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争的一部分,再度在这里显现了。
李启和昊天没有任何的矛盾可言,甚至李启还对昊天充满了钦佩。
正是因为昊天的宽容和大度,因为昊天那独一无二的温柔,这个宇宙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多姿多彩的模样。
昊天是温柔的,这点,就算再讨厌昊天的人也无法否认。
如果不是昊天,这个宇宙不会有第二个一品出现。
昊天愿意给众生一个机会,众生才有资格走出所谓的“道途”。
若是昊天一开始便是狭隘甚至是恶毒的,那么这个宇宙的众生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那自然是可想而知。
仙天曾经就是这样的存在,在仙天之中生存的众生,基本上就是作为仙天的食粮而存在的,并且,为了争取成为食粮的资格,他们还要互相之间进行残酷的竞争来吞噬对方,以争取到“合道”的资格。
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仙天没什么想象力,比较笨,才用这种方式。
像是李启曾经看的地狱道,饿鬼道,他们所产出阳寿丹生产线,还有魔道所做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榨取魔念的办法……如果昊天在一开始就开始这么做的话,这个宇宙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所有的修行,都始于昊天。
不管是最早的巫道,还是天神,亦或者别的什么不含道统思想的修行法,全部都是在摹仿昊天。
甚至众生的躯壳,不管是天生具备先天三宝的类人生物,还是妖类乃至于各种兽类,都是在模仿昊天的身躯运行,用来踏出最初的修行之路。
可以说,如果不是昊天的纵容,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修行法,所有的凡物都只能匍匐在昊天的脚下,膜拜伟大的天帝,感恩天帝的恩德。
但昊天没有要这些恩德。
他放弃了恩德,给了众生真正的自由。
昊天只是静静地观看这些给世界的可能性增光的,非常别具一格的,多种多样的生命形式。这一切是如此地鲜艳、响亮、神秘又优美。
曾经,有很多凡人都认为自己是被天神给圈养了,自己失去了自由。
可是,当他们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自由”,意味着他们必须生活在一个有很多恐惧却只有很少的食物,需要不断保卫地盘,只能永远忍受未知威胁的环境中。
在一个无情的残酷世界中,生命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为了生存而被迫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由的意义何在?
如果昊天不庇护他们,那么他们将会体验到自然状态下的所有残酷,在生与死的逼迫之后,自由将变成完全的无稽之谈。
正是昊天,才让凡人拥有了自由的实际感触。
他将天神和凡人一视同仁,阻止了本来效忠他的天神们对凡人的灭绝行为。
许多天神们因此而气愤,本来所有凡物都应该是被豢养的猪狗,却因为昊天的原因,这些猪狗得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是和他们刀兵相见,乃至于杀死他们的亲朋好友。
他们对凡人们做出了报复。
祭品,血食,十日,洪水,当凡人真的要灭绝的时候,当不周山垮塌之时,昊天出手阻止了暴怒的天神们。
就像是此刻,昊天阻止了魔王子和李启一样。
昊天的使者,太白金星很快离去。
魔王子受创不小,需要养伤,他受了道伤。
直接突脸昊天,确实风险太大了,不过这也确认了昊天的实际态度。
那么……算了算,魔道凡人们大概还有三成依然存活。
差不多也足够了。
如果想要继续灭魔,不太现实。
只是,有个问题。
李启一挥手,制造了一块封闭地区,和魔王子密谈。
“所以,最后这点魔道无法灭绝,你的道基无法奠定,就缺了一点继续往下走的机会,怎么说,忤逆昊天吗?”李启对魔王子说道。
如今,昊天挡了魔王子和李启的路。
原本的安排里,在灭绝魔道之后,这一行为将会能够验证无色界天和魔王子的某一个答案。
如果没问题,魔王子或许还能更进一步,从无色界天和佛法之中找到关于克制甚至是压制天魔的可能办法。
“这不是看你吗?我对昊天可没什么敬畏,但你不一样,对了,以帝俊和帝混沌为首的那些天神们,不是在邀请你吗?我看,灭魔这么顺利,他们在背后说不定出力不少,就是在等着你踩到昊天的那条线呢。”魔王子随口说道。
“所以说,你是支持我去那边帮忙,甚至灭杀昊天的吗?”李启反问道。
“我们的目标是杀死天魔。”魔王子毫不避讳的说道:“在那之前,先拿其他的一品试试手,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这话的口气大的吓人,估计也只有魔王子这种人才能说得出口了。
对此,李启只能摇头说道:“你还没有看完大正藏和大三藏吧?先回去继续研读吧,我需要思考一下。”
语罢,李启解除了封闭,和其他的二品,比如金猴和大菩萨们打了声招呼,随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魔王子则是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走了。
大家都能看出来,李启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
平心而论,李启是支持,甚至是崇敬昊天的,他一直都觉得维系宇宙的多样性是正确的,维护更多事物和凡物的存在也是如此。
只是,在李启看来,魔道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他觉得,灭掉魔道,会诞生更多的可能性,让这个宇宙变的更好。
但昊天不这么认为,甚至出手挡了他的路。
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道争。
而且还是相当可怕的道争。
李启和昊天之间有了一个不因为任何私人感情而出现的矛盾,这个矛盾是因为双方对世界的看法不一而导致的,是因为他们两个道途的分歧产生的。
想也知道,这是根本无法弥合的。
李启此刻甚至有些想要释放自己的疯狂,让自己凭借本能做决定。
有一种说法是,所有生物都有几分疯狂,会让它们做出奇怪的,有时难以解释的行为。
这种疯狂,通常都会救它们的命,疯狂是适应能力的必要组成部分,没有了这种疯狂,任何物种都无法生存。
就比如,当局势出现动荡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逃,他们不是要逃到某个地方去,而是要逃离某样东西。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是凡人,不能仅凭疯狂做事,作为一个高等智慧,具备实在性的伟大存在,李启所做的决定理所当然是应该通过思考和推演得出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李启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不认识,但很熟悉的存在。
此时,李启所在的位置是虚空之中,他正在虚空里飘荡,思考。
而在他的面前,浮现了一颗活化血肉组成的星辰,妖异的令人胆战心惊,其上似乎闪烁着某种光与影的某种变幻,某种鲜亮的色彩,红色在其中十分醒目,就像是某种粉红色的皮肤向后翻。
星辰之上,有一只眼睛。
毫无疑问,这是曾经出现过的……灾星,太岁。
灭绝凡人一派的天神之中的一位。
之前李启在魔道所遇见的太岁的力量,只是一个侧影,而面前的,是真正的太岁。
“李启。”太岁发出了声音:“想明白了吗?”
