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槿还不知道梁煊主动和祖母和母亲说了这件事,忙完事回来,发现侯府气氛不太对。
不是很明显的不对,但谢云槿对两位夫人都很了解,她们表现出的异常轻易便可看出来。
不动声色用完膳,谢云槿先把自己院里的小厮叫来。
“我出门后,家里可发生过什么?”
太子秘密造访,老夫人下令不许声张,小厮摇头:“回世子的话,府里一切如常。”
谢云槿摩挲下巴,不对,一定发生过什么。
知书、观棋等人主要负责谢云槿院子里的事,老夫人下令不许声张的事,暂时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谢云槿让他们去打探一下。
不多久,知书回来了。
“听说前儿府里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对方身份呢?”
“奴婢失责。”
“连你们都打听不出来,”谢云槿沉思片刻,“看来是祖母下令不许外传了。”
可是,什么样的身份,需要对他隐瞒?
谢云槿瞬间猜出,隐瞒来人身份,主要是针对他。
想不通缘由,第二天来到东宫后,谢云槿还在想这件事。
几次走神被梁煊发现,梁煊放下手中公务,走到谢云槿前面,抽走他手里的文书。
“阿槿在想什么?”
“没啊。”谢云槿下意识回答。
梁煊摊开手里的文书:“从方才到现在,你一直在看这一页。”
谢云槿摇头:“真没什么。”
家里的事,总不好拿来与梁煊说。
谢云槿打定主意,先不想这件事。
见他不愿说,梁煊没有勉强:“若有什么事,阿槿无需瞒我。”
“不会的。”至少要知道,那人隐瞒身份到侯府拜访两位夫人为的是什么。
谢云槿让知书与观棋留意,两日后,真让他们查出一点线索。
谢云槿从这些线索里推断出,来人很有可能是梁煊。
梁煊为何挑他不在家的时候过来?
他秘密会见侯夫人与老夫人,是为了什么事?
从猜出可能是梁煊起,谢云槿就坐不住了。
若是别人,他还能冷静思考,对方的目的,可那人是梁煊。
谢云槿想直接去问老夫人。
迈开的步子停在半空,谢云槿收回脚。
不行,祖母不一定会与他说实话。
那直接去问梁煊?
谢云槿不是一个喜欢把话闷在心里的人。
说做就做。
当然,谢云槿也不想误会梁煊,进宫前,先去寻了侯夫人。
祖母为人谨慎,可能无法问出什么,母亲那边,他撒撒娇,还是能问出一些东西的。
“槿哥儿怎么这个点过来?”见到儿子,侯夫人讶然。
“娘不想见我吗?”谢云槿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侯夫人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来,为母只会高兴。”
“我就知道娘不会烦我。”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那日来拜访的人过来的吧?”侯夫人一语道破儿子目的。
谢云槿摸摸鼻子:“儿就不能是因为想娘了过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但是这个点,若没有其他事,你一般不会来打扰。”
侯夫人说的是实话,天已经擦黑了,搁在平时,谢云槿断不会选择这个点过来。
“还是娘懂我。”目的被猜到,谢云槿不再继续隐瞒,“那娘能告诉我,那人秘密拜访,是为了我的事吗?”
直接问,来拜访的人是不是太子,不太好。
若是太子,猜对了便猜对了,若不是,终究对太子名声不利。
谢云槿只能隐晦问,对方来,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不怪他会这么想,属实是,梁煊这段时间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似乎探知到了他的松动,行事更无所顾忌。
正如梁煊了解他一样,谢云槿对梁煊,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的了解是有的。
如果梁煊打定主意和他发展下去,一定不会忽视他的家人。
结合侯夫人和老夫人细微的变化,谢云槿猜,梁煊很有可能趁他不在,做了些什么。
侯夫人沉默。
有时候,沉默代表了答案。
谢云槿明悟,他扶着侯夫人坐下:“娘,他是不是和你们说了什么?”
侯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谢云槿想了许多,要说威胁两位夫人,梁煊不会做这种事,除此之外呢?会与娘和祖母说什么?
