过战场执行过任务的,他们身上都有伤,所以医疗保障方面要求更高一些。”
就在他话刚刚说完,一声休息哨响之后,这些将领们立刻保持规正的队形走到了边上的遮阳棚下头,他们依次坐下后伸手的伸手,拉衣服下摆的拉下摆,医疗兵们很快围上,熟练地给他们更换膏药、测量血压。
方才一脸严肃的教官也走到了遮阳棚下头,他看了眼时间,说:“休息十五分钟,然后我们去吃饭。”
“哎,别。”一个正伸手量血压的汉子抬起手来,“刚刚说过今天走得不好要加训一小时吗?这才哪到哪?你这就不对啦,说好官兵同训的,可不兴特殊招待……”
“您量血压呢,请保持安静。”医疗兵止住了他下头的话,而那个撩起上衣撕下膏药的军官也摆了摆手,“我没事,别管我。”
“报告领导,您的膏药和汗水起反应了,这不能贴了。”
“不贴就不贴……你把那个磁疗还是电疗的拿过来给我按一下,做个十来分钟就行,我撑得住。”
“报告领导!”教官刷得敬了一个军礼,“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嘿!你这小子!”
“行行行,咱们就先去吃饭,吃好饭咱们下午再加练。”另一个中年将领拍了拍量血压的将领的肩膀,还没等他开口,他“刷——”的一下掏出了一个平板塞到了那人面前,“快看看你们刚刚练得怎么样了,我觉得进步很大哦。”
“……我觉得这不行,不齐,还得练。”
黑球从夏安然手上跳下去,他三两下便落在了平板上头,在上头转了一圈后又一跃而起,在一手拿平板一手重新量血压的男人肩膀上跳了两下。
“这位……以前一定是领导。”夏安然悄悄对坐在他背后的伴侣说道,“这拍肩膀一定是生前习惯性动作,现在变成球还没改过来呢!”
他身后的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夏安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完全没注意到这眼神。黑球轻飘飘地又落在了小狮子的背上,小狮子撒腿便跑,这次夏安然已经有了准备,他立刻就窝在了男人怀中,任由大狮子迎风追上。
背后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说不上为什么,但夏安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只看到了大红色的标语——「领导带头,以上率下,走在前列,争创一流」。
他微微一愣,禁不住勾起了唇角。
小狮子特别活泼,它似乎很久没有尽情撒欢了,这会儿就仗着自己跑得快从渐渐变得空荡的营地间如流星般流窜而过。就在惊鸿一瞥间,夏安然发现几乎每块场地都有留下来加练的人。
这些人边上都没有看着他/她,完全是出于自愿。
「一个个都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呢,吃饱了才能练好啊。」
那个声音说道。
夏安然抬头看着稳稳坐在小狮子头上的黑球,有些惊讶地回头,“他能说话了?”
“嗯。”男人搭在他腰上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正常的。”
夏安然闻言放下心来,“那我能问问他是谁吗?”
