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书缩回手, 眼睛看向别处:“答应你哥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想回学校。”
谢诗厚语气着急:“不先吃早餐?”
“我、”宁晚书刚想拒绝,谢诗渊突然出现在谢诗厚的身后。
“都起了就好, 早餐也快好了。”
宁晚书:“……”
谢诗厚唇角微勾:“吃完再回去吧。”
宁晚书抬头瞪他一眼, 没接话。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谢诗厚把宁晚书拉进客厅,让他先坐在沙发上,接着为他热了一杯牛奶过来。
“先喝点牛奶暖暖胃。”
宁晚书默不作声地接过, 并且喝了一口。
谢诗厚接着问:“昨晚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我哥说给你安排的是客房。”
“我、”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一个人怕鬼,“你哥的要求是让你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我, 我怕睡过头, 所以才到你房间打地铺。”
谢诗厚皱眉:“他威胁你?”
“不是!”宁晚书挑眉,“你哥可没你这么坏,我是自愿的。”
谢诗厚:“……?”
宁晚书轻咳一声:“昨天我揍了你一顿, 不小心加重了你的病情, 这件事是我过火了,但是不知者无罪, 你不能怪我下手狠。”
谢诗厚道:“不怪你, 是我自找的。”
宁晚书拿起牛奶又咕噜噜喝了几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偷偷瞄向谢诗厚无处安放的双手, 越看越不顺眼。
“你以后,”他不由得开口, “记得按时吃药, 不要再做自残的傻*逼事。”
“好。”谢诗厚欣然点头。
宁晚书抬头瞪他:“我不是关心你,就是答应了你哥要帮你。”
顺便报答救命之恩, 然后两清。
谢诗厚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傻*逼……”宁晚书低骂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早餐很快做好,除了粥之外,还有宁晚书爱吃的叉烧包和肠粉。
谢诗渊很识趣,没留在家里吃早餐,将餐厅留给了弟弟和宁晚书。
宁晚书难得胃口大开,最后吃得肚子有点撑了。
谢诗厚也吃了不少,放下碗筷后说:“我送你回学校?”
宁晚书问:“你不用去看医生吗?”
谢诗厚道:“下午再去看医生,不耽误什么。”
宁晚书哦了声:“但是你的手应该开不了车吧?”
“我有司机,”谢诗厚道,“不用自己开车。”
“那你就没必要浪费时间送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我……”谢诗厚只是不想跟他那么快分开而已,但他没办法说出口。
宁晚书擦擦嘴站起来,走到窗户一看,外面下雨了。
谢诗厚也跟着走过来:“要不要等雨停了再回去?”
其实只要撑伞上了车,这点雨不算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宁晚书突然不太想走。
他转过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什么?”谢诗厚没听懂。
宁晚书有点生气,扔出一句:“那只熊是我的,它肚子里有我的名字。”
谢诗厚:“?”
熊?什么熊?
“蠢死你算了,”宁晚书放弃了,“懒得跟你说,我回学校了。”
“书书!”谢诗厚急忙跟上去,“等一下,我拿把伞。”
宁晚书走到门口,推开门,一阵疾风将雨水拍了过来,瞬间溅了他一身。
谢诗厚来不及拿伞了,伸手将他拉到身后,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水,接着才把门关上。
宁晚书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幸好淋到的雨水不多,衣服没湿多少。
谢诗厚作势要帮他擦脸,顿了下,终是没敢伸出手。
宁晚书倏地抬头,愤愤地瞪着他的脸:“我到底哪里像女的?!”
哪里都不像,但眼睛比女孩子的还漂亮。
谢诗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敢说真话:“不像,没有一处是像的。”
宁晚书哼了声:“伞呢?”
“在玄关里。”谢诗厚拉开玄关柜,拿出一把长柄伞。
宁晚书接过伞,就想走出去。
谢诗厚拉住他的手臂,“书书,等一下,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宁晚书便站着没动。
等车开进院子,谢诗厚撑着伞送宁晚书坐进车里,他还想自己坐进去,宁晚书却没让他进来。
“回你家好好待着,生着病就别到处去祸害别人!”
谢诗厚:“……”
宁晚书抿了抿唇:“快点回去,听见没有!”
谢诗厚点头:“好。”
尽管舍不得,最后谢诗厚还是乖乖地走回到家里。
车子缓缓驶远,宁晚书想着那傻大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爽。
傻*逼,搞得好像被他欺负了一下。
回到客厅里,谢诗厚坐在沙发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宁晚书说的“小熊”。
到底是什么小熊?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等等……
难道是上次书书醉酒,在他私人公寓里看到的那只小熊?
谢诗厚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去。
这时谢诗渊从楼上走下来:“去哪儿?”
