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扶着墙努力挪到靠窗更近一些的地方。他掐着手心勉力保持清醒, 说:“那个空气清新剂里好像加了东西,我觉得很热。”
楚淮南也觉得热, 但他知道这和那该死的桔子味道的香氛无关。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沈听敞开的衣襟上。
穿着衣服时,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人竟有着如此优越的腰腹线条。平坦的腹部上分明的肌肉曲线令他看上去像件被上帝之手抚摸过的艺术品。——还是会脸红的那种。
楚淮南是天生的肉食动物,作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部分人, 他从未试过为谁克制、委屈自己到这个地步。
明明脑子里有一百种拥抱他的方式, 可他却仍然靠着充沛的自制力, 按捺住了一切蠢蠢欲动。
此刻的意志力比纸更薄, 被勉强关住的洪水猛兽,隔着一层窗户纸, 如惊蛰时分, 春雷乍动。
“香薰和新风都已经关了,我现在就把医生叫过来。”
“不用。”沈听说:“这玩意儿没有特效拮抗剂……”他略显艰难地喘了几口, 才得以继续把话说完:“我没事, 忍忍就过去了。”
在对抗失能性药物的药效上, 沈听天赋异禀且经验丰富。
思维涣散, 行动迟钝都在意料之中, 而让他真正觉得陌生的,是在那背后充斥在每一个毛孔里的热和痒。
他试图和楚淮南说话来分散一点注意力:“你收到纸条的那一天有见过林有匪吗?”
楚淮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愣了愣才答:“嗯。”
沈听:“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在拍卖会上。”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说话时, 沈听一直垂着眼, 双手放在微微并拢的长腿上, 嘴唇被的舌尖舔得湿濡透亮, 一脸春潮的欠收拾。
楚淮南恨自己不能禽兽, 皱着眉不耐烦:“你总打听他干什么?”
“我怀疑,那本日记,就是他,送的。”他开始口齿不清,连说话的断句也开始有明显的异样。
衬衣底下的牛仔裤把腿部的线条拉得服帖而完美,可这个时候,却有点紧。沈听不太舒服,无意识地用臀尖磨了磨沙发。
楚淮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疯得去嫉妒一张沙发。
他认为沈听要为他的疯魔负很大一部分责,于是走过去和他并肩坐好,不动声色地用肩膀靠他的手臂:“你有证据吗?”
“还没有。”
糟糕,开始耳鸣了。
沈听无法思考,转过脸向楚淮南求助:“我渴,你去,倒杯水。”
资本家身上冷调的香水味被体温烘得暖洋洋的,和弥漫在两人之间这份无处不在的暗波涌动一起,融化在周遭湿热的空气里。
沈听大脑当机,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神迷茫得像头撞入陷阱却一无所知的小兽。
去他妈的正人君子!
楚淮南冲他摇头,“没有水。”他伸手笼住心上人的肩膀,连骗带哄:“只有我。”
“嗯?”沈听迷惑。
楚淮南决定用实际行动教他。嘴唇坚定地贴了上去,他决心在今晚至少要教会他怎样用舌尖向他索取。
沈听一向是个很好的学生。
他吮着楚淮南的舌头,却仍觉得渴,况且那条灵活的软肉根本不好对付,贴着软腭几乎要钻进他的喉咙里去。
相较之下,对方似乎从他这里抢走了更多。
脑子已经变成了一锅粥,却唯独还没忘了争强好胜。
手臂认真地搭在对方的肩头,沈听凑过脸用舌头半含半露地去舔对方的嘴唇。
这个学生太聪明,简直无师自通。
楚淮南放任他的唇舌,生涩而又急切的在自己的嘴唇上摩挲,又一路辗转到颈侧。
努力地嗅着资本家的脖子,沈听的脑袋昏沉沉的,他如同被恶魔蛊惑,剥夺了理智的神侍,所有束缚都在此刻解了禁,只剩下直白热烈的感官,一切都出自本能。
像是在森林火海中找不到出口的矫健驯鹿,在情欲的浓烟里蛮横地横冲直撞。
这毫无经验的无辜稚嫩,让楚淮南也顿时觉得热浪喧嚣,烈火焚身。
他伸长手臂,把人捞在了怀里,牢牢按着后脑勺,让对方以鼻尖抵着脖子的姿势安分地呆在他的怀里。
下巴嵌在锁骨窝里,嘴唇靠着颈上隐约地蹭着,有点凉,但很柔软。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用掌根轻轻揉了揉沈听后颈,猜测地问:“那本日记里有什么?”
