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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真好

白骨观 木三观 5058 2024-08-07 09:15:54

银翘趁热打铁,说道:“既这样,不如趁着参汤还热着,一并把心头血取了。”

宝书闻言,不悦地对银翘说道:“银翘姑姑,公子雪风寒还未痊愈,这就要取他的血,怕不是会伤了他的身子?不如还是等公子先养好了再议。”

王妃哪里容得养好了再议,且不说参汤已经煮了,断不可能放两天,就说世子爷的情况也难说能等多久,更别提这剜心取血的提议一旦说出去,王爷肯定会跳出来反对的,届时只能是一场空。

不过,王妃也不宜把这些话说出来。

银翘自然替她说了:“千年人参只有一根,参汤不能久放,世子爷的病情也等不了太久……”

眼看银翘和宝书就要吵起来,明先雪缓缓打断,对宝书说道:“如今你倒是越发有体面了,连王妃也敢顶撞?”

宝书被明先雪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一僵,有些不忿地回答道:“公子,宝书知错了。但我也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才会失了分寸。”

“王府之中,规矩大过天,无论是什么原因,也不能僭越。”明先雪说,“你先下去思过吧。”

宝书听了明先雪的话,心中虽然不甘,但也只能低头应是,然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明先雪把总是唱反调的宝书支出去了,王妃和银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视一眼,仿佛在说:原来为明先雪是伪君子,没想到他是真傻子。

明先雪对王妃说道:“王妃,请坐。”

王妃却犹豫了一下,犹自带着泪眼,用可怜的腔调说:“先雪,我知你素来是一个好孩子,既已答应了给我药引,是断然不会食言的。只是先霆的情况危急,我不得不腆着脸在这儿求你尽快取血。望你千万不要怪我才是。”

“我自然知道这个意思,所以才把宝书支走。若他仍在这儿,恐怕是不便的。”明先雪语气温和地说。

王妃这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在银翘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明先雪又叹了口气,说:“大师既然跟您说了,要取我的心头血,不知他可有说了以何种方式取血?”

王妃闻言,脸上尴尬:雷坤子的原意是直接杀了明先雪,趁着尸身尚温,剜心取血。但这样的手段,她如何能坦白相告呢?

王妃便遮掩地说:“大师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暴病而亡了。”

明先雪听后,倒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说:“既如此,不若按我的方法来。”

“你的方法?”王妃愣了愣,“你有什么办法?”

明先雪笑笑,说:“小七医术高明,大约知道什么取心头血而不伤性命的办法罢?”

王妃听得这话,不禁打量狐子七,却见这狐子七年轻貌美,令人不免以为他是绣花枕头。

王妃忍不住问:“小七看着倒是年轻,竟然还能懂得这么多吗?”

狐子七淡淡一笑:他是山野长大的狐狸,哪里懂什么医术?

但取心头血的法子,凡是妖精都是晓得的,就跟熊猫晓得爬树摘竹子一样。

面对王妃的质疑,狐子七故作高深一笑:“王妃,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公子雪吗?”

王妃一下噎住,倒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话倒比什么自夸之言都让人信服。

狐子七又道:“虽然我知道取血而不伤性命的办法,但破皮取血,终是有风险的,即便是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不伤到您的性命。更别提,取血会引起钻心之痛,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明先雪不假思索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狐子七闻言,一时沉默。

王妃见状,倒怕狐子七和宝书一样,为了维护明先雪,不肯答应取血,想着要说点什么劝劝。

却没想到,狐子七淡然一笑:“既然公子有这么高尚的情操,我焉有不帮助的道理?”

听到狐子七这么说,王妃大喜过望。

狐子七对王妃道:“取血一事,需宽衣露体,且过程颇为血腥,恐惊扰到王妃与银翘姑娘。还请二位先行回避,待此事办妥,我再向王妃禀报。”

王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到外面等候。”

银翘也附和道:“就依你所言吧,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叫我们。”

说罢,王妃便和银翘走到外间,虽如此,也仍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却见房门掩得严严实实,半丝声音也没有漏出来,叫二人隐隐有些担忧。

屋内,狐子七走到床边,轻触垂落的床帐,手指移动,床帐缓缓撩起,露出平整的床榻。他作出“请”的姿势:“公子,请吧。”

明先雪便来到榻上,安然躺下。

狐子七垂眸看他,微微一笑:“公子真的这么舍己为人,以德报怨吗?”

