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遭遇水灾的村落属于樊阳县管辖范围。
因江存度的重视,户部行动迅速,第一批赈灾物资, 很快便下发到了县里。
樊阳县令不敢怠慢, 收到赈灾的粮食后,第一时间便组织人手,给百姓发粮。
这边,樊阳县令刚刚安排好放粮的事, 便收到消息说,明空公主来了。
得知公主来了, 樊阳县令立刻撇下赈灾的事,亲自出县迎接。
而江泠姝并不想大张旗鼓, 可是一队禁军太惹眼,根本就瞒不住。
这一路行来, 虽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江泠姝却已经看到了洪水带来的灾害。
京郊目之所及的农田几乎都被洪水淹没了,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吐了穗, 眼看就能收获, 可如今却全部烂在了地里。
之前,江泠姝听说有洪水,可是洪水具体是什么样, 她总有些模糊,如今出了宫,亲眼所见,她才知道天灾是多么沉重的两个字。
亲眼目睹过后, 江泠姝越发坚定了要做些什么的决心。
“公主,前面就要到樊阳县了。”云藜望着外面说道。
江泠姝也轻轻掀开马车帘子一角, 向外望去,远远地她看到了一队人。
“那些是什么人?”江泠姝出声询问道。
“似乎是樊阳县的人。”云藜回道,“应当是前来接驾的。”
说完,云藜望了望外面的天,今日的天色很奇怪,远处透着晴光,可她们头顶却有一片薄薄的阴云,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眼看樊阳县越来越近,云藜放下车帘询问道:“公主要下车见一见吗?”
江泠姝想了想,樊阳县令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而且还担负着赈灾的差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下车见一见。
如此想着,江泠姝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在了头上。
云藜则是拿起了伞,等马车停下后,她先一步下车,替江泠姝撑伞。
马车外,樊阳县令早已等候多时,眼见马车停下,他立刻带头行礼道:“下官宋倡明,恭迎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江泠姝从马车上下来,首先看到的便是行礼问安的樊阳县令和几名随行的衙役。
“都免礼平身吧。”江泠姝开口,声音和缓。
公主突然来访,樊阳县令心中没底,此时见公主态度温和,樊阳县令心中的紧张退去了一些。
“县里赈灾事务繁忙,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公主见谅。”樊阳县令表面请罪,实际是想表明自己对公主的到访很重视,百忙之中也要抽空过来接驾。
此时的江泠姝还不熟悉官场的弯弯绕绕,听樊阳县令提到赈灾之事,她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赈灾上。
江泠姝向樊阳县令打听县里灾民的情况,樊阳县令察觉公主的心思,他眼睛一转,说道:“下官出来之前,已经安排了衙役给灾民放粮,公主心系百姓,不若亲自前往视察一番。”
这也是江泠姝过来的目的,听樊阳县令如此说,她点头应下。
云藜看向樊阳县令,跟着说了一句:“如此便劳烦宋县令带路了。”
“此乃下官应尽之责。”樊阳县令表现得十分恭敬,“明空公主莅临,是下官和樊阳县的荣幸。”
云藜扶着江泠姝重新上了马车,樊阳县令领路,禁军开路,一行人继续向樊阳县城内行去。
还没走出多远,樊阳县令便给身旁一名心腹衙役使了一个眼色,衙役心领神会,先行一步回了县城。
一行人畅通无阻进了县城,在樊阳县令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存储赈灾粮食的仓库。
此时仓库外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队伍的最前方,衙役正有条不紊地给百姓发放粮食。
马车停下,江泠姝从马车上下来,她的脚才落到地面上,就听有人高呼了一声:“明空公主驾到!”