怀里这个明显浑身一僵,像被人撞见独自舔舐伤口的野生动物。起初只是沉默,紧接着,压不住的怒火和委屈,如石投水,在浑噩的头脑里炸出一片惊涛骇浪。
脑子远不如往常那么清晰,做出的也浑不像他自己会做的事情。
头很痛,浑身无力,喘不过气又渴,还很热。
他把脸低埋在楚淮南的肩上,闷着声音低低地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尽是些毫无意义的“混蛋”、“王八蛋”。但到底不是擅长骂街的宋辞,骂来骂去也就这两句。
楚淮南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肯放,另一只则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声音掐着水似的软软地哄:“有我在,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沈听很想问他,你知道什么?就说没关系?
可哪怕牙根咬得发酸,最终也没不识好歹地问出来。
失能性药物的长时间吸入让身体、神经甚至感情都变得失控。
在楚淮南的怀里,他第一次敢承认,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尽管楚淮南对日记的内容一无所知,但却能感觉到它对沈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情绪低落得前所未有。
好在,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柔声安抚下,怀里人渐渐安静下来,手臂软软地垂在腰侧,没有抱他却也贴得很紧。
被依靠着的感觉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楚淮南突然心里一酸。接着,被轻轻蹭着的肩窝处,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几乎同一秒,他就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连心尖都泛起一阵酸软的战栗。——沈听在哭。
他捧在手心里这么久,连碰都没舍得碰一下的宝贝,居然哭了。
楚淮南低头吻他的额角。沈听一动不动,心灰意冷得像死过一次,睫毛软软地垂下来,闭着眼睛,小声地叫:“楚淮南”。
楚淮南低声应他。
他闭着眼睛,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后半句话被人吞到了唇齿间。
突如其来的吻强势得不讲道理。
明明时间、地点都不对,可热情席卷的唇舌却总没有错,急切的,安抚的,连掠过软腭的舌尖都带小心翼翼的宽慰与温柔。钻进嘴巴里的舌头,像把帮助沈听,劈开死气沉沉的斧头,热浪一寸寸地从心底冷冰冰的裂缝中钻出来。
这个不怎么讲道理的资本家,用不合时宜的吻,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剧烈的粗喘萦绕在耳边,这有别于之前的任何一次亲近。
不仅身体,沈听连舌头都是麻的。他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从未有过的短促哼鸣,平日里总挺得很直的背部,无意识地弓起,像只向主人撒娇乞食的猫。
楚淮南低低地笑了,低沉的笑声和吻一样扑面而来,夹着令人窒息的炸裂荷尔蒙。
他被吻得受不了,两手向后毫无招架之力地抓着椅沿。
楚淮南大概也和他一样难耐,喘息粗重地将嘴唇从脸上一路移到脖子,又埋头去吮他肩颈窝处的凹陷。
像只饿极了却舍不得一口吞下鲜肉的狮子,用牙齿轻轻磕着唇间微微凸出锁骨。
君子如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沈听突然有种被亵玩的羞耻感,他泄愤似地一口咬上楚淮南的肩膀。
被蓦地咬住肩膀的侵略者“嘶——”地一声,在反应过来沈听对他做了什么后,生来便是上位者的男人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征服欲。
他转而湿漉漉地去吻对方颈侧突出的淡青色血管,舌尖抵在血流经过处反复打着圈。
灵活的手指悄无声息,撕开了坚韧的贞洁外衣。
戳破这层窗户纸,也确实只需要一段指节。
他开疆拓土般地闯进来,侵略这具身体,闯进这个灵魂。
楚淮南充满蛊惑的声音,如同游向夏娃的那条蛇:“想咬我啊?”