明先雪淡淡笑道:“听你的意思,像是不信我?”

“我从前觉得你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狐子七叹了口气,“只是学了沽名钓誉那一套,爱装出一副清高慈悲的样子。”

明先雪笑着看狐子七,没有进行任何辩解。

狐子七垂眸:“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是什么看法?”

明先雪从善如流:“狐仙现在是什么看法?”

狐子七一笑:“我现在么?我怀疑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明先雪似略感意外:“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认同。”

“我不是不认同你的好,”狐子七深深一叹,“只是不太希望你真的是一个好人罢了!”

明先雪轻轻一笑:“这是为什么?”

“因为好人命不长。”狐子七在榻边坐下,眸光盈盈看着明先雪,“我想你活得舒服一些,长久一些。”此刻狐子七眼眶里的温柔是真实的。

这其实很难得。

到底狐子七之前对明先雪百般的柔情,几乎都是狐狸天然的表演。

只有这一刻,狐子七真正心疼起这个十六岁的年轻人。

明先雪却道:“我这样活得挺好的,狐仙莫忧。”

狐子七笑笑:“不说这个了。”说着,狐子七顺势侧卧到明先雪侧边,笑道,“你知道狐妖是怎么取心头血的吗?”

明先雪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公子雪学富五车,博闻强识,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狐子七笑着撩了一下额发。

“还请狐仙赐教。”明先雪并不多话,只一副肉在砧板上的样子,平躺着好似无论怎么对待都不会反抗一样。

这模样真看得狐子七兽血沸腾。

狐子七把手一伸,风一般轻柔地来到明先雪的襟边。

外头袍子立领松开,便露出云朵一样白的内衫。

明先雪静静地躺着,任由狐子七动作,目光却微微移向狐子七,似在看狐子七的脸,也似在看狐子七背后的床头柜,那儿放着一个黄铜小香炉,正在缕缕地生着比水还柔软的烟。

狐子七更加靠近了他,脸颊几乎贴在敞开的衣料。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明先雪裸露的胸膛。

总是把立领扣到咽喉最上的男人,胸膛自然是十分白皙的,白得像是一抔雪,把手捂上去,都怕要融化。

“可能会有些疼。”狐子七轻声说。

明先雪仍侧着脸,看着香炉升起的烟。

狐子七笑笑,伸出一根食指,却见他的指头上的指甲修得圆润,玫瑰色的温柔无害。却是这漂亮的手指,往明先雪的胸膛上轻轻一点,皮肤就无声而顺滑地被划开,鲜血顺着狐子七的指尖沁出。

这动作看着如斯轻柔,带来的疼痛,却如利箭穿心。

明先雪感到胸口处仿佛被烈火灼烧,又似被寒冰冻结,疼痛无比。

狐子七的手指虽划在明先雪的胸膛,眼睛却盯着明先雪的脸:“疼么?”

狐子七声音轻柔,像是关心一样,但明先雪抬眸看狐子七,却能看出狐子七眼中并无怜悯之意,反而隐隐似期待着什么。

明先雪笑了笑:“你好像喜欢看我生病难受的样子。”

“嗯?”狐子七眉毛一挑,大有坏心眼子被发现了的窘迫。

但这窘迫一闪而逝,狐子七豁达一笑:“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看。”

明先雪也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他无话可说,还是心痛加剧,让他有口难言。

明先雪定力非凡,尽管疼痛剧烈,但他仍然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叫,眼睛微微垂下,视线跟着缭乱的香炉的烟一起袅绕在狐子七的身边。

然而,这种极致的痛苦还是无法完全掩饰,他的脸颊已顿时苍白如雪,额头滴下如冰消雪融般的冷汗。

狐子七见他真的难受起来了,倒是不再戏谑,拿起一个玉盏,接住淌下的血珠:“只是一滴,也够他活的了。”

说着,狐子七便要封住明先雪的伤口。

明先雪却拦住狐子七的手,笑了一下:“不急,再取一些吧。”

狐子七大惊:“心头血可不是随便用的,你再淌几滴,是想让你那黑心肝弟弟长生不老?”