看着眼前的太岁,李启无奈的摇了摇头:“差不多吧,所以,心魔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们,上次漫天的血肉星辰看似是你在帮他们,实际上却是在帮我。”
“这次我的行动这么顺利,也是因为你们吗?”
“是,帝混沌亲自出手模糊了天机,没有人能知道原因,而我出手帮忙,也不会有痕迹,我们在帮你灭魔。”太岁如此说道。
然后,他接着对李启娓娓道来,这颗血肉星辰在虚空之中发出波动:“我们在帮你,不过……昊天却是你的敌人。”
“这是道争,这无关个人喜恶,不是吗?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太岁发出了质问。
李启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要怎么算呢?
太岁静静的看着李启,然后说道:“你们,是想要利用灭魔来达成某个目的吧?应该是事关道途,看起来似乎是对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有重大影响。”
“是。”李启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但昊天阻止了你们的计划,如果他不让步的话,你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达成目的,要么就一直耗着,耗到魔道死灰复燃,又或者耗到昊天死,这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太岁说道。
“你知道吗,这世上有多少大能者在“等”,就等一阵风来,然后他们就可以继续行动了,可是有些时候,机会或许永远也等不到,所以他们就需要慢慢筹划,创造机会。”
“现在,最好的创造机会的时间就摆在你面前,错过了这一次,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另一伙人敢于对昊天发起挑战呢?或许,等到你死,等到魔道彻底复苏来围剿你也等不到,现在你抓住的不过是天魔和世尊大战之后的空隙而已,现在的天魔应该在和修复与回味世尊如来之战的空隙之中,你不趁着这个时间抓住机会,以后怕是再也等不到这个窗口期了。”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世尊,天魔说不定也只会露出这一次破绽。”
太岁淡淡的劝说着李启,没有说谎,没有夸大,没有危言耸听,也没有什么高深的话术,就是平白直叙的说出真相。
但只是说出来,给人的压力就已经足够大了李启听着这些话。
其实这些话,他难道想不明白吗?
当然不可能,这些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才知道太岁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你要怎么选呢?”太岁说道。
虽然是在问,但似乎他非常笃定李启会选择他们,就好像曦当初劝说李启一样。
不需要哄骗,事实就摆在面前。
而李启没有着急答应。
他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昊天的存在。
没错,昊天的存在遍布万事万物,在所有地方,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昊天的存在。
当你如此去感受昊天的时候,你就可以感受到一种似乎是世界的灵魂的存在。
世界的灵魂,或者说……现实宇宙的人格。
这个非凡的存在,他用经线和纬线在宇宙之上织成存在之布,并成为其的支撑框架,在现实宇宙的画布上,他亲自装饰上了各种空间和时间的定义。
至于他本身?
没有质量,不可理解,不可描述,不可企及,我们用可怜的语言为它缝制了一套外衣——一体,真理,统一,绝对,最高实在,存在基础,或者说……“昊天”。
昊天的存在无疑是伟大的,同时,他的力量也是令人惊骇的。
真正去体会昊天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他那庞然的力量,按照李启所知,曾经的人道一品们对昊天发起过进攻。
这次进攻被他们称之为“射天”。
最终这次行动,以人皇战死做为结束。
射天行动牵扯到许多位一品,其中人道一品全数参战,和昊天比划了一下。
最终昊天以一敌四,以天罚之雷,殛毙了那一代的人皇。
昊天的力量在那一次行动之中展露无遗,作为亲手塑造了现实宇宙这一所有人都无法复刻的精妙时空,作为第一个一品,现实宇宙的灵魂,他的力量是难以揣摩的,后天修行上去的一品甚至都无法及得上。
当然,那是太古时期的事情了,后面的一品能不能及得上昊天,那就不知道了。
只是,自从那次之后……没有人再挑战昊天。
人道依然在“等待时机”,要完成以人代天,他们还在筹备黄道和“御座”的事情。
从太古,一直等到现在。
李启看了看自己。
他也要继续等待吗?
人道从太古等到现在,历经数百代人皇,无数人奋力,依然等不到这个机会。
而他呢?
他要等多久?
等到此时此刻,也要被后人称之为“太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