“最好别问。”
为啥不能问?夏安然回头看向伴侣,后者给了他一个微笑:“你知道他们的名字不好,他们知道你的名字亦是无益。”
夏安然,夏安然怂了。虽然不知道为啥伴侣这么说,但是听人劝吃饱饭,小夏同志决定听伴侣的话,但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可心里头又悄悄开了一朵花,带有一点点的期待,一时之间心中就和被小狮子挠过一样,又麻又痒。
正在他心中纠结的时候,他又听到那声音咦了一声,前头的小狮子顺势降落。在他们面前是四个面对面提脚站立的姑娘,四个姑娘都是正步走的姿势,上体正直,两腿绷直脚尖下压,这是一种非常不好平衡的姿态,然而四个姑娘站在原地却能够保持一动不动。
「都是姑娘们,好啊,都是好姑娘。」小狮子落在了稍远的地方,两头大狮子靠近后夏安然看了一眼她们的作训服解释道:“这些是民兵,不是专业军人,”
“她们有些是学生、老师,也有单位职员,都是自愿报名参加阅兵的。在别的方阵里头也有职业女兵,现在连空中部队也有女机长哩。”
见小黑球摇了摇似乎十分满意的模样,夏安然补充道:“现在军队有联合作战的思想,所以这次阅兵除了民兵,还有文职人员、后勤保障、预备役,还有技术兵种,很多都是高技术人才。”
「好,联合作战好,部队就该团结统一,这个想法很对。」
夏安然勾起了唇角,他也是这么想的,忽而一阵清风吹来,竟然意外卷起了小黑球向着空中飞去,小狮子一惊,赶紧追上去。
小黑球就着清风越过阅兵演练场,宛如长虹贯日一般自空中俯瞰这片处处挂有红旗的场地。现在正是吃饭的午休时间,场地内空旷,却隐隐可以听到零散几声喊号声,还有皮鞋踏地的回声,以及饭堂内兵士们饭前的合唱拉歌的声音。
很安静,却澎湃着激情和期待。
清风带着黑球不急不缓得飘在空中,小狮子追了两步便没有再上前,它降低了速度到了夏安然他们身边,对着他们嗷嗷了两声。
“他想要一个人去走走。”男人对他解释道,“让我们不必陪同。”
夏安然一愣,他抬头看着那孤零零飞在空中的小黑球,“没关系吗?”
“无妨。”男人轻笑一声,“我们也有我们需要做的事,走吧。”
“我们……?”
“我们可以帮个小忙。”夏安然的手被轻轻握住,“上头允许了。”
——那时候,夏安然并不知道他男人所说的小忙究竟是什么,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以后。他只能一脸木然地看着一条金龙在天空中翱翔而过,那龙口张开,吞吐之间调和水汽,让原本清朗的天空缓缓展开了厚厚的云层。
远远地,夏安然似乎听到有人怒骂一句,“呆子!云太多了!会下雨的,吃掉点!”
于是天上的云层似乎又淡了一些,太阳的第一抹光辉洒下来的时候被云层轻柔地接住,秋季特有的凉爽空气从空旷的长安街上拂过。
“这样就可以了,这天气对脆弱的人族来说更舒服些。”那个指挥龙的人拍了拍手,颇有些骄傲地说道,“挡个太阳又不会全挡,人族还能飞飞机呢。”
夏安然仿佛能够听到天气预报员们心碎的声音,他轻咳一声,装作没看到这一切,缓缓转过头去。
这样的天气对于参加阅兵的人群来说的确更为有利,不过湿气这么重……估计航拍镜头没办法拍到最好看的镜头啦!
现在,他们所在的场地已经布置完全,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场地内还昏暗一片,却已经有工作人员提前就位了。
他视线一转,看着天安门外金水桥边上矗立的两头石狮子,忽然心有所感,他伸手依次摸了摸狮子脑袋然后吸了口气,他的目光正对上立于华表之上的朝天吼,不由自主得顺着它的目光看向了南方。
立于天_安_门外的朝天吼,寓意为……盼君归。
公元2019年10月1日,晴,诸事皆宜。
温柔的日光一寸一寸扫过这片土地,然后点亮了天安门城楼前刚刚挂上去的毛泽东主席的画像,同时点亮了与之面对面的孙中山先生的画像。
两位伟人都用严肃而慈蔼的表情俯瞰着整个天安门广场。
夏安然瞅了眼自家领导的脸色,期期艾艾地申请想要去观礼,东君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挥了挥手,不过他将夏安然的男朋友扣下帮忙了。
对此,夏安然拍了拍被拉壮丁的男朋友的肩膀算是安抚,然后就特别没有小良心得迈着轻快步伐跑去了观礼台。这里现在还空无一人,只有志愿者们正在往座位上放小布袋。
夏安然一扭头,发现纪念碑上今天没有往外再吐小黑球,他也没有在这片空旷的场地上看到任何小黑球。
奇怪,他们去哪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男朋友不在身边的劣势了,有个问题都找不到人问。夏安然十分规矩地在观礼台的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那些小黑球去哪了。
就在礼炮的轰鸣的那一刹那,场地内陆续出现了一个个淡淡的身影,那些人有的身着破旧的军装,有的人脸上还淌着血,他们有的人拿着旧式武器,面上表情极为严肃。就在下一声礼炮炸响的时候,这些人的视线都纷纷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握住了手中的枪械做出了戒备姿态。
有些人更是习惯性地举起了手中的地雷!
