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槿窝在梁煊怀里,罕见的,没有在短时间内把人推开。
梁煊便知,谢云槿遇到的事,不是一件小事。
但他去问,谢云槿只肯说,是做了噩梦,问具体做了什么梦,谢云槿咬着唇,不愿回答。
这种时候,梁煊自然不愿逼迫他,抱着人哄了会:“我们先进屋,外面凉。”
谢云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梁煊怀里待了许久。
他忙推了推人:“殿下可以放开我了。”
心情平复了许多,语气也不再哽咽。
“阿槿这是用完就丢?”梁煊见他心情好了些,开玩笑。
谢云槿用力推了他一下:“有人看见……”
“不怕,没有人会乱嚼舌根。”嘴上说着,手却是松开了人,转而牵起谢云槿的手,带人往屋里走。
手被温暖大手握住,谢云槿手指动了动,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无法触碰的。
任由梁煊把他牵到屋里。
暖意扑来。
屋里点了炭盆。
高公公为两位主子奉上热茶,安静退了出去。
梁煊拿起其中一杯,递到谢云槿手中:“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云槿抱着茶杯,抿了几口。
真实的梁煊站在眼前,暖意顺着热茶流入胸膛,噩梦般的场景褪去,谢云槿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理智回笼,谢云槿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好意思。
“殿下,我……”
那么大个人了,因为做了个噩梦跑来向太子撒娇,谢云槿在心中捂脸。
天啦,他都是做了些什么?
“阿槿来找我,我很欢喜,”不等他说完,梁煊打断,“以后出了任何事,阿槿都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
对梁煊来说,今日谢云槿的行为,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谢云槿来寻他,是出自下意识的信赖也好,是出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罢,他第一反应是来找他,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殿下真这么想?”谢云槿抱着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不会觉得我很烦吗?”
一想到梁煊会嫌弃自己烦,谢云槿一颗心如同被浸泡在凉水里。
“怎么会?”感受到他的不安,梁煊走过去,在谢云槿的小声惊呼中,将人抱在膝头,“阿槿第一时间来找我,我求之不得。”
梁煊低头,用额头蹭了蹭他:“若阿槿不来寻我,我才要生气。”
“为什么?”谢云槿愣愣的。
梁煊一手揽人,一手掰过谢云槿脑袋,目光与之对视:“阿槿知道原因的。”
原因?
什么原因?
天光炸裂般,谢云槿想到什么,勾着腿想从梁煊腿上下来。
理所当然没成功。
“阿槿别动。”梁煊按着人,语气微哑。
“我,殿下,我,”感受到什么,谢云槿语无伦次,“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梁煊再次埋到谢云槿颈间,深吸一口气,“阿槿乖,让我抱抱。”
“可是你……”
“不用管它。”
谢云槿不敢动了。
生怕一动,情况更糟。
梁煊抱着人,试图平缓,可心悦之人在怀,满馥馨香,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对谢云槿做什么。
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编织网罗猎物的巨网,只等猎物上门。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谢云槿有些难受,戳了戳不愿放手的男人。
“我腿僵了。”
闻言,梁煊下意识伸手:“哪里?我给你揉揉。”
“不用,别!”
腿已经落入梁煊大手中。
梁煊给他按了按:“有没有好一点?”
“你放我下来就好了。”谢云槿闷在梁煊怀里,道。
“不想放,这次放开了,什么时候阿槿能让我再抱一抱?”梁煊语气好似在与谢云槿商量,却没给他拒绝机会,“除非阿槿答应孤,下回还给孤抱。”
“殿下,你——”谢云槿被梁煊惊到了。
这是他所认识的太子会说出的话吗?
“怎么?”梁煊恍若未知。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
谢云槿嗫嚅了一会,大不敬说出三个字:“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太子妃?”
“我,我才不是!”谢云槿脸腾的红了,一阵热意涌上脸颊,大力从梁煊身上跨了下去。
手臂被抓住。
梁煊跟着起身,把人往身前拢了拢:“那是谢夫人怎么追相公?”
谢云槿脸更红了,慌乱去捂他的嘴:“你别瞎说!”
捂住梁煊的唇,确定这张嘴里不会再说出让人心慌意乱的话,谢云槿稍微松了口气。
不等这口气松到底,掌心一热。
谢云槿被烫到一般松开手:“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阿槿不想让我说话,捂住我的嘴,去只是亲……”
“不许说!”谢云槿慌乱打断他,手心被触碰的地方异常灼热。
刚才,梁煊舔了他的掌心。
怎么能舔……
谢云槿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梦里带出的悲伤早不知被丢到了何处,视线左右飘了飘,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总觉得再待下去会很危险,道:“我出去了,还有事等着我做。”
脸颊泛红,眼眶湿润,看起来格外可口。
可惜不能再做什么。
梁煊心中遗憾。
见差不多了,没再继续逗弄:“去吧。”
他这么好说话,谢云槿倒是不适应了:“我真走了?”
