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问您贵姓?”前台小姐姐的笑容端正。
“姓周,周敬敏。”来人礼貌地递上了名片,环视周围,“你们这里可以提供珠宝相关的咨询服务是吧?”
“是的先生。”前台小姐姐递上平板电脑,“这是我们机构所有的鉴定师,名字后面为绿点表示可以提供咨询,红色则表示需要预约。”
“好的,我看看。”周敬敏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目光停在了一份资料卡上。
照片上的人很年轻,精致的五官,淡然的神情,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
是林思渡。
周敬敏还不懂事的时候做过了一件错事。
他是林思渡的同班同学。
初中时的林思渡是个沉默的小学霸,冷漠又漂亮,和人说话通常在三句之内结束,跟人相处时总是带着疏离。
周敬敏想过接近他,然而林思渡似乎不需要朋友,他永远是理智的、冷静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那时候林思渡家里才出事没多久,周敬敏高兴得像是抓到了林思渡的弱点,像是抓住了能把高高在上的林思渡拉下凡尘的锁链,他到处宣扬林思渡家里的事情,那些同学一边惊奇,一边让他多说几句,他得意着,好像因此就摆脱了自己的平庸。
再往后,他“不小心”把林思渡从二楼推了下去。
没多久,班里那个不爱说话的学霸就跳级了。
周敬敏想跟林思渡道个歉,然而林思渡前一阵子连同学聚会都没有参加。
“我想预约这位林老师。”他和前台说,“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非常抱歉,林老师有固定的合作客户,已经不接新的工作了。”前台说,“我们机构优秀的鉴定师还有很多,您可以看看别人。”
周敬敏很失望,他正想再问问有什么办法,耳边却听人唤了声“林老师”,他赶紧抬头,四处寻找。
林思渡刚从二楼下来,白大褂的扣子敞开,手上捧着一杯咖啡,他的肩膀清瘦,被薄毛衣掩盖的腰肢纤细,腿又长又直,他停在大厅里跟人说话,左手手腕上搭着一串小叶紫檀。
周敬敏记得这条手串,初中时的林思渡就戴着这个,当时班里还嘲讽说土气。
他正想过去跟林思渡搭话,大厅里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肩膀宽阔结实,浓颜系的五官立体英俊,男人站在林思渡的对面,牵着嘴角随意地笑了笑,伸手夺走了林思渡手上的咖啡。
学霸同学应该是要生气了,周敬敏想。
然而不远处的林思渡只是淡淡地扫了来人一眼,甚至还脾气很好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林思渡刚下班,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掉,“我还想着,去公司找你。”
“想你呗。”顾淮不怎么正经地说。
“少来。”林思渡测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往后退开了一小步。
“走吧边走边说。”顾淮拉上他就往外带,“想不想去潜水?”
“潜水?”林思渡连游泳都不会,顾淮先前说教,每次都不正经教,“我不会。”
“我教你啊,就这么订了,这周末,我带你去。”顾淮说。
“我……”林思渡刚想说什么,有人挡在了他们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看他。
顾淮挑眉,不太友好地看向来人。
“你……你好。”周敬敏想找林思渡搭话,又莫名有点害怕顾淮,“林思渡,你还记得我吗?”
他觉得林思渡应该是记得他的,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给林思渡道个歉,再请人吃顿饭,抵消这件每次同学聚会时都有人提起来的事情。
林思渡看了他两秒,眼睛里似乎也没他的影子:“对不起,你是?”
周敬敏:“……”
林思渡竟然不记得他了?