听到这声高呼,百姓们像是提前排练好的,齐齐跪地行礼:“草民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江泠姝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她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让行礼的众人免礼平身。
“草民多谢公主殿下。”百姓们又齐声喊了一句,然后才陆陆续续地起身,重新排起长队,等着领粮。
江泠姝望着眼前长长的队伍,她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此时天上正下着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并不大,可眼前的队伍很长,等到全部领完粮食,估计要几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下来,排队等候的人估计早就淋透了。
大雨过后,天气本就有些寒凉,而此地还处在背阴处,时不时就有一两阵冷风刮来。
江泠姝看到队伍中,有许多人都抱着双臂,还有一些人,用手掩着嘴,不停咳嗽,明显是受了凉……
“公主请放心,户部拨来的粮食充足,下官作为樊阳县父母官,定会保证每一位受灾的百姓都领到粮食,不让县中百姓忍饥挨饿。”樊阳县令对着江泠姝说道。
江泠姝戴着帷帽,樊阳县令看不清公主的神情,他见公主盯着百姓队伍,只当公主担心粮食之事,所以才说出上面的话。
江泠姝转向樊阳县令,突然开口问道:“县里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吗?”
“啊?”樊阳县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公主如若不嫌弃,可以到下官家中歇脚。”
此时的樊阳县令,还以为是公主想要寻地方休息。
云藜忍不住站出来,对着樊阳县令道:“公主的意思是,能不能寻一处地方,让百姓避雨。”
樊阳县令心中一突,意识到是自己理解错了,他先表态认错:“是下官思虑不周……”
说完,樊阳县令看向眼前望不到边的长队,似是有些为难:“县里恐怕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场地……”
田地被淹的几个村的百姓都在此,这么多人,就算是县衙也装不下,更何况粮仓在此处,让百姓去别处避雨,也不方便放粮啊……
“公主仁善。”樊阳县令又奉承了一句,而后道,“下官再多派几名衙役过来给百姓放粮,这样速度快一些,百姓也能早些回去。”
江泠姝皱眉,多几名衙役速度能快多少,如此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到底要怎么办?江泠姝正想着,队伍前方一名扛着救济粮准备离开的老汉似乎是有些承受不住重量,身体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连同肩上的粮食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装着粮食的麻袋散开,里面的粮食撒了出来,老汉瞬间红了眼睛,他顾不上摔痛的身体,趴在地上便开始归拢地上的粮食。
旁边还有等着领粮的人,老汉怕被衙役驱赶,粮食连带地上的沙石泥土一起往袋子里装。
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水淹了,此时领的救济粮就是他们一家人未来的口粮,因此每一粒都很珍贵。
老汉佝偻着身体,身上手上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可他却对此全然无觉,眼中只有一粒粒能救命的粮……
“给他重新装一袋粮。”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老汉愣愣地抬头,才发现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
公主有令,衙役不敢怠慢,很快又重新装了一袋粮给老汉。
老汉接过粮,感受到手中沉重的分量,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草民多谢公主殿下……草民多谢公主殿下……”老汉连连叩首谢恩。
“老伯不必多礼,快些起来。”江泠姝开口说道,说完她望向出城的方向。
百姓大多没有车马,来此排队领了粮,还要徒步扛回去,这一路上,不知又要经历多少风雨。
此刻,江泠姝突然有了决断,她转向樊阳县令,再次开口道:“县衙能不能备一些车马,把粮食运送到百姓所在的村落,再逐户发放?”
“这……”樊阳县令苦着脸,辩解道,“非是下官不尽心,如此运粮的话,县里的人手怕是不够用……”
江泠姝看向一路护送她过来的梁青墨,开口询问:“梁统领可否让禁军帮忙运粮?”
梁青墨也正看着雨中长队,听到江泠姝询问,他抱拳拱手道:“属下领命!”
有禁军帮忙,樊阳县令没了推脱的理由,他让衙役停止放粮,遣散排队的百姓。
然而百姓却不愿离开,只惶恐的留在原地,有人出声询问:“怎么不放粮了?”