谢诗厚道:“出去一下。”
谢诗渊语气强硬:“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老实呆在家里,我没跟你开玩笑。”
谢诗厚:“……”
算了,下次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
回到学校时,天还在下雨,宁晚书撑伞走进宿舍区。
501宿舍里静悄悄的,几位室友都在睡懒觉。
宁晚书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手机登录校园网。
论坛上黑他身世的骂声基本没有了,只剩下质疑他十大歌手冠军的帖子。
学校出了声明,说完彻查比赛结果,不过至今也没有出结果。
翻了一遍没有新进展,宁晚书便关掉了论坛。
转眼新的一周到来,宁晚书的生活并没有因学校要彻查校歌大赛结果而发生太大改变,平时该上课就上课,该吃饭就吃饭。
谢诗厚因为要接受心理治疗,那天之后就没来过学校,也没敢给宁晚书发消息。
宁晚书有几次想问问他的病情,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就没问什么,反正跟他没关系。
周三那天,覃华天好心帮他领回了一个快递包裹。
“老幺,我刚刚在驿站看到有你的包裹,就顺便帮你拿回来了,你买了啥?箱子这么沉,得有十几斤。”
宁晚书微微蹙眉:“我没买东西。”
“啊?”覃华天愣住,“我该不会拿错别人的快递了吧?”
宁晚书走过来,看了眼快递单号,是他的名字没错,号码也是他的新手机号。
覃华天道:“没拿错,就是你的名字。”
宁晚书直觉不太妙:“到外面拆吧,别在宿舍里拆。”
覃华天噎了噎口水:“不会是什么危险品吧?”
另外两位室友闻言,赶紧过来凑热闹。
本来宁晚书是想在走廊上拆开,但覃华天脑补过度,担心包裹里可能是炸弹之类,于是扛着箱子下了楼。
最后一行人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地上,由覃华天来开包裹。
期间四颗脑袋凑在一起,几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被刀子划开的胶带。
包裹终于裂开一条缝,一堆石子露了出来。
覃华天:“……”
黄琛:“……”
孟品晖:“怎么是石头?”
宁晚书有点等不及了,伸手过去,将包裹打开。
下一秒,他猛地缩回了手,同时将三位室友一起推开。
一股夹着香味的恶臭从包裹里散发出来,几个人赶紧捏住鼻子,宁晚书则快速合上了快递盒子。
覃华天问:“啥玩意儿?这么臭!”
宁晚书的脸色依然失去血色,手指失控颤抖着,渐渐也失去了温度。
见他如此,三位室友不再多问,而是将箱子打开来看。
箱子里是一副干涸的黑猫尸体,置在一箱石子上,尸体上有多处猫毛不见了,尤其是猫尾巴,光秃秃的。
尽管箱子里还放了许多个香囊,但仍散发着恶臭味。
覃华天忍不住骂出声:“操,哪个变态干的,真他吗缺德!”
黄琛问:“老幺,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是黑球……”宁晚书突然说出两个字,“我养的猫。”
三位室友愣住:“什么?”
宁晚书吸了吸鼻子。
他不想哭的,可是他控制不住,眼睛很快湿湿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养了黑球六年,不可能认不出黑球的身体特征。
实际上黑球是一只断尾猫,尾巴断开的地方是一块对折的骨头,对折的形状很像数字“7”。
盒子里的这只猫就是黑球。
“妈的。”他哭着骂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骂谁。
他猜不出来是谁残忍地杀害了黑球,还要把它的尸体搞成这副模样给他寄过来。
无论是谁,他诅咒这个人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覃华天叹了声:“唉,猫死不能复生,老幺,节哀吧。”
宁晚书没接话,他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学校草坪,直接把黑球埋在这里不合适。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给谢诗厚发微信:学长现在有空吗?
我是傻*逼谢诗厚:嗯。
宁晚书: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是傻*逼谢诗厚:你说。
宁晚书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便发了一句:我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你过来吧。
谢诗厚回了一个好字,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半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来到学校。
他临时把车停靠在路边,接着快步走进学校,一路上没少引人注目。
他脸上的伤消得差不多,但还有几处淤青没有完全消失。
回到宿舍区,谢诗厚远远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草地边上,宁晚书则蹲在一个快递盒子旁,背对着他这边。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走快了气息有点喘:“书书,我来了。”
宁晚书回过头,清冷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我想找个地方把黑球埋掉,你知道哪里可以埋尸吗?”
“黑球?”谢诗厚愣了下,急忙蹲在他面前,将快递盒子打开一看,倏地沉下脸,冷声道:“谁给你寄的?”
宁晚书摇摇头,“我不知道,包裹上没有寄件人信息。”
但其实除了宁晚乐,不会有其他人做这种缺德事,只是他没有证据。
谢诗厚便不再多问:“先带去火化吧。”
宁晚书:“火化?”
