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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寻心 李书锦 2430 2024-08-14 18:50:16

全国U18田径赛后,应小澄加入了西山田径队。在一支专业的队伍里,身边所有人都是专业的。有的人从小就练田径,大小赛事经验丰富,比如许青山就是这样。

和队里超半数都是西山本地人相比,应小澄的成长环境和经历算得上很特别。他来自遥远的西北,祁连山下,一个偏远又落后的小村庄。

截止到西山,应小澄17年的人生里,一共遇到两个改变他人生的人。一个是柏浔,另一个是他初中的体育老师戴向亮。

应小澄从小就跑得比别人快,但没有人认可这种天赋。直到他上初一,遇到戴向亮,才第一次有人真正认可他在田径上的天赋。

“这个世界有多大,你可以跑出去看看。”

应小澄开始拼了命地跑,跑出县城,跑出祁连山,跑出西北,跑进全国U18。

那天在起跑线上,每个人都比他更优秀,毫不起眼的应小澄为自己创造一个奇迹。

赛后采访,有记者问他得冠感想,他想了想后对镜头露出笑,“这是全国人民都能看到的吗?”

“是的,面向全国观众。”

记者还以为他准备说什么,但这笑容讨喜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好像透过镜头看什么人,冒傻气地说:“我第一次跑这么快,因为很想去西山,教练说我跑第一就可以去了,他应该不是骗我的吧。”

这条采访最后上了电视,也在网络世界传播,同行对应小澄留下不多的印象。比起看到的人,没看到是绝大多数。

应小澄没有指望能让柏浔在电视上看到自己,他只是满怀期待地收拾行李,如愿以偿前往西山。目的单纯,不计后果。

他像坚信他和柏浔一定会再见面一样,坚信地址正确,柏浔就在那里等着他。

-

悬铃木1-12号。

时隔两个半月,洋楼的主人终于出远门回来了。

少年有相当高的个头,黑发微长带卷,宽肩窄腰,皮肤白得没有什么血色。

他的脚边立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上面贴着行李托运签。行李箱上另一口箱子是小提琴盒。

雇来的主要作用是看家和打扫的阿姨,面对这过于年轻的雇主时似乎很紧张。

“小柏,吃过饭了吗?”

少年惜字如金,点头不语。在玄关换了鞋,提起行李箱和琴盒上楼。

阿姨目送他,突然想起什么,期期艾艾地说:“小柏,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来找你。”

少年脚步不停,上半身已经进入二楼。

“他说他叫应小澄。”

上楼的脚步突然停了。

阿姨继续说:“来过好几次了,只说来找你,想见你,但没有说有什么事情。”

少年在楼梯上短暂停留几秒,继续上楼。不一会儿,二楼响起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柏浔经常不在家。

知道这个地址的人不少,但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找他,更不会来好几次。

跟着他辗转多地的行李箱被打开,一沓厚厚的病例报告被扔到桌上,病例里有一个德语词汇中文读作“正中神经”。

那是人类手部的三根神经之一,因在桡神经和尺神经的中间,才被称为正中神经。

大概半年前,他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出现麻木症状,不仅感觉缺失,严重时手指会不能弯曲。

国内的大医院几乎跑遍了,三个月前开始接触国外医院。医生们说辞大同小异,因是陈年旧伤复发,想要痊愈如初不容乐观。

所有医生都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拉琴。可以说他左手旧伤复发,就是他长时间高难度拉琴导致。

这糟糕至极的结果柏浔很平静地接受了,毕竟手术祛除的只是疤痕,不是曾经受过伤的事实。

至于后不后悔,事到如今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这次回家他只待了两天,在一个雨天里他又出门了。