“不不不,那不是敌袭!”夏安然忙站起身来,不过也不用他多解释,这些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伴随着礼炮轰鸣声出现的不是敌人,而是擎红旗而下的仪仗兵以及回响在空旷场地上的解说词。
“七……七十载的拼搏?”一个辫子头有些茫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长枪,他左右张望了下,然后眼睛一点点瞠大。
“共和国……”另一个农村汉子一样的年轻人则是摸了摸头,“什么共和国?”
“中华人民共和国……”他边上有个读书人眯着眼睛盯着天安门看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念道,“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我们这是……赢了小日本?”
“赢了,我们不光赢了小日本,还把美国佬打得找不到牙呢。”他边上穿着厚厚军大衣的一个年轻人哈了一口气,他抹了把脸,又拍了拍帽檐上的雪冲着这几个面上露出惊讶的前辈解释道,“你们仔细看看对这儿熟悉不”
“瞅瞅看看这桥,这石狮子,”他咧嘴一笑,“这是紫禁城前头的场子,以前是皇帝的地盘,不过现在是我们的了。你们再看看背后那碑,哎嘿,毛主席给你们,啊不是,咱们立的。”
还没等夏安然说话,他面前的几个兵哥就已经自己聊上了。不过还没等他们聊上多久,就听炮鸣声停下,一声激昂乐曲响起,刚刚还和人说话的兵哥立刻转身看向了国旗,“刷——”的一下就行了一个军礼。
他这一举动立刻带起了周围一片,而有些模样比他们看着更“老”一些的则有些茫然,不过他们也赶紧跟着看向了红旗升旗的地方,脱帽行注目礼。
等红旗飘扬在天安门的上空,那些个行礼的兵哥们才转过身来。其余的灵魂也通过他们之间的攀谈知道了来龙去脉,一个个表情都震惊不已。
夏安然没有去打扰他们的意思,他安静坐在那儿,却在暗中悄悄握拳。夏安然将视线从这些人们身上移到了大屏幕,他看似平静,但是这一次希望阅兵式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威武雄壮的想法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因为这次他知道这些人也在看,这些为了新中国建立,或者是新中国能够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利而抛弃生命的前辈们都在看。
虽然他也很清楚这次阅兵无论拿出来什么武器他们都会很欣慰,但是就是希望他们看到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这种向前辈们交答卷的想法极其的强烈,强烈到他无比期待阅兵式开始。
就在他的期待之中,由直升机组成的航空梯队悬挂国旗自高空飞过,宣告了这次阅兵式开始。夏安然和所有人一样都仰头看着天上的机群飞过,片刻后,他忽然听到了边上一声叹息般的赞叹声,“这是……我们造的直升机?”
“是的……”他习惯性地回答道。回答完,他才一愣,回头就和这个年轻人的视线对上了,后者对他微微一笑,“你好!”
“你,你好!”夏安然顿了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抱歉,我不能自我介绍。”
那人一愣,笑道:“好的,那我们便做君子之交,恰是相逢不必相识。”
二人相识一笑,各自回头继续看向阅兵式。
步兵方阵整整齐齐从他们面前走过,而战旗方队的经过瞬间点燃了周边人的热情,“那,那是我们队的旗子!虽然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肯定是我们队没错!”一个眉心有一个红点的兵哥猛然间站了起来,他向身侧刚认识的兵哥说,“看,第一排的第五面,是我们连的旗子,那上头还有我们连的名字呢!”