“不是不放粮了,是要把粮食运到村子里再发给大家。”有衙役出声解释道。
然而百姓仍然不肯离开,粮食就在眼前,他们能实实在在地看到,可一旦离开,谁能保证粮食能送到他们家里?又或者说,粮食少了怎么办?有谁能替他们做主?
地里的粮食已经没了,再领不到粮,他们或许会被饿死。
这种命运的未知,让百姓们很不安,因此,他们宁愿冒雨排队,宁愿扛着粮食徒步走回去,也不愿离开。
百姓们好像变成了一根根木头,僵硬地立在原地,任由衙役如何驱赶,也不肯挪动分毫。
先前摔倒的老汉还未离开,看到眼前这一幕,老汉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声。
江泠姝看向老汉,开口询问:“老伯,为什么大家不愿离开?”
被公主询问,老汉有些惶恐,可当他感受到手中粮食的份量,心又定了下来。
老汉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公主刚刚出面帮了他,公主是好人。
老汉望向仍然排成长队的百姓,开口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是怕一旦离开,就看不到粮了……”
江泠姝怔了一下,此刻她又想起了徭役告示前,被人问的那一句:你能替我们做主吗?
江泠姝望向百姓队伍,这个问题,如今她已经有了答案。
江泠姝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她一步上前,走出遮雨的伞,与百姓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
“大家安心回家,明空在此保证,一定会把粮一份不少地给大家送回去!”江泠姝的声音穿透雨丝,传入众人耳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江泠姝坚定地站在细雨中,坦然地迎接着众人的目光。
雨丝持续无声地坠落着,百姓望着雨中人影,静默的氛围中,突然有一人跪下道:“草民叩谢明空公主大恩!”
很快,更多的人反应了过来。
“多谢公主殿下恩典!”
“草民谢公主大恩!”
“多谢公主殿下替草民做主!”
众人的声音参差不齐,却比最初拜见公主时,麻木喊出的口号真诚了许多……
“雨天寒凉,大家快些回家去吧。”江泠姝开口劝慰众人,“粮食随后便会送到。”
有了保证,心中安稳的百姓,终于愿意离开了。
云藜走上前,给江泠姝撑起伞:“公主,当心着凉。”
江泠姝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睛里满是光辉:“云藜,我做到了。”
云藜望着江泠姝,她的眼中也闪烁着莫名的情绪,公主做到了,可她的出路又在哪里?
……
田地被洪水淹没的村子有好几个,送完所有粮食,需要两三日时间。
因为禁军要帮忙运粮,所以江泠姝暂时留在了樊阳县。
等待的时间,江泠姝开始打听谣言的事情,可让江泠姝没想到的是,京中许多人都在议论的谣言,作为灾区的樊阳县却几乎没有人提及。
反而是陛下用行宫泄洪之事从黔义县传过来,许多人对此倒是倍加感激。
问题难道不在樊阳县,而是出在京中吗?
江泠姝打算等禁军送完粮,就回京,可中途却出现了新的意外。
送粮的禁军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有好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出现了咳嗽和发热的症状,可能是感染了疫病。
这次的洪水虽然没有波及到村内,可是却流经了村外。
这几日暴雨已经停了,可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残存的洪水泡着庄稼,还有一些淹死的动物尸体,经过几日发酵,水质变得浑浊不堪。
而这些脏水就在距离村落不远的地方,百姓没有安全卫生意识,可能无意间饮用了被污染的水,因此才感染上了疫病。
听说出现了疫病,樊阳县令慌了,这种事他可担不起责任啊,樊阳县令立刻写折子上报……
梁青墨作为禁军统领,此次随行主要任务就是保证公主的安全,如今樊阳县出现疫病,他建议江泠姝立刻离开。
江泠姝却问了一个问题:“感染疫病的百姓要怎么处理?”