谢诗厚点头:“有些正规宠物医院会有火化服务,我可以帮你联系。”
宁晚书抿了抿嘴唇:“那就麻烦你了。”
谢诗厚当即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由于事态紧急,谢诗厚私下跟宠物医院加了五倍价格,火化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宁晚书一心想着快点处理黑球的遗体,没多想价格的事。
“联系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谢诗厚收起手机,作势要要将箱子扛起来。
宁晚书急忙制止:“箱子很臭,我来拿就好。”
“没事。”谢诗厚轻轻地将他的手推开,接着将快递箱子抱起来。
宁晚书抿了抿唇,转头对三位室友道:“我先跟学长走一趟,可能要天黑才能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你去吧。”
“安心,学校这边有我们帮你顶着。”
宁晚书道了声谢谢,这才跟上谢诗厚的脚步。
尽管箱子里放了许多香薰包,一路上仍时不时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宁晚书越想越觉得不妥:“要不还是我来拿吧。”
“不用。”谢诗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宁晚书看他眼神如此坚定,实在没心思跟他杠,便说:“谢谢你。”
谢诗厚欣喜地笑笑,认识小学弟这么久,似乎这是小学弟第一次跟他说谢谢,怪好听的。
谢诗厚的车就停在S大附近,宁晚书到地方了才知道,他的车并不是四个轮的,而是一辆黑色摩托车,车上还有宝马的标识,看起来相当不便宜。
宁晚书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谢诗厚将臭烘烘的快递箱子放进摩托车尾箱,忍不住问:“你这辆车多少钱?”
谢诗厚随口回了句:“不贵,没到50万。”
宁晚书:“……”
箱子装好车,谢诗厚拿了一个头盔给他:“戴上。”
“哦。”宁晚书将头盔戴好,听力瞬间下降了不少。
谢诗厚也戴了一顶头盔,接着跨坐上车,回头道:“上来。”
宁晚书犹豫了一下,跨坐到他身后。
谢诗厚再次回头,提醒他:“虽然市区里限速60,但你不抓紧我的话,待会儿上路了会很危险。”
宁晚书轻轻地吸了口气,张开双臂抱在男人的腰上。
谢诗厚身体不由一颤,藏在头盔里的双耳瞬间涨红,身体亦失控地燥*热起来。
他不敢再逗留,赶紧驱车驶出停车场。
刚开始他开了50码车速,但稍微一加速,身后的小学弟就会不由自主地抱紧他的腰。
以为对方在害怕,他不敢再开快。
到了限速80的路段,他没法在开慢速,便稍稍回过头:“抓紧点,我要加速了。”
宁晚书点点头,双手用力环抱住男人的腰,同时紧紧闭上眼。
早知道坐摩托车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他宁愿走路。
好在路程不远,加上谢诗厚走的是最快路线,不到15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一下车,宁晚书马上摘掉头盔,蹲在地上缓缓气。
谢诗厚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晕车?”
“没有,”宁晚书弹开他的手,“只是有点不舒服。”
“抱歉。”谢诗厚心疼之极,心底有几分懊悔,想着回头就把这辆破车卖掉。
宁晚书蹲了一会儿,胸口的那股不舒服才散去,他缓缓站起身:“我好了。”
谢诗厚这才将快递盒子从车尾箱里拿出来,转身走进宠物医院。
宁晚书跟在他后面,全程心情沉重。
黑球不是新死的猫,因此火化省了很多流程,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最后宁晚书让宠物医院把黑球的骨灰装了起来,离开后他才问谢诗厚总共花了多少钱。
谢诗厚道:“没花多少,你给我2000块就好。”
宁晚书当即给他转了2000块过去,并附言:谢谢你。
谢诗厚盯着他手里的骨灰盒问:“你打算怎么处理黑球的骨灰?”
宁晚书认真想了想:“我想把它埋在一个开满花的地方,黑球很喜欢抓蝴蝶,但是这样的地方好像不太好找。”
何止不好找,这种地方在寸金寸土的海市基本不可能找得到。
“很好找,”谢诗厚道,“我家后院就是一个花园。”
宁晚书微微怔住:“你家后院?”
谢诗厚点头:“就是上次你去过的地方。”
宁晚书有些介怀:“你家人不介意?”
谢诗厚道:“那个花园的花是我一棵一颗种出来的,我不介意没人会介意。”
宁晚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等处理好黑球的后事,我请你吃饭。”
谢诗厚顿感受宠若惊:“好!”
二人不再浪费时间,谢诗厚坐回摩托车上,宁晚书坐在他身后,双手自觉抱住他的腰。
怕小学弟又晕车,这回谢诗厚没走快车道,全程都在走普通路段。
再次来到谢家老宅院附近,宁晚书特意往某个院子里看了眼。
上次那个神龛还在,估计是白天的原因,红蜡烛并没有点燃,但神龛内供奉的神像看得一清二楚,是个四手四脚的狰狞怪物。
哪怕是大白天,看到这种神叨叨东西,宁晚书内心仍冒出了阵阵恐惧。
宁晚书不由得抱紧了男人的腰,脸也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背上。
谢诗厚把车停好,微微回过头:“书书,我们到了。”
宁晚书仍沉浸在那只可怕的神像里,一时间无法回神。
谢诗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书书,睡着了?”
宁晚书这才回过神,赶紧松开手下车,转身背对着神龛的方向。
谢诗厚摘下自己的头盔,刚想说话,才发现小学弟像尊佛一样站着,头盔也没摘。
他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