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一下就明白狐子七问的是谁:“你所说的是明先雪吗?他是下凡仙君,又懂那么稀奇古怪的邪门歪道,无心续命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狐子七猛地摇头,像是想通了某种关窍,脸色顿时发青:“你说了,同心咒不但可以让情丝心念联通,还能让性命一脉相连……‘两心合一’……故我的心,就是他的心……”
说到这里,狐子七突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绝望。
他意识到,如果明先雪真的无心,那么这么同心咒——就是明先雪用来续命的关窍!
狐子七猜测得不错。
明先雪无心而活,全赖这同心咒。
他与狐子七两心合一,两情同归,既是两情相好,亦是生死相依。
当然,明先雪是舍不得狐子七有什么性命之虞的。
所以,这颗玲珑心便放进狐狸的腔子里。
若有什么意外,起码他的狐狸能独活。
而现在,“意外”便来了。
同心咒解除的瞬间,明先雪就感受到了。
明先雪本正在提笔在画纸上描摹狐狸的轮廓,却手臂一松。
就像是一根紧绷的线突然断裂,他是线那一头的风筝,一下子跌落在地。
胸膛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卷成一股无形的暗流,在他体内肆意涌动,撕扯着他的每一寸心神。
他的生命如流沙一般流逝,散落成荒漠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血肉慢慢抽屉,他原本修长有力的手指,枯成了清晰可见的指骨,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宽阔厚实的胸膛也漩涡似的凹陷,肋骨一根根地凸显出来——
白鹤惊讶地立在窗外,看着明先雪又变回那半副凄凄惨惨的骨架。
白鹤扭头一看,发现整齐的街道也再度沦为炼狱,尸鬼们修复的泥土干涸脱落,残骸又碎满一地,满城的恐怖。
白鹤不知该说什么,莫名一阵感慨,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一幅狐狸的肖像上,只问了一句:“你说他会很快回来?”
明先雪的脸庞又变成半边花容月貌半边白骨森森。
左边脸颊,肌肤依然光滑细腻,眉眼间流转着往日的风华,宛如月光下绽放的花朵,漂亮的唇角轻轻上扬,形成了一道温柔的弧线,如能承载世间一切美好。
然而,另一边的脸庞却是白骨森然,眼眶空洞,紧闭的牙关在血肉的消逝下,咧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像也是在笑,却叫人不寒而栗。
白鹤毛骨悚然,展翅而飞,盘旋在城池半空,看着此间又满载森森鬼气,不知是喜是悲。
却在这时候,白鹤看见城门打开,狐子七的身形如流星一般急促地冲向楼阁。
白鹤震惊:“城主神了!这狐狸还真的很快回来了!”
狐子七步履匆匆,但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晰。
他回忆飞升前种种,已经明白——自己当初假死,留下一道白骨,明先雪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把功德穿在白骨手腕上。
然而,数年过去,白骨还是丝毫未改,如坏掉的石头一样。
想必,那时开始,明先雪就已经疑心了。
狐子七十年后重回京师,一到烤鸡店,就遇到了齐厌梳。
想来,正是明先雪的设计。
他这是守株待兔,等待狐子七归来。
狐子七拿了澄心枕,三度入梦,自然也是明先雪欲擒故纵之计。
说什么已经放下,想让狐子七离开,每一句都是睁眼撒的大谎。
亏得当时狐子七头脑发昏,还信什么明先雪不会说谎的鬼话!
彼时的明先雪,已经沦为堕仙,不再修道,天打雷劈的罪都敢犯,更加不会守什么不打诳语的小戒律了。
就连今日,狐子七解同心咒,恐怕也是明先雪设计!
明先雪知道九青一直关心狐子七,狐子七从鬼域离开,回到人间,很快就会被九青找到。
明先雪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狐子七的同心咒,就是要让机敏的九青发现狐子七中咒。
明先雪要困住狐子七。
用的不是强硬禁制,也不是阴险咒术……
明先雪用的是自己的命。
他以命相博。
博得他的义无反顾。
博得他的心甘情愿。
博得一次真真正正的两情相好,生死相依。
狐子七现下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从前他糊糊涂涂的,自然有中了咒术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因情乱智。
他是爱明先雪的,便忍不住为他犯迷糊。
现在他清醒了许多,明白了一切……
便更愿意为明先雪犯糊涂了。
狐子七怕自己速度不够,已化出原形,全力奔赴。
却见这狐狸如闪电般奔向阁楼,九条尾巴在风中浮动,身形一闪,便进了高楼中最精美的金屋。
金屋内,朱帘低垂,明先雪在华丽的帘幕上投下一道诡异的暗影。
狐子七冲到帘子前,就要掀开。
却听得帘子内,明先雪的声音幽幽:“先别,等我恢复再说。”
“恢复什么?”狐子七隔着帘子道。
明先雪咳了咳,说:“等我恢复容貌。此刻的我,不便见你。”
狐子七心下明白:现在的明先雪肯定很狼狈。
但狐子七更明白,明先雪此刻就是口是心非。
若狐子七真的要等明先雪恢复容貌再进去,明先雪肯定要多心,怀疑自己的爱不够真。
狐子七叹了口气,伸出爪子揉了揉毛茸茸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越发乱糟糟的,一副傻傻懵懵、关心则乱的慌忙。
他越过帘子,冲将进去。
果然,明先雪委顿在地,白骨支离,看起来的确是与平日那清俊美丽的样子截然不同。
明先雪见狐子七这样冲进来,一边心里是欢喜的,一边心里却又真正有些难为情。
他便随手拉起地毯,盖住自己半边白骨。
狐子七却道:“公子难道也着相了?”
