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真诚又随性的,但只要和一个人有关,他就会变得格外执着和难对付。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完全是柏浔的克星。
柏浔小时候就拿他没有办法,也很清楚应小澄只是语气听似委屈懦弱,实则半步都不会退。
“心心?”
“没骗你。”
“可是你刚刚说没有这个想法。”
“对。”
应小澄被他一个字堵到胸闷,一时泄气到无话可说,整个人也重新趴回桌上装死。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甘心,“那你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想法?”
“我会告诉你。”
“那你现在能亲我吗?”应小澄露出来的耳朵通红,声音也越说越小,“我想和你接吻。”
其实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和柏浔这么久没见,怎么也该亲近一下,亲个嘴什么的。不咬人,嘴巴简单碰一下就好了。
但柏浔对接吻的理解,显然和他的小鸡啄米不是一路。
得到默许,应小澄脸红心跳地过去亲他。柏浔的嘴唇偏薄,比看上去更柔软,天冷也不干燥。应小澄很喜欢地亲了两下,本来这样就该结束,可想想还有点不舍得,就又多亲了几下。
柏浔坐在椅子里冷眼看他啄个没完。突然轻啧一声,有些不耐烦地抓住应小澄。
应小澄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下,嘴唇也随之被启开。他以为这次嘴又得烂了,眼睛闭得紧紧的,心脏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剧痛骤缩。
但一点也不疼。
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意外对视了柏浔的眼睛。由于很不好意思,他马上又闭回去了。
两人都很不熟练,总会不小心磕到对方。有一点疼,可谁也没停下。特别应小澄这个姿势,时间长了脖子和腰都不舒服。但柏浔放开他的时候,他还是红着脸,呼吸不稳地要求再亲一次。
柏浔眼神沉着,微凉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脸,没放过他刚才的反应,“你怕我咬你。”
应小澄小心点头,握住他那只手偏头亲了一下手心,说:“嘴破了不好解释,我说口腔溃疡,青山哥马上就知道我说谎了。”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柏浔顺便问一句,“谁是青山?”
“你见过呀。”应小澄说:“我出院那天,你送我回训练基地,出来接我的那个就是他。”
柏浔的记忆力比他想象中更好,“那天你说要约会的朋友就是他?”
应小澄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说:“是的,他对我很好,平时就很照顾我。我刚来西山人生地不熟,也是他带我来悬铃木找你。”
“他知道我的事?”
“知道。”
“知道还给你介绍女人?”
“啊?”应小澄微怔,疑惑不解,“他没有给我介绍女人。”
柏浔眉眼不悦,不满应小澄竟然要他提醒,“你朋友和她朋友在约会,你只是陪陪她,这不是你说的?”
时间有一点远,应小澄不是忘了,只是一时被点反应不过来。回神后就有些慌了,“是我说的,但小英不是青山哥介绍给我,她是陪琪琪姐去见青山哥的,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我的作用是不让小英一个人尴尬……”
“所以你们分开约会。”柏浔眼神冰冷地打断他的话,用另一只手掐住应小澄的脸,“她是你喜欢的类型,那天你是陪完她再来找我。”
“不是约会……”
应小澄没有机会为自己辩驳两句,只觉嘴唇一阵剧痛,又流血了。
楼下的沈沅听到脚步声,回头正想招呼应小澄过来一起看电视,就见应小澄蔫头耷脑地捂着嘴。
沈沅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走过来,“小澄哥,是咬到舌头了吗?”