超出预料的事让谢云槿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谢云槿知道,两人关系继续发展下去,知面双方亲人是迟早的事,但他没想过,会这么早暴露。
他与梁煊行事不遮掩,娘和祖母可能猜到了一些,可猜测始终是猜测,算不上板上钉钉。
但梁煊一说,这件事便没有回转余地了。
他必须要面对那些让他头疼的事。
“娘,他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焦躁之下,谢云槿没了遮拦。
“槿哥儿!”侯夫人轻斥,“不可无礼。”
谢云槿张张嘴,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我去找他。”
“槿哥儿!”侯夫人制止,“你冷静一些,他没做什么,我和你祖母还好好的,你不要失了章法。”
“好。”谢云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他到底与你们说了什么?有没有威胁……”
侯夫人再次打断他的话:“槿哥儿,慎言!”
谢云槿发现,自己很难冷静下来。
他重感情,对自己好的侯夫人和老夫人尤甚,他无法想象,两位夫人因为他的事,被威胁,担惊受怕的场面。
侯夫人将儿子按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会觉得,他会对我们不利?”
侯夫人真的想不通,她儿子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比他们对太子了解更多,不该轻易设想太子对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才对。
还是说,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
也是,太子到底是天潢贵胄,真实性情如何,他们如何得知?
那她的儿子,有没有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受过欺负?
心中升起种种不好想法,侯夫人冷静压制升腾而起的情绪,直视谢云槿眼睛:“槿哥儿,你实话和娘说,你在那里,是不是受了欺负?”
是不是因为担心他们,从来不敢与他们说?只能默默忍受?
越想,侯夫人心越揪疼。
她十月怀胎,精心养大的儿子,若真在东宫受了欺负,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他讨一个交代。
“啊?”谢云槿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自己受欺负了,“什么欺负?”
“就是……”侯夫人一咬牙,继续道,“那位有没有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终于明白侯夫人说的欺负是什么,谢云槿失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受过欺负。”
“那你为何……”
自然是因为受了那些梦的影响。
谢云槿无法言说,只好含糊:“我就是太担心了。”
“你一向重感情,那位是什么性子,你与他一同长大,应当比我们更了解,你问问你自己,你觉得他会做出那种事吗?”
虽然不情愿儿子和太子发展出那样的感情,但侯夫人也不愿,孩子因为一些无需有的事和太子生分了。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不会。”两人一起长大,见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谢云槿自然不相信,梁煊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梦里未来为何会发展成那样,他怎么也想不通。
梦里,他被软禁,侯府的人呢?
长宁侯不说,侯夫人和老夫人呢?
他们有没有找他?
有没有因为他得罪那个成了帝王的梁煊?
谢云槿什么都不知道。
“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来,是为了你们之间的事,但他没有逼迫我们什么,只是给了我们一些承诺。”
“什么承诺?”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侯夫人温柔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儿子,那样优秀,会被喜欢很正常。
“他给我们看了他的决心,以及,给了我们,让你无后顾之忧的保障。”
侯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说出梁煊具体说了什么,谢云槿心中好奇如蚂蚁爬,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次日一早顶着两黑眼圈来到东宫。
梁煊看到人,吓了一跳:“阿槿这是一宿未睡?”
眼下青黑。
脸色倒不憔悴。
相反,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频频被谢云槿打量,梁煊有些坐不住。
趁忙完一波,将人单独叫住。
“阿槿怎么今日一直看我?”
谢云槿挠了挠面颊:“有吗?”
“有。”梁煊列举了几次。
“我真看了这么多次?”谢云槿诧异。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啊,”梁煊故意叹了口气,装作为难的样子,“阿槿一看孤,孤就无心做事,耽误了不少进度呢。”
“阿槿说说,为什么一直看我?”
谢云槿磕巴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找梁煊求证。
求证容易,求证之后呢?
他无端猜测梁煊别有用心,梁煊知道了,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
放在自己身上,若是相交多年的朋友这般猜测自己,自己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又不能一直隐瞒。
他们之间,这件事早晚要面对的。
谢云槿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的,梁煊生气了,大不了他好好赔罪,总不至于梁煊今后都不理他。
见谢云槿脸色变来变去,梁煊越发好奇,谢云槿遇到了什么事。
放柔声音哄道:“阿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与我说说可好?”
谢云槿斟酌着开口,边说边注意梁煊脸上的表情:“我昨日问了我娘,殿下,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去过侯府?”
“是啊。”梁煊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不觉得自己能瞒过谢云槿。
他承认的太干脆,反而让谢云槿愣了一下。
看着他愣怔的表情,梁煊意有所指道:“想抱得阿槿归,自然需要侯府两位夫人的许可,阿槿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