他这一说,周围的几个兵哥立刻眯着眼开始找起来了,找到的一拍手掌,“啊哈哈哈,这是咱们连的后人吗?真给咱长脸!”
没找到的撇撇嘴,颇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很快他们就在边上人安抚的一拍之后振作了起来,等听到大型机械传导声后,他们一个个蹦起,“坦克,是坦克!这坦克真他_妈的帅,比老美的还帅!”
“这,此为何物?”
“兄弟你不知道了吧?这是坦克啊,老厉害的,刚刚那姑娘是不是说这些武器都是咱们自己造的?我们国家能造坦克了啊!娘的,老子要是再晚死几年,是不是就能看到坦克了?”
“要是我那时候有这个坦克,啧啧!”
“呵呵,没坦克咱不也是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有坦克还是贼好的。”
“哎哟哎哟,又来了坦克,那么多样子的坦克啊~哎哟你看这小履带跑得多顺溜。”
“这个厉害了,这个能下水,哈哈哈哈!!又能路上走又能下水。”
“后头这个才厉害,这个能空投……空投是啥玩意?哈?可以从飞机上丢下去?开玩笑的吧?!那不是能直接打到人家老巢?”
“哦哦哦你们看,是炮啊!这个装在车上的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反坦克……是啥意思?”一个人艰难地读出这几个字,他边上一人回道,“打坦克的吧。”“……坦克也要打?咱们以前都是手榴弹往履带一丢,一塞一个准。”
“你们那是拿人命堵的!这不一样,一看就是隔着大老远就能把坦克给轰喽!”
“咳咳,不说这个,哎呀你们快看后头的,这是把飞机放在了车上,这个也厉害了。悄悄开到人家隔壁然后飞机突然飞起来去轰炸,这谁扛得住?”
“……”
“雷达?这雷达咋没大盘子啊?就这么小一个?能发现飞机哎!!”
“飞机不算啥,它能发现导弹这才厉害咧。”
“导弹是啥?”
“不知道啊,不过提到过好几次,一准厉害。”
“无人作战是……啥意思?不要人?”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那咱们咋办?以后不要当兵的了?”
“傻啊,这肯定是替的敢死队的事。”被反驳的兵士闻言小声碎碎念,“不过机器再好用还能比得上人啊?有些事还得人上才行。”
“好多导弹啊,这东西是不是很厉害?”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是啥东东?”
“哎哟!前头也好几个东风。”
“他随是说了东风浩荡,不过我倒是想到的一句话——”一个斯文人对着身边的人笑了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身侧的人抚了下帽檐虽未回话,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屏幕中的一个个长条形武器,黑眸中闪着摄人的光。
“飞机飞机,快看飞机,哎哟!那么多飞机,飞得真齐啊!”
“娘咧,还能空中加油,这特么太犯规了。”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那必须干得好。”
“航母,我听到了我们有航母啦!”
“啊,没了啊……”
“嘘嘘嘘,人民大游行,这个可好玩啦!我以前也参加过。”
“嘿哟!小伙子看不出你还参加过游行啊?”
“咳,这个不提,快看,国旗来了。这就是咱们的国旗国徽……它真大啊,颜色好亮,咱们那时候还染不出这么亮的旗子呢。”
“哎哟,这个曲子好听,礼宾车?啥东东?”
而就在一辆辆礼宾车上举着牌子的后人以及颤抖着手敬礼的老兵形象被投射到大屏幕上时,夏安然身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沉默良久后,一直到“开天辟地”方阵从他们走过,忽然有一人带着哭腔说道:“他们还记得我们。”
怎么可能忘记你们呢?
夏安然微微抬起头,看着大屏幕投射出的开天辟地塑像身上脸上的鲜血,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若没有昨日,哪来的今天和明天?
夏安然侧过头,看着方才与他搭话的年轻人悄声说道:“山河已经换了新颜色,国家康泰,民生安定,我们的武器可以保护十四亿华夏儿女,而飞机再也不用飞两遍了。”
“希望这盛世,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