应小澄坐到沙发上,放下手摇了摇头,靠近嘴角的唇上有一块深色的破口,“他咬的。”
沈沅从震惊到接受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啊……那要抹药吗?家里应该有药膏。”
“没事。”应小澄已经有经验了,“我回去多吃点蔬菜水果,补充点VC就好了。”
比起嘴又破了,应小澄更头疼柏浔学会翻旧账。根本防不胜防,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明明已经翻篇了,柏浔当时也生气过了,居然隔了大半年还能再气一次。而且触发点还是许青山。
应小澄从头捋,见面开始他和柏浔说过的每一句话,到嘴被咬破,他发现问题出在“各取所需”上了。就像他要靠这四个字跟柏浔在一起,柏浔也在靠这四个字加倍行使所有权。
许小英已经变成不能提的名字。不管提起还是间接提起,柏浔心里都会发生连锁反应,核心就是应小澄没有一心一意对他。而导致这一结果的罪魁祸首是许小英。
这样想,柏浔根本从一开始就对许小英心怀不满,他还跟柏浔说过许小英是他喜欢的类型这种话。柏浔有可能真的很讨厌许小英,哪怕他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应小澄表情空白地走神。曾经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柏浔,如今离他更近了才发现,柏浔还是不容挑衅的。
这可能是因为能被他在意的人和事物都特别少,所以他一旦察觉到危机,性格里天生的那份攻击性就会自动加强。但由于他身边没有什么人,承担他攻击性的人极其有限,应小澄就首当其冲了。
应小澄努力思考导致这一情况发生的原因,是否他给柏浔的安全感不够,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以柏浔的性格,即使有安全感这一概念也不该是别人给他的,他会自己给自己。那他对许小英的反应果然只是性格如此?应小澄没有什么把握,甚至除了小心一点,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应对。
这天应小澄在洋楼待到晚上,把柏浔哄好了才回训练基地。
白天比他出门早的许青山还没回来,这很正常,应小澄觉得他今晚是不会回来的,应该早就打过申请。
-
次日。
冬训后一般有三到五天的休息时间,西山田径队的惯例是休息三天。虽是休息时间,但外宿包括外出还是一样需要打申请。
基地食堂照常供应三餐。应小澄一顿也不会落下,宁愿少睡一点也不愿意少吃一点。嘴破了也要大口吃鲜肉包子。
吃完早餐,为了嘴能早点好,他拿了两盒水果回宿舍。路上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许青山。
“哥。”应小澄抱着两盒水果朝他跑去,“你回来得好早,吃了吗?”
许青山脸色不太好看,扫了眼他的嘴,没心情笑他,“没,一会儿吃。”
应小澄没想到他回来是这个状态,既疑惑又担心,“你跟琪琪姐吵架了吗?”
“没有,别瞎猜。”提到琪琪,许青山脸上表情越发怪异,十分不自然。
“可是你……”
“说了别瞎猜,管好你自己应小澄。”许青山不快地说完,转身跑进宿舍楼。
应小澄纳闷地站在原地看,总觉得许青山这个背影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到底怎么了这是?
午饭后他去找柏浔,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柏浔不关心金山银山,应小澄想说他也没拦着,有没有好好听就不知道了。
“脱了处男身,他不应该高兴吗?毕竟冬训还没结束就开心得不正常,所以果然是吵架了。”应小澄一手刀一手苹果,对着盘子慢慢削皮,再将苹果切成小块,喂给专注使用电脑的人。
他以为柏浔没有听,但喂了两口苹果后,柏浔突然说:“你怎么知道?”
应小澄微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哎呀一声,“不会吧,他一晚上没回来。”
柏浔又不说话了。
应小澄琢磨了一下早上见到许青山的异常,除了能看出他心情很不好,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出,难道说琪琪后悔了?
“看来半年还是太早了。”应小澄埋头继续给不吃皮的柏浔削苹果,“应该等一年吗?”
柏浔没有理会。
又过了两天,冬训后短暂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所有运动员和教练员都回到了日常训练中。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但训练基地还没有什么年味儿。
休息时间大家坐在一块喝水,讨论今年的除夕夜到底是要跳舞还是要唱歌。这也是西山田径队的一项传统,春节留队的运动员会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上台表演节目。去年应小澄跟着大家上台跳舞了,今年大概率也差不多。
聊天时许青山就坐在他边上,但全程都没有参与,只是明显有心事地走神。应小澄没敢问,因为猜到了肯定跟琪琪有关。
许青山像蚌壳成精一样憋着,生生憋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在一个夜晚憋不住了。嘴挺严实的应小澄成了他唯一倾诉对象。
“琪琪可能要跟我分手了,她最近对我很冷淡。”
应小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因为他真的不觉得意外,“什么原因?”
许青山难以启齿,好半天才小声说:“合不来,特别糟,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
应小澄怔住,“就这样?”
许青山紧紧蹙眉,“你知道因为这事合不来分手的情侣有多少吗?”
应小澄无法理解,“那多试几次不就好了?”
“问题就在于试过了,结果是彻底败兴,那天早上起来我们就没说过一句话了。”许青山一脸头疼地狠抓头发,“分了也好吧,拖泥带水折磨的是两个人。”
应小澄还是无法理解,“这个事儿合不合的,有那么重要吗?”
许青山木着脸看他,“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应小澄有点被吓到的往后仰,想到柏浔心里莫名跟着一紧,“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应小澄眉头紧锁,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万一心心觉得我不好怎么办?”
许青山怔了一下,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哥们你在上边儿啊?”
应小澄是觉得他挺冒昧的,“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