明先雪睁眼看着狐子七,此刻看起来是真的迷茫了,脸上竟带一种年轻人才有的迷惘,叫他难得的有些温驯无害的样子来。
狐子七温柔道:“难道不知,我观美人,如观白骨?”
说罢,狐子七便以柔软的狐身蹭到明先雪怀内,从背脊末端延伸的九条尾巴,温柔地抚触着他憔悴支离的肉身。
心,又急跳起来了。
倒也不好说,是谁的了。
怦怦——怦怦——
是两颗心。
也是一颗心。
白鹤盘旋而飞,掠过窗棂。
目力极佳的他,看到金屋之内,一只狐狸在吻半副白骨。
因这一吻,苍茫如贫瘠土地的白骨又滋养出新生的花容月貌。
这明明还是明先雪的脸,但白鹤却觉得,好像竟然比从前还姣好了。
从前他容貌如雪,美得令人心悸,如今却更添了一种从前不具备的柔和,如能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眼眸深邃明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却只承载一只狐狸的目光;唇瓣柔嫩娇艳,如同初绽的玫瑰,落在狐狸的唇边;肌肤白皙细腻,如同月光下最完美的瓷器,正好叫狐狸用柔软的皮毛拢在怀内,不叫他碎裂一丝一毫。
他此刻是一个柔弱的美人,软若无骨地依偎在庞大的九尾狐怀里。
不知情者,瞧着这一幕,恐怕还要以为是邪恶的九尾大妖掠夺了美人。
白鹤正自沉浸在那奇异的景象之中,目光不经意间与明先雪的眼睛交汇。
明先雪的眼睛其实是只要看狐狸的,便吝啬地用眼角只是那么轻轻扫了一下窗外窥伺的生灵。
却是这么一瞥,便划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冷冽,白鹤顿感如芒在背,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几乎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显然而见的,明先雪并不希望这一刻被任何人——或者禽畜打扰。
白鹤作为老实禽畜乖巧地振翅而起。
白鹤飞上鬼城上空,盘旋而起,俯瞰着城池景象,不觉一阵意外。
方才,这鬼城之下还是一片惨不忍睹之景,尸骨遍地,碎裂无声,断壁残垣间透露出无尽的荒凉死寂。
如今,却见城池凄惨的地面长出了娇嫩的花,在凉而苍白的日光下,穿越了死寂的屏障,挣扎着奋发出美丽的生机。
这些花朵,或红如烈焰,或白如纯雪,在凉而苍白的日光下,竞相绽放,或如溅泄的水银般铺满地上,或顺着残垣断壁攀爬而上,或缠绕在古老的石柱上,甚至城墙的缝隙中,也探出了几朵好奇又漂亮的花朵。
难忍的,美丽的,奇异的,难得的……
就像是一个冷漠又倔强的人,压不住的嘴角的笑意。
白鹤长啸一声,穿越云层而起。
他原本是鬼城阴气所聚,诞生的一个生灵。
他在这下界潜心修炼,炼狱里也不染恶业,为的就是得道飞升。
然而,看着明先雪和狐子七这一对从下界私奔而来的仙侣,他却不禁开始怀疑——飞升上界,真的值得他追求毕生吗?