“自然不是为他。”明先雪忽而坐了起来,身体靠近狐子七。

明明此刻的明先雪看着虚弱苍白,狐子七却本能的感到危险,身体微微后退。

明先雪坐起来略带仓促,衣衫敞得更开了,胸膛上那一点猩红的伤痕泛着血光,血色纯净而浓烈,隐约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让狐子七眼神一晃。

玲珑心头血在玉碗中静静地散发着一种异香,这种香气独特而迷人,只有妖族才能嗅到其中的香甜。

这异香对身为妖怪的狐子七来说如同磁铁般吸引人。

那香气如同潺潺流水般涌入他的鼻腔,引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心头,叫他忍不住喉头发紧。

偏在此时,他忽而听得明先雪清雅的声音响起:“小七,是想喝我的血么?”

狐子七怔愣抬头。

却见明先雪笑道:“想喝便喝吧。”声音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让人近乎要自作多情的宠溺和纵容。

狐子七心跳如擂:“你让我喝?”

“自然。”明先雪似是身体虚弱,便靠在引枕上,轻声说,“我已想过了,你说的,不论是以身相许,还是心悦君兮,都多半是假话,说来说去,都不过是想来吸我阳气助你修行罢了。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喝我的心头血,更有助益,倒不烦你费心琢磨勾引了。”

狐子七脸上一怔:明先雪还真猜着我的来意。

狐子七来找明先雪,本就是冲着和他双修,以求觅得长出第八条尾巴的机缘。

而且,明先雪说的还真的是对的,要说大补,即便是明先雪的元阳,也不会有他的心头血更补了。

勾引明先雪那么费劲巴拉,连小手都摸不着,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双修呢。

就算真修起来了,也是水磨功夫,若从私心修行论,当然没有直接来一口明先雪的心头血痛快。

明先雪缓缓靠近狐子七,胸膛上那道伤口越发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血色,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在雪白的胸膛上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狐子七的视线无法从那伤口上移开,他的喉头滚动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意,那是心头血的香味,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品尝。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让他一步步靠近明先雪。

明先雪感受到了狐子七的渴望,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敞着衣服,任由狐子七靠近。他的胸膛上,伤口的血色越来越浓,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它,让它散发出更加诱人的香味。

狐子七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那道伤口。

指尖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那是明先雪的血肉,那么香甜,那么柔软,叫他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狐子七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舌尖传来的湿润感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渴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尖牙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露了出来,锋利尖锐,几乎能划伤他自己的舌头。

他猛地回过神来,不去看那伤口,而是去看明先雪的脸。

狐子七凝视明先雪,却见从来玉树修竹般的他,因为接二连三的受损,而变得虚弱,歪靠在枕边,真如玉山将倾、芙蓉泣露,即便天上地下都没有这样的好颜色。

便为着这一份好颜色,狐子七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如同一记清醒的耳光,将他从那迷乱的边缘拉回现实。

他抵挡住心底对玲珑心血的渴望,一闭眼,帮明先雪把伤口封上,说道:“公子果然不信我。”

明先雪有些意外,不觉怔然。

随着伤口的闭合,那诱人的异香也被完全隔绝,狐子七越发镇静下来。

狐子七立即发挥狐族的特长,眼睛波光盈盈起来:“我的确是报恩而来的,我也的确倾慕公子,您却以为我和那些下三滥的妖邪一般居心不良?”

说着,狐子七一副受辱又受伤的样子,似痛不欲生,掩面而泣。

明先雪怔忡,难得地愣在原地,能言善辩的嘴巴也张不开了。

“唉,”狐子七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狐狸精,凡人总是对我有偏见,却没想到,连公子雪这样的人物也误解我。”

明先雪眼睫微动:“是我小人之心。”

狐子七笑道:“公子是真君子,不是什么小人。”说着,狐子七握了握明先雪的手,“既然这样,公子总归肯相信我的心了吗?我倾慕公子,只求与您做伴,别无他求。”

