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情哥哥?”章子茗惊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幸好,他记得这件事不能张扬,用尽自制力压低了声音,没让周围人听到。
“这不能吧?”思来想去,章子茗都觉得不太可能,“他们都是男子,还都姓谢……”
“你真觉得,那人姓谢?”楚楚意有所指。
章子茗沉默了。
那名跟随谢云槿一起来赴宴的男子,极大可能不是姓谢。章子茗对方才来闹事人的身份有所猜测,被陈家小霸王敬着供着,又被“谢”公子唤老三,是何身份一目了然。
若真是如此,“谢”公子的身份……
“如果谢公子真是宫里那位,”章子茗环顾四周,见无人在附近,将声音压到最低,“云槿与他,不,云槿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吗?”
“不清楚。”楚楚回想两人互动的画面,若说不知道,谢云槿对太子太过亲近了些,若说知道,也不像。
谢云槿不知道后面两人正在议论自己,跟上梁煊脚步,走出酒楼。
外面的喧哗声入耳,人潮涌动,谢云槿被挤了一下,一条手臂从侧后方伸来,将他与人群隔开。
“小心。”
“前面是发生了什么吗?”感受到人潮往一个方向涌,谢云槿伸长脖子往外探。
梁煊比他高一个头,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不会被遮挡视线,他往人多的地方看了眼:“有人在榜下捉婿。”
这也是京中传统了,每每放榜日,都有小家族派人在放榜处守着,寻那年轻、名次不错的举人,结为两姓之好。
对双方来说,均是一件划算的事。
小家族得了一有潜力助力,举人能够得到小家族的托举,互惠互利。
前五十是被捉的重点对象。
顾承泽深知榜下捉婿的传统,从始至终没露面,冯修竹虽有所耳闻,与他打招呼的另外几名学子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句道贺,吸引来众多人的目光。
冯修竹不得已在人群中狼狈躲藏。
这些人泼皮的很,就算他说了,无意成亲,甚至说出在老家有妻有子的谎言,皆无法劝退。
谢云槿与梁煊只是晚出来一步,冯修竹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后一步出来的章子茗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一幕:“你们京城人,这么豪放的吗?”
连太子对谢云槿的心思都顾不上震惊了。
冯修竹头发散了,向来整洁的衣服也被扯皱,谢云槿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张大嘴,忘记了反应。
“我们要去救他吗?”章子茗挠挠下巴。
“别去,”顾承泽用扇子半挡住脸,从人群中钻出来,“别到时候,人没救出来,自己还搭进去了。”
“就这么不管吗?”谢云槿眼尖注意到,冯修竹被人抓住胳膊,那人不知说了什么,脸色爆红。
“让小厮去。”
不料,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拦住小厮,不让他们靠近。
谢云槿几人面面相觑。
“不管了,先把人带出来再说。”谢云槿撸撸袖子,不说冯修竹如今算他朋友,就是只看梦中他几次救他的事,谢云槿也不会放任他在水火中。
顾承泽拦人没拦住,谢云槿已经冲到人群中。
他一身打扮不似普通人,百姓倒是没拦他,但被另一波来捉婿的人盯上了。
剩下三人只好也冲进人群。
等他们将冯修竹从人群中解救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冯修竹捂住自己被撕坏的衣服,无奈极了:“今日真是要多谢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后续。”
娶这些人家中女子,他是不愿意的。
看他狼狈的样子,谢云槿心有余悸:“热闹真的不能乱凑。”
方才,他们去救人,差点连着一同被抢。
“不过,还挺有意思。”
谢云槿盘腿坐在草地上,伸了伸胳膊。
“云槿觉得有意思,下次春闱也可以体验一把。”为救人被迫体验了一把榜下捉婿感觉的顾承泽捂在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本以为躲过了这一遭,哪想到,最终没躲过。
“那还是算了。”谢云槿摆摆手,敬谢不敏。
放松躺在草地上,谢云槿仰视站在一旁的梁煊。
梁煊本不用经历这一场波折,是谢云槿眼热,冲到人群中,梁煊一个没看住,俊俏的小公子已经被另一波人盯上,只好亲身上阵,将人带出来。
这么一闹,天色已经晚了,几人索性在外面用了晚饭,才分别。
马车上,谢云槿讨好地为梁煊整理衣服。
“殿下没生气吧?”
“孤为何要生气?”
