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的珍宝,他抱了林思渡好一会儿,摸摸脑袋,捏捏脖子,又碰了碰长而密的睫毛,还把对方的每一根手指都轻轻地咬了咬,似乎在拆一个千辛万苦得来的礼物。
林思渡垂着头,没怎么推拒,只是在顾淮试图把手探进自己的毛衣下边的时候,才抬起头用微红的眼睛看了顾淮一眼,惊惶又疏离地踢了一下顾淮,拉开自己和顾淮之间的距离。
顾淮这才意识到,林思渡好像还在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火大。
林思渡的情绪太淡太浅了,就算是他,强行靠近,跟人相处了这么久,也分不清林思渡的冷淡和生气。
他甚至不敢向林思渡反复确认刚才的问题,只当是对方已经默认。
“我做错了,还生气吗?你骂人可真带劲啊。”他意犹未尽地说,“你要不再骂我几句?”
那像是他从林思渡那边听到的最动人的话。
林思渡用干燥无香的纸巾擦了擦眼睛,曈光像新雪,看着他,似乎是带着雪后天晴潋滟的光。
“你是笨蛋吗?”林思渡冷冷地说。
“嗯!我是,我是。”顾淮一件件帮他整理好衣服,把他被压乱的黑色头发用手指梳理整齐,因为过于高兴,动作快,也没收着多少力气,林思渡卷了边的毛衣,他整理了好几次才弄好,收了好几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林思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们在这里耽搁了不小的时间,出去的时候,公司的人基本上都下班了。
“去你办公室。”林思渡看了顾淮一眼,说。
“啊?”顾淮原本想直接带他去地库取车的,闻言也没问缘由,带着人绕了几个长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才狭窄房间里光线昏暗,顾淮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才发现,林思渡的脖子上,好几处都是他留下来的吻痕。
林思渡对着镜子,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遍,毛衣领口翻上去3厘米,期间一句话也没跟顾淮说。
顾淮这次不急了,耐着性子,等他收拾完,这才放慢了语调问:“现在回家吗?”
林思渡转头看他,递给他一只未拆封的实验室用口罩,低头说:“对不起。”
顾淮愣了一会儿,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有很淡的指痕,都快消散了。
他俩真是,各自弄得一身痕迹,还差一点就错过了。
顾淮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我没事啊,打完人还道歉,你也太有礼貌了吧,你对谁都这么礼貌吗?”
“没。”林思渡说。
他没打过别人,也没骂过别人,这俩都被顾淮给占了。
因为顾淮是混蛋,还是笨蛋。
他这段时间没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条纪枫发来的消息,还有未接电话。
[纪枫]:学弟,忙完回我消息啊。
[纪枫]:我已经到了,就等你了,一会儿结束了还能陪你四处逛逛。
[纪枫]:学弟,你还来吗?
林思渡冷漠地看着那些蹦出来的消息,顾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以为他在伤心,不敢打扰他了。
[与渡]:没空不去。
[与渡]:以后也不用邀请我了。
顾淮:“………”
他又无可避免地得意起来,因为许久都未从林思渡那里收到过同样冷漠的对待。
林思渡以前觉得单眼皮不好看,直到他后来看见了顾淮。
顾淮的眼睛颜色很深,单眼皮眼睛的眼尾拉得很长,挑着眉看人的时候有些慵懒和轻蔑的意思,但始终掩盖不了这张脸颜值上的优越。
顾淮戴了只口罩,按电梯和他一起下楼。
电梯里,顾淮伸手想抓他的手,他觉得场合不合适,没给牵。
他们在公司的楼下遇见了纪枫,纪枫正焦急地跟人打电话,一回头看见了跟顾淮走在一起的林思渡。
“学弟!”他惊喜地说,“你还跟我出去吗?”
他伸手去攀林思渡的肩膀,林思渡却避开了。
他没来由地有些慌,这种情绪在看见顾淮的瞬间,加倍地爆发了。
他陪林思渡一起看篮球,听林思渡给他讲题的时候,这个人都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林思渡对他而言,像是冬末初春的风,虽然冷,但有冰雪消融的暖。
可现在林思渡的眼睛里没有他了。
“抱歉,我先走了。”林思渡说。
他伸手,没挽留住林思渡,倒是收到了顾淮警告般的目光。
两个人来的时候,一路顾淮把车开得风风火火,回去的时候却不紧不慢。
顾淮的好心情在看到手机多出的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六块转账的瞬间,掉了一小半。
“为什么要给我钱?”顾淮试探着问。
“出差的工资,有2万。”林思渡说,“都给你。”
之前的那50万欠款,他总不能要顾淮去还。这是他家里留下来的债,不能推到别人身上。
“你又不要我了吗?”顾淮问,“你是不是又看不上我了?”