“会请大夫看诊,如果治不好便会封城处理。”梁青墨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真相。
所谓封城,就是让百姓自生自灭,古代没有更好的医疗手段,只能用这种方法隔绝疫病的传播。
江泠姝唇色有些泛白,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最终决定道:“我想先等大夫的看诊结果。”
梁青墨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再劝,只道:“属下这就寻大夫给村民看诊。”
梁青墨去安排这件事,江泠姝和云藜留在樊阳县衙等待。
“公主,不管结果是什么,等梁统领回来咱们就离开吧。”云藜开口劝道。
江泠姝忧心地望着外面,无意识点头道:“我知道……”
主仆两人等在县衙内,一直等到下午,梁青墨才赶回来,并且带回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见到江泠姝,二话不说,先行礼:“老朽参见公主殿下!”
参拜完公主,老大夫又郑重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老朽无福得见陛下,可陛下的大恩,老朽和樊阳县的百姓会永远铭记在心!”
江泠姝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向梁青墨。
梁青墨只说了一句:“疫病可治。”
江泠姝还是有些疑惑,直到老大夫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她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建行宫之前,江存度整理了手中资产,机缘巧合在内库发现了一本医书,本着资源要合理利用的原则,江存度把医书交给了李佑德,让李佑德视情况把医书推广出去。
而如今,这医书已经传到了樊阳县,医书的封面上有医圣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嘉正元年,帝传此书于世,凡得此书者望继续传下去。
不知哪个抄书的人在下面做了注释,后面的人也都跟着抄了下来。
此次治疗疫病的方法,就是这本医书上记载的。
老大夫眼眶湿润,握着医书的手也不自觉颤抖:“陛下乃当世明君圣主,传此书于世,福泽万民啊!”
老大夫已年过七旬,亲身经历过前朝末年的乱世,便更加明白一位明君圣主的份量。
听老大夫说完,江泠姝眼睛明亮如星,她为疫病可治高兴,也为老大夫口中的明君圣主而感到自豪。
眼下,梁青墨把老大夫带回来,一是因为老大夫听说公主在此,非要过来谢恩,二则是因为,樊阳县的药材储备不够,治疗疫病的药材少了一味,需要回京城购买。
禁军脚程快,回京买药的事情可以交给禁军,梁青墨询问江泠姝,要不要跟随禁军一起回京。
江泠姝摇头,如果她一起跟回去,禁军为了照顾她,可能会放慢脚步。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药材买回来,尽快把疫病控制住。
既然疫病可治,梁青墨也不强求,他转身就去安排禁军买药。
禁军快马加鞭回京,一路疾驰,赶在天黑之前,把缺少的药材买了回来。
老大夫连夜配药,禁军和衙役帮忙熬药,等到第二日一大早,熬好的药便随着赈灾粮,一起送到了乡下村落。
此次来樊阳县,也算是一波三折,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后,江泠姝也准备动身回京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江泠姝并不想兴师动众,可是百姓们却闻风而来,夹道相送。
洪水要命,疫病也要命,接连遭逢两难,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以为他们活不下去了。
可大难当前,先有陛下用行宫泄洪救难,后有公主亲临送粮,再有陛下传的医书救病。
脚踏实地的百姓,感情也十分朴素,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究竟是好是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虚浮的谣言动摇不了真诚在每个人心中的份量。
老大夫作为代表,从百姓中走出,走到江泠姝面前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双手递上了一把万民伞。
“老朽得医书,可救一村之人,一县之人,而陛下传医书,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老大夫慷慨陈词,只恨言语不能道尽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陛下福泽苍生,老朽替万万免受病痛之苦的百姓,感谢陛下大恩!”
“陛下万岁!公主千岁!”
百姓跟着齐声高呼。
“陛下万岁!公主千岁!”