梁煊狠狠将人扣进怀中揉了揉:“别再招我了。”
谢云槿被揉得面红耳赤,嘴硬:“我哪有?”
梁煊在他额头亲了口:“有没有阿槿自己心中清楚。”
谢云槿离开了。
离开前不忘留下一句“那殿下自己解决一下”。
然后飞快溜走。
梁煊盯着被关上的门,许久,笑了下。
谢云槿在寒风中吹了会,扑通扑通跳的心脏缓慢恢复正常跳动速度。
拍了拍脸。
脸上温度降低了许多。
应该不红了。
东宫众人发现,太子殿下与小谢大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古怪了。
小谢大人在的时候,太子格外好说话。
虽然以前也这样,但以前小谢大人不会经常与太子在一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子在的地方,总能看到小谢大人的身影。
谢云槿不再躲梁煊,对梁煊来说,是一件顶顶的大好事。
两人虽然没有说开,相处起来,却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谢云槿会偷偷去看梁煊。
做事的梁煊格外有吸引力。
总能让谢云槿看得移不开眼。
梁煊欢喜,却也头疼。
少年人的感情表现的太明显,没有丝毫遮掩,在东宫还好,他的人不会乱说。
欢喜是因为他的感情得到了回应,头疼则是因为,谢云槿分明对他也有那样的感情,却不肯让他太亲近。
心上人触手可及,无法更进一步,就像一块可口的美食摆在面前,散发诱人香味,只能看不能吃。
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心照不宣的进展谢云槿很喜欢。
他享受梁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享受梁煊喜怒受他一举一动牵扯。
他春风满面,侯府的两位夫人如何看不出?
老夫人一直想同孙子谈一谈,从年前拖到年后,从孙子不开窍拖到开窍,老夫人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等她寻到合适机会去问,先一步见到了太子。
梁煊挑了个谢云槿外出办事的时间来到侯府。
过年的时候,祝余回了薛家,他只是在长宁侯府借住,有了自己的家,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长住。
陆陆续续的,东西也搬了出去。
侯府只有两位夫人。
梁煊前来,没有大张旗鼓,老夫人和侯夫人得知有贵客来访,见到人,才知道是太子。
太子以前来都是槿哥儿在家的时候,这次偏偏挑了槿哥儿不在的时间。
老夫人与侯夫人对视一眼,想到最近槿哥儿的异常,心中有了某个猜想。
刚要行礼,被梁煊打断:“今日我只以小辈身份来拜访,两位夫人不必将我看做太子。”
心中某个猜想越发肯定。
老夫人没有推脱,板着脸坐下:“不知殿下这次来,是为何事?”
从打定主意要得到阿槿开始,梁煊铺垫了许久,他知道,自己的来意,两位夫人心知肚明。
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的来意,想必两位夫人心中知晓,我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我心悦阿槿,想……”
老夫人急急打断他:“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真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吗?
老夫人心中悲凉。
“我知道,”梁煊目光坚定,“老夫人放心,我绝不会辜负阿槿。”
“我知道,口说无凭,这些是我准备的,两位夫人可以先看一看,再说。”
小夏子忙将东西呈了上来。
老夫人打开,一一看过去,目光越来越惊讶。
“这……”
这是梁煊的保证,也是给谢云槿留下的退路,确保将来出现意外,不会有任何不利于谢云槿的事发生。
“孤知晓,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孤亦不能,但两位夫人放心,孤对槿哥儿一片真心,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包括孤自己。”
“孤不会娶妻,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孤的一切,都是阿槿的,若阿槿愿意,包括……”
老夫人骇然打断他:“殿下,我们会考虑,槿哥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他想如何,我们不会勉强他。”
这便是答应了。
一直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梁煊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小辈礼:“阿槿很在意亲人,亲人不反对,阿槿会高兴。”
梁煊不愿自己的感情给谢云槿造成任何负担。
所有阻碍他都会为谢云槿扫清。
阿槿只需要点点头,他就能奉上自己的一切。
侯夫人望着难掩喜悦的太子,没忍住开口:“若哪日殿下后悔了……”
“不会后悔。”
“不会有那一天。”
梁煊笃定。