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至晌午，看这边的人来来回回却没人再进行交易，司命站起，引得众人视线瞬间凝聚于他。
拖着袍子，司命走向柜台后的小门，再次出来的却已经是塑料小花构建的投影，穿着灰色系的普通伙计，他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将司命弄乱的账本茶杯等收好，端端正正地坐在柜台后。
另外两个投影，二号在城内的乡下，那里的人们在典当行附近走来走去，有泼皮试图偷东西，也有拿着破盆想要换剪刀的，现在都还源源不断，店小二正勉力应对。
三号在比乡下还要偏远的城外小镇。城外虽然随时有异兽，但认证点不够的人无法进入，所以不少被逐出城市后，又无法去到另外一个城市的人，就在附近定居求个安慰。
同样的投影，这边却没有多少人感兴趣，他们对典当所敬而远之，即使有好奇的人，也只在远处悄悄窥视，即使后来塑料小花控制着投影店小二在门内招呼也一样。
这是它能做的最大努力，毕竟投影是有范围限制的，想像之前司命一样到门外去晃晃是不可能的。
这边，周也将司命唤回，第一时间就让他到厨房收拾着做菜，但打开冰箱后里面空无一物的情况还是让司命抿唇。
说起来都是自己的错，明明这几天都出门，却忘记买菜。
司命回头看一眼期待推着轮椅过来的周也，两人之间的距离到达一定范围后，会达成完全的感知、视线、触觉交错。
“抱歉...我的错。”周也下意识地向自己道歉，随后被这行为弄得发笑。他习惯性地捂唇，单梨涡浅浅的浮现，黑色发丝顺着他偏头的动作落到脸侧。
“我自己去还是一起？”司命缓缓关上冰箱门。
“一起吧，很久没有剪发，都落到后面了。”
随着定论，司命脱下方才一直披着的孔雀羽披风，将本体抱起，帮他先换鞋。
虽然周也无法行走，但在家里也会穿着拖鞋或袜子，他的腿因为没有感知力，格外容易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受伤。
而之后如果没有得到好的维护，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因此他格外重视这一流程。
司命半跪在地板上，古服上原本规整的格子被压得变形，但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周也的腿，先是将长裤推上去些，他仔细打量，确认之前的伤口都不会被碰到，才开始帮本体换鞋子。
他知道自己的躯体究竟有多么脆弱，因此丝毫不敢懈怠，先用手撑住鞋面，然后才极为缓慢的套到脚上，直到两只脚都系好鞋带，司命才呼口气。
期间周也的手就把放在司命头顶，顺滑的发让他爱不释手，等司命站起时，原本冷峻的脸配合乱糟糟的散发，有种不顾观看者死活的美感。
“哈哈哈哈，像鸡窝啊！！”塑料小花浮现在周也的轮椅后，大笑起来。
“闭嘴。”司命嘴上叫着，手却开始收拾自己的发，十几秒后终于可以出门。
两人先是到附近的小超市逛，由于之前拒绝老头的天价花瓶，周也捏着只够买一周食物的认证点谨慎地挑选着，路过水产区时，他都让司命推快点，生怕自己忍不住。
他怀里抱着大购物篮，里面放了普通的养殖肉、一点点异兽兔肉——这是他最爱的，即使再没钱也想吃。
最后是种类繁多的蔬菜，两人在水果区纠结半天，买了些圣女果后就飞速奔向理发店。
看着离去的两人，几位收银员忍不住低声交流。
“那个贵族就这么看着周也用认证点结账？他的认证卡呢。”
“不会是样子货吧，我就说贵族不可能看上他这种普通平民的，总仗着天赋高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就是他的报应。”
“少说两句，可能他不乐意花人家的认证点，我看那孩子性格挺好的。”
“那是现在...”