自从鬼城长出了似锦繁花之后,这儿的日光,仿佛也变得暖和起来。
不少在上界饱受磋磨、难以立足的散仙,闻讯而至,纷纷慕名迁居于此城之中,寻求一份难得的安宁庇护。
时光荏苒,世事如梦。
渐渐地,这座曾经的“鬼城”,竟在人们口中悄然改名,被赋予了“地下仙境”之美誉,仿佛一夜之间,它便从一个地下炼狱,摇身一变,成为三界向往的桃源胜地。
散仙散修们来得多了,这城池便也仿佛得了天道的认可和眷顾,焕发出勃勃生机。
那些被明先雪捏出来的尸骨,也不必再劳烦当群众演员了,自有真的繁华热闹供狐子七参看。
日光悠然穿透云层,不冷不热地洒落在那覆盖着缤纷花卉的城墙上,平添几分温柔气息。
此时,一只九尾青狐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城墙旁,迅捷灵巧,奔跑之间,竟未踩到任何一片娇嫩的花叶,犹如一抹轻盈的风,穿梭于花海之中,留下一道道优雅的轨迹。
他落到繁华街道之上,以狐身行走,却也没引起几多注意。
在这座城池之中,人、仙、妖、鬼各色生灵共处一地,彼此相安无事,早已成为了众人习以为常的景象。
九青也挺喜欢这个氛围的,踱步一会儿,吸了吸鼻子,便奔向一个烤鸡摊子。
却见一个假头鬼正在烤鸡,狐子七正站在摊子前等着新鲜烤鸡出炉。
“夫人,这鸡烤好了。”假头鬼笑嘻嘻地说着。
狐子七正要接过烤鸡,却见青色的残影掠过,瞬间把香喷喷的烤鸡给叼走了。
“有偷鸡贼啊!”假头鬼大惊失色,“居然还敢抢夫人的烤鸡!快放下吧!小心别被死刑了!”
九青叼着鸡,震惊不已:“早闻这城池法纪严明,却不想偷鸡都要死刑!难怪民风淳朴啊!”
假头鬼抹了抹泥土有些融化的脖子,解释道:“你是新来的,有所不知!你要真是饿极了,从城主碗里抢食都能得宽大原谅。但若得罪了夫人,那可是死罪啊。”
狐子七忍不住笑道:“哪里就这么厉害了?你别夸大其词了。”
假头鬼还要分辩,狐子七却又解释道:“这位是九青大人,是我的哥哥。和我闹着玩儿呢!”
听到这话,假头鬼才反应过来,拱手说:“原来是哥哥大人!失敬!失敬!”
九青哈哈大笑,但又不敢太哈哈,怕把烧鸡从嘴里跌出来。
他便含蓄地呜呜大笑,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仙家公子也来了。
狐子七定睛一看,见正是东源。
九青朝东源笑道:“你快替我给钱吧。否则我要因为偷鸡而被判死刑了!”
东源一听,大惊失色:“这就死刑啦!?”
东源忙掏出一大袋银子,送到假头鬼面前:“您看这够不够?”
假头鬼忙摆手:“小的怎么能要哥哥大人的钱呢?”
东源也不知什么哥哥弟弟,只说:“要的,要的……”
小贩和东源便是一轮的推拉抗拒,场面如同春节长辈和小孩拉扯红包。
狐子七对九青笑道:“东源公子还是如此单纯友善啊!”
“可不是么!”九青点点头,“庆郢殿殿主不放心他,央我收他为徒,带他到处历练历练。”
狐子七惊讶道:“难为你肯带着他!”
九青只道:“大约是我见过太多心眼多的了,如今见了一个缺心眼的,反而觉得稀罕。又或者我确实年纪大了,发展了带孩子的兴趣也未可知。”
狐子七听了这话,又是笑笑。
九青举目四望,却道:“你倒是和我不一样,就喜欢心眼儿多,老想些阴谋诡计控着你的。”
“不是阴谋控我,”狐子七坦然笑道,“是我难自控。”
九青:“呕……刚吃下去的烧鸡呢。”
狐子七也转眼四看,随后以狐语传音入密,用只让九青听到的声音说:“你别乱说话,毒娃娃都听得到!”
“你也知道他听得到!”九青没好气地,也用狐言传音回去,“他不但听得到,就这鬼城每一朵花,都有他的意识,他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也知道?”
狐子七闻言,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些花朵上,目光瞬息柔和几分,只说:“怪道我瞧这些花越看越喜欢呢。”
九青:……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听不懂狐族语言了。
狐子七带着九青及东源一并进了城中那座绣楼里。
却见明先雪一袭白衣,看起来风流俊逸,儒雅温柔,比上界仙君还清新脱俗。
东源见他这样风度,都愣住了:……这?这是怀骨?
东源不觉感叹:“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看来,您这位城主果然如传闻所言,最是英明神武啊。”
“不敢当。公子过誉了。”明先雪温和道,“从前有些误会,还望东源公子不要见怪。”
东源忙作揖道:“不敢,不敢。是我从前鲁莽,还望城主恕罪才是。”
明先雪淡淡一笑,十分友好地招待东源和九青。
东源听了明先雪的事迹,如今又见明先雪这样光明磊落,越发对他刮目相看,只认为从前的事情全是误会,看着明先雪的眼神越发敬佩,又自罚三杯,说:“从前是我不好。如今我真诚地祝福您和狐子七永结同心。”
听到“同心”二字,明先雪和狐子七默契地相视一笑,温声答道:“自然是要永结同心的。”
九青一边吃着烤鸡,一边问道:“最近人间的烤鸡又有了新的做法,小七要不要和我上去看看?”