临走前他交给阿姨一个信封,让她转交给那个叫应小澄的人。

门外等着来接他的汽车,黑伞开了又收。

汽车平稳行驶在成行的悬铃木下,车子行进方向的左侧道路,一个穿明黄色T恤的少年正撑伞走来,豆大雨点啪嗒啪嗒打在透明伞面上。

少年无忧无虑地转着手里的伞,看伞面上的雨滴飞出去。

汽车越走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应小澄玩着雨伞走到1-12号,他又来了。

只要有空能出来,他一定会打申请。除了第一次有许青山陪他,其他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熟练地搭地铁转公交,再下车步行。

从西山田径队训练基地到悬铃木,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好多次了,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去悬铃木的路上。

他现在按门铃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但还是会紧张的。

这种紧张感和比赛的时候很不一样。比赛时的紧张是心脏快爆炸了,他按柏浔家门铃时的紧张是心脏酸酸地收缩。

门铃响后他等了一会儿,阿姨出来开门。

“阿姨好,柏浔在家吗?”

阿姨一脸可惜地说:“你怎么不早点来,他刚走。”

应小澄睁大双眼,转身就要去追。

“等等!他有东西给你!”

阿姨及时把人叫住,将信封交给他,叹一口气说:“下雨天你怎么也来了,不来就不会这么可惜。”

铁门又关上了,应小澄捏了捏薄薄的信封,能捏到里面有一张卡。他小心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写了六位数的字条。

-

应小澄原来只有一张银行卡,现在有两张了。

另一张他去银行自助机查过余额,卡里有20万。

这笔钱让应小澄想起了几年前的一段对话,有人跟他说,等他将来去西山了,回来就能盖新房子,一家人能搬到县城去住。

他当时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很高兴,但他不想跟那个人多说什么,因为说了那个人也不会懂。只要他和柏浔心里知道就好了。

可他想错了,柏浔也不知道。

一张银行卡,稀里糊涂收下20万。应小澄第一次从柏浔这里,感觉到伤心。

他一点也不生柏浔的气,是他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柏浔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觉得伤心,更多是因为这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开的误会。他不是为了要钱才来西山找他的,他从来没想过要从柏浔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他好想现在就把这些话都告诉柏浔。

因为银行卡,应小澄闷闷不乐两天了。

这两天他训练照旧,饭也吃,就是比平时吃得少,也不怎么爱说话。

许青山跟他熟,早看出他有心事,但问了两次应小澄都不说。第三次,他找到应小澄宿舍问。

西山田径队训练基地的宿舍是标准两人间,不过应小澄没有室友,他是一个人住的。

应小澄生活习惯很好,宿舍里经常能闻见很干净的肥皂香。

许青山不是第一次来,很自然躺到床上,手撑脑袋问:“说吧,怎么回事?你那个朋友怎么你了?”

应小澄手指挠挠脸。

“有什么事你就说啊。”许青山抓起枕头丢到他怀里,“快说!”

应小澄抱着枕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没什么你这个样子?晚上食堂有鸡腿,我看你才打了一个。”许青山说:“之前你哪次不是五个起?”

应小澄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说:“没限量呀,阿姨说的,能吃几个打几个,不要浪费就好了。”

许青山叹气,“我不是在跟你说鸡腿。”

“我知道,你想和我说心心的事。”

“那你说不说?”

应小澄沉默片刻,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一张银行卡,拿给许青山。

“你给我银行卡干吗?”

“不是给你,这是心心给我的。”

许青山哦一声,“里面有钱吗?”

“有,20万。”

“我靠!”许青山从床上弹起来,“他干吗给你那么多钱?”

应小澄拿回银行卡,“不知道,反正我要还给他。”

“咋了?”

“没咋了,我来西山找他,不是跟他要钱的。”应小澄慢慢用手指摸银行卡,“我来找他,是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一定会去找他。他误会了,没有关系,我再去找他说说清楚就好了。”

许青山坐回床上,“你都想好怎么办了,干吗还心情不好?”

“因为现在我还没有去找他说清楚。”应小澄发愁地捧着脸,“我不想他误会,一秒钟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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