他得寸进尺。沈听节节败退,颤栗着从嗓子眼里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整个人从肩到腰,从腰到腿都在抖,趴在他肩上剧烈地喘着气说:“我不喜欢男人。”
楚淮南低头吻他,“你不需要喜欢男人,你只要喜欢我。”
动作很温柔,可语气却强势而霸道,带着点哄骗:“要是有人问,你就说都是我逼的,都怪我,好不好?”
亏得他商场征伐多年,练了一身钢筋铁骨。但凡换一个心灵稍微脆弱一点的,面对一个反复无常、若即若离的爱人时,都很可能抑郁崩溃。
试想你和爱人花了三分钟接吻,在你脱光衣服之后,刚刚还很热情回吻你的情人,突然跟你说,他不能跟你睡,因为他不喜欢你的性别,你会不会发疯?
“你逼的?”低埋在他臂弯里的沈听未置可否,只是喘:“我不愿意,谁能逼我?”
纵是铁腕铜心,也在这一句炙热的反问里尽数融化。
得到了“默许”的资本家拥抱着爱人大步走到床边,每一步都稳如磐石。
他在连沈听自己都不曾了解过的部分中探索,像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几乎要把他钉在被褥里。
沈听觉得疼,可一疼便更下意识地往楚淮南的方向靠。这辈子,除了楚淮南,他从未想过要尝试去依靠任何人。
楚淮南哄他:“不会疼的。”
沈听喘着气:“要不,你来试试?”
见他还有力气回怼,楚淮南乘人之危的愧疚感烟消云散,滚烫的视线落在爱人陷入枕头泛着红潮的脸上。
窗户半敞着,满天的星星都是来自亿万光年之外的看客。星光温柔地笼罩下来。征伐驰骋的资本家,连轮廓都披了层柔光,他像位带着神性的俊美君王。
值得珍藏在心底,秘而不宣的珍宝,我得到了。他想。
面对猎人,无处可逃的猎物因疼痛而蜷起腿,他仍不肯臣服,却终于不再逃避。
始作俑者在反弓的腰下塞了个枕头,欣赏的目光自胸口一路下移,最后停留在紧绷着的腰腹上。
沈听皱着眉头,睁大了眼睛回瞪他,眼角一片艳红。生理性的眼泪汪汪地盈在黑漆漆的眼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契合。
楚淮南笃信自己是第一个闯进来的开拓者,也会是唯一的、最后的那一个。
而这一世,除了沈听,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让他克制隐忍,又深尝爱欲难当。
贴在腰侧的脚踝忍不住地打颤。相拥时,沈听微微地抖,哑着嗓子轻轻喊他的名字,“楚淮南,楚淮南,楚淮南。”
这一刻他无暇去想其他。性别也好,角色也罢。
怎样都好,只要是楚淮南。
楚淮南温柔地回应,低头一遍又一遍吻他颤抖的唇,吻那不断滑动的喉结。
贪饕的高热一寸寸地吞噬着理智。
这具身体充满了生命力,反弓起来的腰韧劲十足,像根随时都快折断,却又总能顺利弹回的竹子。
沈听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臂弯里。小臂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撞击着床靠背。
他闭上眼,不想直面那道在身后追逐的、快要把他吞没的浪头。
可那裹挟着热潮的浪,却只管汹涌地扑上来,他像艘毫无反抗力的小船,失控地按对方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打着摆子。
无法承受更多,可楚淮南却不让他躲,强势地环住眼前修长美好的脖子,直把人往自己怀里拽。手指从下巴描到嘴唇,去捉牙关中无处可逃的舌头。
“唔”地一声。永远冷静的沈听被爱欲的浪头打破了,氤氲着血色的眼尾眉梢,像片染着绯红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