“那什么……”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是你初中同学啊,我姓周,那会儿有点小事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我想给你道个歉。”
“我想不起来。”林思渡淡淡地说,“你不需要给我道歉,过去很久了。”
说完,他就跟着顾淮往外走,周敬敏远远地,听见了两个人说话——
“这又是你上哪儿招惹的桃花?”顾淮气愤地问,“人都找上门来了。”
“不是桃花。”林思渡冷漠地说。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这个看起来像是高功能自闭的冷漠同学,竟然还会跟着这么正常甚至有些亲密地相处着。
明明前阵子见过林思渡的同学都说,林思渡还是跟从前那样高不可攀,连同学聚会都不愿意参加,除了他那些身份不凡的客户,谁都看不起,是都不肯搭理。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的手一直搭在林思渡的手腕上,抓得那么紧,他都没有半点挣脱的意思。
那个男人凑过去,在林思渡的耳边似乎说了句什么,林思渡的耳尖微微地红,轻声在反驳。
他大概能猜到两个人的关系,但他难以相信,林思渡那样的人,也会甘愿把感情交付给别人。
“我的工作证忘了放回去了。”林思渡说。
“先上车等我。”顾淮撑着副驾驶的门,伸手“证给我,我去送。”
林思渡低头,让顾淮把工作证摘下来,拇指从他的脸颊边擦过时,摩挲了片刻,有点痒,他避了避。
顾淮拎着林思渡的工作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在门前又遇上了周敬敏。
周敬敏一面之缘就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正转身要走,被顾淮从背后叫住了。
“你说你想跟他道个歉?”顾淮问。
“啊……”周敬敏敷衍地回答。
“原来是你啊。”顾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你管校园暴力叫小事吗?”
“你知道我?”周敬敏抬头,皱着眉看顾淮。
顾淮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他几乎站不住,肩膀像要被捏碎了一样剧烈疼痛着。
“别自我感动。”顾淮说,“也别道歉,他不接受。”
“不要再来打扰他了。”顾淮说。
周敬敏捂着剧痛的肩膀,感觉到了顾淮言语中警告的意思。
五分钟后,帮林思渡把工作证放回办公桌上的顾淮踱了回去。
“你干什么去了?”林思渡问。
“这么聪明?”顾淮故作夸张地说,“没干什么,就干了点坏事。”
林思渡低头玩手游抽卡,压根不接顾淮的话,他抽了9张r,1张sr,有点厌倦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月色温和,在落地窗内的纱帘上投了层朦胧的光影,地上映着月光,有一点银色的金属反光,是一条不知被谁扔在地毯上的黑色皮带。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方塑封未拆的小盒子,一只玻璃水杯,没喝完的半杯水剧烈地震动摇晃着,一只纤细的手腕落在柜子上,腕上的南红珠跟杯子撞出了一声脆响,水线一阵凌乱地晃动。
“你……”林思渡抬起手腕去看珠子有没有撞出裂痕,手腕又被人压着回了床上,身体内一阵飞快的动静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越是压抑着不想发出声音,越是会被身体的一阵阵酥软逼得溢出破碎的惊喘,他咬着顾淮塞过来的手指,呼吸都乱了。
“这种时候你还能不专心。”顾淮说,“真不给我面子。”
林思渡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说话,他更喜欢抱着顾淮,把耳朵贴在对方滚烫沾湿的胸口上,听那一阵阵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腰被捣得酸疼,他撑着床单试图坐起来,手心下的床单被拧出了小小的圆圈,顾淮抓着他的手,让他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红着脸,感受着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冲撞,转过头去不看顾淮。
他从凌乱的床上撑着坐起来,慢慢地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顾淮从背后抱着他,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今天怎么了?”他问。
“嗯?”正在捡衣服的顾淮问,“你感觉到我哪里不同了吗?比平时舒服?”
“……还好。”
虽然顾淮一如既往地拿话敷衍,但林思渡确实感觉到了一点不同。
顾淮好像是有些生气,这生气显然不是对他,但后果的承受人是他,就连他现在站起来时,身后还有些疼,腿间温凉慢慢滑落的潮湿感,让他有些不适。
“没事。”他把水喝完,安静坐着,等顾淮抱自己去洗漱,像一只被喂饱了的小动物,慵懒中带着点高傲。
顾淮照做了。
“我在想,我要是你的初中同学,我必然不会欺负你。”从卫生间里出来后,顾淮说。
林思渡正低头逗dragon,闻言,不信任地说:“我怎么觉得,你要是我初中同学,你会带头欺负我?”
“你冤枉谁呢!”顾淮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我虽然那会儿……不是个东西,但我从来不搞校园暴力,你给我作业抄,我护着你。”
“算了吧。”林思渡说,“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大概还在上幼儿园。”
顾淮被噎了两回,不做声了。
“你还想当我同学啊?”林思渡说。
“不当了。”顾淮说,“当你男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