“……笨蛋吗”
“……”
“那我能问个问题吗,林思渡老师。”顾淮提着的心放下了点,有点慵懒地转头提问题,“你的工资,有2万元,你上交给我,为什么少了4块。”
林思渡沉默了。
顾淮当他还在生气,乐呵呵地把车开到楼下,下车时,才听见林思渡的回答:“下班的时候……买了一瓶胡萝卜汁。”
顾淮嘴角颤了颤,没憋住笑,被林思渡瞪了。
“我好喜欢你啊,你怎么能这么有意思。”顾淮笑着推开门,一眼看黑色地毯深处一顿被踩得破碎渺小的白色风信子,他的笑意顿在了脸上,胸口一阵翻涌的难受,这感觉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上,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他没有看见,也不认识这种花,他不懂花,从未想过花还有语言,还有含蓄的表达,可是,他真的很想要一朵,从林思渡手里递过来的花。
而且他知道,林思渡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他东西,林思渡递过来的,都有特殊含义。
他被嫉妒和怒火蒙蔽了双眼,错过了一只胆小兔子的小声回应。
在那一瞬间,顾淮想把这朵白色风信子裱起来,放进相框里,再用最漂亮的展示柜陈列起来,当他最珍贵的收藏。
然后下一秒,林思渡微凉的手从他的手里抽走了那朵花,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坏掉了。”林思渡很严谨,“扔了。”
顾淮:“……”
林思渡半跪在地上,去捡黑色地毯深处掉落的白色碎花瓣,被顾淮扑过来按在了地毯上,手腕搭在一边,樱桃红色的南红珠搭在手心上。
林思渡捏着手心里的碎花瓣,平静地看顾淮。
“再给我买。”顾淮把头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蛮不讲理地说,“我不管,你再给我买。”
林思渡不说话,转过头,顾淮又继续了刚才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没有结合的亲吻,沉重的呼吸从他的颈间穿过去:“林思渡,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顾淮。”
顾淮执着地要求着:“你说啊。”
林思渡躺在地毯上,皮肤的白皙色泽与深不见底的地毯色对比鲜明,顾淮好沉,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他给了自己一个接受顾淮的机会,试着把内心敞开一些,不像过去那样封闭自己。
只是,他在一些事情上的节奏,依旧跟不上顾淮的速度。
“再给我买一束花,我不嫌你老土了。”顾淮说,“你给我买,我就放开你。”
“不买。”他拒绝,在看见顾淮失望目光的瞬间又动摇了一下,“没有钱。”
“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能有胡萝卜汁重要啊,那下个月买。”顾淮抱着他说,“下个月发了工资,第一个给我买。”
十分钟后,林思渡被他抱得有点烦,手脚并用地撑着自己在地毯上坐起来。
顾淮好不容易追到了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才好,总想抱着人反复确认,这段关系和从前有了不同。
他知道林思渡不喜欢心机,所以把自己步步为营的痕迹藏得一干二净,让自己更像是林思渡满意的恋人。
晚上,林思渡穿着白色睡衣,抱着银色12寸电脑,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分析新收回来的实验数据,可能是他没有全程盯着的缘故,这批数据他不是很满意,很多地方都需要重做。
“林思兔,你现在该叫我什么啊?”顾淮把一杯加热过的胡萝卜汁递过去,又过来了。
林思渡接过玻璃杯,感受到透明杯壁传来的烫人温度,兴致不大地把水杯放在了一旁。
这种东西,凉的才好喝,但顾淮好像总想给他加热。
“喝热的不好吗?”顾淮无法理解,“外面好冷的。”
“不喜欢。”
“对你好但你不喜欢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一个都不改吗?”顾淮的语速又有点急,“怎样你才能对你那破身体干点阳间事呢?”
林思渡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打我一顿?”
顾淮想起他小时候,目光一下子柔软了。
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仗着管教的名义,用暴力去矫正孩子的行为习惯啊。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家父母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现在希望林思渡能更开朗一些,更开心一些,不要总会拘泥于一些形式。
“我不打你。”他说,“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
“你叫我什么啊?”顾淮继续了这个问题。
“叫顾淮吧。”林思渡头也没抬。
“没有别的称呼了吗?”顾淮失望地说。
“……你想要什么称呼?”他问。
“暧昧点的?”顾淮也不知道,“亲近一点。”
林思渡捧着电脑,苦思冥想:“没有。”
“那你给我点回应吧。”顾淮说,“什么都好,你让我暂时安安心,不然我还能折腾,我怕我做梦呢,明早你就又不理我了。”
“哪种?”
“你主动亲我一下。”
林思渡的瞳光闪了下,终于染上了点烟火气。
他被闹烦了,于是有些为难地说:“……好吧,试试。”
他让顾淮闭上眼睛。
顾淮高兴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林思渡推着他站起来,把他引导了墙角,让他背靠着墙壁站好。
行,很好,第一次接吻是在墙边,这次也还要墙边。
没动静了。
五分钟后,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他的脸颊上,调整了他的站姿。
“磨磨叽叽的,你干什么呢?”淡淡的桂花味道一直绕在脸颊侧边,心痒又抓不到,顾淮终于忍不住问了。
微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嘴唇上,带着浅浅的桂花香。
顾淮的呼吸急促,急躁的感觉油然而生。
偶有一瞬间,林思渡调整他脑袋的角度,连带着南红珠从他的嘴角拂过去,痒得他心都在颤,一片温热柔软贴在他的嘴唇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抓了林思渡的手腕,林思渡没想到他突然动作,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为什么你亲我的时候还能拿着手机啊?”顾淮崩溃地说。
“我没有。”林思渡去捡。
顾淮先一步捡过来,扫了眼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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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
“林思兔,我要弄死你。”顾淮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