明先雪好像很惊讶地看着狐子七,脸颊不知是因为风寒还是别的,微微透出红色来。

狐子七却站起来,把玉碗拿了出去,交给王妃。

王妃得了心头血,连一句谢也来不及说,便忙不迭带着银翘去救世子。

狐子七环视四周,却不见宝书的身影。

原来,宝书被公子雪支开之后,仍不甘心。他一心为明先雪着想,怕明先雪受伤,便私下跑去找王爷,求王爷来阻止明先雪。

却是可巧,相国寺方丈云游归来,正和王爷说话。

听得宝书所言,方丈一阵讶异,忙随着王爷一同来到明先雪的院子里。

方丈一脚踏入院子,就已经感受到狐子七的存在了。

方丈心念微动:当年那只狐狸又回来了?

他倒不会嫌弃狐子七是妖精,反而觉得狐子七灵气菁纯,身无恶业,颇有慧根,自是值得尊重的生灵。

方丈跟王爷入了屋,看见了狐子七化了人形在那站着,也不做声,只当不知。

狐子七见方丈来了,倒是颇为讶异。

方丈却朝狐子七淡淡一笑,表示友好。

看到方丈如此,狐子七便不心虚了,也朝他一笑。

王爷哪里注意到方丈和狐子七彼此的眼神,只一个箭步冲向床榻旁,见明先雪憔悴苍白的脸色,忙道:“你这傻孩子,难道真的剜心取血了?”

“若是剜心取血,哪里还能活?”明先雪虚弱一笑,“王爷不必担心。”

王爷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方丈看到狐子七在此,大概明白是怎么取血的,却是脸色凝重,上前给明先雪把脉,半晌讶异道:“你身上怎的有中过蛊的痕迹?”

明先雪闻言似乎有些意外,但却没说话,狐子七听得这话,也大为吃惊:“中蛊?”

王爷倒是一下想起了王妃藏在卧室里的那一坛子蛊虫,不觉惊讶道:“蛊虫之术竟然是真的?”他原本是不太信这些的。

方丈忙问道:“您知道?”

王爷眼珠微微一转,似乎不想回答:这是自然,王妃用蛊,这种阴私,他可以捏着做把柄,但却不打算对外宣扬。

方丈见王爷闭嘴不言,急忙说:“事关重大,关系到世子爷和公子雪的安危,还请王爷不要隐瞒!”

桂王原本不情不愿,但看到方丈如此严肃的神情,才半遮半掩道:“我似乎听说王妃曾从江湖术士那儿得了一个什么蛊,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江湖骗子的把戏,没太当回事。”

见方丈脸色凝重,桂王又道:“这事情过去也有一两年了,您看,先雪一直没有什么事……”

方丈却解释道:“蛊虫入体无知无觉,若无蛊术催动,没异样也是正常。王爷可知道下蛊的术士在何处?”

桂王一怔,答道:“据说,刚下蛊不久,那术士便意外身亡了。”

“如此就是了,”方丈说,“虽然下了蛊,但是术士身亡,王妃又不懂蛊术,无人催引蛊虫,那先雪自然没有异样。”

桂王愕然:“以您所说,所以蛊术……还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方丈急道,“您还记得这蛊是什么名字?”

“好像是……”桂王想了想,“叫什么蚀心蛊的。”

“是蚀心蛊?”方丈急忙站起来,“快,快去拦着,别叫世子爷吃下那心头血!”

王爷听得着对话,似都没理解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说……”

明先雪咳了咳,解释说:“蚀心蛊藏在心脉,自然会把心头血污染了,这心头血引出来,不是良药,反成剧毒。王爷,您快去阻止王妃,莫让世子爷喝下!”

王爷闻言,如梦初醒,忙和方丈一起冲了出去,要阻止世子喝下心头血。

方丈和王爷是热锅蚂蚁似的走了,狐子七却是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转头去看明先雪,却见明先雪仍歪在榻上,依旧是西子捧心之姿。

明先雪轻轻抬眸,虚弱一笑说:“小七,在想什么?”

狐子七涩声说:“我在想,如果我刚刚没忍住贪念,喝了你的心头血,会如何?”

明先雪咳了咳,脸颊染着一层病态的微红:“嗯,你没喝,真好。”

他笑得奇怪,像能杀人的蝴蝶,或是会吻人的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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