狐子七听了这话,立即答道:“你还带着东源公子呢。我就不掺和你们二人了。”
东源闻言,莫名心跳加快,只说:“我和师父……”
九青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我这徒弟无趣得很,还是和弟弟大人在一起舒心呢!”
明先雪笑着为狐子七斟了一杯酒:“小七在这儿也闷了许久了,若想出门散散心,也无有不可的。”
狐子七却只看着明先雪,笑说:“就算出门,也得等你闲下来,和你一起去的。”
明先雪一脸苦恼地答道:“唉,小七可真粘人啊。”
九青:……呕。刚吃的烤鸡呢……
东源目光微转,看着明先雪给狐子七倒的酒,只见那酒微微泛红,自己和九青的酒却是白色的。
东源好奇问道:“狐子七喝的是什么酒啊?我能喝吗?”
“不能。”九青斩钉截铁地说,“小孩家家的,喝大人的酒做什么!”
东源愣住了:“酒还分大人小孩吗?”
明先雪好笑道:“这酒是用此城特有的奇花所酿的,一年只酿得一坛,供小七喝还不够呢,实在是不能用来招待贵客,还望您不要见怪。”
东源闻言,倒也不强求了,只笑道:“原来如此。”
九青暗暗好笑:这是明先雪心念所结的花酿成的酒,除了小七这爱得失了智的狐狸崽子,谁又能喝呢?
九青和东源原是要游历三界的,略在此城停留几日,便也辞别离去。
明先雪客套地送了一些财宝作为礼物,又说城中俗务繁忙,并不亲自相送了。东源倒是十分理解,只说明先雪真是心系旁人又品格高尚。自己从前那样对他,如今再见,不但以礼相待,还送这么多好东西。
九青真是无语,心想:他这是打发我们赶紧走,别叫我们缠着他家傻子狐狸了。就你东源小娃娃,比傻子狐狸还傻。
狐子七倒是亲自送着九青和东源离开,一直送到城门口。
九青打发东源去备车马,东源也不知这是要支开自己,仍屁颠屁颠去办事了。
见东源走远,九青才回头对狐子七说:“我原以为你和我是同类,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野狐狸,原是喜欢画地为牢的。”
狐子七好笑道:“前辈是在批评我啊?”
“没这个意思。”九青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疑惑,“只是有点儿意外罢了。”
狐子七却娓娓道:“野狐狸自然是天性爱自由的。只是,漫无目的地流浪,难道就比心有所向地停留,更加的自由吗?”
九青怔住。
狐子七继续道:“为了自己也并未明确的自由而抛弃一切,或许也是另一种束缚,也未可知。”
九青闻言,眸光微动,半晌一笑,说:“你也长大了,悟出了自己的道理了。”
话语间,东源已经牵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来了。
东源小心看着九青,作揖道:“师父,您看这个马车还行吗?”
九青摆摆手:“我是狐狸,坐什么马车啊?玩儿呢?”
东源懵逼了:不是您叫我找马车的?玩儿呢?
但东源也不敢唐突师父,只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忙赔不是。
九青哈哈笑着摆摆手,却说:“没事儿,你是贵公子,你坐罢!”
东源还没想明白,九青就大手一挥,把九青拱上了马车。自己则跳到马车顶上,朝狐子七晃了晃九条尾巴,倒是连一句正式的“再会”也没说,就回身而去,催动马车,一路绝尘,爬着层层白云,直上人间。
半晌,这一狐一车的影子,便消失无踪了。
狐子七看着层层白云中漏下的碎碎日光,一阵感慨,只心中默念: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说罢,狐子七又回到城中,去烤鸡摊子拿了一只烤鸡。
他便这样拎着那只香气扑鼻的烤鸡,步履轻快地穿行于喧嚣的街巷之间。路过城墙之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个静谧的角落,视线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一朵素白的小花。微风吹过,这朴素无华、毫不起眼的小花便摇曳着花叶,轻轻地,朝他晃动着。
他克制住想要抚摸那朵花的冲动,转身快步向绣楼行去。
步履匆匆,几乎要带起一阵疾风。
他如同飞燕归巢,迅疾地回到了绣楼的顶层,一进门便看见明先雪正在书房里提笔写字。
见狐子七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明先雪轻声一笑,说:“怎么走得这样急?”
狐子七没有说什么,只是扑向明先雪,朝他嘴角啄了一下。
明先雪愣了愣,眼神柔和如水:“怎么了?”
“没什么,”狐子七眯起眼睛,笑道,“刚刚看到一朵很漂亮的花,所以想吻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