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蟾月挂梢头,斜照城中草木上,枝影重重。
宁雪滢摇着团扇歪倚在床上,曳地的裙摆盖在曲起的腿上,隐约可见里面光景。
皙白的腿,没有穿中裤,被镀了一层浅暖的灯火,宛如羊脂白玉。
秾丽明艳,芙蕖飘香的女子,宛若画中走出的罗裙美人。
男子进来,徒手掐灭熏炉里的兰香,屏退屋里的秋荷和青橘。
长指扯了扯衣襟,他紧紧盯着那道歪倚的倩影问道:“不睡?”
踢了踢搭在榻边的赤足,宁雪滢很是犯懒,抬手道:“夫君抱我去沐浴。”
面前的女子光凭相貌就已占尽优势,偏又爱撒娇,性子温软讨人喜欢,男子眸光变得深沉,将她竖着抱起,沙哑道:“盘上。”
趴在男子肩头,宁雪滢双脚一勾,稳稳跨住他强劲的腰身。
小巧的足缩起脚趾,弯起足弓。
一道榉木屏折后,如重重叠叠的榆叶梅散落,漂亮的粉白衣裙散落一地。
宁雪滢被放进温热的浴汤,露出曲起的膝头。
男子站在一旁,舀起一瓢牛乳浇灌在她的肩上和膝头,“水温行吗?”
“刚好。”
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男子碰了碰她的膝,很想就这么拨开,可最终拨开的是女子沾在背上的长发。
宁雪滢的背削薄,并不骨感,软柔匀称,尤其在水中趴卧时,镶了一层莹亮的水膜,令人想要戳一戳。
男子倾斜葫芦瓢,将牛乳浇在她的背上,再用指腹均匀抹开。
灯下女子容色姣好,被牛乳抹开的背部变得微红,鲜桃色泽,禁不住一点儿磋磨。
宁雪滢懒洋洋的,动都不动一下。
扯下椸架上的布巾包裹住快要入睡的少女,男子直接将她扛上肩头,握住她的一条小腿,以防她滑落下去。
线条漂亮的腿肚掌控在一只大手中,宁雪滢激灵一下清醒过来,隐隐察觉到陌生的气息环绕着她。
“夫君,我头晕。”
听她可怜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男子发笑,将人丢在绵絮似的被褥上,令门外的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浴桶。
两人目不斜视,很快离开,全程没敢多瞟一眼。
直到合上门扉,秋荷才吐口浊气,“小姐喜静,咱们走远些,别惹小姐不快。”
实则,秋荷想说的是“小姐脸皮薄,恐会忍着不敢发出声响从而自个儿遭罪”,但这些话,没必要解释给一个呆头鹅。
可青橘这回机灵了,懂得了审时度势,没有多嘴,拉着小姐妹默默走开,还支开了所有离得近的隐卫。
客房内,男子捏住包裹宁雪滢的布巾,凭着巧劲儿,向一侧抖开,眼看着少女滚了几圈,仰面倒在床尾。
连映在墙上的影子都是婀娜的。
丢开布巾,男子脚踩其上,倾身递上一套寝衣。
宁雪滢眨眨眼,接过寝衣快速换上。
须臾,两人躺在帐子中,宁雪滢主动窝进男人怀里,趴在他手臂上磨牙。
男人掐开她的嘴检查,“长犬牙了?”
“你才长......”
怎么觉得这个语气欠欠儿的?
不像是卫湛呢。
想法一出,宁雪滢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单手撑头,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腰上,“明早喝姜炖鸡汤好不好?”
“随你。”男人握住她的脚,把控在掌心,惹得她向回缩了缩。
好痒。
宁雪滢努力辨认着,可还是无法确定面前的男子是谁。
可再试探下去,若是认错人,恐会惹卫湛不快。
灯火被窗外的熏风吹灭,没等她躺好,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子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摁在枕边,倾身吻住她的唇。
发生很大的动静。
宁雪滢心尖颤颤,任由他祸乱了会儿,清澈的目光变得迷离时,才偏过脸,躲开了炙烫的唇舌。
这晚,她少了迎合,倒也没有排斥,还听话地分开脚踝。
男子跪坐,传出衣料的萃蔡声。
明显有些生疏。
寝衣翕呷,有什么流淌到了宁雪滢的膝上。
被炽热灼了皮肤,宁雪滢猛地坐起,将人推开。
“卫九!”
“休要提他。”男子肃了面容,作势要续上刚刚被打断的好事。
宁雪滢躲开,扯过被子夹在腋下,长发贴在光洁的背上,遮蔽了绝美景色。
视线一扫,男子没了平日的周正,掀开被子的下端钻了进去。
秀颀的身躯在被子下拔地而起,如繁茂青松。
感受有什么爬上了腿,宁雪滢吓得向后退去,被探出脑袋的男子扑倒在床。
“提卫九做什么?想他?”
沙哑的问话,带着戏谑。
承受不住千斤重的青松,宁雪滢用力推搡,柔肌泛起沁水的粉润,可力气相差悬殊,最终被对方扣住腕子,掰在两边。
男子闭眼感受着下方的软柔,凌厉的眉宇彻底舒展,只是额头有细筋微微抽跳,泄露了他表面的从容。
对她,无法从容应对。
“想卫九了,嗯?”