去店里的路上，周也的肚子因为长久没有进食，开始小声地叫，于是司命去路边买来小蛋糕，先让他垫垫肚子。
直到被推进店里，周也都还在小口吞咽。
店员是个身上带着纹身的大哥，看见司命下意识地警惕，但与周也算是老相识，还是客气地将两人迎进店内。
“陈哥，这次也是剪短一些就好。”
“嗯嗯，我懂，老规矩。”
枯燥的剪发是周也离开香山市之前每隔开几个月就有的保留项目，但陈哥异常的警惕让周也有些疑惑。
他在这里生活几十年，陈哥虽然是个社会人的外貌，但向来脾气很好，无论是对老人还是无赖都能耐心以对。
周也仔细观察，发现陈哥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落在司命坐的位置，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是把马甲捏的有些太醒目。
“周周，三号店那边好像要出事，你最好去一下。”
正剪到耳侧，塑料小花突然出现在狭小的理发店内，而其他人似乎熟视无睹，周也自然地在心里回应一声。
随后司命在塑料小花的配合下，表面通过虚空中浮现的古朴木门离开，实则先传送回纯白空间，再到达三号典当所。
他刚刚过来，就看见店内一片狼藉，几个壮汉如图暴徒般举着木棍追着两个小孩，他们对店内小二的制止视若无睹，只要两个小孩朝着哪里跑，就往哪里砸。
瘦瘦小小的两个孩子被砸得浑身都是伤，凭借着体型一次次挣脱几人的抓捕。
“颂戟，别跑。”
“客人，小店是小本生意...”店小二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滚开，别拦着我抓人！”
虽然连人带物都是虚拟投影，但周也还是感觉到切实的心疼，昨天晚上他可是在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塑料小花手搓了很久的。
正好方才在一号典当所收获了不少惊艳值，周也直接和塑料小花沟通，构建了一条便携兑换通道，每次只要司命马甲在心里意动，就可以直接使用惊艳值驱动空气，达成虚空操控的能力。
“御。”
司命轻轻吐出一个字，随之原本在大厅里闹腾的几个人都如同被钉在原地般僵住，壮汉们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是天赋者。
他们的心头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念头，在控制被解除后瞬间如同被威胁生命的野兽一般狂奔出逃。
司命表情依旧冷淡，但心中已经在非常心疼刚刚损耗的惊艳值，这能力居然是以秒计算消耗的。
两个小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柜台的下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脸上被抓痕深深穿透，鲜血渗透到他的脖颈，但一直十分警惕地望向周围。
“出来吧，孩子们。”店小二面带公式化笑容，智能地蹲下跟他们打招呼。
但两个小孩显然不买账，依旧自顾自地躲着。
司命迈着那贵族的傲慢步子缓缓行至前方，压着眼帘，浅眸用一种颇显厌恶的神色看着他们，周也本想微笑着安抚，但马甲实在无法做出这个表情，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冷笑。
“老鼠一般的东西，刚刚不是还很会上蹿下跳吗？”他这语气一下子使得那脸上带着伤痕的小孩面带愤怒。
“我们不是老鼠！”
“哥哥...”另外一个更为消瘦的孩子小声地喊，但见阻止不了哥哥，最终无奈地把手抵在胸前，那是一个典型的防卫和警惕攻击的姿势。
而周也此时正为马甲对他话语的曲解性表达感到苦恼，之前面对有敌意的家伙还好，但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受伤的可怜小孩。
他知道他们俩可能只是外层村庄的一个缩影，父母因为异兽袭击或者其他种种意外离去，不得不自己挣扎求生，或者干脆就是偷东西，最终惹到某些人，招致灾祸。
但也可能是有意思的线头啊——他正这样想着，陈哥正剪到他的后脖，他悚然一惊，回过神来，已经分辨不清是因为那想法还是剪刀。
很快本体那边剪完头发，陈哥将兜布抽起，他早已经注意到原本陪伴着的司命不在此处。
他正想询问，一道刚刚不曾在他视野里出现的门凭空浮现，门的那边传出司命的声音。
“你要一直待在那个破店吗？快些过来吧。”他前半句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后半句的语气却略带些缓和。
陈哥于是面带笑容看着周也通过门，确认已经离开后，他瞬间垮下脸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名为“北山居民买菜”的群聊。
“确实戴着戒指，而且那个银发挺看不起平民的，我觉得周周是真受委屈了。他口气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好像合该周周顺从他。”
“周周以前什么性格，现在居然被人这样对待。”
“昨天我就打算带周周到我家避风，结果我家死老头不敢，现在被这个家伙骗走，气死。”这是名为胡婶的群内成员。
这姐是在口嗨，陈哥撇嘴。
他当时躲在周家附近可没看见其他人，不过也是，就算有心帮忙，他们也都拖家带口。
“[图片][图片][图片]这是小周吗？照片看不清脸啊，现在外面都传疯了。”
“是的，”陈哥已经看过这几张照片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点进去放大“周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善良可爱、招人喜欢。”
就是旁边那男人的神色十分碍眼，但他看着看着又有点眼熟，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