看来是生气了,连自称都变了。
谢云槿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莽撞行事了。”
梁煊握住他举起的手,将他伸直的手中弯曲:“阿槿,不要让我担心。”
即使知道那些人不会拿谢云槿怎样,万一呢?
万一有人没把握力道,伤到了谢云槿……
梁煊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发生。
“殿下……”谢云槿心中微堵,他承认,自己是仗着身后有梁煊,有恃无恐,不论是当众给三皇子难堪,还是亲自去救人。
不过是因为,知道有梁煊兜底,如同以往的每一件事,梁煊都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
给他抵抗父权的信心和底气,给他肆意生活的底气。
梁煊摸摸他的头发:“好了,真没怪你,只是阿槿以后,不论是救人,还是做别的什么,都要第一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不在意别人如何,只在意你。
谢云槿没忍住,扑上前,抱住梁煊的腰,吸吸鼻子:“殿下对我最好了。”
突然被抱了个满怀,梁煊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慢慢落到谢云槿背上。
马车在侯府前停下。
谢云槿下了马车,看到门边燃放完的鞭炮,诧异:“府里发生了什么吗?”
观棋一溜烟跑过来:“世子,是二公子来了。”
“谢云辉?”
二公子谢云辉,是谢云槿三伯的儿子。
谢云槿对这人印象深刻。
可以说,两人从小就结了不少仇。
谢云槿与他的旧仇,得从六岁那年算起。
长宁侯子嗣不多,只谢云槿一个儿子,担心他与家中姊妹相处时间长移了性情,老夫人做主,将另外几房适龄的小辈接入府中,与小云槿作伴。
老长宁侯孩子不少,虽然都分家分了出去,但还借着侯府的势,听说了老夫人的打算,纷纷将家中孩子送来。
他们心中清楚,不出意外,谢云槿会是下一任侯府主人,他们的孩子若能与谢云槿交好,对他们来说,有莫大好处。
小云槿清冷的院子一下热闹起来。
初次面对这么多兄弟,小云槿有些拘谨,孩子们都得了大人嘱咐,主动找小云槿玩,没几天,就玩到了一块。
谢云辉比他们年纪大一些,学问也好,隐隐的,成了孩子们的头。
长宁侯对这个侄子最看重,慢慢的,谢云辉开始抢夺属于谢云槿的东西。
隐隐的,开始带着其他小孩孤立小云槿。
他不敢做的太过,但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侯夫人很快发现了。
孩子们都是老夫人发话接来的,她不好直说要把人送走,设了个小计让老夫人亲眼看清谢云辉的小动作。
老夫人果然发了场大火,想直接送走谢云辉,不料长宁侯插手,阻止了她。
长宁侯说,侯府没有其他男孩,小云槿生活的世界太单纯了,总要让他面对一些残酷,有压力才能更好的成长。
小云槿年纪小,却不是什么软包子,意识到谢云辉争抢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再忍让。
谢云辉给小云槿下绊子,小云槿同样报复回去。
小孩们在谢家住了一年多,势力一分为二,一半被仗着长宁侯支持的谢云辉收拢,一半跟随小云槿,双方互相看不顺眼,隔三差五便会掐起来。
有一次,谢云辉抢走了外祖父送给小云槿的礼物,小云槿知道后,狠狠把人揍了一顿。
谢云辉被小云槿坐在身下,肿着一张包子脸挑衅:“以后侯府是谁的还不好说,你不如现在讨好我,说不定我见你可怜……”
没等他说完,小云槿一拳砸他脸上,谢云辉嗷的一声哭出来。
小云槿发了狠,把谢云辉揍得嗷嗷叫,动静太大,老夫人等人听了消息连忙赶来。
谢云辉哭着跟长宁侯告状,小云槿倔强忍着泪,一声不吭。
查清两人吵架缘由,老夫人意识到,这些孩子不能再留在侯府了。
她以为,长宁侯再怎样,也不会不顾自己的亲生孩子,没想到,对方竟然动了立谢云辉为世子的心。
不顾长宁侯反对,老夫人连夜将孩子们送回各自家中。
从回忆里抽身,谢云槿指指门前鞭炮:“这些是为谢云辉放的?”
“是,”观棋从小伺候谢云槿,知道两人间的恩怨,不忿道,“不就是考了个前十吗?来侯府嘚瑟什么?”
谢云槿冷哼一声:“让人来扫干净,谢云辉的任何东西,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谢云辉来侯府的目的是什么,谢云槿都不会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