掐住女子的下巴,他似笑非笑地问,却没有风雨欲来的云翳感。
宁雪滢仔细辨认着,却在下一瞬红透了脸蛋,使出最后的气力将人推开。
旋即坐起身,擦拭起腿上的皮肤。
被推开的男子向后靠去,胸膛微震。
他取过白色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随即掸掸指尖,又在褥子上蹭了下,“怎么发现的?”
还好有黑夜遮挡,掩饰了宁雪滢因激动发滞的眸光,以及红透的耳尖。
“你没有经验。”
终于“醒”来的卫九愣了下,轻嗤了声,扯过她抱坐在身上,恶狠狠道:“你是在取笑我,宁雪滢?”
月光在眼尾弥漫开温柔的光线,宁雪滢借着月光打量着阴鸷的男子,忽然捧起他的脸,“不是取笑,是事实。”
被温柔的呼气拂面,卫九气息不稳,竭力维持着淡然,“那你教我?”
问话时,目光躲闪,玩笑的内里是带着恐被拒绝的认真。
宁雪滢没有立即回答。
卫九偏头,“时候不早了,睡......”
薄唇被吻住。
深邃的凤眼凝在月色中,瞳孔放大,卫九想要反客为主,却又贪恋于这份被眷顾的滋味。
如沉入水中,漂浮其上,迎来熏风和暖阳。
宁雪滢遏制住了昔日的小别扭,敞开心扉,轻柔地吻他,耐心地教他。
她闭眼的模样,在卫九眼里,婉约动人。
卫九躺了下来,感受着她的垂青,心中的毛躁被一点点抚平。
咕嘟。
他咽下了一口。
可宁雪滢没有循序渐进,只是浮于表面的吻,让他刚刚被顺的毛又立了起来。
卫九不满足这样的触碰,以膝盖为支点翻过身,化客为主。
像是被拖进一滩深不见底的春水,宁雪滢闭眼感受到多日的空虚被情丝充满,被春水淹没,被卫九拖入渊底,上上下下,窒息难耐。
卫九像被点燃心火的毛头小子,腹肌颤动,人鱼线起伏,撼动着不算结实的客栈小帐。
宁雪滢沉浸在潭水中,沉底迷失了自己。她还是不知自己对卫九的感情,可这一刻她无怨无悔。
卫九是卫湛丢失的一重灵魂,没有他,就没有完整的卫湛。
而卫九那张冠绝的俊脸,从紧绷变得冁然再到陶醉,一次次捞起宁雪滢的细腰。
小帐不再拂动时,宁雪滢像被碾过的面团,软趴趴地躺在被子里,肩头露出点点齿痕。
卫九擦拭过自己,想要掀开被子帮她擦拭,却被躲开。
“我自己来。”
又一次被拒绝,卫九柔和下来的面庞再陷阴沉。他坐在床边,小腹的肌肉仍在颤动,是极度激动过后的余温纾解。
穿戴整齐,宁雪滢燃起烛台,摒弃掉彼此之间在无限拉近距离后的暗昧和狎昵,正经八百地问道:“你怎么才醒?”
看着女子竭力维持淡然的脸,卫九笑了,阴霾散去,他勾住她的后颈拉近距离,“想我?”
宁雪滢偏头,没有回答,耳尖还是红红的。
卫九含了下,起身走到窗边透气。
天边明月皎洁,优越的身姿融入银光中。
沉睡的时日里,他进入虚幻缥缈的空间。
如同皎月,他和卫湛好比一块圆形的白璧,经沈懿行的一刀穿心,骤然破碎,让原本的性格化成两种极端。
一端清雅矜贵,一端肆意阴鸷。
如日月交替,形成白昼。
如黑白子,形成棋局。
他们虽性情不同,却无法分离,最终白璧重圆,却因时日久了,两重性格难以融合,带有间隙裂纹。
听此,宁雪滢并不诧异,甚至已经淡然,她走到窗边,仰头望着明月,“所以,你是前世的半个灵魂,回到了这一世的身体里,却因比卫湛醒的迟了,才以为自己是为守护卫湛而生的另一重灵魂?”
“可以这么认为,也可以认为我才是前世的卫湛。”
他是前世的卫相不假,但绝非完整的卫相。
宁雪滢向来豁达,不愿再纠结下去。
是是非非终要顺其自然才能得以解开纠结的系带,也许某一日,两重人格会融合在一起,也许这一世都不会再融合,既然想不透、控制不了,那就静等草木生长,心平气和地迎接葳蕤亦或是枯槁。
“卫九。”
卫九挑起眼梢,“怎么?”
“谢谢你能回来。”
卫九愣了下,罕见的薄了脸,提胯坐在窗边,“小滢儿。”
“怎么?”
“没什么。”
宁雪滢笑叹一声,扶住窗子向外探身,用心感受云与月的温柔。
夜静谧,风清扬,白璧是璞玉打造的,而她想拥有一颗至纯的匠心,陪自己的丈夫度过千锤百炼的人生,完成这一世该走的荆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