江泠姝坐上马车,直到驶出很远,身后相送的声音都不曾停歇……
……
朝堂上。
因为京中的谣言,这几日开始有朝臣上疏,让江存度开坛祭天。
不管洪水的到来是否与行宫选址有关,天灾的出现总归是不吉利,而在洪水之后,又传出了疫病。
灾难接连而来,朝臣们觉得这是上天的警示,而陛下作为天子,理应祭天自省。
江存度不知这是不是剧情惯性,他只知道原本的暴君都没有屈从于祭天之事,而他拥有现代人思维,更不会迷信这种无稽之谈。
江存度拒绝的态度很是坚决,而朝中百官分成了两派。
祭天派觉得天灾事关重大,不可轻视,因此主张祭天。而反祭天派则是对陛下心悦诚服,无条件支持帝王,因此反对祭天。
两派在朝中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陛下,天灾不可轻视啊!史书有载,禹朝河水决堤,倒灌城池,帝开坛祭天;武朝地动房屋塌陷,帝祭天自省,颁布罪己诏……”礼部侍郎一条条地陈述过往的祭天案例。
江存度听完,淡淡一笑道:“程侍郎对史料如此了解,不做史官屈才了。”
礼部侍郎:“……”
“陛下,臣不赞同程侍郎之言。”兵部尚书紧跟着出列进行了反驳,“程侍郎所言河水决堤倒灌城池,与现今的情况不可一概而论,据臣所知,此次的洪水止步在了村落外,并未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两者性质不同。”
“齐尚书此言差矣,京郊农田尽数被洪水淹没,如果没有朝廷赈灾,百姓难道会没有伤亡吗?”户部尚书也出列了。
“从结果来看就是没有伤亡啊!”齐铭也站了出来,“史书上帝王祭天,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而陛下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慈悲为怀,没有丝毫错处,何必效仿先人祭天?”
听了齐铭夹带私货的话,群臣不禁嘴角抽搐,只有兵部尚书捋着胡子对此很满意。
“洪水天灾就是警示,如果不能引以为戒,恐会招来更严重的天灾!”工部侍郎忧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非也非也。”齐铭对此明显有不同的看法,“众位大人可知,洪水暴发时,陛下的行宫充当了泄洪的作用?”
“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众位大人可清楚?”齐铭稍稍停顿了一下,揭晓答案,“洪水为陛下灌满了人工湖,却停在了宫殿的台阶前。”
“众位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说到这里,齐铭向上一拱手,继续道,“这意味着上天想要成全陛下,这是上天对陛下的赞扬啊!”
众臣:“……”
如此诡辩,众臣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眼看反祭天派占据上风,吏部郎中突然出列道:“可疫病之事又如何说?瘟疫之害,十室九空,这难道不是上天的警示吗?”
齐铭皱眉,陷入沉思。
之前樊阳县暴发疫病,樊阳县令第一时间就上了奏折,前两日,樊阳县令又上奏折说疫病可治,时至今日,情况到底怎样了,不曾亲身下乡的朝中官员无从得知。
因不知具体情况,齐铭不敢拿此事信口胡诌,竟一时陷入了两难……
刑部尚书左右看了看,这段时间刑部一直在调查谣言的来源,此时眼看祭天派重新占据了主动,刑部尚书决定奏明调查结果,以此来扳回一局。
然而刑部尚书年纪大了,行动难免有所迟缓,他才抬起一只脚,就被突然进来通传的司殿太监打断了……
“陛下,梁统领请求觐见!”
江存度没想到梁青墨会在这时候回来,而对方刚从樊阳县归来便请求觐见,明显是有事。
就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存度略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人宣进来,眼下勤政殿的情况,多一个梁青墨不多,反正没有人能动摇他。
“宣梁统领进殿!”司殿太监高声通传道。
随着这道话音落下,梁青墨迈步进了勤政殿。
一时间,朝中百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梁青墨身上,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惊讶。
梁青墨作为禁军统领,有御前佩刀的特权,可此时梁青墨不但带着刀,手中还拿着一个奇怪的类似雨伞的事物。
一些官员皱眉,在心中思索此为何物,而另一些官员双眼不自觉瞪大,明显是已经认了出来……
梁青墨行至勤政殿中央,单膝跪地,双手把伞托举而起:“陛下,此乃樊阳县百姓所赠万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